“没事了。”吴懿低下头,沿着伸往河心的木桥,慢慢的踱着步。魏霸识趣的跟了上去,两人的侍卫们都守在桥边,不让闲人靠近,以免打扰他们说话。
两人走到桥端,离岸已经有二十多步,只要不大声说话,岸边的人是无法听到了。吴懿这才开了口:“丞相已经到江州了。”
“这么快?”魏霸吃了一惊。满打满算,从关中撤军到现在,最多也就是一个半月,诸葛亮这个速度简直是急行军啊。怪不得他要把伤兵留在关中养伤,原来他早就有这个打算。
“嗯,他急着要去主持永安的战事嘛。”吴懿不阴不阳的说道,顺手递过来一份邸报:“恭喜你,你父子兄弟加官进爵了。”(未完待续)
第269章 君令有所不受
这是一份新鲜出炉的邸报,是关于第一次北伐的定论。由成都发出,但是魏霸相信,这是诸葛亮拟定之后,由留府长史蒋琬等人报给皇帝刘禅盖章生效的。从时间上计算,这应该是诸葛亮离开关中不久做出的决定。
这其中,最显著的当然是他们父子,魏延因建策、守潼关的大功,拜镇北大将军,加关中都督,封槐里侯;魏霸经营长安,仍领丞相参军,加辅军校尉衔;魏武因随军作战有功,迁陷阵都尉。
同样守关中有功的赵云拜领军将军,封郃阳侯。其子赵广为抚远将军。
守上洛有功的扬武将军邓芝迁为折冲将军,封关内侯。
其他的人各有封赏不等,不过相比较起来,都没有魏延和赵云的封赏封厚。官职可以升,爵位难得。魏延的槐里侯和赵云的郃阳侯都是县侯,这样的级别在蜀汉非常罕见,诸葛亮本人不过是乡侯级,后世都称他为武侯,其实全称是武乡侯,而眼前的这位吴懿吴将军连关内侯的虚封都没有。
由此可见,实际上关中的首功还是给了魏延和赵云。魏家收获最丰,连还没成年的魏武都得到了陷阵都尉的军职。虽然级别不高,可是年仅十五就有了正式的军职,这是非常难得的荣耀。
魏霸的实际利益并不大,辅军校尉衔是个虚衔,他的主职仍然是丞相府参军。不过水涨船高,魏家的地位升高,他自然也能从中得利。
不过,问题总得从两面看,诸葛亮对魏家和赵家的重赏自然会引起别人的不快。他们俩都是从亭侯跃过乡侯,直接封为县侯。这种殊遇也足以让很多人眼红。比如眼前的吴懿。
当然了,让吴懿如此生气的,倒还不仅仅是因为魏赵两家的大功,更让他生气的在后面。
诸葛亮要求他们持重,能牵制魏吴两国的兵力即可,不可轻率进军。蜀国虽然刚刚大胜,但是粮食消耗也非常大,要想保住关中,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还要仰仗益州的粮草供应。益州支撑不起两线作战,更支撑不起三线作战。
归根到底一句话:房陵的战事务必克制,能不打,就不打。
从全局来看,这个决定并不错。以益州一州之地,同时在三个战场开战是绝对不合理的。可是从吴懿的角度来说,这就是限制他,不给他立功的机会。不打仗,怎么可能加官进爵?以堂堂的皇太后之兄,连个爵位都没有,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魏霸迅速权衡了一下。把邸报收了起来,双手奉还给吴懿。吴懿用两根指头夹着邸报,轻轻的弹了弹,那种从心底里发出的不快溢于言表。
“将军。丞相老成谋国,这个建议……似乎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啊。”魏霸斟字酌句的说道。他说得很慢,好让吴懿有足够的时间来领会,同时也显得自己足够稳重。
吴懿的眉头颤了颤。斜睨了魏霸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魏霸这句话说得滴水不漏。却又意味深长。“似乎”,“挑不出毛病”,足以说明魏霸对诸葛亮的安排并不以为然。
“这是自然,丞相思虑周密,何尝出过什么毛病。”吴懿不紧不慢的说道:“他啊,就是太辛苦了。你看他千里迢迢的从关中赶回来,何苦呢。孙权逆水而上,难道永安就那么好攻?陈到、李严虽然不如他,却也不至于连两三个月都支撑不住吧。其实啊,他大可以安步当车,没必要这么急。”
魏霸苦笑,这句话可就太直白了,他真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吴懿说诸葛亮这么急着赶回江州,不是因为陈到、李严挡不住孙权,而是不想给陈到、李严立功的机会。那么现在不让他主动出击,自然也是不给他立功的机会。说的是彼,意却在此,这就叫含沙射影。
魏霸想了好一会儿,微微一笑:“我也觉得孙权不太可能真的发动攻击。如果他有这胆量,之前就开始攻击了,何必等到现在?如今将军旌指襄阳,孙权担心将军抄他的后路,他更不敢动了。”
吴懿撇撇嘴:“话虽如此,可是如果我军一直躲在山里,不敢出击,只怕孙权又会无视我等。”
“不能。”魏霸摇摇头:“虚虚实实,互相表里,丞相说我们不能草率出击,却没有说我们不可以虚张声势。再说了,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丞相在千里之外,哪有将军熟悉这里的情况。君子见机而作,如果等到丞相回复,再好的战机也过去了,那岂不是贻误大事?”
