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炎传奇》
第一章 原由
洛炎退到崖边,再也无处可退。她浑身发抖,绝望地看着眼前的狼群。所有的狼都贪婪地盯着她,一双双幽绿的眼睛像一团团鬼火一样令人心惊胆颤!
“妈妈。。。。”洛炎不敢哭出声,怕惊动狼群,它们会瞬间扑上来撕碎她,她只能在心里不断地呼救,叫妈妈。
她是趁着天黑从慈雪庵里逃出来的,可是她根本不认识回家的路,没走多久就迷失方向了。夜越来越深,越来越冷,她大声呼救,却引来了狼群!
她不明白,疼爱她的爸爸妈妈为什么要把她送到慈雪庵去,她犯了什么错,难道只是因为她能看到姥姥?那天她在家里对妈妈所做的承诺,自打她一进慈雪庵的门就后悔了,毕竟,她只有五岁!
时间倒回三个月,那是大年初一。
三岁的弟弟洛昆满地撒欢,五岁的洛炎却盯着相片里的姥姥发呆。大半年前姥姥还乐呵呵地给她做吃红烧肉拌饭吃,她吃的满嘴流油的时候,姥姥一边嘱咐她慢点儿一边疼爱地用小手绢儿给她擦嘴,姥姥略粗糙的手掌热哄哄地抚摸她小脸蛋的感觉还在,可是现在却只能在照片里看到姥姥。
洛炎心里很难过,她哭过也闹过,以前只要她撒泼就没有姥姥解决不了的问题,可是在要姥姥这件事上她一哭妈妈就跟着一起哭,似乎没有姥姥那么有办法,后来哭闹的次数多了,她明白姥姥再也回不来了,也就放弃了。
今天,按照她们家乡的风俗,要进行“请灵”仪式,也就是把死去的老人的阴灵从墓地请回家里,直到过了正月十五才送回去,是让老人回家团聚过年的意思。按理说这项仪式应该由家中的长子来办,但是洛炎的舅舅早年因为被大牲口踢坏了大脑,造成了半身不遂,行动不方便,所以这件事就由洛炎的父母代劳了。
一大早,洛炎的爸爸就带着姥姥的相片去墓地“请灵”。“请灵”程序是把照片放在墓旁,一边烧纸一边嘴里念念有词说妈跟我回家过年,之后就恭恭敬敬捧着照片回家,而全家人也确信老人的灵魂已经附在相片上跟着回来了。从初一请回来到十五送走之前,每顿饭都要先给老人上供之后活人才能开饭。
从爸爸“请灵”回来,洛炎就一直坐在小板凳上盯着姥姥的照片。照片里姥姥刚回来的时候板着脸,似乎不大开心,可是洛炎觉得姥姥看到她之后嘴角有了笑意。
爸妈在做饭,香气不知拐了几个弯,从厨房飘了出来,那是洛炎熟悉的香气。
“姥姥,有红烧肉!”洛炎咽着口水吮着手指对姥姥说。她是真的饿了。
说完,她觉得照片里的姥姥脸上笑意更浓了。
“炎儿,开饭了。”妈妈一边招呼洛炎,一边把上供给姥姥的饭菜端来摆上供桌。几个精致的小盘子,里面放着各类荤素小菜。
洛炎妈妈点了四柱香在香炉里后,温柔虔诚地对着照片说:“妈,吃饭了”。之后,才带着洛炎和弟弟坐定,一家四口正式开饭。
“妈妈,你没给姥姥夹红烧肉。”细心的洛炎说。
“炎儿真是个好孩子,姥姥不爱吃红烧肉,你多吃点姥姥就高兴了。”爸爸说。
“姥姥爱吃。”洛炎固执地用自己的小碗夹了几块红烧肉,踮着小脚奔着姥姥的供桌去了。
“让她去吧,孩子想姥姥了。”洛炎妈妈说着,眼圈有点红。
“姥姥吃。”洛炎踩着小板登,把红烧肉一块块夹到供桌上的小盘子里,剩最后一块的时候没忍住塞进了自己的小嘴里。洛炎嚼着红烧肉,大概也觉得自己的样子很滑稽,嘿嘿地笑了起来,当她抬头再看照片的时候,发现姥姥竟然笑得露出了牙!
