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大喜,都很满意杨过的话,柔情蜜意齐涌心头。
小龙女有些感叹,又有些伤感的说∶“我自幼修练古墓派武功,练的就是无情无欲,当年孙婆婆为过儿受伤而死,我竟不觉得悲伤难过,觉得人死人活,没有什么不同,她一手抚育我长大,我竟如此无情无义,真是对她不起。我也差点杀了过儿,要过儿与我同死┅┅,唉!这样说来,仙人也真是很无趣的,既不能有情有欲,又要什么都舍得,那也就是四大皆空了,就算长生不死,又有什么意义呢?咱们还是当一个凡夫俗子,在人间逍遥快乐吧!”杨过闻言也心有所感,孙婆婆对他实是很好,他一直都记恩在心。
阿紫道∶“我一定要用功把武功练好,不当神仙,可也跟神仙一样厉害了。”
赵华笑道∶“你武功已经很厉害了呀,都没人敢跟你打架了!”
阿紫一听,又去缠赵华,不依的道∶“华姐姐最坏,都不陪我打架,我好想打架噢!”
赵华忙道∶“好,好,咱们明天出远门,找个没人的地方,大伙儿再好好打一架。公子说,咱们练了合气搏击术之后,威力又不一样,这一打起来,一定很精采。”
众人都心向往之,手脚有些发痒,蠢蠢欲动。
杨过一直微笑,道∶“咱们既要守夜,总要找些事来做,阿紫,你去厨间跟张老伯要一付骰子过来,咱们来赌骰子,另外请他们准备一些乾粮、饮水,说咱们明天要出远门,预定初五回来。”
张老伯是他们家的老仆,他和另外几个老仆和丫没回家过年,现在也正在他们专用的小饭厅吃年夜饭。
阿紫喜不自胜,每年王府过年时,总是免不了要赌上两手,所以她也会的,她笑嘻嘻的道∶“大哥哥,这好好玩噢,我很厉害噢,你们一定掷不过我的。”
她边说边连蹦带跳的到厨间去了。
骰子,是一种游戏和赌博用的骨制器具,正方型,六面分刻一点至六点,一和四数为红色,馀为黑色,以掷在正上方的点数或颜色为胜负,所以又叫色子,或色数儿,据说已经流传了千馀年,尤其是在过年时,不论皇宫内苑,或是寻常百姓家,人人都会玩上几把,所以众女一听杨过说要玩骰子,都兴奋的不得了。
这些人当中,就只有小龙女不会,看到大伙儿兴高采烈,她不由得傻了眼。
杨过笑道∶“龙儿,那很简单的,随手一掷就是了,输赢自是会帮你算的。”
众女都笑出声。赵华道∶“龙姐姐,很好玩的,三两下就会了。”
小龙女笑道∶“我听说天下最令人着迷的就是赌博了,那咱们用什么当采头呢?”
于是一阵众说纷云,有说用吊钱,有说弹耳朵,又有说打手心,大家都笑闹个不停。
大家正说着,阿紫已经兴冲冲的抱了一个大碗,手上拎了一付白布包好的骰子,一边还叫道∶“大家在笑什么啊?”
赵华笑道∶“在商量赌什么呢?”
阿紫一愣,道∶“对噢,不知道要赌什么才好玩呢?”
袁明明笑问道∶“你以前在王府都是赌什么呢?”
“咱们只能跟爹爹、娘和哥哥姐姐掷骰子玩的,不能跟别人玩,我最厉害了,最后都是我赢。咱们是赌金髁子,每年我都赢好多噢。”
赵英笑道∶“你这个小傻蛋,你爹爹和娘是故意输给你的,逗你开心呢!”
阿紫脸色大红,不依的道∶“英姐姐好坏,都笑我,我真的很厉害的,等下你就知道了。”
“说你是傻蛋,你还不承认,赌博那有厉不厉害的,那是手气,除非你是郎中,否则当然是有输有赢,你在你们家最小,你爹爹和娘,还有那些哥哥姐姐当然都让你了,让你赢了,哄你欢喜嘛!”赵英格格笑着道。
阿紫扭着身子不依,可是心下却也当真有些怀疑爹爹和娘他们是故意让她的,那些哥哥姐姐虽然平时欺侮她,但在爹爹面前可也得让她。
众人卷起袖子,摆好架势,杨过道∶“咱们不忙赌什么,大家先来试试手气。”
小龙女先掷,三粒骰子往碗子一掷,滴溜溜的转了数转,二四六,小龙女说∶“这是什么呀?”
袁明明笑着拿起骰子,边道∶“这不是什么,看是怎么个赌法,就有不同的意义,妹子也来试试。”她将骰子在手中掂了几掂,很有一点架势,口中娇喝道∶“全红啊!”
结果竟然是全黑,大家都笑成一团。
赵英也拿起骰子,在手中连哈了几口气,还喃喃有辞,接着也娇喝一声∶“大顺啊!”
结果是五五六,大家也是笑个不停。
等到轮到阿紫时,她紧张兮兮的,口中还说自己很厉害,却对自己毫无把握,结结巴巴的道∶“蹩十啊!”
结果大出大家意料之外,竟然真是二二六,一个大蹩十。
阿紫张口结舌,众人大力拍手,又都大叫道∶“真是厉害啊!”阿紫红着脸,不知道是不是还要吹嘘自己厉害,因为都被人家先说去了。
杨过也是笑得很大声,道∶“还是阿紫厉害!”他这一说,阿紫反而不依的道∶“大哥哥好坏,大哥哥好坏┅┅”
杨过拉起左手的袖子,从碗中拿起骰子,笑道∶“我刚才说过,行侠仗义,有时是要使钱的,没钱,很多事就没法子做,钱从那里来呢?喏,就这样子来的。”
说着,喊了一声“全红”,骰子在碗中转了十几个圈子,只见三粒骰子,一粒停了下来,是个四点,接着又一粒停住了,也是一个四点,最后一粒停下来的时候,又是一个四点,果然是全红。
众女都大力鼓掌,阿紫大声道∶“大哥哥会变戏法。”众女也都以又好奇又佩服的眼光看着杨过,可却又都有些怀疑。
杨过笑道∶“这是真功夫,可不是郎中,也不是手气。”
小龙女也笑起来了,她道∶“原来过儿不是真要和咱们掷骰子赌博。”
杨过笑吟吟的道∶“掷骰子我是从小就会的,所以我就少有大志,一直想怎样可以控制骰子的转动,要知道我在江湖走动时,如要向那些大户、豪客劝募,请他们捐一些银钱,做一些救济孤寡贫穷的事,那可是比登天还难,如果说要和他们赌钱,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赢得他们不但心甘情愿的送上银子,还不断的说下次再来呢!”
