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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阅读

作品:霸蜀|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19 02:15:29|下载:霸蜀TXT下载
  槽的预言竟然真的存在?他笑了一声:“君主猜忌能臣,古今一例。”

  “看来参军也是身有同感。”夏侯徽道:“那你说,我嫁入司马氏,又该如何自处?”

  魏霸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正如夏侯徽所说,他也身有同感。魏家面临的危险,不比司马懿面临的危险小。他和夏侯徽一样,都是身处其中,不由自主。夏侯徽还可以逃避,他又往哪儿逃,面对强劲的对手,他只有硬有头皮冲上去,全力以赴,争取生存的权利。眼前这个姑娘聪明过人,精于权谋,也许真能帮得上自己这个半路出家,自学成才的半吊子。

  “我们果然是同病相怜啊。”魏霸一本正经的叹惜道,伸手覆在夏侯徽的手上,轻轻的拍了拍:“那就让我们两个同病相怜的可怜人互相帮助,互相取暖吧。”

  夏侯徽的手动了动,本能的想抽出去,想了想,却又忍住了。魏霸感觉到手心里夏侯徽的细微动作,不禁一笑,刚要采取进一步动作,旁边传来重重的脚步声,铃铛端着一瓢热水,急惊风一般的走了过来,老远就大声叫道:“姑娘,水来了,小心,烫,烫!”

  虽然明知铃铛不敢烫自己,魏霸还是本能的跳了起来,一蹦三尺高。他忽然一指铃铛的身后,叫道:“野人!”

  铃铛见吓跑了魏霸,得意的笑容刚刚绽放,一听到“野人”二字,吓得一声尖叫,扔了木瓢,霍的转过身,同时拔出了腰间的长剑,脸色煞白,严阵以待,连声道:“野人在哪里,野人在哪里?”

  魏霸哈哈大笑,扬长而去。不远处的敦武等人见铃铛那副狼狈样,也不禁狂笑不已。

  看着魏霸的背影,夏侯徽愕然半晌,又不禁摇着头笑了起来。

  第256章 草木皆兵

  费祎步履从容的走进了内城,脸上挂着平静的笑容,并且一直把这个笑容带到了孙权面前,这才严肃的上前行礼。

  不过,谁都看得出来,这纯属是礼节性的,与紧张无关。

  孙权歪坐在榻上,半眯着他那双著名的碧眼,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费祎,嘴角的几根紫色的胡须颤了颤。旁边站着的诸葛恪见了,上前一步,笑道:“君今日意态从容,莫非有什么喜讯传来?”

  费祎看看他,矜持的笑了笑:“同喜同喜。”

  诸葛恪眨了眨眼睛:“诸葛丞相大捷了?”

  “正是。”费祎面不改色,转向孙权,朗声说道:“外臣刚刚收到消息,我家丞相北伐已毕,取关中而还。现在大军已经班师,不日即到永安。闻说大王在此,欲以大王一晤,还请大王稍候数日。”

  孙权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扑哧笑了一声:“你家丞相不是在陇右的吗,怎么只取了关中,却没提陇右?”

  费祎微微一笑:“丞相用兵,奇变无方,非常人可想。天下人都以为丞相意在陇右,焉知我原本就意在关中。大王,关中的地势比起陇右来可重要多了。而且,唇亡齿寒,关中入手,陇右又岂能独存?”

  孙权的嘴角一抽,无言以对。他知道费祎在说谎,为诸葛亮遮掩,可是他也没有证据证明,费祎以一句兵不厌诈就全给解决了。诸葛恪也有些为难,他也不相信费祎说的,可是他能当着这么多的面说自己的叔叔不要脸,把别人的功劳当成自己的功劳么?

  君臣二人相视苦笑,对费祎的巧辩无可奈何。费祎几次出使东吴,他们之间已经较量了无数次。能让费袆吃瘪的时候还真不多。

  “既然诸葛丞相有消息来,那他对我的提议如何答复?”孙权不再和费祎兜圈子,直奔要害:“应还是不应,今天该给我一个准信了吧?”

  费祎点点头:“丞相的确有回复。不过,丞相对大王的想法,有些不同意见。”

  “不同意见?”孙权沉下了脸,坐正了身子,双手抚膝,哼了一声。诸葛恪等侍从也立刻收起了笑容。大殿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冷厉了起来。孙权冷笑道:“我本无须理会他,只不过是碍于盟约,这才通知他一声。你以为他不同意,我就做不得吗?”

