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yi连串的计划都可能会增加变数。
他心念电转,脚下yi滑,在身后杀手刀刃逼近的刹那,身体已如强风般硬生生刮进薛灵璧和两大高手之间。
“你”薛灵璧只说了yi个字,便收了口。
因为冯古道此时所展现出来的武功与当初他所见的,绝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他的手中无剑,但是出指如风,与左边杀手的爪子相比,毫不逊色。
薛灵璧压力顿减,原本被压制住无法施展的剑招顿时源源不断地使了出来。
“身手不错。”他在间隙,突然冒出这样yi句。
冯古道尴尬道:“保命而已。”
薛灵璧yi脸沉稳,不露喜怒。
冯古道闷头打了半晌,忽然冒出yi句,“钩子,杀史耀光的钩子”
薛灵璧其实之前就注意到两个杀手中其中yi个用的是钩子,不过生死攸关时刻,哪能多想。即便此刻也只是挑了挑眉。
“我倒是听说过两个用爪和钩的高手。”冯古道断断续续地将话说完。
杀手闻言依旧默不作声,只是攻势越发凌厉。
与他齐头并进的是皇帝那边的情况。
由于新yi批杀手的加入,藏在里面的第二层保护圈不得不冲了出来,除了四个武功最高的侍卫被安排贴身保护皇上外,其他人都冲了出来。但是如此yi来,大臣们的安全就岌岌可危了。
虽然侍卫们有意识地想要保护他们,但这种人人自危的时刻,难免手忙脚乱。有两个大臣在你推我搡之时,不小心将胳膊腿地送了出去。杀手当然不客气,yi时哀叫声此起彼伏。
若非有侍卫见机得快,yi人yi个将他们拖了回来,缺的恐怕就不是胳膊腿。
皇帝眼见他们在地上哀嚎,心头别别乱跳,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统统被血腥味冲淡。他从出生到现在,见过不少尔虞我诈,听过不少恶斗厮杀,但是这样靠近死亡却还是头yi回。
史太师冲到他面前,拼命挤到四个侍卫身后,故意挡在他面前道:“皇上,我保护你”
哼。保护他是要他来保护吧
皇帝心生厌恶,表面上去淡然道:“有劳史卿了。”
换了平时,史太师yi定会将他这个表情琢磨上很久,揣度圣意,但是此刻关系生死存亡,就算心知龙心不悦,他也只好睁yi只眼闭yi只眼。
正在战况胶着之际,又yi批杀手冲了进来,身手虽然不如先前的利落,但是人数众多。侍卫们很快成为yi对二yi对三的局面。大臣们简直yi个个如过街老鼠般四下逃窜。皇上虽然说在四大高手的保护之下,还算安全,但也仅仅是勉力支撑而已。
薛灵璧眼观七路,耳听八方,当下横剑yi扫,低声道:“你撑着,我去去就来”
不等冯古道反应,他就已经迅速躲到冯古道身后。
冯古道无奈地伸出左手弹开钩子,右手闪电般袭下另yi个杀手的七坎岤。
只是这样yi耽搁,薛灵璧已经从冯古道身后绕到另yi头的大片战场。
只见他剑出如游龙,指东打西,短短yi瞬间,杀手便躺下五六个。
其他侍卫见他支援,个个精神大振。
那边局势yi时扳平。
但是相较之下,冯古道的处境就相当危险。
他武功本就逊薛灵璧yi筹,连薛灵璧都无法独战两大高手,更何况他。因此在薛灵璧大发神威的工夫,他险象环生。
“两位前辈,”冯古道边躲避杀招,边勉强开口道,“缘何成血屠堂走狗”
两大高手的攻势略顿。
冯古道趁机喘了口气,话如连珠,滔滔不绝道:“以两位前辈在武林的名声实在不必”
他话未完,就听其中yi个高手忽然开口道:“你不必多说,我们今日是来杀人的。”
冯古道低头躲过那把夺命钩,人却被yi脚踢翻在地。
眼见钩子重新挥来,他眉头yi皱。到了这步田地,恐怕袁傲策是藏不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yi把剑从斜里伸了出来,轻巧地挡开钩子。
冯古道抬眼,视线被yi个颀长的背影挡住。
“你没事吧”薛灵璧边挡住对方进攻,边淡淡道。
冯古道迅速站起身,拍了拍被踹的位置,重新加入战圈道:“在你走之前来之后都挺好。”
薛灵璧嘴角微弯,露出遇刺之后的第yi个笑容。
突然,yi声尖锐的口哨响起,对面屋檐上不知何时站了yi个带着血红面具的人。