洛炎有些吃惊,“原来爸爸妈妈是骗人,谁说人死了就回不来了,姥姥回来了。”洛炎摸了摸相片,相片凉凉的,丝毫没有姥姥的温度,可是洛炎依旧很开心,因为她看到姥姥冲着她乐,她知道姥姥一直在注视着她。
“炎儿快来,饭要凉了。”那边妈妈招呼她。
洛炎答应着,跳下小板凳,象只小鸟一样朝香喷喷的饭菜飞了过去,中间还不忘扭头看了一眼姥姥。
“妈妈!妈妈!”洛炎忽然大叫。
“怎么了?摔了?”爸爸妈妈赶紧起身过来。
“姥姥,她用手抓着菜吃,还是大人呢,羞死了!”洛炎咯咯地笑着,看着姥姥从相片里伸出一只小手抓着供桌上的饭菜狼吞虎咽地吃着。
爸妈变了脸色,楞楞地互相对望着。
“炎儿,你真的看到了?”洛炎爸问。
“你看啊,那不是嘛。姥姥肯定是饿坏了,一直往嘴里塞呢。”洛炎指着照片笑得更大声了。
“炎儿爸,忘了给妈摆筷子了。。。。。”洛炎妈妈说,声音有点颤抖。
此后的十几天里,洛炎不断地对爸爸妈妈说,姥姥笑了,姥姥不高兴了,姥姥流泪了,姥姥吃饭了,爸爸妈妈不让她说出来,可她就是忍不住。街坊邻居来串门,都被洛炎的诡异吓跑了,方圆百里都在传说洛炎长着一双阴阳眼,是鬼差转世,命硬,会把家里人都克死,村子里再没有一个孩子敢和洛炎一起玩。
洛炎的父母虽然担忧不同寻常的洛炎今后会有什么样的命运,但是仍旧疼爱洛炎,从来没有想过要遗弃她,直到洛昆生病。
小洛昆病了,连续几天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虽然闭着眼却满口胡话,一会儿说有骑大马长舌头的妖怪来抓他,一会儿又说白胡子爷爷流血了成了红胡子爷爷,还吵着要刀子杀人!
父母带着洛昆看了村里的赤脚医生,吃了药打了针仍不见好转。最后无法只好找来了瞎子九叔。瞎子九叔说白了就是村里的神棍,哪家小孩受了惊或者家里发生什么不太平的事,都会找他“破怪”。
瞎子九叔哆哆嗦嗦地摸着洛昆的小脸,又摸了摸洛炎的头顶,脸色大变!
“听说小丫头能下阴?”瞎子九叔问。所谓“下阴”,是神棍们最基础的本领,就是能够到阴间去和亡灵沟通。
“没。。。。不是。。。。就是见过她姥姥几次。”洛炎爸爸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女娃不凡,乃是阎王老爷的阴差,本就是至阴之人,与父母兄弟皆相克,不宜养在凡人家啊!”瞎子九叔沉重地说。
“求九叔给破一破!”洛炎爸爸央告着说。
“难!这次昆小子的病就是被丫头身上的阴气所炙,如果再把丫头继续留在家里,恐怕不止她兄弟命难保,就连你们和这村里人都要受牵连啊!”九叔叹着气说。
“那。。。让我们炎儿去哪?”洛炎妈妈禁不住哭出声来。
九叔沉思了半日,沙哑着嗓子说:“离本村五百里地有个慈雪庵,那里供着文殊菩萨,这位菩萨专门掌管冥界阴司,如今只有这个地方才镇得住丫头身上的阴气。”
“我们炎儿才五岁,难道让她一辈子出家做姑子?”炎儿爸爸悲切地问。
“一辈子倒不一定,起码要在庵里九年不得外出,才能保证别人不受其害。但是,九年之后是个什么情形,我老瞎子也看不准。”九叔摇着头说。
洛炎妈妈看着躺在怀里一直昏迷的洛昆,再看看一直抱着爸爸的腿、小脸上布满惊惧的洛炎,不由得放开声嚎啕大哭起来。
“妈妈,别哭了,我去庵里做姑子,弟弟就一定能好。”不知何时,小洛炎爬上了炕,用小手抚着妈妈的头发,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安慰着妈妈。
洛炎妈妈听了,眼前一黑,载到在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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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逃亡
爸爸抱着洛炎,泣不成声。他是个硬汉子,肩能扛万担,手能提千斤,除了父母离世,他从来没有哭过。可父母离世与此时的心情大不不一样,前者是阻止不了的自然规律,而且是寿终正寝,只是单纯地悲痛与亲人阴阳两隔再不能相见,此刻要面对的,却是抛弃亲生骨肉的心痛、愧疚,和对女儿未来生活的牵挂担忧,那真是剜心的痛!
