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感觉自己身上压了个重物,yi大清早醒来就开始在那不安分的扭来扭去。
“师父”
那小家伙又贼头贼脑的试探着轻轻叫了yi声,白子画依旧没反应,心里有些好笑,怎么又趴到他身上睡来了,上辈子这辈子,似乎都改不了这恶习。
花千骨见白子画未睁眼,开始兴奋起来,下巴尖放在他胸前蹭来噌去,然后小心的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脸颊。若是白子画醒着她才不敢如此放肆,师父平日待她虽好却并不宠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是很严格的。有时候脸色yi变,眸子冷得跟冰凌yi样,可吓人了。
通常她睡着的时候师父还没睡,她醒的时候师父已经醒了,或者便是偶尔噩梦会将她搂在怀里箍得难受,她yi张嘴也便立马睁眼。还从未见过他这么安静的闭着眼睛睡觉时候的样子,好看到叫她几乎移不开眸子。那种漂亮却又和以前老跟自己玩的那个姐姐的漂亮不yi样,姐姐的漂亮叫人见了满心欢喜,师父却叫人又惊又惧胸口砰砰乱跳,想亲近却又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趁着他好不容易睡着,花千骨自然不会错过机会,伸出手摸摸他的脸,刮刮他的鼻子,拨弄拨弄他的睫毛。
白子画哭笑不得,这样的早晨和谐而美好,他微微有些沉醉,便也由得她胡作非为,只觉得脸上样样的,直到心里去了,然后便是突然yi片阴影笼罩,唇上突然yi凉,身子不由轻颤。
花千骨偷亲得逞,得意的眉开眼笑,见白子画似要睁眼,吓得立马趴回他胸前,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为了效果逼真,还发出两声小猪yi样的呼噜声。
白子画低眼看着她,无奈至极,望着窗外,天空湛蓝如洗,心中如yi弯泉水,平静而又适意。他用自己的痛苦别人的痛苦还有无数人的鲜血和白骨,堆积如今这看似幸福的生活,虽流光溢彩,却脆弱如同琉璃,经不住盈盈yi握。
手轻轻抚摸着花千骨的发:“小骨,再过半个月就是你生辰了,我带你下山探望你爹娘和弟妹。”
花千骨yi听立马忘了自己还在装睡,兴奋的yi把搂住白子画的脖子。
花千骨通常每半年回去小住三两天,yi家五口住在简陋的房屋里已算拥挤,自然是没有白子画的栖身之处。带她回去之后,白子画便隐去身形,在不远处安静的守候着,有时候夜里风中yi站便是整夜。
以前他为了长留为了仙界操心劳力,四处奔走,心中装的是大道和芸芸众生。虽然辛苦,可是充实而有意义。如今,单调而漫长生命里,便只剩下花千骨yi人了。
时常会陷入yi种迷惘的状态,怀疑自己已经死了,或者是在做梦,而如今这个小骨只是他用来自我安慰的幻影。
亲手杀她的那yi幕,丝毫没有随着时间淡化,日日夜夜折磨着他,胜似凌迟,而如今这什么也不记得的小骨,是他暂时的止痛药。他yi直想不明白,究竟要恨他到何种程度,才会如此决绝而残忍。而当她终有yi天恢复完全,自己又该怎么办。
始终犹豫不决着,yi转眼五年过去。花千骨已经十三了,这些年经过白子画悉心调理,身体健康了许多。可是反应能力和理解能力各方面都依旧迟钝,比起前世不知道差了多少。可是终归少女的身段模样渐成,几乎与当初yi模yi样,看得白子画是又喜又惊又惧。
“师父,师父,我终于学会了”花千骨yi头扎进白子画的书房,扯着他袖袍把他拉到了院子里。
“学会什么了”白子画不着痕迹的抽出手来。
“镜花水月啊我练给你看。”
花千骨站在院中兴奋的舞起剑来,当初她夜里白子画在院中舞这套剑法,简直惊为天人,非缠着要学,整整两年,也不过学会了这前面二三式。而且虽说学会,却也只是勉强不错,行动笨拙,出剑无力,丝毫未得剑招行云流水的精髓。
白子画看着她,微微皱起眉头,凡人yi生短暂,以她这样的程度,就算有自己的教导,又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成仙。难道,要眼睁睁看她再死yi次,再等她重入轮回么
花千骨挥汗如雨的停下来正等着听他表扬,却见他yi言不发的在出神,不由嘟起了嘴巴,像往常yi样扑到他怀里,搂住脖子往上趴。
感受到她剧烈喘息下起伏的胸膛,已经不如当初那般yi马平川,微微变得柔软。白子画心头yi慌,猛的将她推离。
不能再等了 发现这样的事实让花千骨微微有些受到打击,她都有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了。但是yi时还逐磨不出替身不替身这回事,只是好奇那个花千骨到底是什么人,师父为什么把她的名字给自己。心里隐隐有些难过,因为自己不是这世上还有师父眼中唯yiyi个花千骨。那个花千骨应该是怎么样的呢比她聪明,比她漂亮,比她乖,比她讨师父喜欢
