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换源:

第 6 部分阅读

作品:败絮藏金玉 酥油饼|作者:350682367|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10 03:33:09|下载:败絮藏金玉 酥油饼TXT下载
  举人听他们脚步声渐远,才道:“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冯古道讶异道:“难道在户部,不能用嘴巴说话”

  “你”举人想甩手不理,但转念yi想他毕竟是侯爷的人,今后还不知道要共事多久,所谓多yi事不如少yi事,此刻将话说明白了,也好过日后口角。“子松原本是江南闻名的才子,后来得史太师赏识,将他招为门客。”

  “他是史太师的人”冯古道皱了皱眉。对他的印象顿时跌倒谷底。

  举人叹了口气道:“若真是史太师的人,又怎么会在这里呆了整整三年他原先是史太师的门客不错,但是后来得罪了史耀光,所以就被塞了这样yi个闲职。他是有大志向大抱负的人,这样的经历如何不让他郁结在胸”

  “你这样说史太师,不怕我”冯古道若有所指地抖了抖眉毛。

  举人笑道:“你是顾相举荐的人,又是侯爷的门客。而众所周知,顾相c侯爷与史太师不是yi路人。”其实他之所以告诉他,也是yi种示好。

  “那你呢”冯古道问道。

  举人自嘲道:“我出身平平,朝中无人。既无逢迎拍马的口才,又无雄才伟略的智谋,能在这里混口饭吃,已是有幸。”

  冯古道问道:“那县官”听起来,这里倒像是抑郁不得志之人的营地。

  “他是个好官。”提及他,举人也是语带钦佩,“当初他离开管辖县时,有上千民众夹道相送,而且还送给了他yi封万民书。”

  “万民书”冯古道动容。

  举人点头道:“成千上万的百姓或是书写名字,或是按了指印。不过可惜,他的官做得再好,也抵不过史太师在皇上面前轻轻yi句,主事有缺。”

  又是史太师。

  冯古道发现yi种怪则。但凡你注意到yi个人,就会发现这个人无处不在,无论是传闻或是事迹,“可是我听说这个是肥缺。”薛灵璧在他来之前是这么说的。

  “户部是肥缺,但肥的是手中有权或是受宠之人。”举人站起身,掸了掸官袍道,“你看我们像不像受宠之人”

  冯古道道:“这样说来,我也是被打进冷宫了”薛灵璧费了这么大力气,连顾环坤都动用了,最后却是让他来这里养老

  “这要看,你会不会在半年之内升迁。”举人在官场呆了这么久,对于这里面的道道已经了若指掌,“如你这样无官职功名在身之人,yi开始就能当个六品官已经是破了大例。你用这个当踏板,有雪衣侯和顾相助你,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冯古道喃喃道:“这句话真耳熟。”当初薛灵璧说要举荐他时,似乎用的也是找个措辞。

  举人微笑道:“不过当主事并非坏事。其实这是份闲差,我们只需轮流来此当班即可,不必每日都来。今天是为了欢迎你。”

  “多谢多谢。”冯古道揖礼,然后笑眯眯道,“我们初次相识,你就对我说了这么多我是否可以怀疑你,另有所图”

  举人被戳中心事,不由红了脸颊,“很容易看穿吗”

  冯古道无言。怪不得他只能在这里当万年主事,就凭这点本事,能当主事的确不是坏事。

  “其实,我是想请你为子松和杜老在侯爷面前美言几句。”举人道,“他们yi个有经邦之才,yi个有济世之怀,都是人才,不该断送在这里。”

  冯古道道:“你呢”

  举人摇头道:“我有自知之明,我这yi世是走了大运,所以才能中举人。至于其他的事,却是不敢奢求。”

  冯古道沉吟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美言的。”

  举人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中的光芒慢慢亮起。他刚才说那么多,只是想先和他打好关系,为日后伺机进言打下基础。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的青年这样好说话,竟然yi下子就答应了。

  “不过,有yi个问题。”冯古道道。

  举人连忙道:“我yi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冯古道微笑道:“你知道藏宝图吗”

  宠信有理三

  举人怔了下,声音陡然压低道:“藏宝图”

  冯古道也跟着压低声音,“你知道”

  举人慢慢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诚恳道:“没听过。”

  “”冯古道没好气道,“那你声音压那么低干什么”

  “我怕你不想让人知道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藏宝图,但单凭藏宝图三个字已足够引起别人的觊觎。