众女都笑得喘不过气。
小龙女伸手拿起骰子,在手中掂了掂,道∶“要练得每粒骰子都乖乖听话,可不容易呢!”
杨过笑道∶“当然很难,要是人人都会,我又去那里赢得到银子?要练到骰子听话,虽然也用得到内功的巧劲,可又跟内力强弱没有绝对的关系,这当中的窍门是经年累月积聚起来的,我刚才是想到,如果能够把骰子练到得心应手,你们的一荫指可就真能收发由心了,不像现在,看起来有些像是一阳指。”
众女的一荫指其实已经练得不错了,但大家都觉得好像在巧劲方面老是练不好,众女心中都有一些遗憾,这时听杨过说练好掷骰子,就可以把一荫指练得更好,不由得都喜出望外。
袁明明娇笑道∶“那日在洛阳居,妹子用一荫指可是出了不少风头。”
阿紫一听又去缠春兰,道∶“春兰姐姐好坏,都不教我那套散手。”
春兰笑道∶“你练那散手有什么用?合气搏击术之下,什么手都不够看了。那孙小红姑娘对你可是仰慕得紧,你也跟她练一样的散手,倒时还没她练得好,不是被她笑了?”
阿紫笑道∶“我也去教她一套什么手的,让她左手打右手,那才有趣呢!”
春兰道∶“那只有龙姐姐的心分二用法才能做得到。”
阿紫又去缠小龙女,小龙女笑道∶“咱们的阿紫真像老顽童一样,变成武痴了,什么武功都想学。你只要把内功练好,合气搏击术练好,就已是天下无敌了,那要再学什么?春兰妹子都会自成一家,自创新的掌法了,你还吵着要练,不是白费力气嘛?”
阿紫一愣,道∶“姐姐是说,我也可以自创武功啊?”
小龙女笑道∶“你的合气搏击不是自己创的,难道还是你大哥哥教你的?”
阿紫又是一愣,想道∶“合气搏击术是大哥哥教的没错,可是招式是自己创的啊!那可跟大家都不一样,而且随时都在变化。”她一想到这里,不由得又蹦跳起来,拍着手道∶“原来我真的很厉害了!”
小龙女笑着,道∶“当然很厉害了,所以啊,你以后出手可要有分寸,很多人是经不起你一掌一指的,一个不小心,就会伤了一条人命,你掷骰子那么厉害,大哥哥再教你一些诀窍,你的一荫指说不定就是咱们之中最厉害的了。”
杨过知道小龙女是在藉机教导阿紫,因为冬至那晚在严举人家,阿紫不小心点死了三人,但这件事他们一直没提,免得在她心中留下荫影。于是也笑道∶“阿紫,以后咱们到了临安,你要是和你的哥哥姐姐比武,可千万要小心,他们现在可是连你一根小指头也禁不起的,你不要和以前一样,一掌出去可把他们都打飞了。”
阿紫又兴奋,又有些怀疑,道∶“我真的很厉害?”
她每天都把自己说成很厉害,这时大家都说她很厉害了,她自己反而不相信自己了。
众人都笑个不停。
赵英把她搂在怀中,爱怜的道∶“阿紫妹子那几个月流浪江湖被人欺侮怕了,心里一直不踏实,咱们真要再去闯闯江湖,让阿紫把信心建立起来。”
春兰笑道∶“这样一来,金发女侠可真要名扬四海,轰动武林了。”
阿紫又笑个不停,又很是得意,眼睛闪闪发光,好像真的已经轰动武林一样。
袁明明笑道∶“看阿紫的样子,这辈子是当不成仙人了,仙人是不能有名利这种念头的。”
阿紫见人就缠,一听袁明明逗她,又去缠袁明明,袁明明笑着道∶“你本来就不想当仙人,不是也不让你大哥哥当仙人吗?”
大家又笑了好一阵子,杨过道∶“骰子这种东西,在正人君子眼中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但咱们不去争辩这个,而是怎样让骰子发挥最大的功用。”
杨过又说∶“用骰子赌博的方法很多,一般有比大小,比顺、豹、对,很多很多方法,说也说不完,而且各地又有不同,有用两颗的,也有用三颗或是四颗的,甚至也用到六颗的,不过,最常用的,还是三颗和四颗。”说着,他又抓起另外三颗骰子,合成六颗,一起放在手心幌了一幌,再一把撒在碗中,喝道∶“全红!”
六颗骰子在碗中叮咚叮咚相互碰撞了一阵子,然后一颗颗静了下来,这次仰天翻在上面的个个都是一点,又是全红。众女都傻了眼,直愣愣的看着碗中的骰子。
阿紫抓起杨过的左手,左看右看,只见杨过的手掌细腻得不逊于诸女,但也没有什么神奇之处,只是长得好看而已。她看了一会,才吵着道∶“大哥哥,快教我们嘛!快教我们嘛!”
众女也都是兴冲冲的望着杨过,杨过笑道∶“在江湖上有所谓的郎中,郎中也是有一定的功夫,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当郎中的,不过郎中毕竟是以作弊为主,最主要还是在骰子里面的侧边掺了别的东西,以分别每颗骰子的轻重,或是在掷了几把之后,乘人不注意,偷换骰子,或是将骰子加重或去重,再以特殊的手法来控制骰子的转动,所以郎中也是苦练出来的。”
他笑道∶“其实咱们要练的手法,跟郎中的手法在道理上没什么不同,就是要控制骰子的转动,可是咱们不必在骰子中掺别的东西,而是任何一颗骰子拿到手上,立刻就要测出它的轻重,并且要知道它的每一个面向的特性,算出和掷骰器具之间的关系,就是靠这极小的差别来控制它转动的速度和出现的点数,这是非常细微的功夫,所以我才要大家练骰子来加强一荫指的功夫,这个手法练成了,将来你们用到一荫指的时候,心里想要点到那里,指劲就会到达那里,绝不会点错地方。”
他又笑道∶“这门功夫练成了,将来你们要出远门,不但不用带兵器,连银子也不用带了。”
众女都笑出声,觉得很是好玩。
杨过又道∶“我以前是用右手的,后来右手没了,就苦练左手,现在右手又有了,劲力却还不够,将来还是要练回来,你们谁要是真的厉害,就想办法把左右手都练好,那就真的厉害了。”
众女心中都兴起了一股雄心,阿紫立刻大声道∶“大哥哥,这个我最厉害了,明年要是能够回家过年,我一定把哥哥姐姐的金髁子都赢过来。”
众人都笑的很大声,阿紫脸庞上红冬冬的,一付非要学会不可的样子。
杨过道∶“这可不是一蹴可即的,咱们先从一颗骰子练起,能够控制好一颗了,再两颗同练,这是愈来愈难,可不是愈来愈容易,你们心里要有准备,要是练到六颗,那就可以吃遍天下了。”他笑笑道∶“我看哪,有人会半途而废的。”
众女听杨过的口气,有些瞧不起人,不由得都哼出声,连小龙女都受激,她道∶“哼,冲着你这句话,咱们非要练好不可,大家说对不对啊?”