yi边走yi边想,前面那人停下她也不知道,yi头撞了上去。
“小骨,怎么了”
以前每次从家里回来她都兴奋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次却显得有些不对劲,难道是记忆已经开始慢慢恢复了不会那么快吧白子画想到这脸色都不由白了几分。
如果是以前的花千骨,为了不让白子画担心,不管遇到什么,肯定都自己yi个人扛,乐呵呵地说没事。可是如今的她,既不会撒谎也不会假装,更不明白什么叫顾及,心里有疑问有好奇,很自然的就会对白子画讲。所以正当她摸摸脑袋,准备把在竹园里看到的告诉他,问他花千骨是谁的时候,却见白子画神情yi冷,转过身去。
“是谁出来”
花千骨有些莫名其妙的四处张望着,没看到人,却见地上隐现金色的巨大文字和图形,他们被困在阵里了。她这些年yi直生活在白子画的周密保护下,别说危险了几乎都没跟别的人接触过。第yi次碰到这样的事,因为白子画在身边,非但没有丝毫害怕,还隐隐有些兴奋起来,伸出脚去踩那些地上发着光的符字。
“别乱动,小骨。”白子画扯着她后领把她拎到身边,用光罩庇护起来。这阵厉害归厉害,却还困不住他,他只是好奇谁敢给他布阵,十有是幽若那丫头,每次都不肯死心,换着法子来折腾。他也并不是说真的不想让他们师徒俩相见,只是希望这世的花千骨能活得简单yi些,yi切都重新开始,不要知道以前那么多事。
阵中腾起阵阵轻烟似的薄雾,仿佛有生命yi般,突然猛的发起了攻击,犹如无数无形的触手和利剑,将他与花千骨隔开。白子画只是袖袍yi挥,风起云涌,刹那间薄雾便在眼前碎成飞絮。这时却听花千骨在身后yi声尖叫,白子画猛的转头,居然人不见了。
怎么可能,明明有他光罩护着。何况这个阵在他眼中只是雕虫小技,不可能有什么地方动了手脚他没发现,是谁在暗中搞鬼,竟敢从他眼皮底下抢人
白子画面若冰箱,右手结印向下翻转,掌风直灌入地,顿时封印符字仿佛融化了般化成金光流溢直射而出,带着仿佛从地狱里吹出来的阴冷之风,吹得白袍鼓舞翻飞。空中的金色巨网也发出yi阵清脆的破碎之声,化作金色粉尘飘散在风中。
白子画的身影也瞬间在原地消失不见,眨眼已到了对面山头。
“啊......”又yi声尖叫传来。
幽若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白子画,吓得直打哆嗦。
白子画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yi只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用无比平静的声音问道:“不要闹了,你把小骨弄哪去了”
幽若吓得都快哭了,yi个劲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本来是想用阵拖住尊上你,然后抢了师父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吹了阵风我就不能动也不能开口说话了。”她听说这千年乌龟精的壳布阵特厉害还特意从皇宫偷了来,却没想到在尊上那里还是不堪yi击,可是究竟是谁居然敢跑出来中途打劫的
白子画自然知道凭好的能力不可能,未待她话落音,人已不见踪影。
幽若无可奈何站在原地带着哭腔喊着:“尊上,解开我的术法,我和你yi起去找师父”
回答她的只有yi声接yi声的蝉鸣。
“呜呜呜,为什么会这样”她已经努力解开了yi半,手和脚的却怎么都解不开,只能稻草人yi样张开双臂,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尊上太绝情了,自己好歹也是他怕徒孙啊早知道就不应该不听劝告瞒着落十yi和火夕他们悄悄溜出来了,他们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出来找自己啊,呜呜呜。
也不知道被太阳晒了多久,什么法术都使不出来,她快要焉掉了。平时最注意美白的,这次不知道要擦多少东海鱼膏泥才白得回来。正昏昏欲睡之时,突然听到yi阵清脆的金环碰撞的声音。有人来了幽若大喜过望。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慢慢的那声音近了,树丛被剥开,她眼前yi闪,呀,好亮的秃头居然是yi个眉清目秀的俊俏和尚
和尚手持法杖,慢慢走到她面前。
“请问施主,这是......”
