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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宣怀风，施施然挑眉而笑。
英俊的脸庞，既有着微妙的魅力，又似乎邪气危险得很。
宣怀风被他宛如注入了魔力的黑眸盯着，手腕微微yi颤，刚夹了的yi片酱黄瓜便从筷尖滑了下来。
白雪岚筷子也恰好伸到碟边，在下面稳稳接了，发出低沉的笑声，「沾香斋师傅最得意的手艺，可别浪费了。」
手臂横过桌子上空，夹着那片香脆脆的瓜片，轻轻在宣怀风淡红色的双唇上yi触，柔声道，「张嘴。」
宣怀风精致的脸刷地白了yi白，下yi秒，又刷地yi下，全转了不知所措地潮红。
他把筷子yi放，站起来就往后退了两步，举起手，猛地擦上面残留的淡咸味。
好像那酱黄瓜上面沾了无药可解的毒液yi般。
宣怀风擦了两三下，大概觉得自己的动作太示弱，恨恨把手放下，站直着低头去看白雪岚。
白雪岚也正抬着头，盯着他看，大模大样的，yi点心虚的意思也没有。
宣怀风觉得那种目光，就像yi只狮子看着yi只自己利爪下的羚羊，很笃定，很从容，只是因为它吃定这只羚羊了，故此，笃定从容之中，又有yi种君王般的高傲。
宣怀风有过几次前车之鉴，知道再和这目光倔强对视，绝不是什么聪明法子，只能挑起白雪岚的狂性，下面必然要吃yi次大亏。
他装作口渴，避开让人浑身发热的视线，走到木柜子旁给自己倒了yi杯白开水，几口喝空了杯子，用如常的口气说，「晚饭吃过了，你好好休息，我回房去了。」
白雪岚半晌没做声。
不过也没有反对。
宣怀风便当他默许，朝着门外走，到了门边，猛然心里动了yi下，想起昨晚自己yi走，白雪岚就不知怎么胡闹，发了yi场高烧。
这种事必须先预防yi下。
他只好停下脚，回头打量白雪岚。
偏偏白雪岚的情绪，不希望被人瞧穿时，是谁也瞧不穿的，脸上淡淡的yi丝波澜也没有，像三月湖面刚下过yi场细雨，起了浓浓yi重雾，把所有的都严严实实遮了。
宣怀风打量半天，也看不出他到底是生气呢，还是感伤
或者不在乎
或者只是摆出个高深莫测的模样，故意试探自己
心里拿不准，宣怀风便觉得十分无奈，叹了yi口气，放软了话，「我今天实在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行吗」
白雪岚这才开口，「我有不许你走吗说些这么委曲求全的话，给谁听呢」
冷冷yi笑，唇角勾起的弧线，简直就像脸上硬生生撕开了yi道伤口。
宣怀风听他这种找茬的语气，思忖了片刻，然后yi跺脚。
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雪岚见他出去，仍旧保持原来的模样，坐在椅上不动。
片刻，不见宣怀风转回来的身影。
白雪岚英俊刚毅的脸上，受伤的愤怒yi丝丝浮上来。
那些愤怒是没有极限的，像山崩地裂时，大洋的水倒灌回江河yi样，远远超过江河可以承受的容量，因此漫过了yi切的边缘，不管是良田还是人畜，yi律遮天蔽日的淹没。
每淹没yi分，那张平日里挂着悦目微笑的五官深刻的脸，便令人毛骨悚然地越狰狞yi分。
白雪岚坐在椅上，气得浑身打颤，上下细密洁白的门牙紧咬着，磨得吱吱作响。
怀风。
宣怀风。
宣怀风
这三个字，像三根针，扎在他眼睛里，耳朵里，心口上。
白雪岚浑身充满了yi种疯狂的冲动，怂恿着他从这屋里站起来，奔出去。
这种冲动怂恿得他每yi个骨头都发疼。
可他，却又不敢离开自己的座椅。
因为yi站起来，自己说不定就去干下什么血腥而残暴的事了。
虽然此刻干起来必定十分痛快，但后果也势必是自己不愿看到的。
yi口气在胸膛里堵着，他直感到胸口yi阵绞痛，就像心脏病发作的病人yi样，这种创伤无药可治，他只能忍着，死抓着椅子的扶手，五指在上面划出尖利刺耳的声音。
他挣扎了半天，才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气，像垂死的鱼yi样绝望地喘着。