  费祎看看他,拱拱手:“大王。我家丞相,也正是因为双方结盟的份上,才提醒大王一句。”

  “是吗,那我倒在听听,他提醒我什么。”

  “大王,如果我记得不错,你这吴王的爵位。是曹魏封拜的吧?”

  孙权恼怒的瞪着费祎,冷哼一声,不予作答。他也不好回答,因为费祎说的是实情。

  “如果大王称帝。不知道曹睿是派使者来贺,还是派大军来讨伐?”

  “他现在要攻取关中,哪有什么兵力来侵犯我江东。”羊衜接上了话头,不紧不慢的说道:“再说了。就算他大举来犯,又能如何。数次南侵。他哪次不是大败而归?”

  费祎扑哧一声笑了,看看羊衜,摇摇头,一副很不屑的样子。孙权看了,更加不爽,阴着脸,正要喝斥,费祎咳嗽了一声:“大王,你忘了这吴王之位,是怎么来的吗?莫非你还想重施故技?”

  孙权一愣,顿时臊得满面通红。

  吴王之位怎么来的?孙权最清楚不过了。当时曹丕刚刚篡汉,地位不稳,而他却面临着刘备大举来犯的危机。他生怕被刘备和曹丕两面夹击,只好向曹丕称臣,曹丕这才封了他做吴王。如今他兵临益州,又逼着诸葛亮承认他称帝,如果诸葛亮不接受,他随时有可能和蜀汉再次大战。这和当年的情况有相似之处,但是问题在于,他就算再向曹睿称臣,曹睿可能封他做皇帝吗?曹睿肯定发兵讨伐,让他两线作战啊。

  更重要的是,费祎用这种方式来指出这一点,让他非常没面子,根本无法反驳。

  诸葛恪见孙权窘迫,连忙出言解围:“你不要忘了,你们虽然得了关中,可是关中荒残,短期内,关中无法自给。再者,关中居高临下,对曹魏的重要举世皆知,与多次侵吴无功而返相比,曹魏岂会舍彼就此?倒是你们,就算战事上一时顺利,举国皆兵,又能撑到几时?”

  费祎耸耸肩,不以为然。“这一点请诸君放心,关中固若金汤,曹魏已经攻了数月,依然寸步难进。再坚持下去,恐怕最先支撑不住的不是我们,而是他,所以嘛,你们看着吧,他很快就会撤兵。到了那时候,他应该有足够的兵力伐吴。”

  “你说他撤兵就撤兵?”羊衜冷笑一声。

  “他不撤兵,我们就逼他撤兵。”费祎哈哈一笑:“因为,他再不撤兵,只怕宛城不保。”

  孙权眼神一缩,厉声道:“你说什么?你们要攻击宛城?”

  费祎点点头:“大王,这就是我今天来请见的第二个任务。我军将攻击宛城,为避免引起盟友误会,特此通知。”

  孙权和诸葛恪等人面面相觑。关中大战,永安局势紧张,诸葛亮还有余力出兵宛城?他真是出兵宛城,对付曹睿,还是出兵江陵,抄我东吴的后路?

  正如魏霸所说,襄阳是个痒痒肉,只要轻轻一碰,不管是曹魏还是东吴,都会紧张起来。费祎越是说得风清云淡,孙权心里越是打鼓。在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之前,他不可能完全相信费祎的话,但是费祎作为一国使者,正式向他提出通知,却不可能是空|岤来风,很可能诸葛亮确有此意。

  “这么说,这件事……没商量的余地了?”孙权沉声道。

  “不是这个意思。”费祎摇摇头,“只是现在的时机不对。如果现在大王要称帝,我家丞相忙于军务,肯定是没时间来祝贺大王的。这也是为大王着想,还请大王体谅。”