幽若心想找棵树yi头撞死好了,免得丢了长留山的人。
“大师救我我被贼人点岤了”看这小和尚慈眉善目的,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吧
和尚拄着法杖绕着她走了yi圈,看了半晌,才又慢吞吞地为难的开口:“可是施主,我不会解岤啊......”
你当然不会,这是术法又不是被点岤,幽若在尽里嘀咕着:“没事没事,大师,我只求你把我带到阴凉处,时辰到了,自然就解了,不然我就被太阳烤焦了。”
和尚连连摇头:“阿弥陀佛,施主,男女授受不亲。”
幽若哭丧着脸,在心底骂了千万遍死秃驴臭秃驴。
“大师,难道你就眼睁睁见死不救,看着我被晒成烧恢翁么以后还叫我怎么嫁人”
和尚沉吟片刻,解下袈裟张开来遮在幽若头上,为她挡住强烈的日光。幽若yi肚子牢马蚤陡然卡在了喉咙里,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得再次努力冲破术法的禁锢。
yi个时辰过去了,看着和尚始终抬着双臂为她遮阳避日,自己则满头大汗,心里越发的过意不去。
“大师,怎么称呼”
“法号彦月。”
若幽抬起头看见他举着的手上带了串佛珠,腕上还有yi个红色的月牙形胎记。
彦月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手腕:“出生时就带着了,家人说我与佛有缘,从小便将我送到寺庙修行。”
“哦......”有什么淡淡的漂浮在眼前,可就是抓不住。
幽若无奈继续努力解除稻草人状态,却没想到yi直到太阳落山。
“还是好热呀,彦月大师”于是彦月摘了树叶给她扇风。
“我肚子饿了,彦月大师”于是彦月摘了水果来,十分窘迫地喂给她吃。
“彦月大师,有蛟子咬我,我背痒痒”于是彦月拿着yi根树枝隔着大老远给她挠痒痒。
“彦月大师,天黑了,我害怕,你千万不要丢下我yi个人啊”如果说之前是解不开术法的话,现在幽若则是觉得好玩,懒得解了。
彦月yi直陪着她,任她差遣,却没想到夜里突然下起大雨来。彦月继续拿着袈裟帮幽若挡风遮雨,自己则浑身湿透的站在雨中。幽若看着他的身影,突然觉得好高大好高大,心里微微地甜蜜暖暖地融化开来。
却突然看见树丛里两点绿油油的光,yi个骨瘦嶙峋的佝偻黑影慢慢走了出来,然后越来越多的绿光出现。
糟糕,遇上狼群了
幽若简直悔不当初了,只为了贪玩还有这和尚能多陪她yi段时间,结果没有好好解开术法,如今遇上危险,彦月又手无缚鸡之力可如何是好
“彦月大师你快走”
彦月又怎会此时抛下她,只是坚定的摇头,把她护在身后,在狼群扑上来的时候用自己肉身去挡。鲜血四溅,幽若怒极发狂,终于在最后yi刻把术法解开,青光大震。她yi手抱起彦月便飞到半空,见他手臂还有腿部都被咬伤,气得牙关颤抖,伸手yi指便将yi只狼活生生劈做两半。然后第二只,第三只......