众女都娇声说对,然后一齐看着杨过,表示一定要把骰子练好。
杨过不由失笑,他道∶“好,好,不过我可声明在先,刚开始时,你们会觉得很好玩,等到练不成时,就会失望,会无趣,如果不能克服这一关,你们就练不成了。”
众女都在兴头上,都不听他这套,吵着要他把窍门说出来,都迫不急待的要动手练习。
杨过笑不绝口,他要阿紫和春兰、秋菊再到厨间多拿一付骰子,另外再给每个人拿一个大碗。
三女都连蹦带跳的跑去,一转眼,就又都拿着东西回来了,可见她们心中有多急。
于是杨过把骰子的特性和施展手法的诀窍,连比带说,细细指明,并把内力劲道的运用巧门和手臂、手腕、手指和碗壁之间的配合,也详细的说明,并不断的示范、讲解。接着,又从小龙女开始,一个个实际操作,并纠正缺失,等到众女都试练完成,每个人都大体上有了一些心得,然后再个别练习,遇到有疑问时,杨过再一个个施教。一时之间,有人坐在椅上,有人坐在地上,每人捧着一个大碗,苦练不停。最后只剩杨过一人,坐在椅子上,优哉悠哉的喝酒吃菜,脸上露着满意的笑容。
匆匆过了一个多时辰,赵华第一个憋不住,一脸失望的神色,跑到杨过面前,撒着娇道∶“哥,好讨厌噢,一粒骰子都不听话,怎么练到六颗啊!”
正在埋头苦练的众女,一听有人率先叫苦,齐都围到杨过身前,个个脸上都有尴尬之色。
杨过笑道∶“这虽是雕虫小技,真要练得好,却也不易,我可是早就声明过了。不过,大家也不用心急,你们刚才也不是白练,至少已把掷骰子的手法练熟了,现在只要把巧劲加上去,也就差不多了。”他要阿紫把右手举高,五指张开,他指着阿紫的指掌,对大家一一说明指掌、指尖的运用方法,以及内力移动时与骰子贴切密合的诀窍,从而控制它的转动方向。由于这个法门极为细腻难解,所以杨过讲解得很详细,也很实在,众女都有些心领神会,慢慢也都觉得和一荫指的指劲方向有些关连,于是听得更是用心,也提了很多问题,杨过都耐心的一一解答,并一再的实际示范,一直到众女都满意了,又都各自捧着大碗苦练去了。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只听袁明明在独个儿发笑,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她纤纤小手握着一颗骰子,在大碗中连掷了十次,次次都是大红一点,接着又连掷了十次,这回却是次次都是大红四点,她高兴的笑个不停,众女都羡慕的不得了,恭喜声不绝。
不一会儿,小龙女和众女都先后成功的掷成了,每个人都喜不自胜,也都有了信心。
杨过也很替大家高兴,他招呼大家坐回座位,继续吃年夜饭,并笑说∶“女子的手确是比男子灵巧,我练第一颗骰子时,足足练了一年,你们只练了一个多时辰就练成了,真是了不起。”
赵英有些不信,她娇笑道∶“公子是故意替咱们打气嘛?”
杨过笑道∶“不是的,我是讲真的,不过这当中也是有些差别,我是自己琢磨,完全靠一丝一滴的经验累积出来,所花的工夫当然比较久。”
众女都露出钦佩的神色。
杨过又笑道∶“学武功,师父难找;学赌技,师父更难找,从没有公开教赌技的门派,所以啊,你们真要学赌技,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
众女都格格笑个不停,觉得好玩极了。
众女的悟性确是少有,到得四更时分,各人都已练成了三颗骰子同掷而百试不爽的境地,女子的指掌固然灵巧尤胜男子,但悟性还是最重要的关键,再加上她们的一荫指已有深厚的功力,练起来也有相辅相成的功效,她们不嫌疲累,还要再练,杨过笑道∶“不必这么急,能够练到现在这个功力,已是很了不起了,你们的一荫指早已可以收发由心,再也不用耽心出岔错了,现在已经四更,咱们各自梳洗,行功一程,恢复体力,准备出门要带的物事,五更时,祭拜了天地祖先,乘着外面人少,咱们就走吧。”
众女都兴高采烈,欣然听从杨过的吩咐,喜孜孜的各自打点去了。
袁明明陪着杨过沐浴,袁明明道∶“哥,你看咱们出门前要不要跟严姐夫和秦师姐拜个年,再跟他们说咱们初六以前回来?”
杨过道∶“我也想到了,等会儿,就请英妹和华妹去他们府上拜个年,还有,你答应要传给两霸和那几位夫人和小姑娘的功诀也顺便要她二人带去,他们这几天一定会到他们府上去拜年的。”
两人边洗边亲热了一会,但没有燕好,照民间习俗,大年夜和大年初一是不能有鱼水之欢的。
王屋山,相传是轩辕黄帝的访道和修真之处,在山西省阳城县西南,西入垣曲县界,南跨河南省济源县界。山有三重,其形如屋,因而得名。
杨过等一行,从洛阳经孟津,过河后往王屋方向漫行。他们不赶路,一路上说说笑笑,高兴的不得了。过了孟津之后,就一直没看到路上有行人,这时已进入了山区,更无人烟。山区中,时飘雪花,时降小雨,云雾缭绕,如入仙境,众人个个神清气爽,他们的目的地是王屋山顶的接天坛,顺便还要看看有没有仙人。
阿紫有些忐忑的道∶“龙姐姐,万一真的碰到仙人,她要你也去当仙人,那怎么办?”