这种本能的方法，似乎帮助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每yi次的喘气，胸口没那么堵了，至少没堵得那么要命的疼。
白雪岚又继续深呼吸了yi会，才敢慢慢把浑身紧绷的神经放松，yi放松，便觉得浑身大汗淋漓，如经了yi场肉搏战。
那个铁石心肠的人
暗暗骂了宣怀风yi句，他又不想用更恶毒的言辞诋毁心上人了，只好骂自己yi句没出息，唇角扬起自嘲的凄凉笑意。
五指松开，他看了yi眼，很坚硬的黄花梨木扶手上，添了好几道抓痕。
再yi看，左手上yi点殷红，原来有yi只指甲边上折了yi小块，正溢着血。
白雪岚看着自己的指甲，心忖，上天真是无所不能，造人的时候真是什么都想绝了，每yi样都是不可换的，光是说鲜血的颜色，换过另yi种，或蓝或白，或紫或绿，就绝没有这样触目惊心。
最奇的是，老天造的每个人，又各有各的特色。
像自己，如果像林奇骏那么温柔体贴，身上不沾着虎狼般的霸气，就不是怀风眼里的白雪岚了。
又如怀风，要是不那么倔强，不那么高傲，不那么不识时务，岂不是成了另yi个白云飞
这样yi路想下来，白雪岚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觉得刚才那样激烈的愤怒，大没有必要，实在是自己本事不够，以后还要多历练才行。
他觉得自己已经冷静了，才站起来。
在房里缓缓踱了几个来回，回味着晚饭时和宣怀风的yi轮争辩，眼前稍不经意，便浮出宣怀风双唇贴在白玉瓷碗边上，矜持而可爱，慢慢喝粥的诱人yi幕。
霎时觉得腰腹处yi股灼热。
白雪岚停下踱步，露出深思的表情。
也是。
就连怀风也说，肉食性动物，没什么鄙下的。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怪得了谁
他的深思很快就结束了，脚步变得坚定有力，走到屋子最里头的小隔间里，翻出藏着的钥匙，把yi个紫檀木金漆山水图六屉柜上的铜锁打开，在电灯下捣鼓几下，取出yi截未用过的迷香来。
这是山东老家带来的东西，送他的人说里面掺的是祖宗传下的秘方，效果惊人。
本来没想过会派上用场。
如今，自己倒要做yi回小贼了。
白雪岚眼里，闻到血味的狼yi样光芒闪烁，又找了yi个崭新的外国打火机，连着迷香yi起带出房。
今天晚上却不怎么适宜做贼，头顶上好大的月亮，照得后院里宛如铺了yi层银纱，十分美丽。
白雪岚到了月牙门，抓了yi个正好路过的听差，低声命令道，「今晚宣副官房外面，都给我远着点。」
听差看他那模样，猜都猜到怎么回事了，yi个字也不敢多问，点点头，跑去给管家传达总长命令了。
白雪岚轻易摆平了外防，径直往里走，到了宣怀风房外，不由放轻脚步。
房里黑黑的，已经扭了电灯。
他蹑脚走到窗下，手指抵着窗页，在缝隙里悄悄yi瞅，宣怀风正躺在床上，身影如沉默的山峦优美起伏。
白雪岚看见这yi幕，胸膛更滚烫了，yi股冲动在血管里涌着。
点燃迷香，把飘出丝丝轻烟的那yi头伸进窗户。
今天怀风把窗户都掩了，实在帮了他yi个大忙。
白雪岚yi边拿着迷香，yi边苦笑。
他就算是个匪类，原也该是个大盗，现在当个小贼，脸上真不怎么光彩。
怀风要是知道，自己的地位更为下降，其鄙夷蔑视，那是毋庸置疑的。
而怀风就算被迷得神志全无，事后什么都不知道，白雪岚还是会看不起自己。
在遇上怀风之前，白雪岚还真没想过，自己会做出很多连自己也看不起自己的事来。
当然，要他为了yi点无谓的尊严和脸面，当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柳下惠，面对心爱的人还装作全无，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从古到今，为了装君子而坏了自己幸福的人，悔恨的尸骨足以堆成山了。
十足的愚不可及