黑夜中电闪雷鸣,被大雨湿透的幽若眼神有如修罗。彦月知好定不寻常,但失血过多,神智有些不清,却仍旧费力的扯住她双手,要她别再杀,之后便昏了过去。
幽若只得罢手,本想带着他回长留山,后来yi想自己掌门之尊,抱了个和尚回去毕竟不成体统,便向最近的瑶歌城飞了过去。看着彦月苍白的脸,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生气,各种情绪在五脏内腑搅动着。手忍不住轻抚他的面颊,不由又有些郁闷,这皮肤怎的比她还光滑细嫩,不由又使劲掐了两把吃尽了豆腐。
心里美滋滋想着:这个小和尚,我要定了
再看这边,当时花千骨只觉得身后突然伸出yi只手抓住了她,她脚下yi空,便径直坠落了下去。心想坏了,这回肯定被坏人捉回去了。却没想到周围人声鼎沸,yi睁眼,居然到了繁华的大街上。她yi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东张西望,奇怪了,到底什么地方弄错了
正午的太阳明晃晃的刺着她的眼睛,她又热又渴,周围的人流像海洋yi样yi波yi波将她淹没,第yi次独自yi人在陌生的地方,她握紧小拳头,慌张而无措,觉得自己就像yi个发酵的馒头。
“师父...师父...”在原地转了几个圈,花千骨带着哭腔到处找白子画,可是又哪里寻得着。她迷茫地硬着头皮往前走,四周的人都惊异而呆傻的看着她,自动让开yi条路来。只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却又美得没有灵气,没有深度,单纯中带几分呆滞,像yi个徒有外表的瓷娃娃,轻轻yi碰就碎。莫非是妖怪不成
几个胆大的地痞流氓实在按捺不住,围上前问道:“小姑娘要上哪去啊”
花千骨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要找我师父,你们知道我师父在哪里么”
几个人相视而笑,如此绝世的女子却原来是个傻子啊,今天真是捡到宝了。
“姑娘来,我们带你去找你师父。”yi个无赖伸出手想要揽住她,她直觉的躲了开去,可是还是跟着几人到了yi小巷里。
“师父呢我师父在哪里”花千骨四处张望,前面已经是死路,哪里有她的师父。
“师父嘛,yi会再找,先让哥们几个快活快活,你要喜欢,我们随便yi个做你师父都行,把人世间最的事都教给你。”
花千骨看他们yi个人都不怀好意的向她围拢了过来,还有yi个人居然开始脱衣服,反应过来是遇上坏人了,不由吓得大哭起来:“师父,我要我师父”踉跄着yi面后退yi面拔出剑来,师父平时怎么教她的来着,不能慌,自己明明剑法已经很厉害了的,把坏人全打走。
几人愣了愣,看好手抖得都不成样子,嬉皮笑脸的上前夺她的剑。花千骨此时又惊又怕哪里还记得平时学的什么剑招,赶苍蝇yi样胡乱挥舞着。却身后突然扑上来yi个人抱住她,吓得她剑都掉在地上,身后那人却也刚触及她身子便被yi道银光弹飞,狼狼撞到后面墙上,口吐鲜血,余下几人大惊,yi同扑上前来,却仍是刚触碰到她衣物便飞出老远。
“妖怪妖怪果然是个妖怪”几人面无血色,惊恐的夺路而逃。
花千骨蹲在角落里哭了半天,天色渐渐暗了,她又累又饿,只能摇摇晃晃往外走,连地上的剑都忘了捡。
师父在哪里为什么还不来找她呢
她摇摇晃晃的往前走,闻到街边的肉包子的香味直吞口水。可是摸遍全身,连yi个铜板也没有。那么多年了,从来没有yi个人呆过,师父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她身边,她什么也不用操心,也没想过要是有yi天,师父不在了,自己会怎样。
她擦擦泪水,从头上取下白子画给她的墨玉簪,递给小摊老板:“伯伯,我可不可以用这个跟你换yi个包子吃”
却没想到周边人抬头yi见她容貌,全都惊叫四散。
“妖怪妖怪她就是刚刚城里出现的那个妖怪听说把邢家老四他们的肋骨都打断了”
花千骨看着周围四散而逃的人群,又开始眼泪汪汪,她不是妖怪,她是小骨不对,她也不是小骨,小骨是别人,她谁也不是......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的神仙师父yi向都无所不能的,到现在还不来找她是不是不要她了她看着空无yi人的摊子上蒸笼里热乎乎的包子,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
现在人都跑光了,她可不可以拿yi个包子再喝碗豆浆
可是师父说,不问自取是为贼也,她不想做贼。抬起的手又颓然无力的放下了,转过身慢慢向前走着。她要离包子远yi点,不然会忍不住的。
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逐渐看不到高大的房子了,只有野地。她从来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以前没走几步就会要师父抱,就算现在长高了长大了,师父也会带着她yi起腾云飞的。脚上磨的全是水泡,她实在是走不动了,师父,你在哪里啊
看见yi个小破庙,本来想进去栖身的,可是里面已经被几个乞丐占据了。看她披散着头发,浑身脏兮兮的,还yi直在哭,乞丐们可不会留意她漂不漂亮,操着打狗棍便把她赶了出去。
这时已经是夜里,天下起大雨,花千骨只能蜷缩在yi棵树下,瑟瑟发抖着。又冻又累又饿,迷迷糊糊昏睡过去,梦里是师父温暖的怀抱,还有好喝的桃花羹。
“师父......不要抛下小骨......“
“骨头,骨头”
突然感觉有人在摇晃她,她捧着的桃花羹掉在地上,碗摔得粉碎。
费力的睁开眼睛,看见清晨阳光映衬下yi张清朗温和的面孔,那眸子仿佛包含了这世上所有的温柔,yi个对视便抚慰了她今天遇上的所有委屈。
师父不对,不是师父,师父的眼神虽然关切却总是冷冷的,仿佛万古寂寞的寒冰。
“骨头......”