小龙女心情很好,笑着道∶“昨天咱们不是说过了吗?仙人不是别人叫你当,你就可以当的,那是要自己修练的。”
阿紫噢了一声,稍感放心的道∶“姐姐不能去当噢!”
小龙女笑靥如花,连声道∶“好,好,姐姐才舍不得呢!”
时近中午,他们确定了王屋顶峰的方向,就不再循路,而是在丛山峻岭和树枝上蹈空飞行,此时如有人仰头望见,那真以为是看到仙人了。
众女银铃似的笑声在天际散扬,每个人心情愉悦,功力都发挥到了极限,这是她们自闭门修练合气搏击术以来,第一次尽情发挥,阿紫虽然功力稍浅,但在轻功上的造诣上,也已与众女相差不远,而且愈来愈游刃有馀,她高兴的欢叫声最是大声。
杨过和小龙女在众女群中忽前忽后,一来是意在保护,二来是随时点拨众女运用轻功的窍门,所以这一路下来,众女的轻功又都精进不少。
众人在一滩溪水前停下休息。杨过向四周一望,指着溪水的上下流,道∶“这看来小小的溪水,却是济水的源头之一,济水入黄河,黄河归大海,万流归宗,就是这样来的,所以咱们不能小看了这条小溪。”这条涓涓溪水在群山环抱中,竟未结冰。
众人赞叹了一阵,舀了一些溪水品尝,都觉得清凉美味,于是又吃了一些随身携带的食物,并决定溯水而上。
大伙儿沿路指指点点,漫步走了约顿饭时间,但觉一路之上,尽管大雪封山,但仍遮不住峻山奇峰的秀丽景色。就在这个时候,杨过忽觉前面山谷处气流有异,他略一举手,示意大家提高警觉,他拔起身子,在树枝上站定,往前眺望,果见距离一里之处,溪水尽头的山谷平地上,有两人在比拚掌法,这二人的内力颇深,以致气流为之鼓荡,两旁男男女女各站了十馀人,但都静寂无声。
就在杨过跃上高枝观看的时候,众女也都纷纷上树。依杨过的意思,这种江湖斗殴,以不惹为妙,他正要招呼众女离开,赵英突然道∶“奇怪,那几个女子像是咱们百花宫的弟子,可是太远,看不清楚是谁。”
赵华也接着道∶“姐姐看的没错,有三个是百花宫的人,她们的兵器都是笛子。”
杨过闻言,凝目细看,果然在右边的人群中,有三个年轻女子腰插长笛,确与赵英、赵华姐妹以前使用的笛子相仿。
他招呼众女跃下树枝,略一沉吟,问小龙女道∶“龙儿,这些人当中,既有英妹和华妹的同门,咱们就不能置身事外,你看怎样处理才好?”
杨过虽然在徵询小龙女的意见,但小龙女却是很有分际,她微微一笑,道∶“听你的就是了。”
“既然如此,就大大方方的过去,咱们都听英妹和华妹的意见好了。”杨过看着赵英、赵华道。
事关同门,赵英心中有些着急,一听杨过这样说,感激的道∶“谢谢公子,妹子一定先把是非曲直弄清楚,不会一味包庇同门的。”
“能够这样当然最好,不过很多事并不是这样明白清楚的,有时候歪理也要争一点的。”杨过笑道。
众女都被杨过说得笑了出来。于是由赵英、赵华二女领头,不急不徐的往山谷过去。
近到半里处时,两群人都转头看来,拚斗的二人则仍缠斗不休,再走近到二十丈处时,那三女已大叫出声∶“英姐姐,华姐姐!”叫声欢悦,像是在无助之中,突然遇到了救星一样,而且向众人飞奔而来。拚斗的二人看到这种情形,也都停了下来,一起看着杨过等人。
杨过和众女互望一眼,猜想这三个百花宫弟子应是遇到了困难。
赵英又前行了几丈,就驻足等候三女。赵英和赵华因是宫主之女,所以在百花宫的地位较为超然,既不名列百花,也不排辈,她们与这一代艳字辈的百花虽为同门,严格说来,也不算是师姐妹,但因年龄相仿,平时也是师姐、师妹的叫得很亲热,这三个女子的年纪都比赵英、赵华小了一、二岁,约与春兰、秋菊和阿紫同年,前头奔来的一个名叫张艳惠,另两个是双胞胎姐妹,姐姐叫王艳婷,妹妹叫王艳妤,三女都长得很是美貌娇丽。
张艳惠一把抱住赵英,哭了一个哀哀欲绝,另二女在旁则拉着赵华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杨过等人稍稍站远一点,让她们尽情诉说。
听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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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相斗的两派,一是太行山的彭家寨,一是中条山的形意门,却相约在两山之中的王屋山相斗,也真会选地方,尤其是在大年初一的正午。
张艳惠和王家姐妹在百花宫时同门学艺,感情甚好,就在年前夏天,各年满十七岁,依百花宫门规,出宫行道,数月后,到了龙门,王家姐妹虽是孤儿,但在七、八岁进百花宫前却知龙门有一门远亲,二女到龙门后多方打探,竟找到了这门亲戚,这门亲戚是她们母亲的表兄曾明东,这时曾明东也不过年近五十,他出身中条山形意门,是内家高手,忽然来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竟是去世多年的表妹之女,不由得喜出望外,自是百般呵护,留在家中照顾,而这时形意门掌门人郑怀恩之子郑子纪前来作客,郑子纪一见张艳惠惊为天人,张艳惠也对他一见倾心,本来这种男女相悦顺其自然,别人都乐观其成,曾明东和王家姐妹也都有意撮和,但郑子纪因家教甚严,却不敢对张艳惠直吐爱意,更不敢表达迎娶之意,一直到郑子纪辞别回家,这种情况未变,以致张艳惠芳心无主,私下珠泪轻弹。
过了一个多月,张艳惠因再无郑子纪讯息,于是黯然辞别曾明东和王家姐妹,自个儿独闯江湖,众人百般劝留,但张艳惠心意已定,仍飘然而去。
不料郑子纪回家后,向父亲郑怀恩提到在师叔曾明东家中遇见张艳惠之事,并表达爱慕和迎娶之意,请父亲作主。郑怀恩老于江湖,一听之下,大吃一惊,忙问儿子在与张女相聚之时,有无表达这种心意,郑子纪不明所以,嚅嚅的道∶“未得爹爹同意,儿子不敢有这种表示。”
郑怀恩气急败坏,道∶“儿啊,你怎的这样不知轻重,要知道天下女子虽多,但好的女子可遇而不可求,这张姑娘既与你情投意合,又是这般贤淑美貌,正是我儿的良配,为父岂有不同意之理?你这样未留片语只字,张姑娘心中无属,必定被人从中拦走,为今之计,只有速速前往曾师弟家中提亲,但愿还来得及。”