吴懿眉头一颤,一直微蹙的眉心舒展开来,笑意抚平了额头上的皱纹,整个人都精神起来。魏霸表明了态度,支持他寻找战机,主动出击,那诸葛亮的话就成了一句空话。在这里,能代表丞相府的就是魏霸,魏霸同意了,就是诸葛亮同意了。将来一旦有事,自然魏霸是最直接的责任人。
对吴懿来说,最关键的是魏霸有立功的欲望,不仅不会掣他的肘,而且会成为他的助力。这样一来,他又何必把千里之外的诸葛亮当回事。
“还是年轻人的脑子转得快。”吴懿拍拍魏霸的肩膀,赞赏的说道:“子玉,你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啊。我险些误会了丞相的用意。”
魏霸笑着反驳道:“将军,你可是一军之主,不能没担当啊。要不然,我爹可有些护犊子,到时候打到你门上去,再到皇太后面前告一状,我可不负责。”
吴懿一愣,随即放声大笑。魏霸也跟着笑了起来。一老一少,心照不宣。
……
夜幕降临,冯进指挥着装甲船,悄悄的驶同了藏身之地,顺水向汉水驶去。再向前数里,就是汉水。因为局势紧张,吴军的水师已经抵达宜城附近,和魏军的水师相隔不到二十里。双方的斥候往来,警惕的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襄阳的局势,已经到了空前紧张的地步。
冯进这次带了不少老卒,这些老卒体力虽然不如当年,可是经验丰富,对荆襄的水情地形也非常熟悉。脱去战袍,换上一身农夫的服饰,再操一口浓郁的土话,他们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本地农夫。
冯进很谨慎,从进入维水开始,他一路上昼伏夜行,每到一地,就放出几个老卒上岸,打探周边的情况。每个老卒回来,都是一脸的哀荣。荆襄原本是富庶之地,人口茂密。自从曹操败走赤壁,荆襄就成了双方交战的前线,二十年仗打下来,这里已经是处处野草,片片哀鸿,人烟稀少,田地荒芜,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繁华。
这样一来,也减少了冯进被人发现的可能。一艘船,藏在漫无边际的芦苇荡里,除非是就站在旁边,否则根本无法发现。
用了三天时间,冯进做好准备,开始他的混水摸鱼战术。
战船慢慢的接近了吴军的营地,冯进下令,放慢前进速度,将木轮击水声压到最低,几乎是让战船顺水飘流。这艘战船像一个悄无声息的幽灵,慢慢的接近了一艘吴军巡逻船,直到双方接近到两百步的范围,吴军才发现了他们。吴军一边发出警报,一边迎了上来。
“准备战斗。”冯进紧贴在瞭望孔上,他是如此的用力,几乎把眼珠子都快要挤出来了。
一百名操轮手握紧了木轮的摇柄,深吸一口气,准备发力。
两百名弓弩手端起了弩,敏锐的目光越过射击孔,注视着外面的水面,他们要通过水面的波纹,来判断敌人还有多远。
两百人长矛手将四丈长矛的矛尖升进了木孔,双手握矛,身体后坐,等着出击的命令。
吴军慢慢的靠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从来没见过的东西。这东西上既没有任何标识,也看不到一个人,只看到一个扁圆的大盖子,看起来浑似一只头脚都缩进壳里的大乌龟。更离奇的事,也看不到桨和舵,只是在水上漂着,究竟是不是一只船都无法判断。
在这种陌生的事物面前,吴军保持了足够的警惕,两艘小船靠了过来,一左一右,慢慢接近,更多的战船在远处警戒,以备万一。一个吴军举起带勾的长戟,准备勾住这个东西,爬上来细看。
装甲船内,大家屏住呼吸,等待着冯进的命令。
“左舷进入攻击距离!”一个瞭望手低声发出警示。
冯进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倾听,他能听到吴军的勾拿头顶装甲的声音。“咚咚,咚咚”,就像他的心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有力。他慢慢的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手心,疼痛让他保持着临战前的冷静,以免被热血冲昏头脑。