  冯古道刚才说了yi大串正口渴,眼睛往旁边的茶杯yi瞥。

  举人很识相地端起茶壶倒茶,又亲自捧给他。

  冯古道接过茶杯,咕噜咕噜两大口喝完后才道:“其实这件事,并不需要很隐秘的。”

  举人惊愕道:“为何”

  “不然我又怎么会问得如此爽直”

  举人想了想,觉得有理。他之所以对冯古道爽直是因为有求于他,但是以冯古道今时今日的背景和靠山,显然是无须靠推心置腹来博取他的信任和好感,可见藏宝图之事果然不是很隐秘。“莫非这张藏宝图另有乾坤”

  冯古道摸了摸下巴,道:“我看你顺眼所以才特别问你的,其实藏宝图是侯爷让我找的。”

  举人摇头道:“可是我委实不知道什么藏宝图之事。”

  “你昨天不知不等于今天不知,今天不知也不等于明天不知,藏宝图这种事,其实是可以等的。只要你有心打听。”冯古道笑得别有用心。

  举人拼命地眨着眼睛,眨得冯古道都觉得他睫毛都扇出风了,他才道:“不知道是什么藏宝图”

  冯古道看着他莫测高深地笑着。

  “我是否问错什么了”

  “不是问错,是问到点子上了。”冯古道拍着膝盖道,“户部管的是什么”

  举人道:“财政户籍。”

  冯古道笑道:“这岂非是最大的藏宝之处”

  户部管的可是天下钱财,连当今皇上都不能任意挪为私用。举人大骇,“莫非侯爷是想”

  “是想选几位美人。”冯古道悠悠然地接下去道。

  举人的表情由骇然至呆滞,“美人”

  冯古道手指笑眯眯地在桌子上画圈圈,“藏宝图啊。”

  举人恍然,随即忧郁道:“可是此事并非我的职责范围。”

  “你只管将消息传出去就是了。”冯古道挑了挑眉。

  举人这才彻底领悟。

  尽管坐班只是聊天,但对冯古道来说已是大刑,所以他yi回侯府,整个人就像散了架似的躺在床上,连薛灵璧进来都没有起身迎接。

  “少装。”薛灵璧坐在桌旁,手指敲了敲桌面道,“清吏司主事是闲差,就算你连着上yi个月也不会累到哪里去。”

  冯古道故意将声音拖长成游丝,“侯爷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同样yi份差,当得人不同,自然待遇也不同。”

  “你是想让本侯替你当yi回差”薛灵璧笑得让人发冷。

  冯古道yi骨碌坐起来道:“草民,哦不,下官不敢。”

  “今日有何收获”

  其实薛灵璧这句话不过随口yi问,不想冯古道竟然真的点头道:“有收获,大大的收获。”

  “哦”薛灵璧皱眉,心里反倒生出不好的预感。

  “我已经托人打听藏宝图之事了。”

  “托人”薛灵璧望着桌上茶杯的目光越来越冷,开始思忖用它砸他脑袋的哪个位置比较解恨。

  冯古道仿佛茫然不知大难临头,犹自邀功道:“侯爷放心,这个人傻乎乎的,他办事我放心。”

  “原来要傻乎乎的人办事才能让人放心。”薛灵璧将茶杯把玩在手掌之上,“那本侯该不该将你也砸成傻乎乎的,再来替本侯办事呢”

  冯古道摸着自己的脑袋,“难道在侯爷的心中,我竟然不是傻乎乎的”

  “你说呢”薛灵璧盯着他yi开yi合的嘴唇,随时准备出手。

  “侯爷天纵英明,说出的话自然yi言九鼎。能为这样的侯爷办事,是下官三生之幸。”

  “办事”薛灵璧皮笑肉不笑道,“托人打听就是你替本侯办事的方法”

  冯古道道:“侯爷不必心急。托人打听只是个诱饵。”

  “诱饵。”薛灵璧将要举起的手缓缓放回桌上,“如何诱”

  冯古道从床上下来,走到桌前坐下道:“普通人听到侯爷找藏宝图只想到侯爷好色,指使下面的人替他物色美人,只有真正知道藏宝图内幕的人才知道侯爷说的藏宝图是什么。到时候我们只要看哪些是当闲话来听的,而哪些是紧张的,就知道谁知道藏宝图的内幕了。”

  “能入户部的就算没有修道成仙,也是半仙。你以为他们心中有鬼,你就能看得出来”

  “既然看不出来,侯爷又为何要派我去户部呢”

  薛灵璧眼睛微斜。

  冯古道貌若无辜。

  “本侯只是想给你个机会展示才能。”薛灵璧淡然道,“本侯身边不留无用之人。若是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本侯留你又有何用”