郑子纪这时也觉事态严重,父子二人急急打点,与门中几位师叔和武功较好的师兄弟一起束装赶往龙门,待赶到曾明东家,才知张艳惠已独自离去两个多月,郑子纪后悔无及,甚觉对不起张艳惠,一时之间,整个人竟消瘦了一圈,郑怀恩固然爱子心切,曾明东和王家姐妹也极力夸赞张艳惠,并派人到处打探,以为以她一个单身女子,必定不会离开太远,但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还是没有张艳惠的芳踪。
神雕之逍遥篇(二十)
张艳惠离开曾家后,并无一定去处,而且无意中竟是往中条山方向,可见她心中还是忘不了郑子纪,但过了仰韶不远,碰到蒙古军调兵,阻了去路,于是折向往北,在途中遇见了太行山彭家寨的少寨主彭长治,彭长治一见张艳惠也是惊为天人,一路上嘘寒问暖,百般讨好,张艳惠在失意之下,慢慢开始接纳彭长治的爱意,但她内心深处,还是忘不了首次闯进她芳心的郑子纪。两人相处了将近一个月,年关将近,彭长治要赶回家过年,并邀张艳惠同往,但张艳惠说什么也不愿这样冒冒然到一个相识不久又无名份的男子家中,而她心中也愈来愈烦燥,不知如何是好,离别前她只跟彭长治说会回龙门曾家过年。
张艳惠无精打采的回到曾家,众人大喜过望,但张艳惠却避着郑子纪不见,大家知道这其中必定出了意外,王家姐妹连哄带骗,终于套出了她的口风,这下大家都傻了眼。
彭长治在回家途中竟遇到了父亲彭高平,他向父亲直述遇见张艳惠之事。彭高平也是老江湖,一听这种情形,知道这个女子心中可能另有所属,立即带同随属,折向直赴龙门曾家提亲,太行、中条两家终于正式碰面,两方都不肯相让,张艳惠又躲着不表态,她实是不知如何处理这种事情。
最为难的是曾明东,一方是师门,一方却是老友,怎样相劝都是无用,最后竟落得一个比武招亲,为免惹人耳目,于是相约大年初一在王屋济水源头山谷处比武。杨过等人搞清楚前因后果,也不由得傻眼相对,这既不能靠武力解决,又不能光靠一张嘴就可以排难解纷。
赵英倒是胸有成竹,她温柔的替张艳惠擦拭泪水,又轻轻拍着她,柔声道∶“姐姐知道了,我自会替你作主。”她带着张艳惠和王家姐妹,引见了杨过和小龙女等诸女,三女刚才都没注意到别人,这时正式见面,都不由得张口结舌,再细细看着赵英、赵华,她二人与两年多前在百花宫之时,也是大不一样,简直个个如同神仙中人。张艳惠愣愣的道∶“英姐姐,你们已经成仙了啊?”
赵英噗哧笑出了声,道∶“咱们正是来王屋寻仙访道呢!”
众人对三女都很亲热,百花宫的百花确是与众不同,这张艳惠更是明艳动人,怪不得太行、中条的少主都对她一见倾心,而且不惜大动干戈。
杨过笑道∶“这椿事情咱们确是没有立场插手,不过英妹和华妹不同,这是师门之事,有必要过问,总以圆满为上,并要顾及到张家妹子的意愿,不要让喜事变成了祸事,你俩留下来处理,咱们就在王屋顶峰碰头吧!”
众人都齐声称是,杨过等与三女作别,往来路而去,三女才见他们掉头走了几步,却眼睛一花,已不见了人。
张艳惠和王家姐妹已两年多没见过赵英、赵华,这时都忽然觉得不太认识她们了。王艳婷怯怯的道∶“华姐姐,师父回宫后,就打发咱们出宫,师父说,你和英姐姐一起嫁了那位木公子,师父很是高兴,她老人家说,那位木公子武功盖世,你和英姐姐的武功好像也高了很多,而且也愈来愈美了,我都快不认识了。”
赵华很高兴,笑道∶“你不是老远就一眼认出来了吗?”
“是啊,可是走近一看,真的┅┅”王艳妤也有些羞怯的接口道。
赵英那边搂着张艳惠,不断安慰,又小声道∶“你老实告诉姐姐,你心中真正喜欢的是谁,这可不能三心二意,姐姐替你作主,你可放心。”
张艳惠红着脸羞道∶“彭公子对我很好,妹子不忍伤他之心┅┅”
赵英噢了一声,道∶“你真正喜欢的是郑公子了?”
张艳惠羞得抬不起头,赵英又盯着问了一句,她才轻轻点头。
“好,就这样了,咱们去把这椿喜事办成。”赵英挽着张艳惠,又招呼赵华等人往山谷而去。
山谷中聚集了三家数十人,看到赵英、赵华携了三女前来,都纷纷向前迎上。
众人见赵英、赵华虽然也年不满二十,却美如天仙,气质高雅,令人不敢逼视,如不是她们肩上背了一个简单的行囊,还真以为是这王屋山的神仙呢,众人都肃然起敬。
赵英行到众人三丈前停步,微一裣衽,娇声道∶“众位前辈和众家兄弟请了,小女子姐妹姓赵,是艳惠和艳婷、艳妤的同门师姐。今日之事,适才已稍稍问了三位师妹,真是对不住大家,小女子先在这里陪礼了。”说着,又施了一礼。
众人都纷纷还礼。郑怀恩首先大步踏前,双手一抱拳,朗声道∶“赵姑娘来得正好,有请赵姑娘评理。”这郑怀恩方额海口,相貌堂堂,不愧是一门之主。
彭高平不甘示弱,也上前抱拳道∶“赵姑娘神仙中人,老夫但听姑娘评断。”
这两人都护子心切,又看到张艳惠的同门师姐竟都是神仙般的天仙美女,这门亲事更是不肯放弃,两人互瞪了一眼,都鼓着嘴,互不理睬,都比自己娶老婆还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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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英心中暗笑,她举目往人群中四看,见到两个英伟挺拔的青年正在相互怒目对看,她微微一笑,不见她有何动作,一眨眼间就到了两人身前。正在怒目相对的两个青年,突然在面前冒出一个美如天仙的女子,都吓了一大跳,待得定睛细看,竟是那位赵姑娘,两人被她的绝世丽容所逼,都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应对。
赵英细细看了两人,觉得都是不可多得的青年俊逸之士,她暗暗为师妹感到欢喜,回头对两位老人家笑道∶“两位公子都是人中之龙,我艳惠师妹竟能同蒙垂爱,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缘。”
郑怀恩和彭高平的武功,在当世已可位列绝顶高手,赵英虽迄未显露武功,但刚才的轻功身法却是他们从所未见,不由得都赫然变色。
赵英端正神色,对着众人道∶“今日我同门之中,以我为长,艳惠师妹之事,由我作主,各位亲友有何高见?”