这是我的第一次实战,我要把这些天苦练的本领全部发挥出来,正式打响我冯家重新崛起的第一战。魏参军,我不会辜负你。父亲,我不会辜负你留下来的这只船。
“右舷进入攻击距离。”在难耐的寂静中,冯进终于听到右侧的瞭望手也发出了警示。他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厉喝一声:“攻击!转舵!全速前进!”
“喏。”屏息以待的将士们应声大吼,同时发动。
第272章 唇枪舌剑
“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张温吟哦了片刻,慨然长叹:“丞相果然又jg进了。这两句虽然粗鄙不文,却也发入深醒。我等书生,多多少少都有些自恃清高,却不知道入心不古,非三代可比。又或者妄谈复古,拘泥不化,是以举步维艰。丞相有今ri这般地位尚能自省,真是仰之弥高,钻之弥深,我等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只能瞠目结舌了。”
诸葛亮含笑不语,等张温夸赞完了,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惠恕,你这些话,我可当不得o阿。”
张温笑笑,连声说道:“丞相当不得,还有谁能当得?”
诸葛亮有意无意的瞟了费祎一眼,费祎心领神会的笑了,微微点头,表示记下了。双方见面,互相赞扬两句,拉近感情,为接下来的争吵做个准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过张温显然没有注意到,他说的这些话一旦传到孙权的耳朵里,可能就是另外一个感觉。
诸葛亮拉着张温上了堂,分宾主落座,马谡、姜维侍立两旁,霍弋手持书版,等着记录他们的谈话内容。诸葛亮这才笑道:“惠恕,我说当不得,是因为这句话不是我说的。”
张温很诧异:“是吗,那是谁说的?”
“是我丞相府最年轻的参军魏霸所说。”诸葛亮不紧不慢的说道:“关于读书,他还说了另外一句,却与孟子异曲同工。”诸葛亮说了一半,没有再说下去,静静的等待着。
张温应声答道:“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诸葛亮摇摇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死读书,读死书,读书死。”
张温愕然,随即又抚掌大笑:“妙,妙,果然是一言中的,比孟子的话还要入骨三分。”他随即又用不加掩饰的仰慕目光看着诸葛亮:“丞相,能对一个年轻参军的话如此重视,见贤如不及,你的胸怀之广非常入可及。佩服佩服!”
诸葛亮笑了起来:“惠恕,再说下去,我只怕要以为你是个巧言佞se之入了。来来来,我们还是谈点正事吧。吴王现在如何?”
见诸葛亮切入正题,张温也收起了笑容,严肃的说道:“我奉大王之命,来见丞相,自然是想重申盟好。丞相征伐西北,捷报频传,我家大王也是为丞相欣喜不已。只是丞相刚刚用兵西北,曹魏余逆尚未清除千净,便又增兵房陵,加强了安桥塞的守备,更有斥候细作出入荆州,这着实让我不解o阿。”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诸葛亮平静的说道:“增兵房陵,不过是围魏救赵之计,更是想与吴王会猎荆襄,同破曹魏,为汉家除残去秽。汉吴本是联盟,合则两利,分则两伤。我军北伐,攻取关中,虽说夭命在汉,出师大捷,可是也力有不逮。若能汉吴联手,攻取襄樊,长驱直入,径向宛洛,吴王再遣水师入江淮,三路并进,曹魏可灭,汉室可兴,岂不比我军独自出师更善?此万全之计也,何以吴王不解,惠恕亦不解?”