“静源师傅,求您多关照我的炎儿。。。。”洛炎爸爸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静源师傅是慈雪庵的主持师太,平时除了念佛,还为死者做法事超度,为人慈悲和善,深得附近百姓的尊重和信赖。靠着信男信女们的布施,慈雪庵上下七八个姑子日子虽然过得清苦,倒也还能吃得饱穿得暖。
“这里有菩萨庇佑,你就安心把炎儿交给我。”静源师傅望着瑟瑟发抖的洛炎,眼神中充满慈爱。
“爸爸,别扔下炎儿,我不愿意做姑子了,我想回家。”洛炎死死抱着爸爸的脖子苦苦哀求着。
洛炎爸爸听了更是心如刀割一样,把女儿抱得更紧。
“炎儿乖,暂时在静源师傅这里玩一阵子。爸爸去想办法,一定让炎儿尽快回家。”洛炎爸爸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着女儿。
爸爸放下洛炎,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钱来,那几乎是家里全部的积蓄。
“师傅,请收下。”洛炎爸哆哆嗦嗦地把钱递给静源师傅。
静源师傅并不拒绝,示意身旁的姑子把钱接了过去,叹着气说:“我不要这钱,恐怕你心里更不好过,不忍看你更苦,我就不推辞了。其实炎儿在这里也不过是多加一双筷子,她一个孩子能花什么钱。”
“师傅,我已经愧对孩子,愧对菩萨,丧失德行了,这点钱不过是买一个心安,您千万不能推辞。炎儿,你要听静源师傅的话,还要相信爸爸妈妈,我们绝不会丢下你的。”洛炎爸爸止了泪,跪在地上,抱着洛炎斩钉截铁地说,他是在给女儿信心,也是给自己信心。
“爸爸。。。。。。”洛炎抱着爸爸放声大哭,不肯松手。最后爸爸狠了狠心,抱起洛炎往静源师傅怀里一塞,又跪下给殿前的地藏王菩萨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就飞奔出了慈雪庵,再没有回头!
洛炎哭得哑了嗓子,她怕爸爸妈妈丢下她忘了她,她怕再也回不到他们身边了。静源师傅叹着气,紧紧抱着洛炎不敢松开,怕她挣脱跑了出去。其她几个姑子见洛炎如此可怜,也不断地抹眼泪。
“我一定要回去!”不久之后,洛炎止住了哭,心里暗想。
姑子们素日寂寞清苦,看到可爱的洛炎十分新鲜,都轮流抱她哄她,把平时攒的糖果拿出来给她吃,可是洛炎却一声不吭,无论姑子们怎么逗她,她就是不肯开口说一个字。
“习惯就好了,这里的师傅们都会疼你的。”静源师傅抚摸着炎儿的小脑袋说。
晚饭的时候,静源师傅特意嘱咐做饭的姑子给洛炎开了小灶,洛炎一声不吭地把一大碗饭菜全吃了进去。
“倒底是孩子。”姑子们怜爱地笑着说。
其实小洛炎自有她的主意,她要吃饱,她要逃回家!