  孙权不再说了。诸葛亮说时机不对,并没有彻底反对,显然是留下了商量的余地,同时也把这个当成了一个诱饵,正如他威胁诸葛亮要进攻益州一样,诸葛亮反过来也威胁他。

  吴蜀的实力差不多,吴略强一些,但是差距没有那么绝对,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魏国在虎视眈眈。孙权不敢保证他如果称帝。魏国会无动于衷。如果魏蜀再达成协议,联合攻吴,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当年如果不是曹丕急于寻求道义上的支持,他又怎么可能渡过那个难关。只要陈兵江岸,他就麻烦大了。现在的曹睿可不是当年的曹丕。他处事果断,明于是非,不可能再上他的当。而诸葛亮也不是一个迂腐之人,他也不像刘备那么冲动,他完全有可能和曹魏化敌为友,联手攻击东吴。哪怕只是像现在一样牵制牵制,不真正动手。也足够东吴紧张的了。

  孙权不得不考虑这个后果,仔细权衡诸葛亮可能采取的措施。

  就在孙权犹豫不决的时候,辅国将军6逊送来了消息,蜀汉军加强了安桥塞的戒备。有大量的斥候进入吴国的疆界,似乎有大的举动。经过斥候打探,房陵一带正在大量打造军械,而主持这项事务的人正是刚刚在关中建功的魏霸。

  这个消息证实了费祎的话。但是只证实了一半:蜀军将从房陵方向出兵,是否以宛城为目标。现在还不好说,看这架势,倒更像是以吴国为目标。

  孙权紧张起来,立刻召见费祎,责问他为什么蜀汉会加强安桥塞的戒备。

  费祎很坦然的回答了他一句话:我们加强安桥塞的戒备,正如大王增兵西陵,都是很正常的事啊,有什么好奇怪的?

  孙权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又问道:“魏霸……真来房陵了?”

  费祎有些犹豫,似乎不太想说,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点点头:“是的,他是丞相派来协调房陵战事的代表,而且他在关中打造的各种军械,在关中攻防战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丞相希望他能在宛城之战中,同样发挥出色。”

  孙权和诸葛恪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寒而栗。魏霸是蜀汉年轻一辈中少见的人才,去年,他挫败了司马懿的奇袭,保住了房陵。今年,他在长安,仅仅用两万人就牢牢的占据了长安,让曹魏十多万大军不能前进一步。这样的人到了房陵,作用不下于一万精兵。不管他的目标是谁,都不能掉以轻心。

  从另外一个角度说,魏霸离开关中,证明了费祎所说的情况属实,关中战事胜负已定,曹魏在短时间内无法收复关中,战事已经进入僵持阶段。既然如此,那曹睿完全有可能暂时收回大军,喘口气,做好再战的准备。毕竟十万大军征战,消耗太大,就算魏国的实力强悍,也无法一直支撑下去。

  问题是,谁敢肯定曹睿收回的拳头下一次出击时,不会是东吴?

  ……

  就在孙权被这个消息搞得疑神疑鬼的时候,宛城的曹睿也在揣摩着局势的变化。相比于孙权的猜想,他对局势要清楚得多。他刚刚收到了夏侯懋的书信,知道陇右之战已经结束,除了上邽之外,张郃圆满的完成了任务,重新控制了陇右。可是诸葛亮的主力进入关中,加强了关中的防守能力,也让他收复关中的希望变得更加渺茫。在这种时候,魏霸赶到房陵,厉兵秣马,自然也就包含了大多的意味。

  是的,魏霸是来搅局的,这算不上什么阴谋,甚至可以说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可是襄阳这个位置是如此的敏感,魏吴之间又缺乏真正的信任,这一招哪怕是虚的,也足以使局势复杂化。更何况三万大军,加上魏霸打造的军械,已经具备了化虚为实的能力,谁能保证魏霸不会真的出兵襄阳?

  往深的一步想,如果吴蜀又一次达成了联盟,合力北伐,谁又能保证襄阳不会失守?

  曹睿不敢怠慢,召集群臣商议,最后只得采取了一个相对保守的措施:增兵襄阳,命令武关道的司马懿后撤到武关休整,随时准备增援襄阳。命令都督扬州的满宠做好渡江作战的准备,威胁孙权的后路,牵制孙权,以免他又和蜀汉联手。

  (未完待续)

  第257章 家长里短

  数日后,吴懿率领两万大军赶到筑阳。他用船运来了大批的粮食和熟练的工匠,有了这些工匠,魏霸准备的进度快了很多,迅速搭建起军械作坊,进行战前准备。

  正如他对孟达等人所说的那样,出兵襄阳,在目前来看虚大于实,更多的是同时牵制曹睿和孙权的注意力,让他们不能全力西向。可是曹睿和孙权也不是吃素的,不来点实际的威胁,他们未必会把他当回事。更何况襄阳是如此的重要,将来蜀汉如果要出兵中原,襄阳是必由之路,趁着这个机会做点准备,也不会浪费。