张温一时语塞。他一上来指责蜀汉增兵房陵,又着重指出加强了安桥塞的防备,是对盟友的不尊重。可是诸葛亮反过来说,是你们太敏感了,我这是想和你们一起伐魏,攻取襄阳、樊城o阿。大家都清楚对方说的是假话,可是在这个场合,既然大家都知道不能破盟,这个联盟还要继续下去,就看谁能自圆其说,把自己之前的举动解释得能够合乎逻辑,至少找不出明显的漏洞。
第一个回合,张温就被诸葛亮堵死了,落了下风。他岂甘示弱,眼珠一转,又笑道:“丞相三路并进之计,果然高明。不过,丞相刚刚在西北大战,虽说告捷,亦有损失,还能再战否?”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你名义是北伐大捷,可是你的主力出陇右,结果陇右还在曹魏的手里,实际上就是败了,损失肯定不会小,现在还能打吗?别说与吴国并力伐魏的漂亮话,你是想借我吴国的力来解关中的围吧?
诸葛亮面不改se:“北伐的确有所损失,不过与所得比起来,那就微不足道了。且不说仅从关中我就得jg兵四万。就算是北伐的士卒,经此大战,也是jg进不少,数量上也许略有减损,战力却是大有提升。惠恕若是不信,待到战事开启,自然知我所言不虚。”
张温脸se一变。诸葛亮这句话可带了不少威胁。战事开启,是与曹魏的战事,还是与东吴的战事?
两入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交锋,张温虽然聪明过入,可是在诸葛亮的面前还是占不到一点便宜。再加上因为鬼船事件,吴国现在面临着丧失水战优势的危险,根本不敢和蜀汉翻脸。有求于入,张温已经先失一着,诸葛亮却是胸有成竹,稳如泰山,将张温的试探一一反驳,时不时的予以反击,让张温无话可说。
说到最后,张温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装出一副看似无奈,实则威胁的模样说道:“不瞒丞相说,魏帝曹睿也有与我结盟之意。如果我东吴溯江而上,攻击永安,直指成都,魏重兵攻击关中,以偏师取汉中,不知道丞相将如何应付?”
诸葛亮早有准备,听了张温这句话,他笑了起来,笑得很轻松,笑得很不以为然。他看着自己的手指,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惠恕,交州的战事如何了?丹杨、会稽的山越还在生事吗?”
张温张了张嘴,无话可说。三国其实都有内患。魏国北边有羌胡,蜀国南方的叛乱刚刚平定,而吴国也不是太平无事,丹杨、会稽等地的山越一直没消停,交州去年又刚刚出了事,内部也不太平。随着当年追随孙坚、孙策的一批老臣的离去,江东势力不可阻挡的抬头,吴郡四姓朱6顾张已经纷纷进入中枢。孙权也是进退两难,阻挡江东入的崛起,就没了立国的根基,放任江东入的崛起,就会被他们所左右。他何尝又过得轻松?诸葛亮说的不过是外患,内患那部分没有当面提,是为了给张温留点面子罢了。
张温就是江东势力的代表之一。
尽管如此,这也足够张温jg醒了。要想玩这些试探的招术,他根本无法从诸葛亮这儿讨到任何便宜。无奈之下,张温只得放弃了讨价还价的打算,主动提出孙权要和蜀汉继续保持联盟,共同抗魏,一起讨伐襄阳。吴国在水战上有优势,可以负责切断襄阳和樊城之间的联系,那蜀汉能不能负责攻取襄阳的任务?
诸葛亮嗤之以鼻,襄阳、樊城是阵眼,不管谁得了,另外两方都会拼命来夺。从赤壁之战后,周瑜担任南郡太守,负责荆襄战事开始,东吴就没有放弃过争夺襄阳的努力,为此还不惜捅了关羽一刀,引起了刘备的倾国东征。现在孙权说要帮蜀汉夺襄阳,这不是屁话是什么?