两大高手同时后掠。
冯古道脸色yi变,下意识地推开薛灵璧道:“小心”
但是他的手掌刚碰到薛灵璧,就被他yi把搂进怀里。
冯古道瞳孔陡然缩小。
薛灵璧身体yi震,随即趴在他身上不动了。
冯古道很清楚这种滋味,午夜三尸针入体刹那,必定阴寒入骨。
扑朔有理八
“用内力将针引至丹田。”他小声在薛灵璧的耳畔旁说道,眼睛却紧紧地盯住刚才交手的两大高手和站在屋檐上的红面具神秘人,帮他掠阵。
薛灵璧额头隐隐有汗水渗出。
无言上的红面具神秘人又吹了yi下口哨。
冯古道神色yi凛,死死地盯着他的手。
午夜三尸针细若牛虻,无声无息且难以辨形,就算知道对方要出手,也很难看得出针在何处。
他突然领悟到为何薛灵璧用身体挡住他,而不是将他推开。因为他也无法判断针在何处。
心头刹那翻江倒海,滋味如五味杂陈。
两大高手再度联手攻上。
冯古道yi手将薛灵璧掩在身后,任由他靠着自己的后背,yi手从他手中抽过剑,反手迎上他们的进攻。
尽管他心潮汹涌,灵台却清明如刚洗刷过的碧空,以yi敌二也是有条不紊。
两大高手见他宁可肩膀手臂受伤,也不肯移动半步,不由都咦了yi声。
冯古道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们yi眼。若他没看错,那yi声咦之后,对方的进攻明显放缓。
红面具神秘人的口哨声再度响起,且比前两次更加尖锐绵长。
两大高手身体齐齐yi震。
用爪的高手低咒道:“该死。”
冯古道眼神yi闪,压低声音道:“黑白两位前辈”
两大高手的招式明显微顿。
冯古道也不急着反攻,悠悠然地放过这个破绽,“我猜的果然不错。”
“你怎么知道”用爪的正是黑山老怪。他小声问道,出手的水分越来越多。
冯古道道:“两位前辈的成名武器,晚辈耳熟能详。”
黑白双怪无语。
不是不想换兵器的,但是自己的兵器用了这么多年,yi下子换了怎么都不顺手。而且他们心里还存着侥幸,他们退隐了这么多年,能认出他们的人yi定凤毛麟角,而这些凤毛麟角多半不会出现在大内。
但世事总有例外。
冯古道道:“晚辈不知两位前辈究竟何事屈就在血屠堂,但是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晚辈不才,愿效犬马。”
由于话越说越长,三个人打斗的动作也越来越慢,几乎算耍花枪。
红面具神秘人的哨声顿时凄厉如鬼吼。
黑白双怪互望yi眼。
白水老怪道:“有两万两吗”
两万两
冯古道愣了下。
身后有个声音冷冷道:“本侯有。”
黑白双怪收手,戒备地看着他。
薛灵璧缓缓从冯古道身后走了出来。虽然中了午夜三尸针,但是除了发作时间之外,其他时候对人对武功都没有妨碍。
白水老怪道:“只要你们肯付两万两,我们就收手。”
所谓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yi村,便是如此。
薛灵璧毫不犹豫道:“我付。”在这种状况下,黑白双怪的临阵倒戈,足以影响整个局面。
红面具神秘人终于站不住了,他怒喝道:“黑山白水,你们敢反水”
黑山老怪冷哼道:“若非你设了圈套,让我们莫名其妙输了两万两,我们怎么会跟你来趟这趟浑水。”
红面具神秘人道:“你们不守承诺。”
白水老怪道:“我们并没有不守承诺。血屠堂主,是你亲口说的,要不还钱,要不帮你做事。现在我们选择还钱。”
红面具道:“钱呢”
黑白老怪同时转头望向薛灵璧。
冯古道暗自叹气。谁会带着两万两出门。
“若是区区两万两,朕有。”由于薛灵璧适才的解围,所以那边周围的战况也不如适才那样凶险,敌我双方行形成拉锯战,彼此伤亡都不大。皇帝压力顿减,也能腾出心情来搭话。
黑白双怪疑虑地望着他。
毕竟从皇帝角度来说,他们是刺客,是反贼。
皇帝沉稳道:“人谁无过,只要知错能改,朕既往不咎。”他说着,别有深意地看向其他杀手。
冯古道舒出口气。幸好皇帝是长脑子的。
薛灵璧倒是没怎么意外,似是对这个结果早有所料。
黑山老怪突然杀进包围圈,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就收割了不少杀手的脑袋,速度之快,用力之猛,血溅之高,都令人赞叹。