  在这个没有电力的时代,水力是唯一比较稳定可用的动力来源。把大营从房陵转移到筑阳,就是因为筑阳是丹水、均水与汉水合流的下游,又有粉水、筑水注入,水量充沛,流速较快,动力能够得到保障。而且筑阳离襄阳更近,起到的威胁作用也就更大。与作用相伴而来的,就是危险系数也猛增,武关道的司马懿随时都有可能派水师沿均水而下,直接杀到背后。

  因此,魏霸很大的一部分心思就在防备司马懿上。能把司马懿从上洛引回武关休整,暂时结束了上洛的战事,让邓芝有时间喘口气,这便是第一步的胜利。

  吴懿在汉中便见识过魏霸在机械上的手段,因为他非常放心,将辎重营全部交给魏霸负责,对魏霸提出的重兵看护辎重营以免泄密的要求,也满口答应。

  有吴懿和孟达鼎力配合,魏霸的工作轻松了许多,眼看着作坊一间间的竖了起来,魏霸可以做甩手掌柜了。每天除了查看一下,基本上不用费什么心。比在长安的时候还要轻松。这里面有诸葛亮的功劳,这些由诸葛亮一手调教出来的工匠,比他调教出来的工匠还听话,还好使。仔细一问才知道,诸葛亮不仅有软的一手,还有硬的一手,做得好的有赏,做得差的要罚,定的规则细化程度足以让他汗颜。管理水平比他要高出一大截。

  “丞相如果在后世,绝对是个金牌经理人,什么打工皇帝,在他面前都要甘拜下风。”魏霸这样对自己说。

  新年在忙碌的准备中到来了。因为蜀汉在房陵大张旗鼓的战前准备工作,曹魏对关中的攻击。东吴对益州的紧逼,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战局进入了难得的平静期,看起来一片祥和,可是每一个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一旦再次爆发,必须是连番的血战。

  除夕夜。魏霸参加完了官方的聚餐之后,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张夫人派人送来了酒肉和过年用的物事,魏霸让人热了酒,煮了肉。和魏风坐下来小酌。兄弟俩虽然在一起,可是各忙各的,见面的机会并不是特别多,像这样没人打扰。坐在一起说说家常话,喝喝小酒的时光非常难得。

  “阿母急了吧?”魏霸呷了一口酒。瞟了一眼在远处正和夏侯徽说话的环儿,冲着魏风挤了挤眼睛:“你落后了。”

  魏风咧嘴一乐:“我落后什么?不就是困个觉,生个孩子吗,你不是还没沾上身?”魏风凑近了些,搂着魏霸的肩膀说道:“怎么回事,是不是怕她半夜捅你刀子?”

  魏霸有些尴尬,本想取笑魏风两句的,没想到被他取笑了。他对所有人宣称夏侯徽是他的妾,可实际上夏侯徽独住一帐,根本没有像一个妾似的陪寢。军营里女人不多,却也不是没有。吴懿、孟达这样的高级将领,其实身边都有女人侍候。像魏风一样的中层将领,不太可能有专门的女人侍候,但是从辎重营找几个官奴婢来陪着睡觉,却也是不新鲜的事,反倒是像魏霸这样带着妾却两人分居的事不多见。

  “她还不太习惯。”魏霸掩饰道:“最近……又不太方便。”

  “哦——”魏风拖长了声音,理解的拍拍魏霸的肩膀:“女人嘛,就是事儿多,总有那么几天不方便。要不怎么一个男人应该纳几个妾呢,就是为了有个备用的啊。”

  魏霸听着这话有些刺耳,不仅是因为他不太习惯这种观念,更重要的是他的生母邓氏也是个妾,按魏风这么说,她也是个备胎?