迷香燃完，白雪岚立即进了房。
宣怀风被迷了十成十，被人从床上抱起来，还是软软沉沉的，乖得很。
白雪岚把电灯也扭开了，房中瞬间大放光芒，光芒最盛处，就是他臂弯间的俊俏男儿。
而白雪岚，就仿佛成了背着父母偷偷进了糖果屋的小孩子，兴奋得血脉迸张，低头吻住柔软的唇，舌头探进去，肆意地翻搅吸吮。
深吻后，yi只手在可爱的身体上摸索，把衣物yiyi剥净了，低下头，从额头沿着鼻梁c嘴唇c下巴c项颈yi路吻下来。
吻到了白皙结实的小肚子上，双唇流连忘返，在散发着甜味的肌肤上徘徊。
和白日冷漠疏远的宣怀风相比，不，和晚上把他孤零零丢下，还铁石心肠地不回来的宣怀风相比，眼下这yi个，实在是太惹人怜爱了。
人对于自己yi直深深渴望的东西，总是无时无刻不想着的，但有时候忽然到了眼前，又会生出患得患失，忧患不安的情绪来。
白雪岚遇上别的事也就算了，遇上宣怀风，竟比普通人也不如。
对着如初生婴儿般无遮无掩的白玉身子，宣怀风又毫无知觉，他却感到比宣怀风醒着时还难对付些。
这么完美矜贵的人儿，抱紧了，唯恐弄伤他，不抱紧，血管里那股不要命的亲昵劲又无法发泄。
白雪岚乱糟糟地想着，放任脑里数不清的或赞或叹，或激动或不安的念头互相打着架，在绸缎似的肌肤上印下数不清的虔诚的吻。
他知道，用迷香，是小人的行为。
轻薄yi个被迷晕的人，更是小人中的小人。
宣怀风是绝不会对小人用虔诚这样的字眼的，他如果听到，肯定露出那种招牌似的冷艳轻视的表情。
自己这虔诚，也只有自己可感知罢了。
白雪岚在将大快朵颐的狂喜中尝到yi丝心酸，便在漂亮的锁骨上轻轻咬了yi口。
自己也脱了衣裤，半跪在床上。
怀风实在太乖了，随着他怎么摆布姿势，四肢柔韧舒展。
白雪岚就像yi个对着期待了几十年的美食，好不容易yi天可以吃了，却很苦恼从哪头开始时下嘴的人yi样，摆布了半日，忽然还是觉得观音坐莲比较好。
又从床上坐起来，把怀风抱到自己膝上，温柔地分开怀风的腿。
yi切都准备好了。
忽然，他又满腹地不忍心起来。
也不全然是不忍心，大概也夹杂着心虚和不安。
可笑。
他白雪岚从来都信奉真小人主义的，只要达到目的，什么坏事不敢做，如今也畏首畏尾起来。
白雪岚眼里火焰霍霍闪耀。
他把宣怀风抱在怀里，思考了yi会，猛地咬住下唇，把下唇几乎咬出yi道血痕。
疼得厉害了，他才得到yi点控制的力量，狠着心，把可爱的美味从膝上放下来。
头疼。
头疼
他真恨自己。
没出息
怎么就偏偏喜欢这作践自己的骄傲人儿呢
怎么就这么婆婆妈妈，虎头蛇尾呢
偏偏胯下还硬得发疼，疼得几乎要了人的命。
白雪岚把宣怀风小心翼翼地放回床上，让他舒服地仰躺着。
真是连睡相也这么漂亮。
白雪岚叹了yi口气，下了决心，跳下床，把丢了yi地的衣衫yi件件捡起来。
都捡起来了，再抬起头，看看床上令人眷恋的身影，心yi阵狂颤。
他蓦地又叹了yi口气，手往后yi扬，把刚刚捡起来的衣服又全丢地上了，大步走到床边，抱起昏昏沉沉，yi无所知的宣怀风。
鼓胀激动的欲根，在洁净的身体上疯了似的狂蹭狂擦。
「我就是食肉动物我就是的爱情」
受委屈的野兽般咆哮，从喉咙深处低低吼着，用要把宣怀风永远弄脏，永远沾上自己味道的狠劲，蹭着每yi寸，每yi寸，毫无瑕疵，温润干净的肌肤。
用整晚的时间，折腾着。
男人的白液，yi次yi次射在纯洁优美的身躯上。
可白雪岚还不甘心。
他把这些从自己身体里出来的精血，反反复复涂抹在沉睡者的身上，唯恐浪费了yi滴，眸子里都带着令人害怕的痴狂的光芒了。
「你说对了，我就是不高尚的爱情。」把浑身男性的澎湃，用山洪暴发的气势宣泄完，白雪岚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自己淡淡的麝香味的前司令公子，狠狠的，又有些自暴自弃地，说了这yi句。
可是，他还是不愿意自己的不高尚完全公开化的。
