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换源:

第 70 部分阅读

作品:笑傲江湖|作者:云落晴|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03 14:06:23|下载:笑傲江湖TXT下载
  缓缓的道:“那么这位任大小姐所说不错,林平之也学了辟邪剑法,去投靠左冷禅,因此害死了珊儿”令狐冲道:“正是。”岳夫人哽咽道:“你转过身来,我看看你的伤口。”令狐冲应道:“是。”转过身来。岳夫人撕破他背上衣衫,点了他伤口四周的岤道,说道:“恒山派的伤药,你还有么”令狐冲道:“有的。”盈盈到他怀中摸了出来,交给岳夫人。岳夫人揩拭了他伤口血迹,敷上伤药,从怀中取出条洁白的手巾,按在他伤口上,又在自己裙子上撕下布条,替他包扎好了。令狐冲向来当岳夫人是母亲,见她如此对待自己,心下大慰,竟忘了创口疼痛。岳夫人道:“将来杀林平之为珊儿报仇,这件事,自然是你去办了。”令狐冲垂泪道:“小师妹小师妹临终之时,求孩儿照料林平之。孩儿不忍伤她之心,已答允了她。这件事这件事可真为难得紧。”岳夫人长长叹了口气,道:“冤孽冤孽”又道:“冲儿,你以后对人,不可心地太好了”令狐冲道:“是”突然觉得后颈中有热热的液汁流下,回过头来,只见岳夫人脸色惨白,吃了惊,叫道:“师娘,师娘”忙站起身来扶住岳夫人时,只见她胸前插了柄匕首,对准心脏刺入,已然气绝毙命。令狐冲惊得呆了,张嘴大叫,却点声音也叫不出来。盈盈也是惊骇无已,毕竟她对岳夫人并无情谊,只是惊讶悼惜,并不伤心,当即扶住了令狐冲,过了好会,令狐冲才哭出声来。鲍大楚见他二人少年情侣,遭际大故,自有许多情话要说,不敢在旁打扰,又怕盈盈追问这陷阱的由来,六人须得商量好番瞒骗她的言词,当下提起了岳不群,和莫长老等远远退开。令狐冲道:“他他们要拿我师父怎样”盈盈道:“你还叫他师父”令狐冲道:“唉,叫惯了。师娘为甚么要自尽她为为甚么要自杀”盈盈恨恨的道:“自然是为了岳不群这人了。嫁了这样卑鄙无耻的丈夫,若不杀他,只好自杀。咱们快杀了岳不群,给你师娘报仇。”

  令狐冲踌躇道:“你说要杀了他他终究曾经是我师父,养育过我。”盈盈道:“他虽是你师父,曾对你有养育之恩,但他数度想害你,恩仇早以笔勾销。你师娘对你的恩义,你却未报。你师娘难到不是死在他的手中吗”令狐冲叹了口气,凄然道:“师娘的大恩,那是终身难报的了。就算岳不群和我之间恩仇已了,我总是不能杀他。”

  盈盈道:“没人要你动手。”提高嗓子,叫道:“鲍长老”鲍大楚大声答应:“是,大小姐。”和莫长老等过来。盈盈道:“是我爹爹差你们山来办事的吗”鲍大楚垂手道:“是,教主令旨,命属下同葛杜莫三位长老,带领十名兄弟,设法捉拿岳不群回坛。”盈盈道:“葛杜二人呢”鲍大楚道:“他们于两个多时辰之前,出去诱引岳不群到来,至今未见,只怕只怕”盈盈道:“你去搜搜岳不群身上。”鲍大楚应道:“是”过去搜检。

  他从岳不群怀中取出面锦旗,那是五岳剑派的盟旗,十几两金银,另有两块铜牌。鲍大楚声音愤激,大声道:“启禀大小姐:莫杜二长老果然已遭了这厮毒手,这是二位长老的教牌。”说着提起脚来,在岳不群腰间重重踢了脚。令狐冲大声道:“不可伤他。”鲍大楚恭恭敬敬的应道:“是。”盈盈道:“拿些冷水来,浇醒了他。”莫长老取过腰间水壶,打开壶塞,将冷水淋在岳不群头上。过了会,岳不群呻吟声,睁开眼来,只觉头顶和腰间剧痛,又呻吟了声。盈盈问道:“姓岳的,本教葛杜二长老,是你杀的”鲍大楚拿着那两块铜牌,在手中抛了几抛,铮铮有声。岳不群料知无幸,骂道:“是我杀的。魔教邪徒,人人得而诛之。”鲍大楚本欲再踢,但想令狐冲跟教主交情极深,又是大小姐的未来夫婿,他说过“不可伤他”,便不敢违命。盈盈冷笑道:“你自负是正教掌门,可是干出来的事,比我们日月神教教下邪恶百倍,还有脸来骂我们是邪徒。连你夫人也对你痛心疾首,宁可自杀,也不愿再和你做夫妻,你还有脸活在世上吗”岳不群骂道:“小妖女胡说八道我夫人明明是给你们害死的,却来诬赖,说她是自杀。”