他在皇帝身前两丈处停住,伸出手道:“银票呢”
他受够被血屠堂主呼来喝去的日子,眼前逃出生天的希望就在眼前,怎么能不积极。
皇帝显然对他突如其来的热情感到受宠若惊,半晌才道:“待朕取纸笔来。”
黑山老怪呆了呆道:“纸笔”
皇帝道:“朕是金口玉言,朕写下来的字就是钱。”
黑山老怪:“”
冯古道突然很想看看此刻血屠堂主面具下的表情,yi定精彩绝伦。
薛灵璧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冯古道身体僵住。
血屠堂主眼见自己精心策划的局就这样在黑白双怪手中流产,心中恨到极点,咬牙低喝道:“黑白双怪我给你们最后yi个机会。不然,就算你们上天下地,天涯海角,我也yi定会将你们抓出来千刀万剐”
黑山老怪冷笑道:“悉听尊便”
血屠堂主几乎把牙齿咬碎,“你”
就在刹那,薛灵璧从冯古道手中接过剑,如闪电般向血屠堂主刺去。
他出手快,血屠堂主反应也不慢。
不等剑刺到近前,他的身体便朝旁边滑出三尺。
但随即杀到的是冯古道。
反正他的武功已经暴露,再藏着掖着也是无益,倒不如趁机戴罪立功。
血屠堂主不慌不忙的侧身避过薛灵璧长剑,右手从腰上解下yi条锁链,上面还扣着yi只小刀,如灵蛇般朝冯古道面门攻去。
冯古道最怕的是他拿出午夜三尸针,对于这条链子倒不是很忌惮,窥准它进攻的线路,伸出食指中指朝链子中间yi夹。
谁知这链子竟然诡异地反了回来。
小刀正好冲着他的手指削去。
原本准备攻击血屠堂主下盘的薛灵璧只好先挥剑将链子yi勾。
小刀贴着他的手指过。
血屠堂主突然撒手,转身朝寺外逃去。
由于他撒手得太干脆,乃至于薛灵璧yi个没站稳,朝后掠出yi丈才停住。
冯古道原本想追,但转念想起血屠堂主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万yi狗急跳墙,将血屠堂杀手亲力亲为的规条抛诸脑后,泄露他的身份借刀杀人就不好了。
因此,他脚跟yi转,冲到薛灵璧面前紧张道:“你没事吧”
血屠堂主的口哨声又响起,但这次却是断断续续的。
血屠堂杀手立刻如鸟兽般四下散去。
皇帝这时来了精神,气势十足地吼道:“来人,统统拿下”
“是”答应声也是铿锵有力。
黑白双怪走到皇帝面前。
白水老怪道:“希望皇上不要忘记答应我们的承诺。”虽然血屠堂主逃逸,但是银票依然是欠着的,若下次相遇他们还是还不出来,那么自己岂非还要替他做事而且今天的反水也会变成yi场笑话。
皇帝见危机解除,心下大定,含笑道:“放心,两位这次立下大功,朕yi定不会亏待你们。莫说区区两万两,就算是荣华富贵,也是指日可待。”
白水老怪道:“我们是山野粗人,闲散惯了。荣华富贵不敢想,只是两万两银子还请皇上早日兑现。”
皇帝隐有不悦。他们之前到底还是杀手yi派的,如今给他们将功补过的机会也不知道把我,因此面色微沉道:“既然如此,朕也不便勉强。史爱卿。”
史太师惊魂未定,等他喊第三遍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皇上。”
“两万两银票之事就交由你去办。”皇帝道。
史太师无奈道:“是。”
黑白双怪来到薛灵璧和冯古道面前。
冯古道抱拳道:“多谢两位前辈出手相助。”
黑山老怪嘿嘿笑道:“你莫要谢我,要谢就谢他。”他手指指的是薛灵璧。
薛灵璧眉头微蹙,显然是想不起自己和他们曾经有过什么瓜葛。
白水老怪道:“若非他挺身为你挡下午夜三尸针,我们也不会在感动之余,下决心帮你们。”
薛灵璧和冯古道面面相觑。
冯古道眼珠yi转,低声道:“两位前辈莫非是”
“我们是断袖。”黑山老怪说的时候还有几分自豪,“反正我们已经这yi把年纪,倒也不怕别人说闲话了。”
冯古道默然。
薛灵璧的脸色稍霁,低声道:“本侯既然答应你们两万两,便不会食言,你们可随本侯回府”
“不必。”白水老怪道,“既然有人当这个冤大头,你又何必强出头。”言下之意是吃定史太师了。
薛灵璧见他们坚持,也不便再说,只是小声提醒道:“两位既然决定与血屠堂划清界限,便早早离开京城得好,以免他们纠缠。”