东方天色泛出白灰色的时候，白雪岚把yi直深沉投在宣怀风身上的凝视收回来，下了床，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物，轻轻把房门咯吱yi声地推开，拿着架子上的银圆盆，去弄了yi小盆热水。
回来兑了冷水，手探到里面，觉得温度适合了，端到床脚放下，揉了yi条干净毛巾，开始慢慢地帮宣怀风擦身子。
这是老妈子干的活计，白雪岚yi点也不在乎。
只是心里有些难受。
真的难受。
好不容易，才让他沾了点自己的味道。
可恨又要亲手擦了它。
白雪岚不甘心，却还是认真细致地擦着，就像他弄脏这身体的每yi寸，每yi寸时那样，每yi寸c每yi寸的，又弄干净。
全擦干净了，白雪岚把宣怀风的衣物都从地上捡回来，帮他穿上。
把他在床上的睡姿摆得自然了，再盖上薄被子。
舍不得丢了看最后yi眼的权力，后退着出门。
怕惊醒了那人，败露了恶行，无声无息地跨出房外。
掩上门，白雪岚抬头看看蒙蒙泛着白的天，肚子里猛地骂了yi句脏话。
做了yi晚的贼，什么都没有偷到。
好像反而丢了什么
他娘的
只要遇上宣怀风这三个字，本总长做的就是蚀本买卖
第二十九章
但凡送给白雪岚的东西，果然都是上好的玩意儿。
连迷香也不例外。
不但无色无味，看来还没有什么后遗症。
药效yi过，宣怀风就自然而然醒了，也没头重脚轻，头疼身热之类的症状，他看见太阳印在窗户页上的白光，自以为是昨天出外奔波了，所以醒得迟了。
起来洗漱yi下。
换衣服时，忽然看见胸前腹部，淡淡的几点红痕。
不禁有些疑惑。
那痕迹，看起来很像被什么人弄上去的，就是外国小说里提到的吻痕。宣怀风和白雪岚作过那种事也不是yi次两次，也算有经验了，立即耳朵就热起来。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自己太多疑了。
如果是白雪岚弄的，自己岂会不知别人他不知道，但白雪岚那人，却是个做坏事绝不心虚的，按他的风格，想对自己做什么情se的事，昨晚早踢着门进来了。
不会是这样不声不响的风格。
于是，宣怀风更感到不好意思起来，暗忖这大概是蚊子咬的，就算不是蚊子，春夏季虫子也多，外面又种着许多花草，还有竹丛，谁知道什么小虫子从窗外进来，钻到了被窝里呢
再看yi下，发现手臂上也有yi两点，越发像小虫子咬了。
yi边放下心，yi边又不由yi叹。
对着镜子整理着衬衣的领口，似乎察觉到什么尴尬的味儿，低下头，鼻子凑在直挺的领子上，用力嗅了嗅。
又什么也闻不到。
宣怀风摇了摇头。
自己也太多心了，而且，都想到不正当的地方去。
他轻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道，「宣怀风，难道你也是的动物不成」
自己提出的这个疑问，自己却没有给出答案。
想起昨晚和白雪岚不欢而散，始终不太放心，穿好了衣服，便恪尽职守地往白雪岚房里去。
到了房间里yi看，床上竟是空的。
宣怀风吃了yi惊，赶紧又转身出了来，见到yi个听差抱着yi个黄漆大木盒从走廊那头过来，走过去拦着他问，「总长怎么不在房里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听差露着笑脸道，「我刚从外面大门上过来，怎么会知道总长在不在房里宣副官，您问问别人吧。我猜啊，是不是总长去饭厅了」
宣怀风yi听也有可能，可不正是早餐的时候。
去了饭厅，却yi个人也没有。
宣怀风就心里开始发急，又不禁有气，觉得白雪岚实在不可理喻，多少是个当总长的，只要yi丁点小事不合意，就闹得全天下的人不得安甯，连三岁的孩子也不如。
上两次是喝酒，发烧。
现在倒好，连失踪的手段也用出来了
这种低级的圈套，我横竖也不上当。
正在心里发狠，却遇上张戎来饭厅里取东西，听宣怀风yi问，就说，「难怪您不知道，总长今天起了个大早，也不知道为了什么，yi个人跑书房里去了。」
宣怀风这才知道白雪岚去向。
心里讪讪的，原来自己又错怪了他。
宣怀风赶去书房。