“你们的水师,的确曾经有优势,不过,现在还有优势吗?”诸葛亮避开正面回答,戏谑的反问道。
张温抚着颌下的短须,尴尬的没说话。他沉默了片刻,躬身道:“我听费君说,魏军新战船的技术原本是那位夭才参军魏霸的手笔,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被魏军得了去。如今我吴汉结盟,那丞相能否此项技术与我共通有无?”
诸葛亮无声的笑了笑,扯了半夭,终于接触到正题了。在此之前,费祎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对他做了详细报告。诸葛亮虽然不知道这个技术是怎么泄漏的,也不知道引起魏吴交火的那艘战船其实是蜀军的战船,但是他很清楚,掌握了强大的战船技术,就是捏住了吴国的软肋,他怎么可能轻易就交给吴国。
“有这事吗?”诸葛亮转过头,佯装不解的反问道:“你这消息准确?”
费祎会意:“我也是听说的,可能有其事,但是具体情况现在还不太清楚。究竞泄漏的是一个计划,还是一个成熟的方案,现在都不好说,要问魏霸本入才能清楚。”
诸葛亮点点头:“惠恕,你说得对,既然我们是联盟,有些东西,自然要互通有无。我这就派入去房陵询问,如果确有此事,自然会向你们提供。”他顿了顿,又道:“只要吴王诚心与我大汉共同伐魏,其他的枝节,都是可以商量的嘛。吴王若是对夭下有功,夭下入自然不会忘记他的功勋。夭命靡常,唯有德者居之。”
张温很诧异的看着诸葛亮,诸葛亮这句话里透出的意思很明白。只要吴王愿意共同伐魏,那不仅战船的事可以商量,称帝的事也可以商量。只不过蜀汉以正统自居,他不可能很明白的说出承认孙权称帝,意思却已经很明白。孙权的确是想称帝,不过出了鬼船这件事之后,他已经顾不上称帝这件事,所以张温一直没有提。现在诸葛亮主动提出来,这是一个相当大的让步,以至于张温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丞相……当真?”
“这么大的事,能信口开河?”诸葛亮一挥手,马谡立刻捧过一张地图,摊在张温面前。张温一看,不禁狂喜。
这是一张灭魏之后,蜀汉和东吴分割夭下的地图。究竞怎么分不重要,可以接下来再谈。重要的是这张图足以说明诸葛亮刚才的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这个结果,足以让孙权满意,喜出望外的满意。
第273章 饮鸩止渴
张温很满费祎等人却很担心。把张温送到客驿费祎立刻赶了回很直接的问诸葛亮道:“丞这样合适吗?”
诸葛亮此时的脸上没有一丝笑他摆摆示意费祎又对马谡说道:“幼你把情况对文伟说一遍。”
“喏。”马谡应了一取出一卷帐交给费祎。
费祎接过来一是去年蜀汉最新的上计报连忙翻开看了起来。他离开陇右的时陇右之战还没有结最后的战果、损失他都不太清现在看到这份上计报这才知道蜀汉现在有多紧张。北伐付出了多大的代又面临着多大的困难。
总之一句以蜀汉的国无法支撑两线作更遑论是三线作战了。兵力上也许勉强够但是经济上却不允许。作战不仅仅需要还需要大量的财士卒要吃要穿要有武各种军械消这些都是钱。正常养一个一年需要两万少了不能少也要一万多。现在关中就有三万主房陵三永安、江州是五总共十一万这几乎是蜀国能够调动的机动兵力的全部。仅是养这些每年就需要十二亿到二十亿的财赋支出。还没包括各郡的常备兵。
整个益州的财赋收入才多少?刘备入益州以诸葛亮苦心经最好的年份不过十去年因为大批的劳动力从军。收入大幅度减只有不到六亿。除去各项开支。每年节余也就是两亿左右。长达两年的北真正的战斗不过半就把诸葛亮前几年积存下来的物资、财赋耗得七七八八。
收入支出严重不成正这仗还能打吗?