  冯古道正儿八经道:“下官如今正是在努力地展示自己的才能啊。”

  薛灵璧定定地望着他半晌,才道:“好。用人必先信人。本侯就看看你如何钓鱼上钩。”

  冯古道笑道:“侯爷你到时候只管等着吃鱼便是。”

  “不过,本侯还有yi个小小的疑问。”

  听他在小小两个字上所用的重音,冯古道就知道这个问题绝对不小,“侯爷请说。”

  “为何普通人听到本侯找藏宝图,会想到本侯好色,想物色美人呢”

  冯古道抹了把干干的额头,陪笑道:“所以说他们只能当普通人,因为他们没有眼光。”

  “是么”薛灵璧将手中的茶杯轻轻往桌上yi扣,道,“本侯在户部并非只有你yi个人而已。若是让本侯知道你在外面胡说八道,即便本侯想放你yi马,恐怕下面的人也不会同意。”

  “呃,”冯古道又抹了把额头,这次手里抹到了yi层细汗,“侯爷,你有时候不应该太放纵手下人。既然你都想放人yi马了,他们应该体贴上意,二话不说地跟着放人yi马才是。”

  薛灵璧笑里藏刀,“到时候,本侯尽力而为。”

  冯古道这才舒出口气,缓缓地点着头。须臾,他不放心地再度叮嘱道:“yi定要尽力啊。”

  雪衣侯要户部帮忙物色美人的消息yi经传出,立刻尘嚣甚上,流言四起。不少人都认为侯爷让户部物色美人只是敲山震虎,真正震的是那些家中有美人,却不懂叫出来孝敬的豪门富户。于是,yi时间侯府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冯古道更成了香饽饽,每个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遇到他都不免问yi句,“侯爷今天又收了几个”

  他烦不胜烦,最后连户部也不去了,该当的班统统让举人替他顶。于是,四大主事不过几日,又恢复了原先的当班次序,依然是三足鼎立。

  不过他的这只是小烦,真正大烦的是薛灵璧。

  他要物色美人的谣言yi路从市井传入皇宫,皇上皇后当天便传旨垂询,问他是否有成亲之意。要知道当初若非他yi意将众多亲事挡于门外,此时早已妻妾成群。如今听他主动提起美人,怎能不叫他们又惊又喜。可怜薛灵璧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得不找了个事由胡乱搪塞了过去。

  可惜搪塞得了yi时,却搪塞不了yi世,他前脚回侯府,后脚皇后就将与她关系较好的几家名门闺秀的名册送了过来,可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毕竟他们是堂姐弟,总归隔了yi层,要想牢牢地将他拴在自己的阵营,还需费心力。

  皇后有动静,皇帝也没闲着。

  yi本名册放在桌上还没凉,史太师抬着皇帝的名号,也眼巴巴地送来了yi本,里面的各家闺秀却个个是贵妃系的。

  “侯爷。这两本名册,你准备如何处置”宗无言垂首站在书房桌案前,等着某个被烦到焦头烂额之人的命令。

  “烧了。”

  宗无言吃了yi惊,抬头道:“侯爷,这是皇后娘娘和史太师送来的”

  “你紧张什么。”薛灵璧淡然yi笑道,“本侯是说,烧了是不可能的。你先将它们收起来,指不定哪yi天真的用得上。”

  “是。”宗无言这才松了口气。

  “对了,近日冯古道有什么动静”yi想到造成这yi切的罪魁祸首,薛灵璧便气不打yi处来。

  宗无言道:“yi如往昔。”

  “还是吃了睡,睡了吃”薛灵璧哼哼冷笑道,“他倒是好,闯了祸还这么心安理得。”竟然真的是连半点愧疚之心,沮丧之情都没有亏他还在皇上皇后面前替他兜转,说此事只是个误会。

  宗无言见他眼中掩饰不住的滔天怒意,不敢答话。

  “你去召他过来,本侯有事要对他说。”薛灵璧眼中怒意沉淀,慢慢化作冰霜。

  宠信有理四

  经过三催四请,冯古道终于拖拖拉拉地来到书房。

  书房的窗户正敞着,疏淡的月光照在窗前yi尺见方处,白茫茫的。

  薛灵璧正低着头,认真地绘着丹青。

  冯古道在桌案前站了好半晌,腿都酸了,见他仍没有说话的意思,忍不住高声道:“给侯爷请安。”

  薛灵璧眼皮也不抬道:“你刚刚已经请过了。”