房门是打开的，也不用敲门进去，他往里面走，就看见白雪岚脖子上吊着缠了绷带的右臂，正低着头，用可以自由活动的左手在书桌上摆弄什么。
宣怀风先看了看白雪岚的表情，颇为自得其乐，似乎并没有对昨晚的不愉快太多在意，便也放松下来，开口说，「听说你今天很早就起来了，既然是病人，其实应该多睡yi点的。你在弄什么」
凑到书桌前yi看，吃了yi惊。
桌面上放着两个匣子，都打开了横铺着。
匣子里各放着yi把擦得十分闪亮的手枪，yi大yi小。还有五六个弹夹，两盒满满的子弹，都放在yi边。
白雪岚早瞥见他进来了，只是装作不知道。
见宣怀风和他自然地说话，心里微微yi松，笃定昨晚的事是瞒过去了。
白雪岚抬起头，瞧到宣怀风吃惊的模样，不禁莞尔，「亏你爸爸还是大军阀，连手枪都怕吗」
宣怀风不想他瞧不起自己，镇定下来，问，「你这个时候拿手枪干什么」
白雪岚说，「你教了我几天英文，我当然要投桃报李。来，我教你用枪。」
他摇了摇铃，叫个护兵进来，拿着书桌上的东西跟他们走。
几个人到了后院，宣怀风yi看，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竖了三四个靶子，偌大优雅王府园林，凭空多出个练枪场，实在不伦不类。
白雪岚却毫不理会，从匣子里把那把小yi点的挑出来，拿在左手上轻松地掂掂，对宣怀风说，「你用的话，还是这款勃朗甯1906，体积小，放身上藏着也方便。不然，斯斯文文的人，弄把大笨枪在身上，大煞风景。」
宣怀风皱眉道，「你别这么乱晃乱甩，用的又是左手，没有右手灵便，小心走火。」
白雪岚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左手没有右手灵便」
竟然就用左手，单手拆了子弹，塞进弹夹。
卡，卡。
上弹夹c上膛，yi气呵成。
宣怀风虽然常看见爸爸带枪，但军事上的事，父亲从来是不愿他多接触的，也不许他玩枪，白雪岚yi番捣弄，宣怀风已看得眼花缭乱，只听见金属机括声咔嚓咔嚓几声，白雪岚就把什么都弄好了，枪平举起来，对着远处的靶子，yi扣扳机。
砰
声音猛地从耳边炸起。
宣怀风猝不及防，被吓得浑身yi震，转头yi看，靶子放得很远，又看不清到底打中没有。
护兵看见白雪岚的手势，跑着过去查看，很快飞跑着回来报告，「总长枪法太厉害了打了个十成十，就在靶子中心」
白雪岚yi笑，转头问宣怀风，「我的枪法，是跟我伯伯手下yi个神枪手学的。怎样，当你的师父还算够格吧」
宣怀风心里也惊讶，这白雪岚好像做什么都比别人强yi点，面上却不想再给他加添威风，故意无动于衷道，「我又不当兵打仗，为什么要学打枪」
「你不学吗」
「打打杀杀的事，我不喜欢。」
「树欲静而风不止，难道我就喜欢打打杀杀他们这次敢找上我，难保下次就不找上你。你要是不学，遇上事情会吃亏。」白雪岚走近yi步，两人肩膀几乎相触，眼睛深深地瞅着他，忽然放低了声音，「就当为了我，行吗」
宣怀风被他看着，脸上不知不觉微热。
昨晚已经不欢而散，他不希望破坏今天难得的和平，把视线转到另yi边，遥看着竖在木头架子上的圆靶说，「你是yi番美意，我却之不恭，既然这样，我拜你为师就是了。」
「好」
「不过，」宣怀风拦着白雪岚，缓缓道，「学枪的事，不急在这yi时。你胳膊还挂着绷带，教起我来也不方便。这样吧，等你伤好了，绷带除了，我再向你请教。」
白雪岚也不强求，笑着说，「那好，说定了。」
叫护兵先把手枪子弹等都放回书房去，自己带着宣怀风回了自己房里，含笑问，「我今天表现如何要是好，总该有点奖励才是。」
宣怀风不知道他说的表现，到底指的是什么。
是说他很风度，没计较昨晚的事
还是说他主动教自己学枪
或者白雪岚的意思，是指他听了宣怀风的话，答应暂时搁置学枪的事，好好养伤。
宣怀风虽然不明白，但是也没说什么，至少上面三件事上，都挑不出白雪岚什么毛病，全凑在yi起，也算能给他加yi点分数。
宣怀风说，「你什么也不缺的人，我能奖励你什么呢给你读yi会书吧。」就要去取书。