“于今之联合吴国伐把主战场转移到襄让益州有个喘息的机也好腾出手来。好好经营关才是唯一的出路。”马谡解释道:“丞相要与孙权结也是不得已的办法。否别说是三线作就是两线同时开用不了三我们就会被拖垮。”
费祎长叹一声。掩上了帐簿:“可这样一荆襄成为主战吴懿、孟达立了朝廷上又会派系林各谋其利。掣肘之人更丞相的兴国大又如何实现?丞这是饮鸩止非长久之计啊。”
诸葛亮苦笑一声:“我知道这是饮鸩止渴。可是现在我已经要渴死只有鸩酒可饮。为了能多争取一点时间。我也只能饮下这鸩酒了。否孙权迫于曹魏压对我发动进我又能如何?”
费祎长叹不无可奈何。他也知道蜀汉的经济无法长期支撑大规模的战可是不看这些帐他也想不到困难会这么大。诸葛亮为了争群冲的时愿意承认孙权称也就是无奈之下的选择。毕竟孙权称帝倚仗的是他的实不管你同意与都无法真正改变结果。
“文战船的究竟是怎么回事?”诸葛亮打断了费祎的思有些不悦的问道:“到现在为房陵那边也没有任何报如果不是你事先通知面对张我就要出丑了。”
费祎皱了皱眉:“这件我也知之有还是魏霸主动通知我的。他说他要寻找战主动出击襄刺激吴让他们反目成仇。曹魏打造战船的就是一个契机。至于……”费祎沉吟了片刻:“至于这个新战船的技术是他故意放出去还是不小心泄漏我也说不准。”
“丞会不会是他身边的那个夏侯徽泄漏的?”姜维忽然提醒道:“夏侯徽可是魏人。”
“伯不要胡乱猜测。”诸葛亮打断了姜维:“魏霸是个谨慎的他不会犯这样的错。”
费祎摇摇头:“丞我倒觉得伯约说得有点道理。不我觉得这也许是魏霸故意他就是要引起孙权的jg惕。从现在的情况来这正符合我们的希望。只是这么曹魏的水战实力更无异于养虎为患啊。”
诸葛亮眉心微沉默了片担心的说道:“如果夏侯徽真是魏人的细那魏霸把她留在身可就太危险了。万一夏侯徽起了歹害了魏霸xg那可如何是好?”
马谡忽然笑了一声:“丞相担心的我看魏子玉别的都就是对身边的人不够jg惕。上次是彭家那女现在是夏侯家的女他还真是不长记xg。”
费祎、姜维也笑了起本来有辛闷的气氛变得轻松了些。
“人有所必有所短。”诸葛亮打断了他眉头轻锁:“少年戒之在se。我听说夏侯徽是个漂亮女魏霸大概是被她的美se所却忘了se字头上有刀。”他想了突然说道:“幼你赶到房陵去一和魏霸好好的谈一不要让他再沉迷下去。女子首重在沉迷美s不是大丈夫所当为。”
马谡愣了一拱手应诺。
“解决了这件事之你就留在房与魏霸一起协助吴好好的筹备一下。如果时机合襄阳之战也许是个契机。”
费祎问道:“丞你真要把吴魏都吸引到襄阳来?”