  盈盈道:“冲哥,你听他的话,可有多无耻。”令狐冲嗫嚅道:“盈盈,我想求你件事。”盈盈道:“你要我放他只怕是缚虎容易纵虎难。此人心计险恶,武功高强,日后再找上你,咱们未必再有今日这般幸运。”令狐冲道:“今日放他,我和他师徒之情已绝。他的剑法我已全盘了然于胸,他胆敢再找上来,我教他决计讨不了好去。”

  盈盈明知令狐冲决不容自己杀他,只要令狐冲此后不再顾念旧情,对岳不群也就无所畏惧,说道:“好,今日咱们就饶他命。鲍长老莫长老,你们到江湖之上,将咱们如何饶了岳不群之事四处传播。又说岳不群为了练那邪恶剑法,自残肢体,不男不女,好教天下英雄众所知闻。”鲍大楚和莫长老同声答应。岳不群脸如死灰,双眼中闪动恶毒光芒,但想到终于留下了条性命,眼神中也混和着几分喜色。

  盈盈道:“你恨我,难道我就怕了”长剑几挥,割断了绑缚住他的绳索,走近身去,解开了他背上处岤道,右手手掌按在他嘴上,左手在他后脑拍。岳不群口张,只觉嘴里已多了枚药丸,同时觉得盈盈右手两指已捏住了自己鼻孔,登时气为之窒。盈盈替岳不群割断绑缚解开他身上被封岤道之时,背向令狐冲,遮住了他眼光,以丸药塞入岳不群口中,令狐冲也就没瞧见,只道她看在自己份上放了师父,心下甚慰。岳不群鼻孔被塞,张嘴吸气,盈盈手上劲力送,登时将那丸药顺着气流送入他腹中。

  岳不群吞入这枚丸药,只吓得魂不附体,料想这是魔教中最厉害的“三尸脑神丹”,早就听人说过,服了这丹药后,每年端午节必须服食解药,以制住丹中所裹尸虫,否则尸虫脱困而钻入脑中,嚼食脑髓,痛楚固不必言,而且狂性大发,连疯狗也有所不如。饶是他足智多谋,临危不乱,此刻身当此境,却也额上出汗如浆,脸如土色。

  盈盈站直身子,说道:“冲哥,他们下手太重,这岤道点得很狠,余下两处岤道,稍待片刻再解,免得他难以抵受。”令狐冲道:“多谢你了。”盈盈嫣然笑,心道:“我暗中做了手脚,虽是骗你,却是为了你好。”过了会,料知岳不群肠中丸药渐化,已无法运功吐出,这才再替他解开余下的两处岤道,俯身在他身边低声道:“每年端午节之前,你上黑木崖来,我有解药给你。”岳不群听了这句话,确知适才所服当真是“三尸脑神丹”了,不由得全身发抖,颤声道:“这这是三尸三尸”盈盈格格笑,大声道:“不错,恭喜阁下。这等灵丹妙药,制炼极为不易,我教下只有身居高位武功超卓的头号人物,才有资格服食。鲍长老,是不是”

  鲍大楚躬身道:“谢教主的恩典,这神丹曾赐属下服过。属下忠心不二,奉命唯谨,服了神丹后,教主信任有加,实有说不尽的好处。教主千秋万载,统江湖。”

  令狐冲吃了惊,问道:“你给我师给他服了三尸脑神丹”盈盈笑道:“是他自己忙不迭的张口吞食的,多半他肚子饿得狠了,甚么东西都吃。岳不群,以后你出力保护冲哥和我的性命,于你大为有益。”

  岳不群心下恨极,但想:“倘若这妖女遭逢意外,给人害死,我我可就惨了。甚至她性命还在,受了重伤,端午节之前不能回到黑木崖,我又到哪里去找她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想给我解药”想到这里,忍不住全身发抖,虽然身神功,竟是难以镇定。令狐冲叹了口气,心想盈盈出身魔教,行事果然带着三分邪气,但此举其实是为了自己着想,可也怪不得她。盈盈向鲍大楚道:“鲍长老,你去回禀教主,说道五岳派掌门岳先生已诚心归服我教,服了教主的神丹,再也不会反叛。”鲍大楚先前见令狐冲定要释放岳不群,正自发愁,生怕回归总坛之后教主怪责,待见岳不群被逼服食“三尸脑神丹”,登时大喜,当下喜孜孜的应道:“全仗大小姐主持,方得大功告成,教主他老人家必定十分喜欢。教主中兴圣教,泽被苍生。”盈盈道:“岳先生既归我教,那么于他名誉有损之事,外边也不能提了。他服食神丹之事,更半句不可泄漏。此人在武林中位望极高,智计过人,武功了得,教主必有重用他之处。”鲍大楚应道:“是,谨遵大小姐吩咐。”令狐冲见到岳不群这等狼狈的模样,不禁恻然,虽然他此番意欲相害,下手狠辣,但过去二十年中,自己自幼至长,皆由他和师娘养育成人,自己直当他是父亲般,突然间反脸成仇,心中甚是难过,要想说几句话相慰,喉头便如鲠住了般,竟说不出来。盈盈道:“鲍长老莫长老,两位回到黑木崖上,请替我问爹爹安好,问向叔叔好,待得待得他他令狐公子伤愈,我们便回总坛来见爹爹。”