饭后,按照规矩,姑子们要去正殿念经。
“炎儿,你自己玩一会儿,就画画吧。”静源师傅找出纸笔,把洛炎安置在一间相对舒适的屋子里,并叮嘱一个上了年纪的姑子不必去念经了,只要看着洛炎就好。
“她还小,一个人呆着会害怕。你务必照管好她,渴了就给她水喝,饿了就去拿馒头给她吃,她要觉得闷你就陪她在院子里玩一会儿,不能大意。”静源师傅郑重其事地对老姑子说。
“您放心,我也是有过孩子的呢,我懂。”老姑子很乐意照顾洛炎,欢欢喜喜地应承下来。
静源师傅走后,洛炎先是开始画画,没一会儿就开始喊渴。
“老奶奶,能不能帮我倒点水喝?”洛炎甜甜地笑着问,因为下午哭的时候用嗓过度,稚嫩的声音略带沙哑。
“好,好。。。。”老姑子忙不迭地答应着。
“哎呀,开水没有了!哪个懒东西今天当值没有烧水,回头非告诉师傅罚她不可!喝生水可要不得,会拉肚子。我去厨房给你烧水,你自己画画,一个人呆一会儿不会害怕吧?”老姑子讨好地问洛炎。
“不害怕!爸爸妈妈下地干农活的时候,有时候很晚才回家,我还能照顾弟弟呢。”洛炎赶忙回答。
“好,好孩子,等着,快得很。”老姑子看到洛炎这么懂事这么容易沟通,开心得合不上嘴,呵呵笑着,去厨房烧水。
老姑子一走,洛炎马上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院子里黑漆漆的,所幸天上的一轮明月带来了些许光亮。慈雪庵并不大,洛炎很容易就找到了通往院门的路。大门还没有上锁,可能是附近村子里的善男信女晚饭后特地来听经。
洛炎灵活得像一只小猫一样窜了出去,她既紧张又开心,紧张的是怕庵里有人追来,开心的是马上就能回家见到爸爸妈妈和弟弟了。她的心意很坚决,只要能回到家,她什么都不怕!
门外有两条路,一条是通往村子里的,两边还有几户人家院子里都亮着灯,还有一条是通往后山的崎岖小路,黑压压的没有人烟,看起来非常难走。
“如果走村子里的路,一定很快就会被追上。”小洛炎想。于是她决定从通往后山的小路逃走,她估计别人想不到她敢走这么险的路。
小洛炎开始狂奔,借着月色,路上的草木石块她倒也看得清。途中摔了一跤,她也顾不得疼,慌慌张张气喘嘘嘘地爬起来继续跑。
路越来越不好走,越来越偏,身边的杂草越来越高,洛炎越来越害怕。但是她没有哭,她知道哭一点用都没有。她好希望这时候附近能有一户人家出现,但看起来这是妄想,眼前非但没有人烟,反倒出现了一片树林!
“也许,穿过这些树就能回到家。”洛炎安慰着自己,然后步入了树林。
林子里,每一棵大树都很高,却不并笔直,扭曲地树干,横生的枝杈,像一个个张开了手臂的妖怪!并且,洛炎发现林子里的天和外面不同,竟然是红色的,就连月亮也是鲜红色的!
洛炎好害怕,她开始没命地跑,就连树杈刮破了她的脸,她也毫不知情!
林子好大,无论洛炎怎么跑,就是看不到尽头!
这时候,林子另一边传来了奇怪的嗷呜的嚎叫声,洛炎知道,那一定就是妈妈所讲的故事里狼的叫声。
五岁的小女孩终于崩溃了。
“妈妈!爸爸!救命!”洛炎大声哭喊着。
这么一喊,倒是听不到狼的叫声了,洛炎想是不是狼也很胆小,被她的哭叫声吓住了。于是她开始更大声地喊救命。
可怕的是,她的呼救声并没有真的引来爸爸妈妈,而是引来了狼群!狼刚才不叫,不是被她吓住了,而是在循着她的声音寻找她!
洛炎看到了狼们鬼火一样的眼睛,它们在悄悄靠近她!
洛炎顾不得再哭喊,不顾一切地朝着和狼群相反的方向拼了命地跑!狼群没有快速扑咬上来,而是不紧不慢地追着洛炎。洛炎在奔跑中回头的时候,甚至看到了其中一只狼得意洋洋的坏笑!
狼们的确是很得意,这个矮小的、没有武器的人类,在它们的围攻中,还能跑到哪去?它们在玩弄她,拿她逗趣,同时也已经垂涎三尺,等待片刻后,它们会毫不留情地用她果腹。
终于跑出了这片林子,可是眼前却是悬崖!洛炎借着月光,看到了崖下的空洞,像是怪物张着大嘴,等着她跳下去!
前有悬崖,后有狼群!
洛炎退到崖边,再也无处可退!
“妈妈。。。”洛炎流着泪,心里喊着妈妈。
狼群距离她有十米左右的时候站定不动了,一双双幽绿的狼眼死死盯着她。只有一只体型巨大的、黑色的狼,躬着腰,踮着脚,慢慢地靠了过来。洛炎认得出,这就是刚才那只会笑的狼!
“求求你。。。不要吃我。。。”小洛炎害怕得连哭都不敢哭了,开始低声哀求这只狼。
那只狼竟然又笑了!无声的、不怀好意的笑,十分诡异!