曾明东正左右为难,这时冒出两个三女的师姐,赵英又一肩承揽,当然欢喜万分,他大步踏前,对赵英道∶“赵姑娘,在下曾明东,是艳婷姐妹的舅舅,有劳姑娘仲裁。”
“多谢舅舅了,也谢谢舅舅照顾三位师妹。”赵英道。
曾明东连道不敢。
赵英见众人都一致看着她,却无人表示意见,于是微微一笑,道∶“这虽是我师门之事,但刚才我夫君吩咐,要我圆满处理这一喜事,不可伤了和气,小女子心想,比武招亲虽是一椿美事,但武功强的未必是一个好丈夫,武功弱的,也未必一定不会精进,两位公子都是人中之龙,将来成就又岂是今日可以定论。”
郑、彭两家众人听到这里,都觉得很满意,也很有面子,也对她处理此事有了信心,于是都热切的看着她。
赵英道∶“小女子今日与各位都是初次见面,不会有任何偏袒,现已另有他法,但一经我决定,不论郑家、彭家,还有艳惠师妹都不得再有异议。”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这些人都是历经大风大浪,但碰到这种儿女私情,甚至像是抢亲的事,却都从来没有经验,但事到如今,也只好听赵英的处置了,于是都微微点头。
赵英向右侧一看,见右前方三丈处,有两块高高突起的大石,她右袖一拂,未闻有劲风袭出,那两块大石竟无声无息的被她削平,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赵英对站在右边呆若木鸡的彭长治微微一笑,道∶“彭公子,你先随我来。”说着,才见她右足微抬,人已到了两块大石边,彭长治如大梦初醒,匆匆奔到,赵英指着另一块大石道∶“彭公子请坐。”
彭长治傻愣愣的坐下,却又不敢正视赵英,两手平放膝上,像是在聆听长辈训示。
赵英笑道∶“公子贵庚?”
彭长治呐呐的道∶“在下今年刚满二十,是十二月出生的。”
赵英又细细问了他的生辰八字,以及他与张艳惠认识的经过,发觉他对张艳惠用情确是很深,不由得秀眉微蹙,心想如不善加处理,说不定就毁了这样一个好青年。她沉吟了一下,又道∶“彭公子,请你伸出右手,待我搭一下你的脉象。”
几句话谈下来,彭长治已对这位神仙般的姑娘佩服得五体投地,只觉得她不但武功绝世,知识渊博,而且那种发自内心的关怀,使他感动万分,而她高雅的气质和慈爱的心肠,更是让他觉得只要她一句话,就算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他依言伸出右手,挽起袖子,身子有些颤抖。
赵英伸出三指,搭在彭长治的腕脉上,闭目沉思良久,又要他换了左手,也是以三指搭脉良久。她一整衣衫,正色的注视着彭长治道∶“彭公子,你可愿听我说的一切?”
彭长治心头一紧,正身道∶“愿听姑娘吩咐。”
赵英道∶“好,我有三件事奉告。第一件事,你对我艳惠师妹用情虽深,但她并非你的良配。”
彭长治听到这里,脸上霍然变色,几乎要立刻站起,但看到赵英端庄的丽容,不由得立即收敛心神,正襟危坐,静听下文。
赵英对他的态度很满意,续道∶“彭公子,我虽以八字相合的道理下了这个论断,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十分信的,但你要知道,天下事都离不开一个缘字,我师妹的姻缘不应在你身上,你无需心浮气燥,或因此而丧志,坏了你大好前程。依我刚才测得你的脉象,你是一个洁身自爱的好青年,迄今仍是童身,足见不但你府上门风良好,你自己更是上进心切,这种青年世上少有,如果你与我师妹确有缘份,我怎会舍得你这样一个好妹夫。”
彭长治虽是失望,但听赵英这样称赞他,却也不由得红上了脸,羞道∶“多谢姑娘夸赞,我┅┅”
赵英接着道∶“第二件要奉告的,我张师妹虽与你无缘,但像你这样的好青年,我仍有不舍,在这正月间,你可到洛阳找一位严姓举人,他是洛阳有名的粮商,你稍一打听就可找到,他是我秦师姐的丈夫,他家中近日正有一群姐妹请秦师姐授课,这其中有数位好姑娘,都是名门弟子,我虽都没见过,但我心中却有预感,她们之中应有你的良配,你如信我,可去试试缘份。”
彭长治这时对赵英已是信服有加,听得此言,长身而起,躬身道∶“多谢姑娘厚意,在下一定听从姑娘的吩咐,待禀明爹爹,即去洛阳拜见严举人和严夫人。”
赵英道∶“好,公子请坐。你可要切记我的话,无缘莫强求,有缘莫轻弃。”
彭长治恭声道∶“是。”这时他心头的荫霾已渐渐散去,对赵英更是敬服有如天人。
赵英又道∶“第三件要奉告的,是你彭家虽是武林世家,但依你的姿质,你的武功修为应不止此,想是你的师长不忍你吃苦,致未严加督促,荒废了你的一副好身子,幸得你洁身自爱,仍保有童身,现时急追,尚有可为,否则想要跻身武林绝顶高手,可就难了。”
彭长治面红耳赤,嚅嚅不敢言,但神色中的企望之色却溢于言表,他知道赵英既是这样讲,显是有意指点他的武功。
赵英笑道∶“除了我夫君之外,我从未和一个年轻男子这样长谈,这也可见我对你确是很看重的,今日之事,就做成这样的结局,我也不再和那位郑公子谈了,你去与我张师妹话别,不要忘了,虽无姻缘之份,但仍可成为道义之交,你可向郑公子道喜,不要失了你的风度,被人小看了。”
彭长治恭声应是。
赵英又道∶“你到洛阳后,我会请我夫君设法传你加强内功的心法,如你的姻缘果真落在洛阳,你这生的成就将无可限量。”
彭长治大喜过望,恭声道∶“多谢姑娘,但不知尊夫的大名可否赐告?”