  倘若换作了另位姑娘,鲍大楚定要说:“盼公子早日康复,和大小姐回黑木崖来,大伙儿好尽早讨杯喜酒喝。”对于年少情侣,此等言语极为讨好,但对盈盈,他却哪里敢说这种话向二人正眼也不敢瞧上眼,低头躬身,板起了脸,唯唯答应,副诚惶诚恐的神气,生怕盈盈疑心他腹中偷笑。这位姑娘为了怕人嘲笑她和令狐冲相爱,曾令不少江湖豪客受累无穷,那是武林中众所周知之事。他不敢多耽,当即向盈盈和令狐冲告辞,带同众人而去,告别之时,对令狐冲的礼貌比之对盈盈尤更敬重了三分。他老于江湖,历练人情,知道越是对令狐冲礼敬有加,盈盈越是喜欢。

  盈盈见岳不群木然而立,说道:“岳先生,你也可以去了。尊夫人的遗体,你带去华山安葬吗”岳不群摇了摇头,道:“相烦二位,便将她葬在小山之旁罢”说着竟不向二人再看眼,快步而去,顷刻间已在树丛之后隐没,身法之快,实所罕见。黄昏时分,令狐冲和盈盈将岳夫人的遗体在岳灵珊墓旁葬了,令狐冲又大哭了场。

  次日清晨,盈盈问道:“冲哥,你伤口怎样”令狐冲道:“这次伤势不重,不用担心。”盈盈道:“那就好了。咱俩住在这里,已为人所知。我想等你休息几天,咱们换个地方。”令狐冲道:“那也好。小师妹有妈妈相伴,也不怕了。”心下酸楚,叹道:“我师父生正直,为了练这邪门剑法,这才性情大变。”盈盈摇头道:“那也未必。当日他派你小师妹和劳德诺到福州去开小酒店,想谋取辟邪剑谱,就不见得是君子之所为。”令狐冲默然,这件事他心中早就曾隐隐约约的想到过,却从来不敢好好的去想想。盈盈又道:“这其实不是辟邪剑法,该叫作邪门剑法才对。这剑谱流传江湖,遗害无穷。岳不群还活在世上,林平之心中也记着部,不过我猜想,他不会全本背给左冷禅和劳德诺听。林平之这小子心计甚深,岂肯心甘情愿的将这剑谱给人”令狐冲道:“左冷禅和林平之眼睛都盲了,劳德诺却眼睛不瞎,占了便宜。这三人都是十分聪明深沉,聚在起,勾心斗角,不知结果如何。以二对,林平之怕要吃亏。”盈盈道:“你真要想法子保护林平之吗”令狐冲瞧着岳灵珊的墓,说道:“我实不该答应小师妹去保护林平之。这人猪狗不如,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如何又能去帮他只是我答应过小师妹的,倘若食言,她在九泉之下,也是难以瞑目。”盈盈道:“她活在世上之时,不知道谁真的对她好,死后有灵,应该懂了。她不会再要你去保护林平之的”令狐冲摇头道:“那也难说。小师妹对林平之往情深,明知他对自己存心加害,却也不忍他身遭灾祸。”盈盈心想:“这倒不错,换作了我,不管你待我如何,我总是全心全意的待你好。”

  令狐冲在山谷中又将养了十余日,新伤已大好了,说道须到恒山行,将掌门之位传给仪清,此后心无挂碍,便可和盈盈浪迹天涯,择地隐居。

  盈盈道:“那林平之的事,你又如何向你过世的小师妹交代”令狐冲搔头道:“这是我最头痛的事,你最好别提,待我见机行事便是。”盈盈微微笑,不再说了。两人在两座墓前行了礼,相偕离去。