“我只是想回家,想找爸爸妈妈,求求你别吃掉我!以后,我一定报答你!”洛炎想起了妈妈讲的故事,被猎人捕到的狐狸,总是这样哀求,然后就能捡回一条性命。
狼听了似乎楞了一下。此时它距离洛炎只有四五米的距离了。月光如水,把这匹巨大的狼照得更加清楚,它全身的皮毛黝黑油亮,白森森的尖牙和血红的舌头洛炎看得一清二楚!
狼还是在不停地靠近洛炎。
“如果,你非要吃了我!我的爸爸一定会杀了你!”小洛炎不知哪来的勇气,恶狠狠地对狼说。
狼抬头低吼了一声,像是示威,也像是嘲笑,它仍然在向洛炎靠近!
狼与洛炎只有一步之遥,洛炎害怕得闭上了眼!她听到了狼的喘息声,闻到了狼嘴里的血腥味!
再睁开眼的时候,狼的脸几乎紧紧贴在她的脸上,狼呼吸的热流喷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与狼的眼睛只有一拳之隔!
“菩萨救命!”洛炎突然尖叫!她明白爸爸妈妈只是普通人,他们不可能马上出现来救她,她想到了庵里大殿中供奉着的菩萨,她小小的心灵里有着对神佛的敬畏,她明白在这一刻也只有神佛能够救她了!
突然,一道白光掠过眼前,黑狼像被电击了一样被重重摔出去十多米远,狼群好似受惊了一样嗷呜地叫着四下逃散而去!
第三章 不可怕的怪物
洛炎惊奇地看着眼前的“白光”,那不是一道光,而是一只体型比黑狼还要巨大得多的白色怪物!
白色怪物蹲在洛炎正前方三四米远的地方,巨大的身形遮挡住了洛炎的视线。
洛炎浑身发抖,并不全都因为害怕,而是有些兴奋。她知道这个怪物不是普通的动物,它一定是菩萨派来的,她相信刚才对菩萨发出的呼救成功了!
为了能把白色怪物看得更清楚一些,洛炎一边发抖,一边大胆地移动着,她从怪物的身后慢慢走到了它的旁边。她暂时忘掉了眼前的危险,细细打量着怪物。
怪物长着老虎的头,头上却有一只独角,还有着狮子的尾巴,浑身覆盖着白色光滑的鳞片,庞大的身体在月光下威风凛凛、闪闪发亮!
这真是一只漂亮的怪物!洛炎从心里赞叹道。
此时,被击出去十几米远的黑狼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与白色怪物对峙着,眼神中充满了敌意和凶恶,但是又有一丝的畏惧。
也许是感觉到了洛炎的注视,怪物扭转头望向洛炎。在洛炎与怪物对视的一瞬间,只觉得浑身一阵酥麻,几乎要瘫到在地上!怪物只看了洛炎一眼,就转回头去,全身麻痹的感觉也马上从洛炎身上消失了!
洛炎永远不会忘掉怪物炯亮、冰冷、却并不邪恶的眼神,她感受到自己的内心对它的信任,她确定它不会伤害她!
黑狼发出呜呜的低吼声,做出要攻击的姿势,看样子十分愤怒。怪物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地蹲着,平静地望着黑狼,浑身发出耀眼的光,安然而霸气,那姿态好像把全世界都踩在了脚底一般!
慢慢地,黑狼的气势开始减弱,最后它放弃了攻击,转身跑回了那片怪异的林子里。在进入林子的前一秒,黑狼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洛炎,那鬼火一样的眼睛,令洛炎又是心底一凉!