  魏风没有注意到魏霸的心情,一边喝着酒,一边羡慕的看着夏侯徽。环儿本来也是个长得不错的姑娘,不过和夏侯徽站在一起,那差距可就大了去了。不仅是长相不如夏侯徽,言谈举止各方面都差了一大截,一向嚣张跋扈的环儿在夏侯徽面前明显在心理上落了下风,手脚都快没地方放了。

  这年代的人对做妾的女人也不存在什么尊重,妾和婢女其实差不多,魏风可以大方的将环儿让给魏霸,自然的认为夏侯徽也不过是一个可以送人的物事,虽然他不会夺自己兄弟的女人,可是多看两眼却不为过。魏霸知道魏风没什么坏心思,但是对魏风这种毫无忌惮的目光还是不太习惯。

  “嘿,你们俩出去聊,我和兄长有些话说。”魏霸抬高了声音,大声说道。

  “喏。”夏侯徽应了一声,拉着环儿转身出去了。

  “有什么话,这么紧张?”魏风已经喝得半酣,丝毫没有注意到魏霸的小心思,眨着有些发红的眼睛,盯着魏霸说道。

  “打仗的事。”魏霸放下酒杯,拈起一块肉,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该准备的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估摸着,丞相也快到江州了,正月过不完,也许就要开战。你准备好了?”

  “那还用说?”魏风兴奋的拍着胸脯:“我天天准备着,随时可以出发。”他又压低了声音,满嘴的酒气喷到魏霸脸上,“子玉,你说,我有没有机会像赵广一样,直接升到将军?”

  “你现在已经是校尉了,升到将军,还不是迟早的事。”魏霸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你这心境可不对啊,尽想着升官,上了阵,会不知进退的。”

  “嘿嘿,我知道,我知道。”魏风咧着大嘴直乐,过了片刻,又道:“其实我知道,我这个校尉,是你帮我挣来的,不是凭自己的本事。我想……”他曲起手臂,展示了一下强劲的肱二头肌:“凭自己的本事争个将军当当,也让阿母开心开心。”

  “你早点把环儿办了,生个儿子出来,阿母才开心呢。”

  “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魏风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不过妾生子没出息,找个正妻生的儿子才有意思,阿母说了,等我升了职,就给我寻一门好亲事……”

  魏霸停住了手里的酒杯,瞪着魏风,魏风正说得眉飞色舞,见魏霸这副神情,愣了半晌,才想起了眼前这位弟弟可不就是个妾生庶子。他懊丧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连声说道:“子玉,子玉,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魏霸哭笑不得。他很清楚魏风是什么人,今天大概是酒多了,又有些兴奋,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他又好气又好笑的拉住了魏风扇自己耳光的手,转身对外面叫道:“环儿,环儿!”

  环儿飞快的跑了过来:“少主,什么事?”

  “你男人喝多了,把他带回去,赶紧洗洗睡了吧。”魏霸指指魏风。环儿臊得满脸通红,连忙架起魏风就往外走。魏风脚都打晃了,还不肯走,张牙舞爪的叫道:“子玉,子玉,我真没那意思。”

  “我知道你没那意思,不过你现在喝多了,什么事也谈不了。明天早上起来,我再跟你说。”

  “子玉,我真的……”

  “好啦,我知道了。”魏风半推半送的把魏风赶了出去,看着环儿像驮一头熊似的把魏风架走,再看看强忍着笑的夏侯徽,耸了耸肩。夏侯徽掩嘴而笑,顾不上和魏霸说什么,吩咐铃铛去叫魏风的侍卫,仅凭环儿那小身板,想要把魏风弄走,还真是不容易。

  “看不出你还真会做人啊。”魏霸满意的说道。

  “女人和男人不一样,要在一个陌生的家门里生活,总得学会讨好人。”夏侯徽淡淡的说道:“参军,还喝吗?”

  “大过年的,不喝酒,还能干什么?”魏霸挠挠头:“要不,你陪我喝两杯?”

  “好啊。”夏侯徽点点头,正准备去收拾酒具,外面传来了一个大嗓门:“魏参军,魏参军在不在?”

  “,又是谁啊,老子想喝个安生酒都不成?”魏霸嘟囔了两句,抬头看去,只见傅兴、张威几个熟人,有的拿着酒,有的拎着肉,大呼小叫的赶了过来。魏霸暗自叫苦,完了,今天想和夏侯徽对酌的打算算是彻底泡汤了。

  “子玉,今天你没事了吧?”傅兴笑眯眯的说道:“我和一帮兄弟来找你喝你,你不会不欢迎吧?”