白水老怪是聪明人。京城不是血屠堂的地盘,与血屠堂划清界限为何要离开京城恐怕他指的纠缠恐怕不是血屠堂而是另有其人。
“老夫明白,取完两万两之后,我们即刻启程。”
那厢,经过此役,谁也没有心情继续留下。皇帝在侍卫的簇拥下匆匆离寺。
临行前,冯古道忍不住回头朝后殿看了yi眼,却见袁傲策大大咧咧地站在门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他,仿佛是疑问,又仿佛是等待。
冯古道面无表情得与他对视着,须臾,微微点了点头。
“在看什么”薛灵璧回头。
门里空无yi人。
冯古道扭了扭肩膀道:“没什么,肩膀有点酸。”
扑朔有理九
皇帝去西山进香的目的原本正如薛灵璧所料,是为了安抚史太师,为他儿子祈福。不管有用没用,至少是给足了面子。
光给面子不给里子这套手法皇帝驾轻就熟。
但是半路杀出个血屠堂,使得皇帝和史太师之间的信任在暗地里进yi步恶化却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恐怕血屠堂在行刺之前c行刺之后都不会想那么多。
血屠堂主打的算盘是将皇帝c冯古道两单生意yi起做,yi箭双雕,yi网打尽。谁知道黑白双怪临阵倒戈也不是头yi回,也很驾轻就熟。
血屠堂主原本以为蓝焰盟没控制住黑白双怪是因为手头抓的把柄不过多,没想到错的不是把柄,是对手。关键时刻,黑白双怪故技重施,倒打yi耙,他yi番心血瞬间付诸东流,真是连哭都没地方哭因为皇帝很快就下了圣旨,全力缉拿血屠堂叛贼
这样yi来,冯古道倒是可以过yi阵安稳日子。若是捕快们勤快些强大些,顺道把血屠堂yi锅端了,那他从此之后就可高枕无忧了不算薛灵璧这笔帐的话。
两人从法海寺yi路护送皇帝回宫,才转回侯府。
去时,薛灵璧与皇帝同辇,并非殊荣,而是为了就近保护。来时,薛灵璧独自骑马,和冯古道隔着两三丈的距离,让冯古道望着背影把准备了yi肚子的借口托词又吞了回去。
直到侯府,薛灵璧独自进了书房,全程没有和冯古道打yi个招呼。
冯古道只好自己在书房面前转悠来转悠去。
转悠近傍晚,薛灵璧终于无奈地打开门,“编好了么编好了就进来。”
冯古道察言观色,见他并无不悦,这才暗自放心,赔笑道:“侯爷足智多谋,明察秋毫,编什么能够逃过侯爷的法眼”
“比如你的武功。”薛灵璧轻飘飘地丢下这么yi句,转身往里走。
冯古道摸摸鼻子,跟在后面。
薛灵璧坐在桌案后,慢条斯理地啜了yi口茶,神情泰然。
冯古道叹口气道:“我娘说,出门在外,总要多留个心眼。当时我初入侯府,人生地不熟,后头又有血屠堂的追杀,所以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以防万yi。”
“你只多了yi个心眼吗”
看着薛灵璧眼中若隐若现的笑意,冯古道心里头阵阵发紧,嘴上却忙不迭道:“若再多,就罚我yi辈子讨不到老婆”
薛灵璧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道:“现在我倒希望你多几个心眼。”
冯古道低头干笑。
“不管你本意如何,总是在关键时刻起了关键作用。”薛灵璧道,“我姑且当你功过相抵,既往不咎。”
冯古道大大地松了口气,揖礼道:“侯爷英明”
薛灵璧道:“朝廷通缉血屠堂,他们极可能狗急跳墙,反咬yi口,你要留意。”
冯古道抬头,见他眼眸中明晃晃的都是关怀,心中的五味瓶顿时撒了yi地,低声道:“血屠堂不过是跳梁小丑,在暗处犹有几分可虑,转到明处无异自寻死路。”
薛灵璧虽然因为魔教而关注江湖事,但是论精通却远不及冯古道,因此问道:“何出此言”
“世人皆知血屠堂行踪诡秘,杀人如麻,却不知血屠堂主其实不过是个胆小如鼠的鼠辈。”冯古道道,“血屠堂出现于蓝焰盟全盛时,当时血屠堂有yi条三不接的规矩。”
“三不接”薛灵璧好奇道。
“yi不接三品以上的朝廷命官。二不接身家百万的巨富。三不接蓝焰盟中人。”冯古道顿了顿道,“不过在蓝焰盟被灭后,这条规矩又有了改动。第三条改成不接辉煌门和魔教中人直到睥睨山破,魔教中人才被解禁。”从某yi个角度来说,血屠堂称得上与时俱进。
薛灵璧冷笑道:“这样说来,的确胆小如鼠。不过,既然他不接三品以上的朝廷命官,今日又为何会行刺皇上”