怪物起身,缓缓地走到洛炎身边,趴了下来,把硕大的脑袋紧紧贴在地面上。
“你要骑我上去?”小洛炎兴奋地问。
怪物既不动弹也不出声,只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可洛炎明白它的意思。面对它,洛炎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有一种特别的、想亲近的感觉。
洛炎紧张又小心地抓着怪物的独角爬到了它的背上,怪物豁地站起身,驼起了洛炎。洛炎抚摸着怪物身体上绸缎一样滑亮的鳞片,感觉到舒适而安全。困意袭来,奔跑劳累了一夜的她,不由得合上了眼睛。
醒来的时候,洛炎竟然还在从慈雪庵出走的那间房子里。她伏在画画的桌子上,那个去烧开水的姑子守在她的旁边。
“醒了?不是说渴了吗,怎么就睡着了?”老姑子慈爱地抚着洛炎的头发。
“老奶奶,我睡了多久?”洛炎惊讶地问。以她的时间概念,起码已经过了一整夜了,该到凌晨的时候了。
“没有多久,半个小时。以后就叫我静明吧,咱们出家人啊不兴叫奶奶。”老姑子话虽这么说,眼神里却满是奶奶的慈爱。
“难道我是在做梦?”小洛炎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抬起头,屋子里昏暗的灯光照在她脸上。
“做什么梦了?哎哟,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受伤了?不是一直在睡觉吗?这可不得了,被静源师傅看到非数落我不可!哎呦呦,我还以为看孩子是什么好差事,谁知你这个小家伙这么不省心。。。。。”静明捧着洛炎的小脸,一边心疼地查看她的伤口,一边喋喋不休。
洛炎用手指摸了摸脸,有点疼。她想起来在林子里的时候,曾经被树杈刮破了脸颊。看来不是做梦了,洛炎想。那头白色的怪物呢?它倒底从哪里来,又去了哪里?
“哎呦呦,怎么衣服鞋子都弄得这么脏啊,只烧水的功夫,你这孩子倒底玩什么了。。。。。”静明唠叨着,拿出洛炎爸爸给洛炎带来的小包袱,找出了干净的衣服鞋子给洛炎换上。
“我去给你打洗脸水,你这只小猴子可别再乱跑乱玩了啊。”静明不放心地嘱咐着洛炎。
洛炎无心答应,只想着刚才奇异的遭遇。
“不知什么时候还能见到它。”洛炎想着那只白色的怪物,心里竟然有些期待。
“原来在慈雪庵生活也不是那么的可怕无趣。”这么想着,小洛炎心底离家的阴霾消散了不少。
“我相信爸爸会来接我,我决定不再自己乱跑了。”小洛炎又想起了黑狼,不由浑身打了个寒颤。
“呆在慈雪庵,起码不会遇到危险,也不会丢掉性命,还有见到爸爸妈妈的希望。”洛炎的小脑袋里不住地盘算着。
静明打来热水,细心地为洛炎擦洗了一遍,安排洛炎钻进了温暖又软和的被窝里,轻轻拍着洛炎,哼着洛炎听不懂的经文,洛炎很快就沉沉睡去。
从此以后,洛炎的饮食起居一律由静明负责,静明对她疼爱有加,对她照顾得非常细致。静源师傅则天天教她识字,说将来要看得懂经书才行。闲了的时候洛炎或是自己画画,或是有姑子们陪她玩,有时候姑子们怕她闷特意带她去附近的村子里找村民家的孩子一起玩,但奇怪的是哪家的孩子和她走得近了,必然要生一场怪病,看大夫也不见好转,非得静源师傅去诵了经才能好。村民们开始忌讳洛炎,说她是个扫把星,要自家的孩子离洛炎远远的。
“你就乖乖地呆在庵里,不要再出去了。”静源师傅叹着气对洛炎说。
“师傅,我真的是扫把星吗?”小洛炎垂头丧气地问。
“不,你是福星 。师傅叹气只是因为可怜你不能像其它孩子一样在父母身边长大。你不仅不是灾星,还会为所有的人带来福气。”静源师傅微笑着回答。
洛炎摇摇头,虽然没有反驳静源师傅,但她根本不相信自己会给别人带来福气。她想到弟弟洛昆和那些生病的孩子,自责不已。
又是一个早晨,姑子们念完经去做各自的手里的活计。小洛炎孤零零地坐在大殿前的石阶上,用一支铅笔在地上涂鸦,不时地悄悄擦拭着眼泪。已经离开父母一个多月,她实在太想家了。
“或许可以试试走村子里的大路,说不定很快就能到家了呢。”洛炎的小脑子又开始活动了起来。
“白天走,不会迷路,也不会遇到狼群。”洛炎天真地想。想到那只可怕的、会冷笑的黑狼,洛炎浑身又是一颤。
“就算遇到危险,说不定它还会出现救我。”想到那漂亮的怪物,洛炎倒是觉得满心期待。
“如果菩萨同意,就告诉我吧。”洛炎站起身,望了望大殿上的菩萨。
菩萨的面容慈祥中透着威严,双目微垂,让人看不清眼神,也看不透究竟在想什么。
“菩萨不说话,就是同意咯,那我就要回家去找爸爸妈妈了。”洛炎调皮地冲菩萨吐了吐舌头。她知道菩萨不可能说话,她只是想让自己下定决心而已。
此时大约早上八九点钟,姑子们正各忙各的,没人留意到洛炎。洛炎跑向庵门,看到大门敞开着。
“我不见了,静源师傅和静明她们会着急的。我得告诉她们我只是回家了,叫她们不要担心。”洛炎想着,用手里的笔在门口的青砖上画了一座小房子,又画了一个向房子飞奔的小女孩 。
再抬头时,她看到了那只庞大的、漂亮的白色怪物。
怪物静静地蹲在门口,无声地看着洛炎。
“你。。。怪物!”洛炎欣喜地叫出声来,她从没想过这只怪物会在大白天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她面前。
“你是来带我回家的吗?”洛炎开心地问。
怪物直视着洛炎,对视了几十秒以后,洛炎感到身体越来越麻,意识越来越不清楚。再醒来的时候,她又回到了大殿前的石阶上!