  魏霸还没说话,夏侯徽便轻声笑道:“我家参军刚听见喜鹊叫,说有贵客上门,正让我收拾一下呢,没想到诸位就来了,岂有不欢迎之理。参军,我去看看羊汤煮好了没有,你们先坐吧。”

  魏霸也知道这个场合无法推辞,这些人需要他,他也需要这些人,只好顺水推舟的说道:“正是,正是。仲简,士猛,文举,来来来,都请里面坐。”

  傅兴、张威、冯进等人进了帐,傅兴用力捶了魏霸一拳,挤了挤眼睛:“还是子玉你厉害,夏侯尚的女儿都能被你给收了,你知道有多少人眼红你吗?”

  第26o章 同病相怜

  吴懿正站在地图前端详,听到魏霸进来的脚步声,他转过头,看着魏霸笑了笑,刚要说几句闲话,便一眼看到了魏霸手中的船模,不禁收起了笑容:“子玉,大过年的,也不来给我拜个年,整天钻在匠作里,原来就是做这个?”

  魏霸不好意思的拱拱手。虽在军营,可是这几天大家都很轻松,互相拜年,聚在一起玩耍,像他这样一头钻在匠作里打造模型,连给上官拜年都给忘了的,还真是不多。

  “将军海涵,一时忙得忘了,现在就给将军拜个晚年。”

  “晚年?”吴懿戏谑的笑道:“我有那么老了吗?”

  “这个……”魏霸窘迫的干笑了两声:“是属下口误,口误,将军正当英年,岂能言老。属下的意思是说,给将军拜个迟到的年。”

  吴懿哈哈大笑,大步走过来,一手抚着魏霸的背,一边让人准备酒菜。“子玉,你不要多心,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忠于国事,我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岂有怪罪之理。我虽然没什么能力,做不得大事,这点肚量却还是有的。来来来,坐下说话,且让我看看,你又做出了什么精妙的军械。”

  吴懿身份尊贵,又是长者,他可以开玩笑,魏霸却不能不讲礼节,也跟着开玩笑。吴懿开玩笑,那是平易近人,他要和吴懿开玩笑,那就是没有家教了。

  魏霸恭恭敬敬的入了座,把船模放在一边,先敬了吴懿几杯酒,把拜年的礼节走完,至于礼物,就只能回去再补了。估计夏侯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他这两天一直呆在作坊里没回去,她也没办法。

  喝完了酒,魏霸拿出了那只船模,对吴懿讲解了一通,又说明了一下试验的经过。吴懿认真的听着,不时的插一两句嘴,最后放下了酒杯,问了一个问题:“这一艘船,能突破魏军的防线吗?”

  “有七成的把握。”魏霸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他也做过相应的测试了。“只要对方的楼船数量不超过三艘,有七成的把握可以突破防线。”

  “那已经很不错了。”吴懿又问道:“速度上,有优势吗?会不会因为船体加盖了铁甲之后变得沉重,影响速度?能不能保证在魏军的追击下全身而退?”

  蒙冲本来是一种小型战舰,专门用来冲锋陷阵的。速度快,机动性好,但是攻击能力不强,防护也不足。加装了铁甲之后,速度大受影响,所以魏霸干脆舍弃了速度的优势,一心做大做强。把它变成一个攻坚与防卫能力同样出色的装甲船。这样一来,速度自然受到了影响,尽管他把所有不必要的装饰件都去掉了,速度依然只比最慢的楼船快一点。和普通的蒙冲无法相提并论。

  毕竟船就那么大,要想保证攻击能力,就要保证战士的数量,留给桨手的空间有限。不能大幅度的增加桨手的数量。就无法提高速度。

  这是在特定的动力条件下的两难选择,魏霸也无法解决。

  “这么说来。一艘船解决不了问题。”吴懿摇摇头,爱不释手的看着那只船模。“子玉,我不是舍不得这艘楼船,你要愿意,大可以拿去改装,就当是个样品。将来等我们大举伐吴时,可以造上几十上百艘这样的装甲船,相信孙权一定会俯首称臣。只是现在,我不赞成你用一艘船去冒险。”