冯古道道:“这我也想不透。”他顿了顿,低喃道,“杀皇上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薛灵璧yi省。血屠堂是杀手组织,杀手组织做的是买卖。而血屠堂主又是胆小谨慎之人,行刺皇上这样大的买卖没有十足的把握或是极高的利润,他们是绝对不会做的。
天下有谁能出得起这样高的利润天下又有谁是皇帝驾崩后得到的最大受益者
答案昭然若揭。
冯古道见薛灵璧沉默不语,担忧道:“侯爷可是有什么不妥”
若真如他所想,那么缉拿血屠堂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至少京城肯定会有那个人的势力渗透。不然血屠堂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进入法海寺埋伏“的确是不妥。”薛灵璧皱眉。
冯古道面色yi紧道:“难道是午夜三尸针提前”
“什么”薛灵璧yi怔,随即反应过来,嘴角微微yi扬,“你很担心”
“若不是为了我,侯爷也不必”不论其他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单是护住他的这份情他欠得沉重。
薛灵璧缓缓道:“所以要还的。”
冯古道笑得分外不自然,“若下次侯爷遇险,我yi定舍身成仁。”
“舍身成仁”薛灵璧嘴角的笑意有些古怪,“你要怎么舍身”
冯古道有些站不稳脚跟,热流从下面yi路往上窜,“侯爷”
“嗯”薛灵璧戏谑地扬眉,眼神中带着隐隐的期盼。
“我饿了。”他神情无限委屈。
薛灵璧显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他,故意学着他的表情道:“我也饿了。”是人都看得出他的饿和他的饿并不是同yi个饿。
冯古道装傻道:“既然如此,我们yi同去用膳”
薛灵璧见他眉宇之间疲态尽露,不忍再逼,只好意犹未尽地叹气道:“也罢。饱腹也是饱。”
用膳时冯古道心神不宁。
天色越来越暗,离午夜越来越近。午夜三尸针的威力他很清楚,尤其是第yi夜,简直非人所能承受。薛灵璧养尊处优,不知是否能平安度过。
薛灵璧倒是安之若素,还频频夹菜于他。
“yi场惊吓,就让你食不下咽了么”薛灵璧见他的筷子总是在肉上面沾啊沾啊沾,就是不夹下去,不由出口调侃。
冯古道顺着他的话承认道:“这样的惊吓若多来几次,恐怕不是食不下咽,而是气息奄奄。今日若非黑白双怪临阵倒戈后果不堪设想。”
薛灵璧道:“这样说来,那个血屠堂主在这样重要的刺杀中居然用黑白双怪,可见他不但胆小如鼠,而且奇蠢如猪。”
“或许是因为,血屠堂真正的高手并不多。”他口中的高手,自然是薛灵璧c袁傲策c黑白双怪这样级数的人。这样也就证明了,他为何不敢招惹蓝焰盟和魔教。因为血屠堂本身的实力不够资格。
薛灵璧颔首道:“他们手中唯yi让人忌惮的,或许只有午夜三尸针和寒魄丹了。”
说到午夜三尸针,冯古道那最后yi点点的食欲都烟消云散了。他心里想着,好歹自己也是午夜三尸针的受害前辈,论情论理都该传授他两招抵御之策。
心意yi定,他便打算开口,但是刚喊了yi个“侯”字,宗无言就从门外进来道:“侯爷,黄公公来传皇上口谕,宣你入宫觐见。”
薛灵璧yi放筷子,起身就走。
皇帝从法海寺回宫yi路没发作是因为受惊过度,思绪yi时没转过弯,如今回过神来,怕是要大刀阔斧地动yi场。
冯古道担忧道:“你中了午夜三尸针”
薛灵璧不以为意道:“皇宫有门禁,我去去便回。”
这yi去,就是yi天yi夜。
冯古道觉得自己应该再没心没肺yi点的。
他是魔教明尊,薛灵璧是雪衣侯。
无论出于何种理由,薛灵璧想灭魔教事实。无论出于何种结果,他都应该将他当做敌人。
所以,薛灵璧中午夜三尸针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以后yi拍两散,他为毒针所累,yi定腾不出手来找他报仇。
是百利啊
冯古道看着门对面的灰墙,心里yi遍又yi遍地提醒自己。
马车声渐近。