  冯古道朝前凑了凑,望着他下笔处,赞美道:“侯爷的丹青真是神乎其技。这样粗的笔居然能画出这样细的毛。”

  “你挡住光了。”薛灵璧的笔微微yi顿,墨汁从笔尖流淌出来,慢慢在纸上渗透蔓延开来。

  冯古道眼睛轻颤,脚步迅速朝后靠去,然后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薛灵璧抬起头,冷冷地瞪着他。

  冯古道立刻低头望着地上。

  “你知道本侯为何找你来吗”薛灵璧搁下笔。

  “还请侯爷示下。”

  居然还敢装糊涂。薛灵璧眼中冷光更甚,“藏宝图之事有眉目了吗”

  “我在户部时日尚短,”冯古道支支吾吾道,“户部的机密资料没有到手,与同僚的关系也还没有打得火热”

  “那要多火热才够”薛灵璧声色渐渐疾厉,“要侯府的门槛被踏破踩平才够么”

  冯古道似乎对他的质问早有所料,闻言不慌不忙道:“侯爷,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本侯怕的是不拘小事,也未成大事。本侯再给三天时间,若是三天之内还没有任何藏宝图的消息”薛灵璧冷冷yi笑,yi切尽在不言中。

  冯古道不识相地追问道:“如何”

  “要不写好遗书,等着问罪。要不写好留言,千里逃亡。”

  冯古道干笑道:“有没有第三条路”

  “有。”薛灵璧道,“畏罪自尽,本侯留你全尸。”

  冯古道愁眉苦脸道:“可是三日委实太短”

  “你活了二十几个年头,不算短了。”

  “侯爷”

  他还待说什么,薛灵璧却已重新拾笔,并挥手示意让他退下。

  冯古道在原地踌躇片刻,见薛灵璧依然无动于衷,只好叹了口气,缓缓退出门外。

  他走后,薛灵璧提笔在画上缓缓划了个大叉。

  “侯爷,刘尚书派人送来两样东西。”宗无言在门口轻声道。

  当朝yi共六个尚书,姓刘的只有yi个,但是平时与他并无来往。

  薛灵璧皱了皱眉,“进来。”

  宗无言躬身进来,手里捧着画轴和信。

  不用看,薛灵璧也能猜出画上的是尚书千金,而信中多半是刘千金的生辰八字。传闻刘尚书近日里酒后调戏史太师的侧室,引得史太师大怒,在皇上面前狠狠地参了他yi本。如今看来,多半不假。

  “烧了。”薛灵璧放下笔,将画yi起丢给他,“yi并烧了。”

  宗无言双手接过,偷瞄了yi眼。

  纸上除了大大的撇捺之外,还有yi匹桀骜不驯的白马,马鬃怒张,细如青丝。

  他不动声色地将画收起,“尚书府的人还在门口听回声。”

  薛灵璧缓缓从桌案后走了出来,踱步至窗边,望着书房外的yi池清水,嘴角露出yi丝耐人寻味的笑,“就说本侯已有心爱之人。”

  宗无言怔住。

  “你明日就去放出风声。”薛灵璧笑冷,眼眸更冷。

  宗无言踌躇道:“只怕有心人会打听得更多。”

  薛灵璧冷笑道:“本侯不怕他打听,就怕他不打听。”

  “侯爷的意思是”

  “本侯因何宠信冯古道”薛灵璧慢悠悠道,“顾相又为何要举荐冯古道”

  宗无言道:“属下知道该如何做了。”

  薛灵璧微微yi笑。

  yi人做初yi,yi人做十五。

  风如此大,浪如此急,怎能让他独自挣扎在惊涛骇浪里

  就在冯古道为三日期限而焦头烂额之际,他发现户部在昨天和今天之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其中最明显变化就是他们的眼神。平时他们看他的目光不是阿谀谄媚,就是视若无睹,但今天个个都充满惊疑c猜测和几不可见的不屑。

  莫非是侯府出了什么事

  他脑海里闪出的第yi个念头就是树倒猢狲散。

  但是今天yi大早出门,明明还好好的。宗无言遇到他时,还笑得别样灿烂。难道问题就出在他笑得太过灿烂上

  就这样,在不断地猜测和沉思中,他浑浑噩噩地过了半日。下午举人来接班,yi见到他就问有没有向侯爷提起县官和文豪。

  冯古道皱眉道:“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好歹也要让我挑个好时机才能向侯爷进言啊。”藏宝图的事情八字都没有yi撇,他哪里还有心思理会其他。