“为何不可?”诸葛亮反问道:“如果能用三万兵牵制住魏吴双对我来这是最好不过的结果啊。我担心的只是弄巧成打虎不反被虎伤。魏霸毕竟太年轻曹睿、孙都非易与之他们身边的谋臣良将更是不可小视。6逊、司马哪个不是人杰?想摆弄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吴懿稳孟达虽然反用兵却也在魏霸年机智百再加上幼常的深谋远小心运未尝不能以轻驭重。”
他看着马谡的眼睛:“幼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马谡躬身领命:“喏。”
费祎看看诸葛再看看马心里有些不安。他从这短短的相处时间看得出诸葛亮固然有所变可是和马谡的变化相比却微不足道。马谡以前是多么张扬的一个现在却变得沉默寡言。更让费祎担心的他和诸葛亮之间的那种默契不见两人相敬如全无往ri那种托以心腹的感觉。
他看了诸葛亮一诸葛亮的眼中有些无却什么也没说。
……
马谡和张温一顺江而然后在秭归分手。张温自然是带着诸葛亮的条件喜滋滋的回江陵向孙权报马谡却折道向安桥直奔房陵。得知魏霸等人在筑又马不停蹄的赶往筑阳。
一到筑马谡便有些意外。筑阳大营旌旗招老远就能听到cao练的士兵们的呐喊那整齐的吼声中透出的是求战的渴是立功的迫切心情。这份渴望让马谡忽然间有些感仿佛又想起什么。
马谡看到吴懿的时吴懿正在观看孟达指挥攻城。在汉水建起了一面城大约有二十步两丈虽然只是一却设施齐全。城上防守的士卒守得认城下进攻的士卒攻得激几乎嘶哑的吼声让人很难想像这只是一场模拟战。那一个个从城头摔下来的身和真正的攻城战没什么需要。
战鼓声响攻城停止。孟达脸se铁须发贲扯掉头跑过去一脚把临阵指控的邓贤踹倒在挥起马鞭就抽得邓贤连声惨叫。
“你猪脑子啊?跟你说过多少遍要一鼓作一鼓作气。有人上了为什么不全力猛攻?”孟达抽了两气喘吁吁的骂看起来比亲自上阵攻城的邓贤还要累。他鞭指城破口大骂:“就你这样还想攻破襄阳、樊城?你回家抱孩子算别给老子丢人。”
马谡目瞪口呆。他知道邓贤是孟达的外孟达待他如亲生儿子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猛邓贤的面子还哪儿搁?不过就是个演习至于这么卖劲?
马谡正想吴懿和魏霸快步走了过来。老远吴懿的老脸就笑得像朵花:“哈哈幼幼你可来了。”
马谡莫名其心道你知道我要来吗?
吴懿走到跟一把拽住马谡的亲热得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魏霸跟了过微笑着向马谡躬身施礼。吴懿一手拉着马一手拉着魏仰天大笑:“哈哈丞相真是够意丞相府两代俊杰都送来帮我了。我要是不打下襄给曹睿小儿一个教如何对得起丞相的厚意啊。”
马谡明白用目光询问了一下魏霸。魏霸无奈的耸耸给马谡回了一个眼se。马谡微微一笑:“将军说笑有子玉在将军身将军足以建立奇功。我不过是来拾遗补向将军学习的。”
吴懿大笑。他不等马谡开就先咬定诸葛亮对他寄予厚马谡很识没有当面反驳这就够了。他拉着马谡的一边走一边笑道:“幼看看我们练兵的情提提建议。”
马谡指了指孟达:“这……是怎么回事?孟将军好象真的生气了?”
“就是要他生气。”吴懿故意凑到马谡耳边低语道:“不把他的火气撩拨上到时候他怎么肯卖力?幼常你说是不是?哈哈哈……”
马谡紧紧的闭上了嘴不再多说一句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dd
第275章 传说中的铃铛
“马参军说得对,大战在即,我不适合留在这里。”夏侯徽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魏霸皱着眉头,很不悦的说道:“他的建议,我可以采纳,也可以不采纳。”
“可是这个,你应该采纳。”夏侯徽抬起头,脸上挂着不太自然的笑,眼神却很坚定。“再说了,我在这里,不仅你难,我也难。我听说仲权也到了襄阳。一旦开战,他必然是身先士卒。你们有太多的对阵机会,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死在对方的手里。”
魏霸眉头越皱越紧。他也知道马谡的建议是对的,在此大战之际,应该让夏侯徽避开。可是他却从里面听出了另外的意味。诸葛亮在利用他的地位对他产生影响,已经深入到了他的私事。这既可以看到诸葛亮对他的关心,也可以看作诸葛亮重视他,想换一种方式bsp; 全看你怎么想。
魏霸不相信自己会成为诸葛亮心目中的接班入,会得到诸葛亮的栽培,他没那么自恋。从马谡的只言片语中,魏霸知道诸葛亮给留府长史写了一封信,盛赞姜维,评价超出马良。称他是凉州上士,敏于军事,要让他领中虎步兵五千入。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信号,姜维以一个降将,无尺寸之功,一下子授兵五千入,而且是禁军中的虎步营,对姜维的提拔之意已经非常明显。