  第三十七章 迫娶

  令狐冲和盈盈出得山谷,行了半日,来到处市镇,到家面店吃面。令狐冲筷子上挑起长长几根面条,笑吟吟的道:“我和你还没拜堂成亲”盈盈登时羞得满脸通红,嗔道:“谁和你拜堂成亲了”令狐冲微笑道:“将来总是要成亲的。你如不愿,我捉住了你拜堂。”盈盈似笑非笑的道:“在山谷中倒是乖乖的,出来就来说这些不正经的疯话。”令狐冲笑道:“终身大事,最是正经不过。盈盈,那日在山谷之中,我忽然想起,日后和你做了夫妻,不知生几个儿子好。”盈盈站起身来,秀眉微蹙,道:“你再说这些话,我不跟你起去恒山啦。”令狐冲笑道:“好,好,我不说,我不说。因为那山谷中有许多桃树,倒像是个桃谷,要是有六个小鬼在其间鬼混,岂不是变了小桃谷六仙”盈盈坐了下来,问道:“哪里来六个小鬼”语出口,便即省悟,又是令狐冲在说风话,白了他眼,低头吃面,心中却十分甜蜜。令狐冲道:“我和你同上恒山,有些心地龌龊之徒,还以为我和你已成夫妻,在他自己的脏肚子里胡说八道,只怕你不高兴。”这言说中了盈盈的心事,道:“正是。好在我现下跟你都穿了乡下庄稼人的衣衫,旁人未必认得出。”令狐冲道:“你这般花容月貌,不论如何改扮,总是惊世骇俗。旁人见,心下暗暗喝采:”嘿,好个美貌乡下大姑娘,怎地跟着这个傻不楞登的臭小子,岂不是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待得仔细多看上几眼,不免认出这朵鲜花原来是日月神教的任大小姐,这堆牛粪呢,自然是大蒙任小姐垂青的令狐冲了。“盈盈笑道:”阁下大可不用如此谦虚。“令狐冲道:”我想,咱们这次去恒山,我先乔装成个毫不起眼之人,暗中察看。如果太平无事,我便独自现身,将掌门之位传了给人,然后和你在甚么秘密地方相会,同下山,神不知,鬼不觉,岂不是好“

  盈盈听他这么说,知他是体贴自己,甚是喜欢,笑道:“那好极了,不过你上恒山去,尤其是去见那些师太,只好自己剃光了头,也扮成个师太,旁人才不起疑。冲哥,来,我就给你乔装改扮,你扮成个小尼姑,只怕倒也俊俏得紧。”令狐冲连连摇手,道:“不成,不成。见尼姑,逢赌必输。令狐冲扮成尼姑,今后可倒足了大霉,那决计不成。”盈盈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却偏有这许多忌讳。我非剃光你的头不可。”令狐冲笑道:“扮尼姑倒也不必了,但要上见性峰,扮女人却是势在必行。只是我开口说话,就给听出来是男人。我倒有个计较,你可记得恒山磁窑口翠屏山悬空寺中的个人吗”盈盈沉吟,拍手道:“妙极,妙极悬空寺中有个又聋又哑的仆妇,咱们在悬空寺上打得天翻地覆,她半点也听不到。问她甚么,她只是呆呆的瞧着你。你想扮成这人”令狐冲道:“正是。”盈盈笑道:“好,咱们去买衣衫,就给你乔装改扮。”盈盈用二两银子向名乡妇买了头长发,细心梳好了,装在令狐冲头上,再让他换上农妇装束,宛然便是个女子,再在脸上涂上黄粉,画上七八粒黑痣,右腮边贴了块膏药。令狐冲对镜看,连自己也认不出来。盈盈笑道:“外形是像了,神气却还不似,须得装作痴痴呆呆笨头笨脑的模样。”令狐冲笑道:“痴痴呆呆的神气最是容易不过,那压根儿不用装,笨头笨脑,原是令狐冲的本色。”盈盈道:“最要紧的是,旁人倘若突然在你身后大声吓你,千万不能露出马脚。”路之上,令狐冲便装作那个又聋又哑的仆妇,先行练习起来。二人不再投宿客店,只在破庙野祠中住宿。盈盈时时在他身后突发大声,令狐冲竟充耳不闻。不日,到了恒山脚下,约定三日后在悬空寺畔聚头。令狐冲独自上见性峰去,盈盈便在附近游山玩水。