车还未停,薛灵璧的身影就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冯古道的视线瞬间凝住。
雪玉似的脸越发没有血色,但是双眸那如流星般闪烁的点光却让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车停下。
他从车上下来,径自走到冯古道面前,“等我”
“看风景。”冯古道连想都没想地回答道。
薛灵璧低笑道:“好看么”
冯古道顿时发觉自己适才的话有调戏之嫌,连忙道:“我是说前面这道灰墙。”
薛灵璧捉狭道:“我也是。不然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冯古道想,今天他的舌头yi定没睡醒。
“侯爷进宫yi天yi夜,定然疲惫了,不如先回去歇息”他转移话题。
薛灵璧眼眸微沉,道:“你在这里等了我yi天yi夜。”
“当然没有。”冯古道愣了愣。他才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而已。
但他的反应落在薛灵璧眼中却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好啊,yi起去歇息。”
“”
yi起去歇息
冯古道很想问是不是他听错了。但是当薛灵璧拉着他的手穿过yi条又yi条的走廊,并大老远地看到梅雪居那块熟悉的牌匾时,他想,他应该没听错。
反水有理yi
眼见着他的左脚已经迈进门槛,冯古道手yi抵门框,将自己的脚牢牢钉在原地,对着转过头的薛灵璧微笑道:“我饿了。”
薛灵璧眨了眨眼睛,“你yi天里有不饿的时候么”
“有。”冯古道道,“吃饭的时候,和刚吃完饭的时候。”
薛灵璧:“”
宗无言指挥人在薛灵璧的睡房里摆了满满的yi桌。
面对满桌美食,冯古道吃得慢条斯理。
薛灵璧在yi旁帮他布菜。
“你不吃”冯古道看着他疲倦的面容,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能吃得慢yi点,时间拖长yi点。“你若是累的话,先休息吧我要吃很久的。我去厨房吃也行。”
“我不累。”薛灵璧面不改色地说着与脸色完全相反的话,随意吃了几口,就又开始往他的碗里添菜,“你多吃点,我不饿。”
冯古道看着越来越高的小菜丘,有苦说不出,只好试探着转移他的注意力道:“皇上召你进宫是为了血屠堂的事”
“这是其中之yi。”薛灵璧手中的筷子慢慢地停了下来。
其中之yi
冯古道心头yi紧。莫不是袁傲策已经动手了
“魔教已经加入追捕血屠堂的行列。”薛灵璧眉宇间带着yi股愁绪道。
冯古道干笑道:“这不正好。狗咬狗yi嘴毛,朝廷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侯爷应该高兴才是。”
“你不怕魔教死灰复燃,更加壮大”薛灵璧带愁绪专为隐隐的怒意,“袁傲策并不是善罢甘休的人。如今明尊已死,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来看,只怕很快会将主意打到你的头上。”当初袁傲策之所以没有杀他是因为想用血屠堂的手。现在血屠堂自身难保,无暇他顾,那么袁傲策极可能会亲自出手。
冯古道垂头看着碗里的饭菜,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表情,“有侯爷在。”
薛灵璧缓了口气,伸出手想去碰他的头发,但半途顿了顿,又转而搭住他的肩膀,嘴角微微翘起,“不错,有我在。”
冯古道从他伸手的刹那就憋着口气,等落到肩膀后才悄悄舒出来,“侯爷说血屠堂是其中yi件,那另yi件呢”
“另yi件”薛灵璧嘴角yi撇,眼中的笑意瞬间无踪,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徐徐缩了回来,“是为了你。”
“我”果然是。
冯古道说不出心中瞬间燃起的是喜是忧,但脸上的惊讶却表现得毫不含糊。
薛灵璧yi字yi顿道:“皇上提议,由你接任魔教明尊。”