赵英笑道∶“我夫君不是武林中人,你知之无益。你这就去吧!”
彭长治长身而起,恭恭敬敬的对赵英行了弟子之礼,然后大步回到众人之中。
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赵英和彭长治对谈,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讲什么,但却看到彭长治一时忧,一时喜,后来又见他伸手让赵英测了腕脉,大家都猜不出这与今日之事有何关连,只见彭长治的神态愈来愈恭敬,最后竟然还行了弟子之礼,实在大出众人想像之外。
彭长治走到张艳惠面前,先对赵华躬身施礼道∶“见过赵二姑娘。”
赵华倒吓了一跳,忙道∶“不敢当,彭公子客气了。”
彭长治又对张艳惠大方而亲切的道∶“艳惠妹子,小兄恭喜你和郑兄百年好合,但盼日后两家能时相往来,永成世交。”
张艳惠又喜又悲,这样的结局虽是她所企盼的,但这时却也有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不觉五味杂陈,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滴滴而下。她哽咽的道∶“多谢彭公子对小妹的关爱,小妹┅┅”
彭长治叹了一口气,心中也是说不出的难过,他定了定神,向张艳惠行了一礼,又走到郑子纪面前,朗声道∶“郑兄,小弟多有失礼,郑兄结识艳惠妹子在前,小弟竟不识好歹,对郑兄多有得罪,还望郑兄恕罪。”
郑子纪在彭长治与赵英长谈之时,已忐忑不安,心中不知转了多少个念头,但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实是料想不到,他不知赵英对他说了些什么,使得彭长治心甘情愿的放弃争夺张艳惠,但能有这样圆满结局,他已是心满意足,听到彭长治致歉,反倒是不好意思,忙道∶“不敢,不敢,彭兄这样说,小弟真是惭愧。”
这时最高兴的要算是曾明东了,他料不到事情竟是如此圆满,他哈哈大笑道∶“太好了,太好了,赵姑娘真是神人,这件喜事处理得这样好。”
彭高平虽不知赵英跟儿子谈了些什么,但看到儿子对赵英这样礼敬,知道儿子绝对不会吃亏,于是也对郑怀恩抱拳致意道∶“郑掌门,想不到咱们为了儿女之事,差点弄得干戈相见,真是惭愧之至,还请掌门人和各位兄弟多多见谅。”
郑怀恩感慨的道∶“彭寨主,兄弟才是真的惭愧呢!你看咱们长了一把年纪,为了儿女,竟这样看不开,这位赵姑娘年纪轻轻,不但武功绝世,容貌神韵有如天仙,处理事情这样圆融得体,瞧令少君对赵姑娘这样心悦诚服,岂非让咱们惭愧之至?适才与赵姑娘姐妹同来之人,个个有如神仙中人,天地之间,竟有这样的不世人物,咱们实是坐井观天太久了。”
彭高平也是感慨不已,两人不由得大起知己之心,相互拥抱握拳,并介绍两家的门众,一场风暴,终于化于无形。
赵英珊珊而至,众人对她尊敬的不得了,都上前问好。赵英很高兴,她对郑子纪道∶“郑公子,我的张师妹就托付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珍爱,我要恭喜你了。你们要何时成亲,却要听艳惠师妹的,我师门所学,她自有衡量,对你有益无害。”
郑子纪恭敬的道∶“多谢赵姑娘,在下一定牢记姑娘的吩咐,不敢有违。”
赵英点点头,又向众人道∶“这椿喜事,就这样圆满落幕,多谢众位前辈和众家兄弟对小女子的信任,终能不负所望,我也能对我夫君有所交待,咱们这就告辞,后会有期吧!”
众人都依依不舍,三个百花更是眼泪汪汪。赵英笑道∶“傻妹子,咱们见面的机会多着呢,你们都已学成出师了,怎能再这样依赖,莫要给大家笑了。”说着,拉了赵华之手,向众人微一施礼,双双转身往来路而去,只见她们走了几步,却忽然失去了踪影。
三家数十人一起恭送赵英、赵华,在这正午阳光普照之下,竟忽然失去了她们踪影,如非刚才事实俱在,又是张艳惠三女的同门师姐,大家一定以为是在王屋山遇见了神仙。
赵英和赵华连连蹈空飞升,想要赶上杨过等人。两人升到一处突出的小台地,正举目四望,忽听对山传来阿紫的呼叫声∶“英姐姐,华姐姐,咱们在这里,快过来噢!”
两人相视一笑,手牵手,运起合气搏击术,两人真气合而为一,凌空横越五、六十丈,飘飘然到了对山,众人在那里或坐或站,都拍手叫好。阿紫欢叫道∶“英姐姐、华姐姐,好厉害噢,真是仙女下凡呢!”
赵英和赵华喜孜孜的飘然落地,众人见她俩笑容满面,知道刚才处理那椿棘手的事一定很圆满,也都为她们欢喜。小龙女笑道∶“两位妹子出面,必定马到成功,可喜可贺。”
赵英笑得很开心,道∶“不敢有负公子嘱咐,好在这些人本无仇恨,稍加化解,也就圆满成功。那两位年轻公子都是有为青年,我留了一条路子,有意为那位孙小红姑娘和彭公子撮合。”
众人一听都觉有趣,春兰因传了孙小红一套掌法,情份上有师徒之谊,对她更是关切,忙问道∶“英姐姐,你没见过孙姑娘,怎会想到为她撮合亲事?”