  他端起酒杯呷了一口,意味深长的看着魏霸:“子玉,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魏霸也慢慢的冷静下来。吴懿说得对,这一艘船再先进,也解决不了问题,而且因为速度的原因,它很可能被魏军拦截,落入魏军之手。如果不能保证全身而退,那宁可暂时不用,等更好的时机再说,以免技术泄漏到敌人的手中,弄巧成拙。他的机械技术高明,可是不代表敌人就没有聪明人,据说魏国那个马钧就仿制出了霹雳车,威力比他打造的也不差。马钧独立研发改进的连弩车,也几乎能与他改进的连弩车抗衡。如果再让他看到这艘装甲船,很难保证他不会同样仿制出来,说不定还能做得更好。

  可是动力问题,真的没什么好招啊。

  魏霸对吴懿的态度很满意,毕竟吴懿是支持他的工作的,意见也算是中肯。可是他一时半会的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他又造不出蒸汽机,否则可以造一艘螺旋桨的蒸汽船,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从吴懿那儿出来之后,魏霸多少有些沮丧。好在他前世做技术,已经习惯了技术方案优异,经济可行性不足而被否决的情况,这一世每日反思,在心性上又有了大幅度的提高,这点沮丧也仅仅是那么一会儿的事,很快就被他用正面情绪代替了。

  魏霸半路上去找了一下冯进,把结果说了一遍。冯进有些失望,却也非常理解。吴懿说的也有道理,在没有必胜把握的情况下,贸然出动,是一个很不明智的事。

  冯进没有怪魏霸,但是他的失望落在魏霸的眼里,魏霸却有些不安。他带着船模,回到自己的营帐。夏侯徽和环儿、铃铛正围在一起说话,一看到他进来,连忙起身相迎。环儿行了一礼,匆匆的走了。魏霸一屁股坐下,这才觉得有些疲倦。

  两天两夜,几乎没有真正的睡过一个囫囵觉,纵使他的身体很结实,也有些累了。

  “参军是先休息,还是先吃点东西?”

  “不吃了。”魏霸吐了口气,靠在案上,伸出两条腿:“帮我打点热水,我想泡泡脚,然后好好的睡一觉。”

  夏侯徽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魏霸靠着案,看着那只精致的船模,眼皮不由自主的开始打架。等夏侯徽和铃铛打了热水进来,魏霸已经睡着了。

  夏侯徽和铃铛互相看看,无奈的苦笑。

  “想不到他做事还真拼命。”铃铛轻声说道:“这年头。肯这么吃苦的年轻人可不多。”

  “是啊,像他这种不愁前程的富贵子弟,肯冒险诈降的,更不多。”夏侯徽蹲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抱起魏霸的一只腿,脱去他的靴子。靴子还没完全脱下,那三天没洗的脚臭味就涌了出来,充斥整个大帐,险些薰夏侯徽一跟头。就连铃铛都不由自主的掩住了鼻子,用手连连扇动,低声叫道:“真臭,臭死了。”她见夏侯徽苦着脸,一副快要呕吐的样子。连忙将她推开:“姑娘,你放着吧,我来。”

  夏侯徽实在是忍不住了,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闻过这么臭的脚。她连忙起身跑出了帐,蹲在帐门口,双手扶膝。一阵干呕。魏风和环儿正好匆匆的走来,一看到夏侯徽这副模样,不免有些诧异,喜得眉毛乱颤:“这么快就有了?还是子玉厉害啊。”

  夏侯徽莫名其妙。随即又明白过来,羞得满脸通红,连忙说道:“参军太累了,刚刚睡了。”

  “啊。已经睡啦?”魏风懊丧的拍拍脑袋,“我还想着过来给他道个歉呢。”

  魏风这两天不是一次两次过来想给魏霸道歉了。夏侯徽从环儿那里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由,连忙笑道:“校尉,你是参军的兄长,还不知道参军的脾气?他又怎么会计较校尉的酒后之言。放心吧,他不会记在心上的。”

  “我知道子玉心善,可是那天喝多了,我一时失言,说了对不住子玉的话,不道个歉,我自己过意不去。”魏风一边说着,一边抽了自己两下:“唉,这酒是不能喝,一喝就满嘴胡言乱语。”

