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发现那族长的作息还真不是普通的规律—卯时起床之後会进书房一会儿,酉时从外头回来之後,也几乎都待在书房,子时进睡房就寝。也就是说,他只要在卯时和酉时前泡好茶,并注意别让茶凉掉即可。
一开始他抓不住煮茶的时间和火候,进书房换茶的时候往往发现整壶茶都没被动过。他年轻气盛,不服输的傲骨被挑起,开始认真钻研起水的温度丶茶叶浸泡的时间等等,甚至尝试着混合两三种茶叶,调配出不同的风味。当他第一次发现整壶茶都被饮尽的时候,简直开心得想要大叫。
此时,距离他踏进这座宅邸,已过了三个多月了。
他不泡茶的时候就往茅草屋跑,找泥巴玩,找张日旋斗嘴。他跟张日旋要了炭笔和纸,闲暇时就在纸上涂涂抹抹。
张日旋本以为他只是简单的涂鸦,後来才发现他是在画他的茅草屋,而且是用各种不同的角度去描绘,每一根支撑柱之间的排列和距离都无比精准。
「你会画画?」张日旋看着那一张张的草图,语带惊奇。
吴邪抬起头,对他笑了笑。「我喜欢画房子。」
他之前还在长沙的时候,就常吵着他的叔叔们带他去看各式各样的建筑,也常坐在街边素描,一画可能就是一个下午.......吴邪的笑凝在唇角,因着想起了过去。
张日旋搓了搓眉心,又揉了揉眼,有些为难地说:「我说你啊,还是少笑点吧......」他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啊。
吴邪闻言敛起了笑,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所以我那时不是说不要剪嘛......」他低下头,继续画画。
张日旋大概也知道是自己理亏,像是安抚地又道:「不如你也帮我画一张。」他侧左又侧右,试图找出一个完美的角度。
吴邪被他的怪模怪样逗笑了,但又刻意抿着嘴角,反而变成了一个很古怪的表情。他摇摇头,说:「我不会画人。」
张日旋皱眉,说:「这画房子跟画人不是一样的吗?」他从小只懂钻研医术,艺术什麽的细胞基本上是零。
吴邪在纸上画出了一道弧,说:「我爷爷说,因为我对建筑有感情,所以房子在纸上栩栩如生;可我画人,总是只见其形,不见其神,基本上是失败之作。」
张日旋一时之间答不上话。心说也是,以吴邪的年纪,什麽情啊爱的全都遥远的不得了,他怎会懂得投注感情在一个人身上的滋味,莫怪什麽也画不出了。
张日旋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如喜欢画房子,不妨到云池边去,就是池中央有座凉亭的那处。从那里望去,要多少房子有多少房子。」
茶烟袅袅,满室生香。张起灵正专注地看着自远方捎来的书信,时不时用朱砂笔在上头注记。
他啜了口茶,欲放下杯子前又啜了一口。
时节已入秋,茶的温度恰如其分地调高,茶味似乎也从原先的清洌渐渐转成温润......他稍微分神想了会儿茶的差别,随即又集中精神,回到信上的重要讯息。
『叩叩』两声,有人推门走进,淡淡的药草味随之飘入—
张日旋端着一个小托盘,上头是一个瓷碗,碗里是八分满的淡褐色液体。他缓步走向书房尽头那大得夸张的红桧木书桌,边走边说:
「我新种的天竺草开花了,这种花有温补强身之效,想说气候渐凉,特别熬上一碗,你喝喝看。」
虽说他们俩身分有别,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基本上张日旋是不用敬语的。
张起灵点了点头,目光不离桌上的信,又再次端起茶杯啜了口茶。
张日旋将药汤搁下,看着那壶茶,突然福至心灵地问:「最近这茶,泡得是否还合你的意?」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不差。」他简短回了两字,并未多问。
他知道日旋对茶相当有研究,泡茶的小厮也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是以他会这样问,张起灵并不觉特别奇怪。
「是吗?」张日旋笑了笑,笑容别有深意。「我闻这茶香,里头至少混了三种茶叶,能混茶混得如此协调,此人可真下了一番功夫。」
张起灵又喝了一口,仍旧是头也不抬。「不是你教的吗?」
张日旋回道:「自然不是,你可还记得......」
他话说一半莫名地中断,张起灵抬眼望向他。「记得什麽?」日旋难得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他有些疑惑。
张日旋扯出一个笑,像要掩饰什麽般地摆摆手。
不晓得为什麽,他突然不想提醒对方关於吴邪的存在。
「没什麽,你别只顾着喝茶,将药汤喝一喝吧。」他催促着张起灵,後者在他敦促下端起了碗。
「信上怎麽说?那边还好吧?」张日旋问。
张起灵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凝重。「有些无法解释的事情,也许过阵子我得亲自去一趟。」
「是吗?」张日旋应了句,那任务对张家有多重要他是知道的,只是以自己的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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