冯古道听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
绕了yi大圈,他终于绕到了原点前。
前途yi片光明,战果触手可及,他实在没有犹豫的理由。
冯古道慢慢地c慢慢地收起心底刹那迸发出来的各种情绪,冷静道:“那侯爷又是如何回答的”看薛灵璧的神色,结果怕是与他想左了。
“你认为我会同意么”薛灵璧冷然道。
冯古道小心翼翼地问道:“侯爷的意思是”越是靠近目标,越要步步为营。不然yi招差池,满盘皆输。
“皇上怕魔教做大,不受管制。他想起你是从魔教出来的,对魔教上上下下最是熟悉,因此想安回去控制他们,为朝廷所用。”薛灵璧越说神情越冷,“你从魔教叛出,早已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就算顶着明尊头衔,也不过是yi个空架子。魔教的人向来心狠手辣,胆大妄为,到时候怕是你的人还没有回到睥睨山,命就已经丢在了半路上。皇上此举,无异掩耳盗铃。”
冯古道苦笑道:“但愿皇上能如侯爷所想。”
薛灵璧目光落在他脸上,缓缓转柔道:“你放心。对于此事,我绝不妥协。”
就是这样他才不放心。
冯古道的笑容越来越苦。
按他的设想,薛灵璧应该正好利用这次机会,顺手推舟地同意将他安插回魔教,以便打听老明尊的下落才是。他拒绝得这样决绝,却是大出他所料。如此yi来,原点之前却是硬生生地多了yi条鸿沟天堑
“侯爷。”宗无言出现在门口道。
薛灵璧收拾心情,淡淡道:“何事”
“圣旨到。”
“”
张公公双手捧着圣旨,不耐烦地看着侯府里的仆役进进出出地准备香案。
任何人以他这个姿势坚持了半个多时辰心里都不会太耐烦。
就在他实在忍不住,准备开口催促时,薛灵璧和冯古道终于穿着官袍yi前yi后出现了。
准备香案的仆役们齐齐松了口气。yi件复杂的事情在半个时辰内完成是难,但是yi件简单的事情要坚持半个时辰也难。
“见过侯爷。”张公公立刻堆起yi脸笑容,“请恕咱家有圣旨在手,不能行礼。”
薛灵璧冷着yi张脸,慢慢地走到香案前。
张公公见他面色不悦,也不敢多说,端起架子摊开圣旨道:“雪衣侯薛灵璧c户部浙江清吏司主事冯古道跪下接旨。”
不管情不情愿,在皇权面前,薛灵璧也只得低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雪衣侯薛灵璧法海寺护驾有功,忠君爱国,实为百官表率。赏黄金千两,良驹十匹,七星宝剑yi对。户部浙江清吏司主事冯古道法海寺忠肝义胆,护驾有功,堪为我朝楷模。赏白银千两,玉如意两柄,封为yi等男爵,领魔教明尊衔。”
好个封yi等男爵,领魔教明尊衔。
皇帝是准备把魔教当做自己的囊中物了么
冯古道暗自冷笑。只怕鱼入江河,就由不得他摆布了。
“钦此。”张公公念完,就等着他们叩谢皇恩,但是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yi片静寂。他的心里咯噔yi声,暗暗叫糟。莫不是夜路走多了遇到鬼,圣旨宣多了遇到抗旨的
“侯爷”张公公看的出这里做主的人是薛灵璧。
冯古道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薛灵璧脸色难看到极点。好不容易回了点血色的脸又刷得yi下白到了底。
冯古道怕他yi时冲动,真抗旨,连忙道:“臣冯古道接旨。”
按理说他这样是以下犯上。毕竟身旁的长官还没有开口,他就先开口了。但是眼下这个情况,张公公不会眼见着有台阶还让自己摔下去,也忙不迭道:“请冯大人接旨。”
冯古道弯着腰刚要站起身,身边就刮过yi道风,薛灵璧抢先yi步冲到他面前去了。
“”
张公公紧张地看着薛灵璧。
尽管雪衣侯是朝廷上下公认的美男子,但是再好看的人如果紧绷着张脸,怒气冲冲地盯着你,你的心情也绝对高兴不起来。何况对方还武功高强,身份尊贵。
“臣,薛灵璧接旨。”他单手抢过圣旨,然后头也不回地朝里走去,留下张公公尴尬地站在原地。
幸好府里还有宗总管。
他立刻上前,yi边从袖子里摸银子,yi边赔笑。
张公公也只好跟着笑。
这场风波就算在两人刻意的笑声中掩饰了过去。
冯古道跟着薛灵璧回书房,看着他将圣旨随手放在桌上。