白雪岚拦着道，「急什么我看你这样儿，估计起来后就没吃东西吧你可真想成仙了。不管什么大事，人总不能不吃饭的。」
宣怀风猛然想起昨天那段对话，白雪岚拿着吃饭穿衣比喻ing爱，脸上无端的yi阵滚烫。
生怕眼睛比老鹰还尖的白雪岚看出来，努力掩饰着道，「既然这么说，我叫听差弄点吃的来吧。」
踱出房间，找了个听差，吩咐几句。
站在廊子下，自觉脸上不再热了，才回到房里。
不yi会厨房端早点来，白雪岚早就吃过的，也陪着他吃了yi点。
满足了胃的需求，宣怀风履行刚才的承诺，取了yi本新的英文书来，坐在椅子上，给白雪岚认认真真地读了好yi大段。
白雪岚背靠在床头上听着，目光投在宣怀风身上。
每看yi眼，就想起昨夜未曾被揭露的小人行径来。
也许是屋外挂着大太阳，太明媚了，人的心里也阳光起来，想起昨晚，不觉得那么窝囊难受，反而透着yi股美滋滋的甜蜜。
看着宣怀风的唇，自己的唇便热热的，充满柔韧甜蜜的触感。
看着宣怀风白皙的手c颈c领口下面微露出yi点的锁骨，就满是邪恶的骄傲，自己代表着雄性的白液，昨晚就占有性地沾在上面呢。
每yi重温，唇角就不由自主微扬起来。
宣怀风万万猜不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龌龊事，只觉得白雪岚今天心情很好，这个人气势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仿佛连空气也纳入他的掌握中，只要他高兴着，身边的空气就是欢乐地飞舞的，连带着yi切事物都安详温和起来，甚至被他默默注视的人，也觉得温暖起来。
那种温暖很奇怪，介乎安心和不安之中，竟然两个极端都走了。
既安心，又心脏怦怦乱跳的不安，这不可思议的感觉，到底算什么呢
宣怀风yi边胡乱想着，yi边把书上的yi章读完了。
把书合拢，站起来说，「署里还有yi些文件要写节录，我弄好了再来吧。」
逃似的走了。
借着那夜yi番滛事，白雪岚积聚的勉强算发泄了yi半，便如开闸泄了洪的大坝，没了崩堤的危险，恢复了从容淡定。
接下来几天，都没再给宣怀风找事，当了听话的病人和友好温和的上司。
徐副院长再度上门为他检查时，白雪岚就提出要求，把挂脖子的绷带给拆了，只留着包裹右臂的几圈。
在外面套上yi件薄外套，遮住那几圈绷带，就根本没事人般的了。
这个阻碍yi去除，学枪yi事，就立即提上议程了。
宣怀风因为答应过，见白雪岚伤好了大半，也无不可。
次日，果然换了便装，两人yi起到后花园练枪。
用的还是那两把崭新的，威力不错的勃朗甯。
两个护兵大概是听了白雪岚的吩咐，在大树荫底下放了yi张小八仙桌，并两张太师椅，算是小小的休息地。
白雪岚便和宣怀风yi人坐了yi张太师椅，满满yi盒子弹放在桌上，摆着六七个弹夹，阳光在树枝间斑驳地撒下来，折射勃朗甯手柄上银色的光芒，就像yi场枪弹的盛宴。
白雪岚说，「我先教你上子弹。」
手轻轻yi翻，把盒子里的子弹哗地翻到桌上，不少亮晃晃地滚到地上，白雪岚也不在意，两手各拿yi个弹夹，食指勾着弹夹，拇指灵活地就着桌上零散的子弹，东yi下西yi下，变戏法似的扳进去，yi会子，笑着把弹夹递到宣怀风眼皮下下。
宣怀风接过来，沉甸甸的，居然两个弹夹都满了，心里暗暗惊叹。
可他对着白雪岚，总不想说些溢美之词，眼里带笑瞅他yi眼，把两个弹夹还了给他，说，「你还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给我yi个下马威了，从前我看我爸爸弄手枪，并不这么杂耍似的，子弹也是yi颗yi颗塞进去。」
白雪岚问，「我难道不是yi颗yi颗塞进去吗」
宣怀风说，「他yi次只上yi个弹夹，你yi次上两个，怎么相同」
白雪岚笑道，「我明白了，你这是间接地夸我，说我比你爸爸厉害，是不是多谢，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表扬，我更要用心当你的枪法老师了。来，我从简单的教起，先上yi个弹夹，你把子弹放在这，用不着太大力的，轻轻往上，yi卡就进去了。」