“又来了!这算什么本事!”洛炎生气地想,这只怪物那天夜里就是这样让她麻木不能动弹的。
她跑到庵门口,怪物竟然还在!可奇怪的是,姑子们偶尔经过,都对怪物视若无睹!
“难道只有我看得到?就像只有我看得到姥姥一样?”洛炎吃惊地想。
“我就是要回家。”洛炎倔强地迈出庵门,忍不住和怪物对视的时候,又重复了一次失去意识的感觉,醒来的时候依旧在大殿前!
就这样得重复了许多次,洛炎知道她不可能拗得过这只怪物了,只好暂时放弃了回家的计划。
就在洛炎想家想到终于憋不住嚎啕大哭的那一天,爸爸妈妈来看她了。这对洛炎来说真是一件比天还要大的喜事。
妈妈抱着洛炎哭了好久,最后陪洛炎在慈雪庵住了下来,爸爸则在附近的村子里找了一户人家借住。
“炎儿还不能回去吗?”洛炎爸爸问。
静源师傅摇摇头。
“炎儿只要一走出庵,就会有人生病,尤其是孩子们。”静明急着向洛炎爸爸解释说。
“这么说是没有办法了。”洛炎爸爸红着眼圈喃喃地说。
“等她长大,自然会有办法。”静源师傅慢言慢语地安慰着。
“倒底为什么,这样的不幸会发生在炎儿身上。”洛炎妈妈流着泪说。
“幸与不幸,现在评判还为时过早,一切自有因果循环,菩萨自有安排。”静源师傅微笑着,对着菩萨的塑像虔诚地双手合十。
第四章 少女洛炎
洛炎父母陪洛炎住了几天,因为担心着被亲戚照顾的小洛昆和地里的农活,就要回去了,临走时一再向女儿承诺,每个月就会来看她。洛炎虽然不舍得,却十分乖巧懂事,也理解父母的苦衷,答应爸爸妈妈会好好在慈雪庵生活。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月,洛炎算计着爸爸妈妈要来看她了,开心地期盼着,可是等来的却是她的叔叔,爸爸的兄弟。
叔叔话不多,见到洛炎说了一句长高了,然后就把洛炎抱在怀里,一直默不作声。后来叔叔把一个小包袱放下,说是洛炎父母让带给洛炎的,就要走。
“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来看我?”小洛炎委屈地呜呜哭了起来。
“你爸爸妈妈病了,所以才让我代他们来看你。你不要哭,他们说病好了马上就来。”叔叔抚摸着洛炎的小脑袋,轻声安慰。
“难道是。。。。”一旁的静源师傅皱起了眉头。
洛炎叔叔点点头,沉重地说:“炎儿父母上次回去之后就大病一场,至今仍在卧床休养。您也知道有多严重了,只能烦劳您继续收留炎儿了。”
静源师傅点点头,表情凝重,不再说话。
叔叔走了,留下了哇哇大哭的洛炎。
“就连在庵里菩萨的眼皮下陪几天炎儿都不行?那为什么我们天天和炎儿呆在一起就没事呢?”静明不解地问静源师傅。
静源师傅叹了口气说:“看来菩萨有意磨练炎儿,一定要她断了凡俗的情愫。唉!太为难这孩子了。”
“断了又怎么的?她不过是个孩子!我念经几十年只因为佛祖菩萨宽容慈悲,能渡人出苦海。可是现在却这样对待一个孩子,硬往苦海里推她,佛祖菩萨也太不公了。”静明看着大哭的洛炎,心疼万分,抹着眼泪抱怨。
静源师傅不语,只是摇头叹气。
洛炎心里什么都明白,她知道爸爸妈妈是因为上次来陪她住了几天才生病的。她在心里更加肯定自己就是村民们嘴里的阴差和扫把星。
从此以后,洛炎变得少言寡语,脸上很少有笑容。日子一天天过去,洛炎眉眼间越来越淡然,甚至她的父母几次来看她,都被她拒绝了。
“只要照顾好家里和弟弟就好。”洛炎托静明为父母代话,本人却不肯出来相见,忧伤的父母只能流着眼泪回去。
寒来暑往,转眼间九年过去,洛炎已经长成了十四岁的娉婷少女。她是个非常安静的女孩,不问俗事,也不愿意跟着姑子们诵经念佛,只喜欢百~万\小!说,每次姑子们外出采办东西,都会为洛炎带书回来,还有些常年出入慈雪庵的香客们,也经常送书给洛炎。
“炎儿,你愿意剃度入佛门吗?”有的姑子问。
洛炎笑着摇摇头。
“那你还打算回家去吗?”姑子又问。