  “侯爷与你朝夕相处,怎么会没有好时机”举人看他的表情明显带着怀疑。

  冯古道倒是没深想,他以为他说的朝夕相处是指同住在侯府,随口道:“那也要侯爷肯见我才行。”

  举人嘴角动了动,眼中带着丝丝失望和轻蔑,“既然如此,还请冯兄多多费心,多多寻找时机。”

  冯古道听出他话里带刺,待要再问,他却yi转身走了,只留下潇洒的背影供他瞻仰。

  他从户部yi路走回侯府出来,路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看那举人的眼神,好像侯爷对他言听计从,是他借故推脱。虽然他的确懒得管这个茬,也从头到尾没想过在薛灵璧面前提及此事,但是没理由举人这么快就看出来啊。明明不是很聪明的人。

  这个疑团yi直到他在侯府门口被拉住好几次,怀里袖里塞了十几张银票之后,他才解开。原来在短短yi夜之间,他就从雪衣侯得力爱将而上升为得意爱人。

  尽管他不知道这yi切是怎么发生的,但是他很清楚这yi切是谁主导的。

  所以进府后,他直奔书房。

  薛灵璧似是早料到他会来,还特地着人帮他泡了杯参茶。

  “侯爷。”见到薛灵璧,冯古道反倒不急着说了,“给侯爷请安。”

  “桌上有参茶。”薛灵璧从书中抬头,眼中闪烁着戏谑的神采,“定惊。”

  冯古道道谢后,不管三七二十yi,抓来便咕噜咕噜饮尽。

  “藏宝图查得怎么样”薛灵璧淡淡问。

  冯古道的气势立马矮了半截,用袖子抹了抹嘴巴,将茶杯放回桌上,低声道:“还没有头绪。”

  薛灵璧点点头道:“无妨。”

  冯古道眼睛yi亮,“侯爷愿意宽限几日”

  “本侯的意思是,无妨,反正本侯多的是兵刃和侍卫,手起刀落,方便得很。”薛灵璧轻笑。

  冯古道也想笑,但是笑不出来。

  薛灵璧见他还矗在原地,挑眉道:“你还有何事”

  冯古道把怀里和袖子里的银票都掏出来放在他的桌案上,道:“适才在门口被很多人塞的。”

  薛灵璧目光在银票上yi转,“你没反抗”好歹曾是魔教中人,不会连这点攻势都挡不住吧

  “他们看上去个个靠山硬挺,我如何敢”冯古道用极端卑微的口气道。

  “既然靠山硬挺,又怎么会向你塞银票”

  冯古道嘟囔道:“似乎是为了yi则流言。”

  “哦什么流言”薛灵璧漫不经心地将书翻页。

  “说我是侯爷的心上人。”冯古道顿了顿,“而且是单恋的那种。”

  薛灵璧右手yi紧,就听撕拉yi声,书页被撕下yi半。

  冯古道赶紧陪笑道:“这种流言毫无根据可言,侯爷不必理会。”

  薛灵璧合上书,丢在桌上,“冯古道,你来侯府多久了”

  这种问题通常都是双方两鬓斑白,两眼昏花时才问的吗还是侯爷的记忆力异于常人的差

  冯古道囧道:“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就让侯府鸡飞狗跳,好能耐。”薛灵璧施施然。

  冯古道不敢应声。

  “你谣传本侯差你去户部物色美人之事,本侯看在你为了藏宝图的份上,放你yi马。但是如今京城传出本侯断袖的流言,却不能让本侯再次容忍。”

  冯古道忙不迭地撇清道:“此事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难道还与本侯有关不成”薛灵璧斜睨着他。

  冯古道望着他,欲言又止。

  事情真相为何两人心知肚明。如果不是从雪衣侯府传出谣言,怎么能够推波助澜地传得如此之快但是这真相却偏偏揭穿不得。

  薛灵璧扳回yi城,心中得意,面上却依然冷然道:“此事本侯暂且不与你计较。你若三天之内打听不到藏宝图的下落,本侯再与你算总账。”

  冯古道试探道:“若是我打听到藏宝图的下落,是不是就可以yi笔勾销”

  “不是yi笔勾销,是yi笔归yi笔。”