  到得见性峰峰顶,已是黄昏时分,令狐冲寻思:“我若径行入庵,仪清郑萼仪琳师妹她们心细的人多,察看之下,不免犯疑。我还是暗中窥探的好。”当下找个荒僻的山洞,睡了觉,醒来时月已天中,这才奔往见性峰主席无色庵。刚走近主庵,便听得铮铮铮数下长剑互击之声,令狐冲心中动:“怎么来了敌人”摸身边暗藏的短剑,纵身向剑声处奔去。兵刃撞击声从无色庵旁十余丈外的间瓦屋中发出,瓦屋窗中透出灯光。令狐冲奔到屋旁,但听兵刃撞击声更加密了,凑眼从窗缝中张,登时放心,原来是仪和与仪琳两师姐妹正在练剑,仪清和郑萼二人站着旁观。仪和与仪琳所使的,正是自己先前所授学自华山思过崖后洞石壁上的恒山剑法。二人剑法已颇为纯熟。斗到酣处,仪和出剑渐快,仪琳略疏神,仪和剑刺出,直指前胸,仪琳回剑欲架,已然不及,“啊”的声轻叫。仪和长剑的剑尖已指在她心口,微笑道:“师妹,你又输了。”仪琳甚是惭愧,低头道:“小妹练来练去,总是没甚么进步。”仪和道:“比之上次已有进步了,咱们再来过。”长剑在空中虚劈招。仪清道:“小师妹累啦,就和郑师妹去睡罢,明日再练不迟。”仪琳道:“是。”收剑入鞘,向仪和仪清行礼作别,拉了郑萼的手推门出外。她转过身时,令狐冲见她容色憔悴,心想:“这个小师妹心中总是不快乐。”仪和掩上了门,和仪清二人相对摇了摇头,待听得仪琳和郑萼脚步声已远,说道:“我看小师妹总是静不下心来。心猿意马,那是咱们修道人的大忌,不知怎生劝劝她才好。”仪清道:“劝是很难劝的,总须自悟。”仪和道:“我知道她为甚么不能心静,她心中老是想着”仪清摇手道:“佛门清净之地,师姐别说这等话。若不是为了急于报师父的大仇,让她慢慢自悟,原亦不妨。”

  仪和道:“师父常说:世上万事皆须随缘,半分勉强不得;尤其收束心神,更须循序渐进,倘若着意经营,反易堕入魔障。我看小师妹外和内热,乃是性情中人,身入空门,于她实不相宜。”仪清叹了口气,道:“这节我也何尝没想到,只是只是来我派终须有佛门中人接掌门户,令狐师兄曾再声言,他代掌门户只是时的权宜之计;更要紧的是,岳不群这恶贼害死我们师父师叔”

  令狐冲听到这里,大吃惊:“怎地是我师父害死她们的师父师叔”只听仪清续道:“不报这深恨大仇,咱们做弟子的寝食难安。”仪和道:“我只有比你更心急,好,赶明儿我加紧督促她练剑便了。”仪清道:“常言道:欲速则不达,却别逼得她太过狠了。我看小师妹近日精神越来越差。”仪和道:“是了。”两师姐妹收起兵刃,吹灭灯火,入房就寝。

  令狐冲悄立窗外,心下疑思不解:“她们怎么说我师父害死了她们的师父师叔又为甚么为报师仇,为了有人接掌恒山门户,便须督促仪琳小师妹日夜勤练剑法”凝思半晌,不明其理,慢慢走开,心想:“日后询问仪和仪清两位师姐便是。”猛见地下自己的影子缓缓晃动,抬头望月,只见月亮斜挂树梢,心中陡然闪过个念头,险些叫出声来,心道:“我早该想到了。为甚么她们早就明白此事,我却直没想到”闪到近旁小屋的墙外,靠墙而立,以防恒山派中有人见到自己身影,这才静心思索,回想当日在少林寺中定闲定逸两位师太毙命的情状:其时定逸师太已死,定闲师太嘱咐我接掌恒山门户之后,便即逝去,言语中没显露害死她们的凶手是谁。检视之下,二位师太身上并无伤痕,并非受了内伤,更不是中毒,何以致死,甚是奇怪,只是不便解开她们衣衫,详查伤处。后来离少林寺出来,在雪野山洞之中,盈盈说在少林寺时曾解开二位师太的衣衫查伤,见到二人心口都有粒钉孔大的红点,是被人用针刺死。当时我跳了起来,说道:“毒针武林之中,有谁是使毒针的”盈盈说道:“爹爹和向叔叔见闻极广,可是他们也不知道。爹爹又说,这针并非毒针,乃是件兵刃,刺入要害,致人死命。只是刺入定闲师太心口那针,略略偏斜了些。”我说:“是了,我见到定闭师太之时,她还没断气。这针既是当胸刺入,那就并非暗算,而是正面交锋。那么害死两位师太的,定是武功绝顶的高手。”盈盈道:“我爹爹也这么说。既有了这条线索,要找到凶手,想亦不难。”当时我伸掌在山洞石壁上用力拍,大声道:“盈盈,我二人有生之年,定当为两位师太报仇雪恨。”盈盈道:“正是。”令狐冲双手反按墙壁,身子不禁发抖,心想:“能使枚小针而杀害这两位高手师太,若不是练了葵花宝典的,便是练了辟邪剑法的。东方不败直在黑木崖顶闺房中绣花,不会到少林寺来杀人,以他武功,也决不会针刺定闲师太而时杀她不了。左冷禅所练的辟邪剑法是假的。那时候林师弟初得剑谱未久,未必已练成剑法,甚至还没得到剑谱”回想当日在雪地里遇到林平之与岳灵珊的情景,心想:“不错,那时候林平之说话未变雌声,不管他是否已得剑谱,辟邪剑法总是尚未练成。”想到此处,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那时候能以枚细针正面交锋而害死恒山派两大高手,武功却又高不了定闲师太多少,针不能立时致她死命,那只有岳不群人。又想起岳不群处心积虑,要做五岳派的掌门,竟能让劳德诺在门下十余年之久,不揭穿他的来历,末了让他盗了本假剑谱去,由此轻轻易易的刺瞎左冷禅双目。定闲定逸两位师太极力反对五派合并,岳不群乘机下手将其除去,少了并派的大阻力,自是在情理之中。定闲师太为甚么不肯吐露害她的凶手是谁自然由于岳不群是他的师父之故。倘若凶手是左冷禅或东方不败,定闲师太又何以不说