  见魏风如此自责,夏侯徽也不禁感慨不已,只好又劝了魏风几句,这才把他劝走。

  送走了魏风,夏侯徽转身进帐。铃铛已经把魏霸的两只脚摁在热水里,用力的搓洗着,看那样子,似乎恨不得搓掉一层皮。夏侯徽忽然想起魏霸为夏侯懋夫妇准备的足浴桶,又想起彭小玉那熟练的足底按摩技术,不由得一阵失落。

  我除了头脑聪明一点,读过一些书之外,还有什么能耐?亏得魏霸不是一个苛刻的人,否则我就连侍候人都不会,做个妾也做不好。

  见夏侯徽坐在一旁,看着熟睡的魏霸出神,铃铛用胳膊肘捅了捅夏侯徽:“姑娘,你进来干什么,这里太臭了,你还是先出去,等我收拾好了。你再进来。咦,你总看他干什么?他虽然长得还算英俊,可是天天看,还没看够,非得这个时候看?”

  夏侯徽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的目光一直落在魏霸那张略带疲惫的脸上。她刚想起身离开,却看到魏霸的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神情中带着些许紧张,些许担忧,像一个面对着未知危险的孩子,露出了本能的恐惧。

  这是魏霸平时自信从容的表情大相径庭,夏侯徽从认识魏霸那一天起,就没看到过他这种表情,哪怕是在长安为间,甚至是被她识破身份之后,软禁在郿坞的那些天,魏霸永远都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露出内心的恐惧。

  这丝发自本能的恐惧,一下子打动了夏侯徽。她忽然又想起了魏霸的那句话:让我们两个同病相怜的可怜人互相帮助,相拥取暖。

  “姑娘,你怎么还不出去?真的想看,以后有的是机会。”

  夏侯徽微窘,连忙说道:“我不是看他,我是看……”她目光一扫,看到了滚落在魏霸腿边的那只船模,连忙说道:“……这只船,咦,这是什么船,是蒙冲吗?”

  第261章 家贼难防

  铃铛只是瞟了一眼,就摇摇头:“不是蒙冲,蒙冲比这个细长,这么宽的船有些像楼船,不过加上这个龟壳似的盖子的楼船,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夏侯徽的父亲夏侯尚征战多年,在荆州指挥过水战,曹魏在邺城也挖有玄武池用来训练水师,所以夏侯徽大致知道蒙冲、楼船的区别,一看到这只船模上覆着的木板,以为就是蒙冲。听了铃铛这么说,她才知道自己搞错了。

  夏侯徽四处看了看,见没有外人,唯一的外人魏霸鼾声大作,睡得像头死猪,这才盯着铃铛的眼睛问道:“你对战船很熟悉?”

  铃铛一愣,低下了头,将魏霸的脚塞进被子,拎着水就往外走。夏侯徽伸出手,按在了她的手上,紧紧的盯着铃铛。

  铃铛一动不动的站了片刻,轻声说道:“姑娘,我是懂战船,我也有些秘密。可是,请姑娘放心,我既然投入夏侯门下,就不会做出对夏侯氏不利的事。如果姑娘有所担心,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夏侯徽犹豫了片刻,慢慢的收回了手,轻声说道:“我相信你。”

  “多谢姑娘。”铃铛感激的看了一眼夏侯徽,拎起水桶,匆匆的出去了。经过门口的时候,魏兴见她眼中带泪,便好奇的问道:“铃铛,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被骂了?”

  “不是,是参军的脚臭薰的。”铃铛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开。魏兴听了,想起魏霸几天没洗脚,不禁哑然失笑。

  帐内,夏侯徽轻轻的拿起那只船模,仔细端详。她发现这只船模非常精致。居然是可以拆卸的,不禁更加好奇。她看看魏霸,见他睡得正香,估计一时半会不能醒,便悄悄的将船模放进了袖子里。她刚刚藏好船模,魏兴便走了进来,客气而坚决的对夏侯徽说道:“夫人,我来看护参军吧。”

  夏侯徽知道,魏霸和他手下这些武卒对她并不放心。魏霸休息的时候是不会让她单独在身边照顾的。今天如果不是魏霸太累了,刚坐下就睡着了,她根本不会有机会侍候魏霸入睡。

  夏侯徽起身离开,袖着那只船模,一路跑回自己的帐篷。心里呯呯乱跳,生怕被人发现。第一次做贼,她紧张得浑身发抖。可是她又不得这么做,委身魏霸,不就是因为想从魏霸身上得到点有用的信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