那人轻叹yi声,听得她的心也缓缓从嗓子眼里落下去,突然变得无比的安心,却又无尽的酸楚。
脸上凉凉的,她yi摸竟全是泪。她听见自己用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在说:“不要再离开我......”
然后紧紧地抱住了眼前的人。
仿佛等了很久很久,yi千年yi万年终于把他等来了。再也不分开,再也不要
那人轻抚着她的背,手把她乱糟糟的发拨到耳后,微笑道:“好,这次什么都听你的。”
花千骨逐渐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怎么扑到陌生男子的怀里去了,要是他和这前那些人yi样是坏人怎么办还有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那样的话,明明就不认识他啊。
猛然将眼前的人推离:“你是谁”
男子摸了摸她的头,那种感觉却和师父不yi样,微微让她有些害羞。
“我叫东方。”
“为什么叫我骨头,你认识我么”不知不觉就卸下了防备,好奇地看着他。
“可以说认识,也可以说不认识。”
花千骨看着他沉默了好久,终于想出了yi个答案:“你是不是也认识以前的那个叫花千骨的人”
东方挑了挑眉:“是的。”
花千骨低下头心底突然觉得无比的失望和难过,就算当初知道师父眼中的花千骨或许另有其人都没有这么让她难过。
“骨头,你不用胡思乱想,那个花千骨是你的前世,你可以把她当成自己,也可以把她当作另yi个人,如果你愿意,你就还是原来的你,如果你想yi切重新开始,她的过去你没有义务去背负。”
“前世”花千骨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简单直接毫无隐瞒地把yi切说出来,yi时理解不了。
“不明白的地方到时候再问你师父吧,他很快就会找来了。”
此时已是早上,花千骨在河边洗了洗,又吃了东方给的yi些糕点。
“谢谢。”
“我说过永远不必跟我说谢谢,在我这得到的yi切都是要用代价换的。”东方凄苦yi笑,当初从自己这得知可以用女娲石救白子画的消息,不是让她付出了最沉重的代价么她其实什么都不明白。
两人坐在开满野花的草地上,花千骨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喇滚来滚去。
东方将躁动不安的她揽到怀里,让她枕到自己大腿上。花千骨微微有些晕眩的感觉,却再次奇迹的没有拒绝。她从未和师父以外的男人有过如此亲近,又或者说,这些年除了师父她就根本没接触过别的男人。可是眼前这人,她就是莫名的觉得喜欢和亲近,仿佛认识了许多年,好想紧紧抱住他永远都不要再分开。
东方白晳如玉的手指yi点点抚摸过她的眉她的脸颊她的唇,眼神深不可测。花千骨的心剧烈的狂跳着,看着他的脸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这便是你长大的模样么骨头,叫我怎么认得出来。”
花千骨不明白他话中的涵义:“我长得是不是很难看,街上的人都叫我妖怪,看见我就跑。”
东方笑了起来,花千骨简直鼻血都快流出来,明明平淡无奇的面孔,怎会笑起来这么好看的,害得她心跳都快停止了。
“不管骨头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东方温柔的将她发挽起插上墨簪,“只是骨头你有没有想过,你已经那么大了,却半点生存能力都没有,离开了你师父就完全不能活。这样只会越来越失去自我。你师父有心结,所以没办法用正常的方式来教导你。你自己要学会独立,不能老依赖他人。我熟悉的那个骨头,从来都是坚强的无畏的,不惧怕任何困难。我知道你也不会差的,这和yi个人聪明不聪明没有关系,关键是看他愿不愿意去努力。骨头,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花千骨黯然地点点头,的确昨天自己好没用啊,连佩剑丢在哪里都不知道,真是把师父的脸都丢尽了,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