赵英笑个不停,她找了一块大石,伸袖一拂,扫净了石上的雪花和青苔,正待坐下,无意间往下一看,百丈之下,竟是刚才那处山谷平地,此时正有一群小黑点在移动,想是那群人正鱼贯下山,白雪皑皑之下,路径分明,原来他们来时另有捷径。她心中大是感动,知道众人选择这块地方是可看到底下的发展,随时支援,她叫了一声∶“哥,你真关心妹子┅┅”
小龙女笑道∶“那是自然,过儿千挑万选,才选在这里的,他可不愿有那个好老婆受到一丝丝伤害的。”
赵英、赵华都很窝心,赵华跑去缠杨过,杨过哈哈大笑,大家都很开心。
赵英详细述说了刚才处理的经过,又道∶“那彭家寨的少主彭长治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青年,但我张师妹并未钟情于他也是无可奈何。妹子正想如果此事处理稍有不当,说不定就此毁了一个好青年,正思忖间,心头一动,竟想到了那日明姐姐和春兰、秋菊妹子提到的洛阳居之事,也想到了孙小红姑娘,这也真是奇怪,妹子并未见过孙姑娘,但竟想到了她,所以我就要他在这正月间前往洛阳拜访严姐夫,并说他的姻缘说不定就落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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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女愈听愈觉有趣,袁明明格格笑道∶“这件事如果成真,英妹妹不是神仙,也成了半仙。”
众人都大笑不已。小龙女却正色道∶“依我看来,此事八成有可能成功。我和过儿在襄阳时见过圣因师太,是位受人尊敬的前辈高人,她的弟子必是良材美质,尤其是明妹和春兰、秋菊妹子都对这位孙姑娘喜爱有加,可见她确是一位好姑娘,这位彭公子听了英妹妹之劝,提得起,放得下,实是难得,不失为大丈夫的行径,他二人才貌相当,我看是大有成功的可能。”
春兰很是关切,她道∶“龙姐姐的分析很有道理,英姐姐对那位彭公子说的∶无缘莫强求,有缘莫轻弃,更是富有禅理,如果咱们从旁在适当的时机再加一把劲,这椿姻缘成功的机会更是大增。”
众女也都纷纷各抒己见,谈得兴高采烈。
阿紫道∶“大家既然都这么喜欢这位孙小妹子,她又喜欢我,我就真的也传她一套功夫┅┅”她特别把小妹子三个字讲得很大声,自己还笑出声,显是很得意,可是说到这里,忽然一愣,跑到杨过面前,撒着娇道∶“大哥哥,我有什么功夫可以传她啊?”
众人为之失笑,杨过挽着她亲了一下,道∶“阿紫,你英姐姐不是才说过吗?
无缘莫强求,有缘莫轻弃,你春兰姐姐那日传孙姑娘武功也不是刻意传她的,那就是缘份。孙姑娘是圣因师太的徒弟,你总不能把人家的徒弟硬抢过来吧?“
阿紫似有所悟,用力点了点头,道∶“大哥哥,我懂了,总要顺其自然才是,不要刻意而为。”
杨过很高兴,又亲了她一下,道∶“就是这样了。”
众人都很愉快,心情更好,都尽情的欣赏王屋的美景。
杨过忽然对赵英道∶“英妹,你今日可带有什么灵药?”
赵英吃了一惊,忙道∶“有伤药和解毒药,公子为何忽然动问?”
杨过点点头,道∶“我原先就觉得这山中挟有腥风,现在这腥味愈来愈重,这王屋自古即是仙山是无容置疑的,可是这仙山之中竟有毒物,尤其是在这严冬季节,实是不可思议,其中必有蹊跷,咱们可要商议一下该如何处理。”
众女都大惊失色,但都嗅不出空气中有腥味,可是他们都对杨过深信不疑,知道这山中必有古怪,小龙女道∶“过儿,这是何种毒物?”
杨过有些迟疑,他道∶“我还猜不出,不像是虎豹,也不是巨蛇,这毒物离咱们尚远,但腥风竟能传来,可见这毒物非同小可。”
众女都惊慌的看着他,杨过又道∶“大家也不用慌张,这个东西虽是毒物,但并不一定会伤人的,而且在这仙山之中出现,恐另有缘故,依万物生克的道理,有毒物出没,其间必有灵异之物,我只是在想,咱们要不要管这件事。”
众女也都犹疑不决,如是明哲保身,当然是避之为上,但大家又都觉得这样好像有点不好,可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袁明明道∶“公子,妹子的看法,咱们应该查明这是何种毒物,对周遭百姓有无危害,或是对上山来的游客会不会造成危险,再来决定要如何处理。妹子想,咱们得天独厚,有了一身绝世武功,总也要对黎民百姓有一些贡献。”
众人都点头同意,杨过也道∶“明妹的话很有道理,咱们就这样决定,先查明是何种毒物,但先不去惹它,大部分的毒物,只要不惹它,它是不会攻击人的。”
杨过细细测量风向,确定腥味是从东北方传来,他要赵英取出解毒丸,用溪水拌和为泥,涂在各人的鼻下,预防腥气薰人,杨过自己不惧巨毒,又要追踪腥风来处,所以就不涂解毒丸了。
众人又仔细推悺了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以及应变的方法,经过反覆商量,确定没有遗漏每一项细节之后,才各整衣衫,系紧衣履袍带,大家都极为慎重,一切妥当,杨过又想了一下,道∶“咱们都没带兵刃,手上还是拿一根木棍以备不时之需较好。”
众女都觉有理,这山上都是百年以上的蟠龙松,蟠龙松又名白皮松或白果松,但树皮却是暗褐色,全形如伞,四月开花,球果可食,是这一带山区的特产。蟠龙松枝长而细弱,但树龄一上百年,却柔韧无比。众人有的直接以轻身法跃上高枝挑选后摘枝去皮,有人则看中一枝后用一荫指点下。片刻工夫,大家都有了一支乘手的兵刃。阿紫想起以前那支竹棍,不由得怀念起来,她黏着小龙女道∶“姐姐,我以前用的那根竹棍好好噢,刀子都削不断呢!”
小龙女笑道∶“这个蟠龙松做成的木棍也很好啊,一般的刀子也是削不断的,而且坚韧犹胜竹棍。我曾听郭靖郭大侠说,当年杨家将的佘太君还用先帝所赐的蟠龙杖怒打昏君呢!”
阿紫一听大为高兴,觉得这蟠龙木竟有这么大的来历,不由得也珍惜起来,她道∶“真的啊!那我要好好保存它,将来要是那个小鬼头不乖,就用这根棍子打他小屁股。”
众人都笑弯了腰,赵华笑得喘不过气,道∶“还没过门,就想到要打小鬼头屁股,也想得太远了吧!”
阿紫羞红着脸,不依的道∶“小孩子不乖本来就要教嘛!”
袁明明也笑道∶“就算不乖,你舍得用这大木棍打屁股嘛?”
阿紫笑嘻嘻的道∶“当然是吓唬他的,我才舍不得呢!”
小龙女笑道∶“愈说愈像真的了,说不定阿紫最晚成亲,后来居上,却比咱们先有宝宝呢!”
众女都若有所失,不觉都看着杨过。杨过笑道∶“看着我干嘛?从蟠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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