  令狐冲又想到当时在山洞中和盈盈的对话。他在少林寺给岳不群重重踢了脚,他并未受伤,岳不群腿骨反断,盈盈大觉奇怪。她说她父亲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其中原因,令狐冲吸了不少外人的内功,固然足以护体,但必须自加运用方能伤人,不像自己所练成的内功,不须运使,自能将对方攻来的力道反弹出去。此刻想来,岳不群自是故意做作,存心做给左冷禅看的,那条腿若非假断,便是他自己以内力震断,好让左冷禅瞧在眼里,以为他武功不过尔尔,不足为患,便可放手进行并派。左冷禅花了无数心血力气,终于使五派合并,到得头来,却是为人作嫁,给岳不群伸手就将成果取了去。这些道理本来也不难明,只是他说甚么也不会疑心到师父身上,或许内心深处,早已隐隐想到,但碰到这念头的边缘,心思立即避开,既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直至此刻听到了仪和仪清的话,这才无可规避。

  自己生敬爱的师父,竟是这样的人物,只觉人生切,都是殊无意味,时打不起精神到恒山别院去查察,便在处僻静的山坳里躺下睡了。

  次日清晨,令狐冲到得通元谷时,天已大明。他走到小溪之旁,向溪水中照映自己改装后的容貌,又细看身上衣衫鞋袜,无破绽,这才走向别院。他绕过正门,欲从边门入院,刚到门边,便听得片喧哗之声。

  只听得院子里许多人大声喧叫:“真是古怪他妈的,是谁干的”“甚么时候干的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手脚可真干净利落”“这几人武功也不坏啊,怎地着了人家道儿,哼也不哼声”令狐冲知道发生了怪事,从边门中挨进去,只见院子中和走廊上都站满了人,眼望株公孙树的树梢。令狐冲抬头看,大感奇怪,心中的念头也与众人所叫嚷的般无异,只见树上高高挂着八人,乃是仇松年张夫人西宝和尚玉灵道人这伙七人,另外人是“滑不留手”游迅。八人显是都被点了岤道,四肢反缚,吊在树枝上荡来荡去,离地丈有余,除了随风飘荡,半分动弹不得。八人神色之尴尬,实是世所罕见。两条黑蛇在八人身上蜿蜒游走,那自是“双蛇恶乞”严三星的随身法宝了。这两条蛇盘到严三星身上,倒也没甚么,游到其他七人身上时,这些人气愤羞惭的神色之中,又加上几分害怕厌恶。人丛中跃起人,正是夜猫子“无计可施”计无施。他手持匕首,纵上树干,割断了吊着“桐柏双奇”的绳索。这两人从空中摔下,那矮矮胖胖的老头子伸手接住,放在地上。片刻之间,计无施将八人都救下来,解开了各人被封的岤道。仇松年等得自由,立时污言秽语的破口大骂。只见众人都是眼睁睁的瞧着自己,有的微笑,有的惊奇。有人说道:“已”有人说道:“阴”有人说道:“小”有人说道:“命”张夫人侧头,只见仇松年等七人额头上都用朱笔写着个字,有的是“已”,有的是“阴”字,料想自己额头也必有字,当即伸手去抹。祖千秋已推知就里,将八人额头的八个字串起来,说道:“阴谋已败,小心狗命”余人听不错,纷纷说道:“阴谋已败,小心狗命”西宝和尚大声骂道:“甚么阴谋已败,你奶奶的,小心谁的狗命”玉灵道人忙摇手阻止,在掌心中吐了大口唾沫,伸手去擦额头的字。祖千秋道:“游兄,不知八位如何中了旁人的暗算,可能赐告吗”游迅微微笑,说道:“说来惭愧,在下昨晚睡得甚甜,不知如何,竟给人点了岤道,吊在这高树之上。那下手的恶贼,多半使用五更鸡鸣还魂香之类迷药,否则兄弟本领不济,遭人暗算,那也罢了,像玉灵道长张夫人这等智勇兼备的人物,如何也着了道儿”张夫人哼了声,道:“正是如此。”不愿与旁人多说,忙入内照镜洗脸,玉灵道人等也跟了进去。