“你和师父yi样也是神仙么什么事都知道”
“我和你yi样,只是凡人罢了。骨头,你知道你师父是什么人么”
花千骨愣住了,歪着脑袋想了好久,然后慢慢摇头,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连最亲的宾人也什么都不了解,她只知道师父叫白子画,其他的,那么多年了,师父没提,她也就没有问。
“骨头,凡事不能只等着别人告诉你,或者告诉你该怎么做。你应该有自己的想法还有主见,我不是逼你找因前世的自己,但是你不能把如今的自己也丢失了。许多不明白的,想知道的,到时候回去了,亲自问你师父。只要你开口问,我想他最后还是会把yi切都告诉你的。”
花千骨似懂非懂的点头,东方突然从怀里取了块水晶yi样的石头出来递给她。花千骨看见里面的那条闭着眼睛睡觉的虫虫的时候,手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泪如雨下,她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怎么了,yi些零碎的画面和光影不断在脑中闪现。她如获至宝的把石头紧紧抱在怀里。
“好可爱的虫虫。”
东方将她环住,眼中流露出yi丝愧疚:“对不起,骨头......这是异朽阁的复生石,我知道它是世上对你最重要的东西,对我也是。这些年yi直用心救它,可是也只能这样了......能给我yi点你的血么”
yi切都太过熟悉,仿佛发生过yi样,花千骨那样自然的伸出手去,把血滴在了石头上,顿时那石头犹如红宝石yi般灼灼发亮。
东方轻叹口气,如果是以前的她还有可能立刻救活糖宝,如今她自己神身都已失去大半。
“我可不可以把虫虫带回去”她不想和她分开。
“不可以,你师父看见会害怕的。别担心,等你真正苏醒的那yi日,糖宝也会和你yi同醒来。还有,记住,回去之后不要跟你师父说遇见我的事。”
“为什么我师父可厉害了,怎么会怕yi条虫虫。我现在醒着啊,你可不可以把虫虫也叫醒为什么不能跟师父说见过你”
“这些你慢慢就会明白了。你师父的确很厉害,已经到了附近,我得走了”
花千骨yi听,连忙拉住他袖子:“你要走哪去我不要和你分开”
东方递给她yi小张写着许多不认识字的纸:“晚上睡觉的时候,把这个放在枕头下面,神魂离体,到时候就可以见到我了。小心不要被你师父发现,我走了”
东方匆匆的伸手去抱她yi下,花千骨嘟起嘴巴在他脸上吧哒亲了yi口,东方眼睛眯成yi条线,稍yi侧脸,在她唇上轻啄yi下,人已消失不见。
花千骨呆愣在原地,只觉得从嘴巴到整个脸都滚烫烧红了,好想到河里去洗yi下冰yi下。她也经常这样亲师父啊,可是为什么这次会紧张到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未待她回神,天边已疾飞来yi人。黑发白衣,虽强作镇定,可是眼中写满了慌张,看见她的时候面色逐渐恢复到平日的冷淡。
“师父......”昨天受的委屈又yi涌而上,她哭哭啼啼的yi头扑进白子画怀里。师父到哪去了,现在才来找她。
“小骨,你没事吧”
“我我我我没事......”花千骨埋在他怀里不肯出来。白子画知道问她也问不清楚,手抚上她额头想看她这yi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却竟被弹了回来,是谁
“小骨你怎么这么烫,是不是昨夜淋雨生病了”
“没有,师父。你怎么现在才来”
“你的气息被人藏起来了,为师找不到你。”那种再次寻不着她的恐慌无法言喻,他几乎把附近都翻了个底朝天。
花千骨把昨天在街上的事都yi点yi点跟他说,只是把遇上东方的事略过了。
白子画听到她被几个人调戏的时候眉头不由皱起,还好为了以防万yi在她身上施了保护的法术,否则若真遇上什么意外......
“后来呢”
“后来......”花千骨开始吞吞吐吐,“后来我就在这城等师父了,我知道师父yi定会找到我的......”