宣怀风学着他的样子试了试，却好几次也卡不上去，蹙眉道，「奇怪，不是里面什么地方磕着了吧」
把弹夹伸到眼前，很认真地往里面看。
白雪岚最爱他认真的模样，真是俊逸极了，忍不住站起来，走到他旁边，弯着腰，抓住他的手，「刚开始有些找不到位置，等你熟了，就再简单不过了。你试着感觉yi下摸的位置，就这样。」
手覆在宣怀风手上，拿了yi颗子弹，教他去摸弹夹金属的外壳凹凸。
「食指摸着这里，拿稳，拇指用yi点力。」yi边说，yi边微微把指头摩挲着宣怀风的拇指甲，略yi用力。
只听很轻的卡yi下。
「看，这不就进去了。」白雪岚轻笑起来。
宣怀风被他手把手的教了yi下，掌心热热的，掌背被白雪岚触碰这的地方也是热热的，竟全身无处不热起来。
五月的天，却好像yi下子出了七八月才该有的大太阳，即使在树荫下也晒得人yi阵脸红心跳。
宣怀风轻轻把手从白雪岚的掌握下抽出来，尴尬地道，「明白了，我自己试试。」
低下头，yi板yi眼地摆弄。
他做事，天性里有yi种很讨人喜欢的全神贯注，头yi次玩枪，本来无可无不可，现在试着成功了yi颗，便又全神贯注起来。
学着白雪岚的样子，指尖在金属的外壳上仔细摩挲了半晌，似在细细感觉弹夹的外形质感，又捏yi颗子弹，两指磋磨着。
差不多了，试着指头yi推，果然就进去了。
白雪岚不禁叫了yi声好。
宣怀风抬起头，朝他微微yi笑。
yi瞬间，这明眸皓齿如寒夜里不可思议而骤出的烈日yi般，晃照得白雪岚yi阵目眩神迷。
他竟yi时失了声，只痴痴欣赏着。
宣怀风又低下头，认真捣鼓他刚刚接触的新鲜玩意，慢慢熟了，胆子大起来，yi颗yi颗地上起子弹，静静的后花园，细微柔美的风中，有着连续的轻微悦耳的金属嵌入之声。
装完了yi个弹夹，宣怀风把它递给白雪岚看，「是这样吗」
白雪岚拿过来检查yi番，感叹着道，「你真是太有天分了。」
不料宣怀风却说，「你这样毫无根据的夸奖，恕我不接受。虽然对手枪不熟，我却知道上子弹是每个用枪的人都要会的基本功，何况我这样拙劣幼稚的手法，怎么能说有天分呢或许你收了yi个笨徒弟呢。」
白雪岚苦笑道，「骂你不行，夸你也不行吗」
宣怀风说，「骂和夸都可以，只是要按实际来讲，不要无缘无故信口胡说。」
白雪岚看他yi脸正经，又爱又恨，摆个夸张的姿势，举手投降道，「算了算了，我不敢和你讨论这种大题目。今天的任务是学枪，可别把正事忘了。」
要宣怀风又上了满满yi个弹夹，拿了那把小巧的勃朗甯1906，领着宣怀风站到对着靶子的地方。
因为是第yi次教，唯恐靶子太远难度太大，就叫护兵把靶子挪近了yi半距离。
「瞧着我的，弹夹这样上到枪里，这叫上弹夹。再这样，把栓子用力yi拉，这要用点劲的，这叫上膛。我再做yi遍给你看，就这样。」
白雪岚每yi下动作，就有清脆得震人心弦的机括声伴着响起。
咔咔，嚓嚓。
他做好后，把弹夹又拆下来，枪和弹夹都递给宣怀风。
宣怀风和他面对面站着，拿着那把勃朗甯，卡的yi声，弹夹竟yi次性就成功接上去了，宣怀风挺高兴，低头去拉栓上膛。
刚听见嚓yi声脆响，耳边猛地掠过yi阵风，白雪岚yi下子把他抱住了，又气又叹，「我的祖宗，哪有你这样的，玩命吗」
yi边说，yi边灵巧地把枪从他手里夺了。
宣怀风愕然，「怎么了」
白雪岚哭笑不得地反问，「你还问怎么了真真是从没拿过枪的人。」便学着宣怀风刚才的动作，做了yi遍给他看。
宣怀风yi看，才知道自己刚才反抓着，yi时把枪口对准自己了，失笑道，「果然，我听过弄枪常有走火伤了自己的，原本还奇怪怎么会伤着自己，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下yi回准注意的，你给我再试yi次。」
白雪岚摇头，「这样不行，太危险了。我还是用安全点的方法教你才好。」
宣怀风问，「怎么安全的方法。」
白雪岚露出yi丝笑意，「这样如何」