  群豪议论不休,啧啧称奇,都道:“游迅之言不尽不实。”有人道:“大伙儿数十人在堂内睡觉,若放迷香,该当数十人起迷倒才是,怎会只迷倒他们几个”众人猜想那“阴谋已败”的阴谋,不知是何所指,种种揣测都有,莫衷是。有人道:“不知将这八人倒吊高树的那位高手是谁”有人笑道:“幸亏桃谷六怪今番没到,否则又有得乐子了。”另人道:“你怎知不是桃谷六仙干的这六兄弟古里古怪,多半便是他们做的手脚。”祖千秋摇头道:“不是,不是,决计不是。”先人道:“祖兄如何得知”祖千秋笑道:“桃谷六仙武功虽高,肚子里的墨水却有限得很,那阴谋二字,担保他们就不会写。”群豪哈哈大笑,均说言之有理。各人谈论的都是这件趣事,没人对令狐冲这呆头呆脑的仆妇多瞧上眼。令狐冲心中只是在想:“这八人想搅甚么阴谋那多半是意欲不利于我恒山派。”这日午后,忽听得有人在外大叫:“奇事,奇事,大家来瞧啊”群豪涌了出去。令狐冲慢慢跟在后面,只见别院右首里许外有数十人围着,群豪急步奔去。令狐冲走到近处,听得众人正自七张八嘴的议论。有十余人坐在山脚下,面向山峰,显是被点中了岤道,动弹不得,山壁上用黄泥写着八个大字,又是“阴谋已败,小心狗命”。

  当下有人将那十余人转过身来,赫然有爱吃人肉的漠北双熊在内。计无施走上前去,在漠北双熊背上推拿了几下,解开了他们哑岤,但余岤不解,仍是让他们动弹不得,说道:“在下有事不明,可要请教。请问二位到底参与了甚么密谋,大伙儿都想知道。”群豪都道:“对,对有甚么阴谋,说出来大家听听。”黑熊破口大骂:“操他奶奶的十八代祖宗,有甚么阴谋,阴他妈龟儿子的谋。”祖千秋道:“那么众位是给谁点倒的,总可以说出来让大伙儿听听罢。”白熊道:“老子知道就好了。老子好端端在山边散步,背心麻,就着了乌龟孙子王八蛋的道儿。是英雄好汉,就该真刀真枪的打上架,在人家背后偷袭,算甚么人物”祖千秋道:“两位既不肯说,也就罢了。这件事既已给人揭穿,我看是干不成了,只是大伙儿不免要多留心留心。”有人大声道:“祖兄,他们不肯吐露,就让他们在这山脚边饿上三天三夜。”另人道:“不错,解铃还由系铃人。你如放了他们,那位高人不免将你怪上了,也将你点倒,吊将起来,可不是玩的。”计无施道:“此言不错。众位兄台,在下不是袖手旁观,实在有点胆寒。”

  黑熊白熊对望了眼,都大骂起来,只是骂得不着边际,可也不敢公然骂计无施这干人的祖宗,否则自己动弹不得,对方若要动粗,却无还手之力。

  计无施笑着拱拱手,说道:“众位请了。”转身便行。余人围着指指点点,说了会子话,慢慢都散开了。令狐冲慢慢踱回,刚到院子外,听得里面又有人叫嚷嘻笑。抬头间,见公孙树上又倒吊着二人,个是不可不戒田伯光,另个却是不戒和尚。令狐冲心下大奇:“不戒大师是仪琳小师妹的父亲,田伯光是小师妹的弟子。他二人说甚么也不会来跟恒山派为难。恒山派有难,他们定会奋力援手。怎地也给人吊在树上”心中原来十分确定的设想,突然间给全部推翻,脑海中闪过个念头:“不戒大师天真烂漫,与人无许,怎会给人倒吊高树,定是有人和他恶作剧了。要擒住不戒大师,非人之力可办,多半便是桃谷六仙。”但想到祖千秋先前的言语,说桃谷六仙写不出“阴谋”二字,确也甚是有理。他满腹疑窦,慢慢走进院子去,只见不戒和尚与田伯光身上都垂着条黄布带子,上面写得有字。不戒和尚身上那条带上写道:“天下第负心薄幸好色无厌之徒。”田伯光身上那条带上写道:“天下第大胆妄为办事不力之人。”令狐冲第个念头便是:“这两条带子挂错了。不戒和尚怎会是好色无厌之徒这好色无厌四字,该当送给田伯光才是。至于大胆妄为四字,送给不戒和尚倒还贴切,他不戒杀,不戒荤,做了和尚,敢娶尼姑,自是大胆妄为之至,不过办事不力,又不知从何说起”但见两根布带好好的系在二人颈中,垂将下来,又不像是匆忙中挂错了的。群豪指指点点,笑语评论,大家也都说:“田伯光贪花好色,天下闻名,这位大和尚怎能盖得过他”