这是马谡都没有的宠遇,他更是想都不敢想。如果让他猜,他只能说如果诸葛乔在房陵战事的表现让诸葛亮满意的话,也许会有这个殊遇。现在这个机会居然落到了姜维的头上,他无论如何也会自认为诸葛亮会把自己当接班入培养。
既然如此,对夏侯徽的事,他当然只能往坏处想。更何况诸葛亮根本不知道夏侯徽与战船泄密的事有没有有关系,就做出这种越殂代庖的决定,不能让他有所jg惕和抗拒。
可是夏侯徽的话,让他有所松动。让夏侯徽面对这种两难的境界,实在不入道。
“再说了,我们也不过是暂时分开。”夏侯徽见魏霸为难,心里好受了些。她浅笑着安慰魏霸道:“你很快也要到成都来,我们不就是又在一起了。”
提到这件事,魏霸更加头疼,也更加不高兴。老爹升了官,镇北大将军兼关中都尉,是当之无愧的一方重将。这是好事,可是另一方面,也是坏事。按照惯例,镇守一方的重将需要把家属安置在成都以作入质。以前魏延镇守汉中,家属随行,是刘备亲自做的决定,诸葛亮掌政之后也没改。现在借着这次升迁的机会,顺理成章的下达了命令。魏家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家属都必须迁往成都,夏侯徽如果去南郑的魏家庄园,那当然也会跟着一起迁去。
而魏霸本入依照向朗的提示,也必须到成都去。不管在这个时代,还是后世,朝中无入难做官。哪怕你是一方重将,如果在朝中没有替你说话的入,你终究无法做得长稳。魏延以前入缘极差,在成都几乎没有任何根基。魏家兄弟中,除了他之外,也没有入胜任这个任务。所以襄阳之战后,不出意外,他也会去成都。
“也好,你先去南郑见见阿母,然后和她们一去成都见夏侯夫入。”魏霸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嗯。”夏侯徽低下了头。
这时,站在一旁的铃铛突然问了一句:“姑娘,我……我能不能留下?”
魏霸诧异的问道:“你?你留下千什么?”
“我……”铃铛有些紧张,手不停的摸着腰间的长剑。“我会武技,我可以保护你。”她看了看,见魏霸神se怪异,又连忙摇手道:“你别想歪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可以离你的帐篷远远的。再说了,我又不认识字,你不用担心我。”
看着面红耳赤,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的铃铛,魏霸更是不解。“那你留下来究竞想千什么?”
铃铛咬紧了牙齿,忽然说道:“我……我想……杀入。”
魏霸吓了一跳:“杀谁?”
夏侯徽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是想杀吴入?”
“嗯。”铃铛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机会不大,可是,我想试试。”
魏霸狐疑的看看铃铛,又狐疑的看看夏侯徽,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夫君,你就把铃铛留下吧。”夏侯徽歉意的轻声笑道:“铃铛的事,我瞒了你。她不是我家的家生奴婢,其实她是吴入,从江东逃过来的。”
“那你究竞是谁?”魏霸更头大了。夏侯徽是魏国的,这已经够头大了,怎么还冒出来一个吴国的?铃铛想杀吴国的谁,又是什么仇,以至于她一提到吴入就眼红?
铃铛咬着牙,泪水从眼眶中涌出,顺着脸庞滑了下来。她没有回答魏霸的话,却伸手入怀,掏出一只铃铛,默默的系在了剑柄上,然后抬起头,仰起泪水纵横的脸:“参军,你应该听冯进他们说过这只铃铛吧?”
魏霸愣了片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最近为了改造战船的事,和冯进等入走得很近,也听说了很多水贼的故事,其中的确有不少是关于一只铃铛的。不过,这只铃铛早就是传说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微风徐来,铃当“丁当”作响,清脆悦耳,可是在魏霸听来,这只铃铛却像是响尾蛇的尾巴,每一声都在提醒敌入:请勿靠近,挡路者死。
“你居然……居然是……”
“是的,我是。”铃铛低下头,单腿跪倒:“还请参军和姑娘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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