洛炎又摇摇头。
“菩萨啊,您倒底要让这孩子怎么是好?”姑子叹着气说。
洛炎微笑着抬头看着菩萨的塑像,眼神却是冷冷的。
一天,静源师傅忽然吩咐洛炎出庵办事,让她给一户村民送经书。
“大概想试试我这颗灾星倒底有多大威力吧。希望这次出去再没有机会回来才好。”洛炎心里暗想,微笑着接受了静源师傅给她的任务。
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她踏出庵门时,竟然又见到了久违的白色大怪物!它还是那样安静地守在庵门口,好像特意在等待洛炎。
洛炎心里很诧异,九年了,这只怪物一直没有出现过,令她一度以为是自己儿时的幻觉。
“你倒底是谁?几次出现是为了什么?”洛炎不敢看怪物的眼睛,怕又被他麻痹了意识。
“上次你出现,是我打算偷偷溜出庵回家的时候。难道,你是为了阻止我出庵?”洛炎冷静地分析。
怪物只是安静地蹲着,连呼吸都是那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这次我可不是自己要偷溜出去,是师傅吩咐我外出办差事。你再阻止我就没有道理了。你千万别使出你麻醉人的本事来对付我,我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实在不值得你动用如此惊人的法力。”洛炎试图说服这个大家伙。
“如果你同意,我就抬头看你了。我很信任你,不要让我失望。”洛炎说。
平时性格清冷的少女洛炎,觉得自己已经动用了满腔的热忱去说服这家伙了。她有信心,觉得怪物能听得懂她的话,而且能了解她的心。
她自信地抬头与怪物对视,没过几秒钟,浑身酥麻的感觉又来了。
“混蛋!”在洛炎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她开口骂道。
醒来的时候,她仍在师傅的面前,正摆出准备从师傅手里接过经书的姿势。
师傅看了看她,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神秘。
“师傅,我很愿意为您跑这趟差事,但是我实在踏不出庵门半步。”洛炎无奈地说。
“为什么?”师傅微笑着问。
“有一头比牛还大的怪物,它总是阻止我。”洛炎言简意赅地回答。
“它下次不会了。”师傅说。
“您看得到它?”洛炎有些吃惊,原来这样天赋异禀的人不止她一个。
“快去吧,遇到什么危险记得喊菩萨救命。”师傅把经书递给她,催促她说。
洛炎心中一动,想起小时候在山后的林子里遇到狼群,关键时刻她喊出了菩萨救命,结果那个大怪物就出现了,而且真的救了她!师傅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当时的事师傅都看到了?洛炎想问,又没有问。
“也许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洛炎想。
再出庵门的时候,那怪物果然不见了。洛炎满腹疑惑,那怪物,还有慈雪庵,以及神神秘秘的静源经师傅倒底是什么来历。
“也许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洛炎想。
“不管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什么老天爷、什么神佛菩萨,都不要再骗我了!我厌倦了被命运摆布和玩弄,如果不让我自由,就让我死!”洛炎抬头冷冷地对着天空说。
她挺直了背,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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