  那就是说无论打听到没打听到,这笔帐都要无耻地算到他的头上。

  冯古道无言地看着他。

  薛灵璧yi脸的坦然。

  宠信有理五

  京城每月十五都有庙会。

  冯古道来京城的时日不短,却yi次都没有赶上过。难得这次遇上,他特地换了yi身浅蓝色的长袍,用过晚膳便出门赶庙会去了。

  庙会人流湍急,他yi挤进去,就被冲得不知东南西北。

  奉命跟在他身后的侍卫更是连他的衣袂都见不着。

  “怎么办”侍卫甲问道。

  “分头找。”侍卫乙道。

  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圆,从夜空高高地撒下光来,将幽僻小径照得犹如yi条细长银溪,溪的yi头是矮屋。

  yi个黑衣蒙面人从另yi头匆匆而来,疾风般掠过白茫茫的青石地,停在矮屋旁槐树的阴影处。

  “参见明尊。”他将声音压得极低。

  矮屋慢慢地亮起yi道微弱的烛光,yi道剪影出现在窗纸上。“嗯。有消息了么”

  “老明尊的藏宝阁里的确有yi张图纸,上面盖着先帝私印。属下找人鉴定过,是真的。只是不知是否是明尊要的那张。”黑衣人从怀里掏出yi张牛皮,从窗缝里塞了进去。

  剪影动了下,显然是取了牛皮在手。

  “这张图所示的位置是”屋里人微怔。

  黑衣人接道:“我已经切实查证过,图中所示的位置就是睥睨山。”

  “查过这张牛皮的年份吗”

  “查过。三十年左右。”

  “查过图中示意的宝藏位置吗”

  “查过。是明尊的书房。”

  “”屋里头的人轻笑,“有意思。先帝将宝藏藏在本尊书房”

  黑衣人迟疑道:“明尊的书房,我未得允许,不敢查验。”

  “不必查了。那里有多少东西本尊yi清二楚。”

  “是。”

  “联络到师父了吗”

  “自凤凰山之后,老明尊yi直未与属下联络。”

  “继续查探。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为何皇帝的藏宝图会落在他的手里。”他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是。”黑衣人顿了顿道,“属下得到消息,血屠堂正在谋划第二次行刺。这次所派遣的都是堂中精英,只怕来者不善。”

  “他们几时善过”屋里头的人不以为意地笑道,“血屠堂真是守信,明知买家已死,注定收不到尾款都要将生意完成。怪不得裘老鬼连死都死得乐呵呵的。”

  黑衣人道:“是否需要属下派人暗中保护明尊”

  “不必。保护本尊的人多得是。你先走吧。有消息再来回报。”

  “是。”黑衣人说完,身体如离弦之箭,很快消失在矮屋外。

  矮屋中的蜡烛被吹熄。

  过了会儿,门被咿呀yi声从里打开。

  yi个穿着浅色长袍的青年慢悠悠地走出来。

  他抬头望了眼天上明月,微微yi笑,顺着小径缓步朝外走。

  庙会的人潮渐渐退去。

  两个侍卫终于在yi家极为简陋的馄饨铺里找到正在吃糖葫芦的冯古道。他身旁的桌上叠着七八只碗。

  “冯先生。”侍卫甲几乎喜极而泣。

  冯古道望过来的时候,嘴里还咬着糖葫芦,“你们是”

  侍卫甲乙对视yi眼。

  侍卫乙微笑道:“冯先生久出未归,总管怕冯先生不认得路,特地将我们二人出来寻找。”

  “哦”冯古道拖长音道,“原来是宗总管见我久出未归,怕我不认得路,所以派你们出来寻找。我还以为宗总管yi开始就怕我不认得路,让你们偷偷跟在我身后,以备不时之需呢。”

  侍卫甲乙干笑。

  馄饨铺的老板突然来道:“你从庙会开始吃到庙会结束,也该够了吧”

  冯古道拍了拍衣摆,施施然地站起来,掏出yi锭银子放在桌上,“你的馄饨很好吃。”

  侍卫甲乙忙不迭地让开路。

  望着他们三人离去的背影,馄饨铺老板眉开眼笑地将钱收入怀中。只是说yi句话就能赚这么多钱,这样的好事上哪里去找

  两名侍卫看着冯古道走进侯府时,悄悄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今晚的任务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完成了。

  他们脚步yi转,刚想对冯古道告辞,就看到薛灵璧面无表情地站在院子里。月光垂落在他那身浓黑大氅上,泛起银光。

  “参见侯爷。”侍卫甲乙心中暗叫不好。

  谁知薛灵璧yi抬手便挥退了他们,对今晚之事只字未问。

  他们见柳暗花明,哪里敢耽搁,匆匆行完礼就走。

  冯古道浅笑道:“侯爷在等我”

  “本侯还以为你畏罪潜逃了。”薛灵璧道,“三日期限已至,藏宝图有消息了吗”

  “有。”冯古道从容道。

  薛灵璧的眸色微深,“跟我来。”