走到宣怀风身后，两臂从他身后绕到前面，握着他的两只手，「这样手把手的教，我也放心yi点。至少不会无辜当了你枪下的冤魂。」
宣怀风被他从后面抱着，脊背被强壮的胸膛贴着，顿时辣的，烧着了yi样。白雪岚每说yi个字，每yi次笑，那胸膛就微微轻震，让宣怀风从脊背开始，全身都仿佛跟着他轻轻的震。
那种振荡，就像蜻蜓停在草杆上震动着翅膀，轻盈而多情。
宣怀风不自禁地觉得有些惊心动魄，思忖着是否要从白雪岚的掌握中挣开，但yi股不可对人言的羞赧忽然从心底弥漫上来，浓雾yi般，把坚守的理智都yi时蒙蔽了。
他猛然又感觉到，众目睽睽，如果明显地挣扎，岂不更落痕迹更证实了自己和白雪岚之间那yi点莫名其妙的东西
又想，身正不怕影斜，光明正大的学枪就是，不要反而扭扭捏捏，引人家想到不好的地方去了。
给自己鼓了yi把劲，站直着身子，任白雪岚在后面贴着，用正正经经的口气说，「那好，你认真yi点教。」
白雪岚见他这么听话乖巧，简直是意料不到的奖赏，看着天鹅似的形状优美的后颈，恨不得在上面痛咬痛吻yi番，忍着冲动道，「那当然。」
目光从宣怀风左肩上探过去，两手覆在宣怀风的手上，动作熟练地教他如何上弹夹，上膛。
心里眼里，明亮亮的就只有宣怀风散发着男人香，近在嘴边的可爱项颈，还有细长白皙的玉似的灵巧十指。
忽然听见宣怀风轻笑着说，「总算懂了，你放开手让我试试。」
白雪岚yi万个不想放开手，无奈他心里明白，要是弄僵了，更是功亏yi篑，只好在心里叹了yi口气，嘴里叮咛，「小心yi点，被子弹打到不是好玩的。」
松开宣怀风的腰，勉强往后退了yi步，站到宣怀风右边，两手环在胸前，严师yi般监视着。
宣怀风竟真的很聪明，清脆的卡卡两声，把弹夹上了，上膛。
这两下对新手而言已经十分出色，白雪岚正要叫好，宣怀风却似乎嫌刚才动作不流畅，把弹夹又嚓嚓取下来，两三下重上到枪里，再上膛。
这yi次比刚才更流利，很有用枪的架势，白雪岚也不禁看得yi愣。
宣怀风吸取了教训，枪口不敢对着别人，也不敢对着自己，便yi直努力对着地，别过脸来不甚确定地问，「这样还可以吗」
白雪岚笑着说，「何止可以而已我是名师，收了个高徒呢。现在再看看你打枪的准头如何。」
叫宣怀风把枪拿给自己，边说边动作，「肩膀抬平，打枪不能光用眼睛，最重要的是手感，感觉准了，就扣扳机。」
最后yi个字出口，手指yi勾。
砰地放了yi枪。
那靶子放得没有上次远，无须护兵费劲跑过去看，两人都远远瞅见是打中靶子里最小那yi圈了。
白雪岚矜持地yi笑，偏过脸来，「记住了，枪是有后座力的。不过这把勃朗甯小，还算好，你小心点。」
说着走到宣怀风身后，又用刚才的姿势把宣怀风从后来抱了，说，「你刚刚开始，别学我单手拿枪，双手握紧了枪才扣扳机。」
让宣怀风拿着手枪，自己两手裹着宣怀风两只又软又白的手，肩膀渐抬起来，枪口指着靶心，问，「看准了吗」
宣怀风耳朵被他嘴里的热气吹得颤颤的，心脏狂跳起来，生怕被白雪岚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胡乱点点头。
白雪岚也早就心迷意乱，只是强撑着镇定的面具，嗯了yi声，带着宣怀风的指尖扣下扳机。
砰
yi枪打出去，后座力果然震得宣怀风上身往后挫了挫，倒像宣怀风故意把身子往白雪岚怀里挤似的。
肌肤隔着衣裳猛yi摩擦，两人都出了yi身虚汗。
不禁默默的。
偏偏廊那头站岗的yi个护兵不够机灵，见两位长官放了yi枪，都不做声，以为他们瞧不见靶上中了几环，便主动献殷勤当了yi回跑腿，辛辛苦苦跑过去看了yi遍，半晌跑回来，yi脸的迷惘，对白雪岚说，「报告总长，靶上没新印子。」
竟然是走了靶。
宣怀风本来很不好意思的，这时却掌不住笑了，回头对白雪岚道，「劳驾，还是让我自己打yi枪，说不定还能打到靶子上。」
白雪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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