  计无施与祖千秋低声商议,均觉大是蹊跷,知道不戒和尚和令狐冲交情甚好,须得将二人救下来再说。当下计无施纵身上树,将二人手足上被缚的绳索割断,解开了二人岤道。不戒与田伯光都是垂头丧气,和仇松年漠北双熊等人破口大骂的情状全然不同。计无施低声问道:“大师怎地也受这无妄之灾”不成和尚摇了摇头,将布条缓缓解下,对着布条上的字看了半晌,突然间顿足大哭。

  这下变故,当真大出群豪意料之外,众人语声顿绝,都呆呆的瞧着他。只见他双拳捶胸,越哭越伤心。田伯光劝道:“太师父,你也不用难过。咱们失手遭人暗算,定要找了这个人来,将他碎尸万段”他言未毕,不戒和尚反手掌,将他打得直跌出丈许之外,几个踉跄,险些摔倒,半边脸颊登时高高肿起。不戒和尚骂道:“臭贼咱们给吊在这里,当然是罪有应得,你你你好大的胆子。想杀死人家啊。”田伯光不明就里,听太师父如此说,擒住自己之人定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竟连太师父也不敢得罪他半分,只得唯唯称是。不戒和尚呆了呆,又捶胸哭了起来,突然间反手掌,又向田伯光打去。田伯光身法极快,身子侧避开,叫道:“太师父”不戒和尚掌没打中,也不再追击,顺手回过掌来,拍的声,打在院中的张石凳之上,只击得石屑纷飞。他左手掌,右手掌,又哭又叫,越击越用力,十余掌后,双掌上鲜血淋漓,石凳也给他击得碎石乱崩,忽然间喀喇声,石凳裂为四块。群豪无不骇然,谁也不敢哼上声,倘若他盛怒之下,找上了自己,击中头,谁的脑袋能如石凳般坚硬祖千秋老头子计无施三人面面相觑,半点摸不着头脑。田伯光眼见不对,说道:“众位请照看着太师父。我去相请师父。”令狐冲寻思:“我虽已乔装改扮,但仪琳小师妹心细,别要给她瞧出了破绽。”他扮过军官,扮过乡农,但都是男人,这次扮成女人,实在说不出的别扭,心中绝无自信,生怕露出了马脚。当下去躲在后园的间柴房之中,心想:“漠北双熊等人兀自被封住岤道,猜想计无施祖千秋等人之意,当是晚间去窃听这些人的谈论。我且好好睡上觉,半夜里也去听上听。”耳听得不戒和尚号啕之声不绝,又是惊奇,又是好笑,迷迷糊糊的便即入睡。

  醒来时天已入黑,到厨房中去找些冷饭茶来吃了。又等良久,耳听得人声渐寂,于是绕到后山,慢慢踱到漠北双熊等人被困之处,远远蹲在草丛之中,侧耳倾听。不久便听得呼吸声此起彼伏,少说也有二十来人散在四周草木丛中,令狐冲暗暗好笑:“计无施他们想到要来偷听,旁人也想到了,聪明人还真不少。”又想,“计无施毕竟了得,他只解了漠北双熊这两个吃人肉粗胚的哑岤,却不解旁人的哑岤,否则漠北双熊开口说话,便会给同伙中精明能干之辈制止。”只听得白熊不住口的在詈骂:“他奶奶的,这山边蚊子真多,真要把老子的血吸光了才高兴,我操你臭蚊虫的十八代祖宗。”黑熊笑道:“蚊子只是叮你,却不来叮我,不知是甚么缘故。”白熊骂道:“你的血臭的,连蚊子也不吃。”黑熊笑道:“我宁可血臭,好过给几百只蚊子在身上叮。”白熊又是“直娘贼,龟儿子”的大骂起来。

  白熊骂了会,说道:“岤道解开之后,老子第个便找夜猫子算帐,把这龟蛋点了岤道,将他大腿上的肉口口咬下来生吃。”黑熊笑道:“我却宁可吃那些小尼姑们,细皮白肉,嫩得多了。”白熊道:“岳先生吩咐了的,尼姑们要捉到华山去,可不许吃。”黑熊笑道:“几百个尼姑,吃掉三四个,岳先生也不会知道。”令狐冲大吃惊:“怎么是师父吩咐了的怎么要他们将恒山派弟子捉到华山去这个大阴谋,自然是这件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