  两人前后走进书房,yi路无语。

  “关门。”薛灵璧淡然道。

  冯古道随手将门关上。

  屋中灯火轻晃。

  “有何消息”薛灵璧坐在桌案后,平静地问道。

  “藏宝图不在户部。”冯古道站在门内三尺处,慢条斯理道。

  “你如何得知”薛灵璧道,“你将户部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翻遍了”

  “没有。不过我知道藏宝图的下落。”

  薛灵璧眼睑微张,眼神犀利如电光,极缓极淡道:“哦”

  “在魔教。”冯古道不卑不亢地任由他打量。

  “yi个魔教叛徒竟然能在三天内从魔教打听到这样重要的消息。”薛灵璧顿了顿,语气变得飘忽起来,“本侯应该赞你能力过人,还是该怀疑你内有乾坤”

  冯古道道:“这个消息并非我打听到的。”

  “本侯讨厌说话yi段yi段,不痛痛快快的人。”

  冯古道暗想,你又痛快到哪里去

  可惜当官的从来都只许他们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因此这个哑巴亏,他除了默不吭声地咽下去,还是默不吭声地咽下去。

  “我是猜的。”冯古道望着薛灵璧,自动自发地接下去道,“从侯爷的话里头猜的。”

  薛灵璧挑了挑眉,“怎么说”

  “当初侯爷告诉我藏宝图之事,我还以为是因为侯爷对我信任有加,推心置腹,连这等辛秘都不吝分享。”冯古道笑着摇头。

  薛灵璧淡淡道:“难道你现在认为不是”

  冯古道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道:“后来侯爷举荐我入户部,我就更感激侯爷提携之恩,赏识之情。”

  薛灵璧不动声色。

  “为了报答侯爷这份恩情,我自然要不遗余力,全力追查藏宝图的下落。毕竟,除了魔教yi事以外,我在侯爷的眼里,还寸功未建。是yi条无用的米虫。”

  对于他的嘲讽,薛灵璧连眼皮都没动yi下。

  “到那时为止,我对侯爷的用意还未产生任何怀疑。直到”冯古道无声yi笑,“侯爷在这里提出三天之期。”

  薛灵璧道:“本侯不该提出三天之期”

  “侯爷千辛万苦,甚至不惜劳烦顾相也要将我弄进户部,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找个办事不利的缘由将我治罪”冯古道望着他,徐徐道,“侯爷不是这种人。”

  “你认为本侯是哪种人”

  逢迎拍马已经成了冯古道的本能,他张口便道:“当然是英明神武,智谋过人,每做yi件事都有每件事理由的那种人。”

  薛灵璧嘴角微翘,似笑非笑。

  “就算侯爷因为物色美人这个谣言而要将我治罪,也绝对不会马上发作,最起码也要等到我的利用价值被压榨到涓滴不剩的时候。”

  薛灵璧轻哼道:“你的认识真是独到。”

  冯古道道:“所以,我回去之后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从尾到头地想了好几遍,最终,让我想出yi个不愿意承认却又最为可能的答案。”

  “说来听听。”

  “那就是侯爷从头到尾,从尾到头都没有真正地信任过我。”冯古道叹息着,脸上是无尽的遗憾,“藏宝图之事侯爷其实是在试探我。因为我曾是魔教中人,而藏宝图其实是藏在魔教。”

  薛灵璧不置可否道:“继续。”

  “告诉我藏宝图是第yi次试探。可惜我的确从未听过藏宝图之事,自然也不能回应侯爷的试探。举荐我进户部是第二次试探,看我是否知道藏宝图的下落,当然,又是无果。三天之限是第三次试探。这个试探又分两层,其yi,假设我是真心投靠侯爷。那么如果我知道藏宝图的下落,自然会找个适当的时机将真相告之。其二假设我并非真心投靠侯爷,而是魔教派来假意投诚c安插在侯府的j细,当然,用半个魔教安这样yi个j细耸人听闻了些,但是万事都有万yi,侯爷这样想也无可厚非。我若真的是j细,那么这个时候自然应该制造yi条假线索,顺着侯爷的意思将计就计地将视线转移到户部。”

  薛灵璧鼓掌,“很精彩的猜测。”掌声稍顿,他缓缓问道,“那你究竟是其yi,还是其二呢”

  宠信有理六

  “是其yi,却也不完全是其yi。”冯古道道,“我是真心投靠侯爷,却的的确确不知道藏宝图的下落。”

  薛灵璧默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他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指甲圆润,十分好看。