“师父,我们回去吧以后我可不可以经常yi个人下山历练”
“为什么”
“我从来都是跟着师父依赖师父,师父yi不在,我就什么都做不了,觉得自己好没用啊我想自己yi个人锻炼锻炼,变得更强”连几个小喽喽都应付不了,还说什么以后要保护家人和师父。
“为什么变强你以后想要离开师父yi个人么”白子画的声音突然飘渺起来。
花千骨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想要为师父争气,别拖累师父,不要又发生昨天那种事。”
白子画本想摇头,可看着花千骨坚定的眼神,和过去的花千骨身影突然重叠起来,叫他心中yi惊。终究还是允了,心想到时候再暗中陪着她保护她就成,反正无论如何再不能让她离开视线yi步。
只是,好为何要骗他,yi向呆笨的徒儿,何时竟学会向他说谎了想到眼神不由yi冷。
花千骨这次回来之后变了许多,不再如往常那样依赖他粘着他了,最重要的是不再偷懒。以前不明白的事情都会问yi个为什么。天为什么会下雨,师父为什么老穿白色,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人住在山里,经常来看她陪她玩的那个红衣服姐姐是什么人,师叔来的时候总是劝他回去,是回哪里,上次那个女孩为什么管她叫师父
白子画能答便答了,不想答的便转移她的注意力,稍微绕个圈子,她就忘了自己问过什么了。如果花千骨实在是刨根究底想知道的打紧,他也会很耐心的跟她说,例如那个红衣服的不是姐姐,是哥哥,叫杀阡陌,是魔界的魔君,然后再把六界的事故事yi样yi点点讲给她听。
“那师父,什么是人世间最的事上次大街上碰上的那些人说要教我,我没敢答应。”
白子画yi口茶水呛住了,左思右想,许久才道:“等小骨长大yi点师父再告诉你。”
花千骨扑到他背上,手环住他的脖子撒娇:“小骨已经很大了,娘亲说妹妹都已经许了人家,下月成亲,让我yi定要回家去,还问师父待我好不好。”
白子画放下茶盏:“你怎么答”
“我当然说好啊,妹妹就要当新娘子了,以前办家家酒的时候我也玩过,我就跟娘说我也要当新娘子。娘就愁的直叹气,泪珠子花花的掉,摸着我的脸说不知道师父给我吃什么养大的,怎么会突然生成这个漂亮样子,都不像她生的了,可是还是傻傻的,嫁人的话高不成低不就,找不到好相公的话,得吃更多苦。然后让我问问师父,是不是入了仙门,以后yi辈子都不能嫁人啊”
白子画微微皱眉:“小骨很想嫁人”
花千骨努力点头:“想我还想像隔壁姐姐那样生许多小宝宝,白胖胖的可爱死了”
白子画略yi沉思,知道下回送她回去,她娘亲定会拐弯抹角刺探他对小骨是不是只有师徒之谊,然后便会和他商量是否可以给小骨找婆家,这些倒都无妨,重要的是小骨心里也有这个想法,难道自己娶她么
“师父,师父”小骨看他走神了使劲摇他,“你还没跟我说什么是人世间最的事呢,你教我好不好”
过去在绝情殿上和她亲热的画面突然涌入脑中,白子画的脸不由染上yi抹异色,花千骨看着发呆,半张着嘴巴,口水差点没滴下来。
“哪次再告诉你,天晚了,洗洗睡吧”说完嗖的就从花千骨面前不见了。
花千骨也不恼,往常这时候定还要和哼唧闹腾yi阵,如今却只是很快收拾了钻到被窝里,yi个劲的逼自己睡着,好到梦中和她的东方哥哥约会。
“yi个师父,两个师父,三个师父”yi直数到第yi百个师父,她还是没有睡着,可是又不会数了,只能又重头开始数起。
她还不会法术,只能以最自然的方式神魂离体,这样白子画也不会察觉。
白子画yi开始觉得奇怪,她晚上怎么不吵着跟自己睡了,后来想想,猜是她娘亲有叮嘱过她了,心底反而松yi口气。
花千骨好奇心日盛,白天努力学习,夜里神魂和东方到处游荡,再也不觉得日子单调无聊了。白子画不大爱说话,虽然耐心,教导总是点拨性质的,对上yi世聪明的她来说很好,可是这世鲁钝的她就不太受用了。反而是东方彧卿,梦里会带她去很多地方,见识很多新奇的事物,还很详细的给她讲为人处世的道理。
师父太美好,感觉总是离人远远的,所以她时常会心生害怕粘着他抱着他,怕他有yi天像突然出现yi样又突然消失。可是东方却是活生生的,能摸得到触得着的,从皇宫到东海,从天山到市井,带她看尽世间百态。
最重要的是,他yi点也不避讳的把以前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例如前世她和白子画也是师徒,两人都身在长留山等等,她才知道师父竟然隐瞒了她那么多事情。但也仅仅是惊奇yi下便过去了,半点都没有觉得不满或是生气,因为师父做事yi定有他的理由,她告诉自己要相信师父,所以从不追问。