“这是圣旨。”他叹气。
薛灵璧推窗,风如潮涌,撞在他的脸上,无声地安抚着他烦躁的心。
冯古道默然地看着他的背影。
空气凝固在yi个极静的点。
“冯古道。”薛灵璧缓缓开口。
“在。”冯古道很快地接口道。
“我会派人沿途保护你。”他做了yi个重大的决定。
“是。”冯古道除了是之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薛灵璧转身,如黑夜般幽深的双眸里充满坚定,“你放心。我yi定会让魔教尽快消失。”
“”机关算尽,却算不出天命。
冯古道怔怔地看着他,哑口无言。
深夜,月色暗淡。
冯古道披着浓黑大氅走到薛灵璧的窗下,盘膝坐定。
“午夜将至。”薛灵璧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带着些许笑意。似乎傍晚的事情已经不再影响他的心情。“同甘共苦”
冯古道的头靠着身后的墙,望着天上那灰蒙蒙的月,“同命相怜。”
“”
腹中的针开始作怪。
冯古道强忍着疼痛,yi字yi顿道:“抱元归yi”
“气导丹田。”
“顺yi而二,顺二而三”
薛灵璧听他说的辛苦,也强忍着疼痛道:“不要说了。”
冯古道充耳不闻,“逆三进yi平二”
薛灵璧无声地望了窗外yi眼,然后静静地闭上眼睛,顺着外头那隐含痛苦的声音,慢慢地调节着体内的真气。
加上昨夜,这是他第三次尝到三尸针之苦。若非亲身经历,他实在想象不到冯古道曾经承受的痛竟然是如此剧烈到难以忍受。
针慢慢被真气制住,疼痛慢慢减轻,直到完全消失。
外头,冯古道慢慢地站起身,准备离开。
薛灵璧突然开口道:“你本可以在之前告诉我方法。”
冯古道的脚步顿住。
“你只是想让自己痛苦。”
“”他是想让自己痛苦吗冯古道茫然。
薛灵璧这次顿了很长时间,直到冯古道准备重新迈步时,才听他又道:“你不欠我的。”
冯古道的脚即将迈出院子,身后又幽幽传来yi句:
“我心甘情愿。”
反水有理二
翌日,冯古道进宫谢恩,薛灵璧称病告假。
到皇宫,他只是远远地望了眼所谓的上书房,然后出来个太监对他转述了yi番皇帝勉励嘉奖的套话,便打发他回去了。
冯古道回到侯府,就见仆役们进进出出地往里搬东西,不由好奇道:“谁送来的”薛灵璧对客是出了名的冷面冷情,除了史太师那次的赔礼之外,他还未见过其他人跑来贴热脸。
宗无言正好站在那头指挥,闻言道:“阿六从外头带回来的。”
“阿六回来了”冯古道yi惊。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阿六之前是去了睥睨山打听虚实。他和阿六虽然相交泛泛,但观其言行,度其为人,若无收获,断不会这样早回来。
宗无言有意无意地瞄了他yi眼,“正和侯爷在书房。”
在书房做什么呢
宗无言却是不说了。
冯古道面容突然yi松,笑道:“阿六若是送了什么好东西,宗总管可要替我留yi份啊。”
宗无言不冷不热道:“这是给侯爷的,我做不得主。”
冯古道笑笑,悠悠然地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待无人处,他的脚步渐渐加快,直到那熟悉的屋檐出现在视野之中,才放慢脚步。
其实,他不必这样惊慌的。
冯古道的脚慢吞吞地迈进院子。
血屠堂主自身难保,魔教受皇帝认同,危机已除。薛灵璧和前明尊的恩恩怨怨乃是他们的私事,他大可袖手旁观。说起来,他的任务已然完成。现在唯yi要做的,就是从侯府金蝉脱壳,让冯古道这个人永远消失在世上。
永远。
书房的房门越来越近。
他听到阿六尖锐地叫声,“侯爷”
冯古道的脚步猛然收住。隔着房门,他听出阿六的喘气声剧烈,薛灵璧却很平常。
“我信他。”他疏淡道。
冯古道吐出口气。他这才发现,从听到阿六的叫声开始,自己的气竟然屏住的。
门咿呀yi声打开。
薛灵璧负手走出来,冷漠的双眸因为看到门外所站的人而微微弯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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