  冯古道也在看。但是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他它握剑的样子,稳健有力,尤其是杀人时。

  薛灵璧缓缓开口道:“今天是三日期限的最后yi天。”

  冯古道叹了口气,点点头。

  “你说藏宝图在魔教,却是猜的。”

  冯古道报以微笑。

  薛灵璧冷哂道:“而且还是从我身上猜的。”

  冯古道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这yi关比他想象中更加难过。

  “冯古道,你说本侯从头到尾都没有信任过你,那么你告诉本侯,从头到尾,你有哪里值得本侯信任的”

  冯古道想也不想地回答道:“我出卖魔教。”

  “所以本侯便要相信你”

  “魔教在江湖中牵连甚广,辉煌门c血屠堂个个与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出卖魔教等于断绝自己的生路,除了依附侯爷,我走投无路。”冯古道说得嘴角发苦,“可惜事到如今,侯爷仍是不信我。”

  “为了刺杀秦王,樊於期将自己项上人头赠予荆轲。为了取信曹操,黄盖甘受周瑜杖责。每朝每代总会有许多所谓的忠臣义士为了某个目的而牺牲自己。”

  冯古道苦笑道:“侯爷真的认为明尊会为了让我混进侯府而牺牲半个魔教”

  薛灵璧不语。

  冯古道无奈道:“那么荆轲是为刺杀秦王,黄盖是为火烧曹操大军,那么侯爷认为我进侯府能对魔教有何建树,以至于让明尊做出如此重大的牺牲”

  薛灵璧黑眸沉入深潭,yi瞬不瞬地盯着他,“化整为零,釜底抽薪。”

  冯古道坦然对望,“若无我通风报信里应外合,侯爷要对付魔教,恐非朝夕之功。若侯爷是明尊,是否会在这种非危急的关头做出如此大的牺牲,投下如此大的赌注”

  薛灵璧眸中精光微敛。

  “侯爷怀疑我无可厚非,但是”冯古道的声音陡然转向激昂,“侯爷为了证实自己的怀疑而将我推向火坑就太令人发指了。”

  薛灵璧眉头yi挑。

  冯古道不屈不挠得与他对视。

  “本侯有个问题。”

  “侯爷请问。”

  薛灵璧语速不疾不徐道:“当初凤凰山若是没有那场泥石流,本侯是不是已经落在你和魔教的手中”

  冯古道吃惊地看着他,“侯爷怎么会这么想”

  他冷声道:“回答我。”

  “侯爷将你字放错了位置。侯爷应该问,若是没有那场泥石流,本侯与你是否已经落在魔教手中。”

  “这样说来,你是与本侯共进退”

  冯古道就差没有指天指地地发誓了,“当然。为了侯爷,我甚至背弃师门,与师父兵戎相见。”

  薛灵璧终于将目光移开。他起身走到窗边,墨黑的大氅从座椅扶手上轻轻扫过,犹如划过天边的乌云。“若是在魔教,你可有办法将它取回”

  冯古道苦着yi张脸道:“若说魔教现在对侯爷是除之而后快,那么对我yi定是凌迟而后快。”

  薛灵璧缓缓推开窗户,月华如水,流泻入窗。

  冯古道道:“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侯爷也不必这么忧心。眼下魔教正是走投无路,只要侯爷诱之以小利,说不定他们就会乖乖将藏宝图双手奉上了。”

  “你认为明尊是本侯诱之以小利就会将东西乖乖奉上之人”

  冯古道道:“呃,当然,或许中间还会经历几番明争暗斗,明枪暗箭,但是以侯爷的智慧和谋略,必然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不知道为何,每次你夸本侯,本侯都觉得很不自在。”

  冯古道道:“这是因为侯爷自谦。”

  薛灵璧斜了他yi眼,“难道不是因为你言不由衷”

  冯古道干笑道:“侯爷真是慧眼如炬。其实我的确是有小小的言不由衷,毕竟我只是yi介凡夫俗子,偶尔也会爆发诸如嫉妒英才之类的情绪。”

  薛灵璧嘴角yi弯,似笑非笑,“本侯得到yi个消息。”

  冯古道静静地听着。

  “袁傲策已经离开了辉煌门。”

  冯古道大吃yi惊道:“他去了哪里”

  “你很关心”

  “当然。”冯古道笑容发苦,“如今我是魔教的头号追杀对象。袁傲策的武功非同小可,要是遇到他,我只怕很难逃出生天。”

  薛灵璧故作恍然道:“不错,你上次说过,魔教整体的武功都很高,袁傲策更是胜出本侯许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