yi开始听着像在听别人的故事,可是越听便越熟悉,仿佛是很久很久之前发生的事被她忘记了。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也知道有些事是根本无法逃避的。东方让她选择,是yi切重新开始,还是背负非常沉痛的过去继续走下走。
当时他的神情太郑重,她的心颤抖了yi下,觉得害怕,害怕那结果自己承受不起,可是东方却不知道哪里对她来的信心。她整整思考了大半年,毕竟不做自己,而选择背负另yi个人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失落的自己就已经不再是自己了。可是又不想这样浑浑噩噩的活得不明不白,不想所有人都骗她把她当傻子。特别是当听到东方说,师父只能永生永世继续痛苦下去,不得轮回不得解脱的时候,她终于告诉东方自己想要回忆起yi切,做回完完整整的自己。
她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痛苦,只是千万个舍不得。故事东方只说了前面yi点,后面的不肯说。但是她微微留意的确能看到师父看似淡然温和的外表下,潜藏的绝望,还有偶尔吓人的失控,和时而看她的迷惘眼神。
趁他不留意撩起他袖袍果然看到了他手臂上有块巨大的疤痕。原来以前夜里师父从噩梦里满头大汗的醒来,yi直紧握手臂脸色苍白是因为疼痛。
师父从小将她带大,她可以为他做yi切,包括,成为他想要的那个人
东方微笑着点头,说她还是那样坚强执着,yi个人再变,本质是不会变的。于是拿了yi粒丹药给她,让她在想要恢复记忆,做回完整的小骨的时候吃下去。
每个人都有三魂七魄,魂是精气神,魄是体速力,魂主内,魄主外。他说师父这些年费劲心力在圆她的魄,却小心翼翼,避开了过去,不让她想起,甚至没有用外力去恢复她的智力,而只是顺其自然的教她。她魄虽渐全,可是魂却yi直残缺。始终是治标不治本,养身不养心。所以她虽比过去健康不少,却依旧如此混沌痴傻。
“这粒归仙丹可以恢复你前世的记忆,但是我说过,凡事都要付出代价。以白子画和杀阡陌之力尚不能让你复元,短短时日想依靠药力让你神魂健全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是强制性的将魄得到的修复之力转移到魂上,你懂我的意思么,也就是说虽然你可以恢复记忆,但是身体可能会受到严重影响。所以你必须考虑清楚,不要随便做决定,因为yi旦吃下再后悔也不能回头了。”
花千骨似懂非懂的点头:“师父不是yi直想念过去那个小骨么,为什么不让我恢复记忆”
“因为发生了太多无法挽回的事情,他怕失去你。”
花千骨摇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师父的。”
“骨头,你现在当然是这么想的,回忆起yi切就不yi定了,不过不管怎样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上辈子我没有做到,这yi世我能为你做的,就是给你选择的机会。我虽怜悯他,也亏欠了你们,可是若你本心不愿,我不会让你继续留在他身边。”
“那东方呢上yi世我和东方是什么关系你说糖宝是我们的孩子,我是不是东方的娘子啊”
东方彧卿笑着摇头:“可惜啊,还不是。”
花千骨连道:“那我这yi世可不可以嫁给你”没有丝毫身为女子的害羞,只是迫切的睁大眼睛望着他。
东方彧卿的眼神变得深邃而迷离,又有yi丝不易察觉的伤痛挣扎,但只是转瞬便又恢复成他的月牙式招牌笑容。
“好啊,我等你。若你回忆起了yi切最后的选择仍然是我,就算粉身碎骨c放弃yi切我也会跟你在yi起。” 冰雪初融,花千骨闲不住了,便吵着嚷着要独自yi人下山历练。
“师父你答应过的,你答应过的”
逐渐清明的眼神让白子画几乎不敢直视,只能依她:“好,你自己yi人路上小心。”
给她施了法术,让普通人看不清也记不住她的相貌,花千骨兴高采烈的收拾包袱往山下跑,虽然仍旧未学会法术和御剑,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勤学苦练轻功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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