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刀春色
作者:陈小菜
内容简介:
传统江湖故事。向看过的所有武侠及含武侠元素的作品致敬。
含有身世之谜正邪之争情人反目虐身虐心等等狗血桥段。
好吧我是文案废柴。
. 本文大杂烩。挖古龙的坟借鉴金庸温生黄易东方无数武侠情小说,并且喘口气罪恶的黑手可能延伸至西方魔幻武侠比如蜘蛛侠,大仲马
很多武功门派也是借用前辈大师的设定,特此交代。
各位大人可以在阅读中尽情享受捕捉痕迹的乐趣,恶趣味的作者也很乐意看到有读者“啊哦呃”
捂脸遁
正文
楔子
二十年来,江湖风云变幻。
佛门少林灵鹫隔江对峙,道家武当峨眉分庭抗礼。
中原三帮四世家七大剑派互为掣肘。
天下第庄秦家日渐式微,武林第帮丐帮日益强盛。
南疆七星湖深藏不露被尊为“邪派”之首,北塞赤尊峰后起之秀荣登“魔教”宝座。
金江梭河水盟十二路,路路都想统十二路。
但无论江湖如何刀光血影明枪暗箭,提到白鹿山,只有尊崇敬仰。
武林圣地,白鹿山。
当代的山主正是聂十三。
聂十三对于每个江湖中人,都是神话传奇式的存在,明月星辰般高不可攀。
其实聂十三是最孤独的人。
十分好月,不照人圆。
他只有剑。
五岁始学剑,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全副心神的投入,生命中最值得骄傲的也是剑。
十八岁两破少林第杀阵,已得窥剑道的无上境界,偌大江湖,再无人能比肩同享武学漫漫长路的突破与狂喜。
二十五岁,唯亲人贺敏之终因“黄泉三重雪”毒发身亡。
天底下奇迹很多,却偏偏没有颗能解百毒的神药。
贺敏之金口玉言,初见时说道只能相守十二年,果然是十二年,连天多余的时光都没有给聂十三。
十二年前雪似杨花,从今后杨花似雪。
聂十三人剑,下了白鹿山瓶子峰,四海漂泊,整整十年。
积威之下,白鹿山虽暂时无主,仍是禁地,内三堂外三堂弟子门人尽数秩序井然,未有丝毫疏忽。
十年间,聂十三曾到极北之地以剑芒抗衡暴风雪,也在南疆小竹楼静看毒蛇捕猎蝴蝶翩跹,曾在玉湖上接住采莲女抛来的莲蓬,也在东海崂山顶黑沉的暗夜里等待日出。
江湖传言聂十三借酒浇愁,消极颓废,喝得连剑都握不住,说者言之凿凿,听者惋惜喟叹。
殊不知,聂十三却只是孤独,并不觉得寂寞。
曾经满怀冰雪,如今却是心如长空大海,碧万顷,贺敏之虽死,却已植根于心,蔓延于血脉,呼吸都常相伴随,聂十三只会更加懂得珍惜和享受生命的每刻时光。
重游起到过的地方,会有千般记忆,他未曾去过的地方,替他欣赏青山白浪,陌上春风,朵花开的声音,只鸟雀的呢喃,处处是景,入眼入心。只有孤独,才能感受到内外无边际的世界,惊艳于般人忽略的微小事物。
痴而不妄,思而不迷,极于情,极于剑。
十年后聂十三回到白鹿山。
江湖却有传言白鹿山瓶子峰藏有宝藏。
而藏宝图就在秦家人手中。财帛动人心,江南四大门派捉了秦晚笑上山探虚实究竟,秦晚笑年少时曾与聂十三同游江湖,如今仍然云英未嫁。
路到了瓶子峰白鹿天池,贺敏之长眠之地。
聂十三下手不容情,须臾之间,白鹿山上留下了四派掌门的性命,均是剑穿喉。
此时天下第庄已倒,秦姑娘无处可去,便留在了白鹿山。
江湖炸了锅,个月内,不服白鹿山的想要宝藏的想击败聂十三举扬名的高手门派纷纷涌向白鹿山。
五师兄怀袖神箭孟自在天生不是领袖,却是最好的总管和二号人物。
白鹿山门人敬慕尊崇聂十三,却畏惧依赖孟自在。
聂十三不在,白鹿山失了精魂,孟自在不在,白鹿山就失了骨骼血肉。
孟自在聪明宽和精力过人又勤勉圆融,事无巨细都能料理妥当,十年来把白鹿山种种事宜运转得漂亮实惠,在江湖应对中,又是刚柔得当滴水不漏。
所以孟自在武功虽不能排进前十位,却是江湖上最有权势的人物之。
孟自在建议,由自己率门人下山,邀请少林方丈见证,白鹿山与江湖各大门派修好,如若不成,则在山下设伏击杀。
聂十三只道声五师兄歇着就是,人剑守在山腰解剑亭。
解剑亭端端正正的卡在上山的羊肠小道上,边是悬崖,边是山壁。
各大门派高手鱼贯而上,又鱼贯而下。
聂十三痛快淋漓的练了三天三夜的剑。
白鹿山声望臻于巅峰。
事毕,聂十三再也没有离开白鹿山,几乎不问江湖事。
数年弹指,北少林方丈七情亲临白鹿山探访故人聂十三。
分宾主落座,上茶,七情大师道:“二十年未见,聂檀越风采更胜往昔。”
聂十三道:“数年前七苦大师圆寂,在下正闭关,大师接掌少林执武林牛耳,在下也未能前往道贺,实是失了礼数,大师见谅。”
七情凝视聂十三,不禁有些失神。
初见时,聂十三只是冷漠少年,虽名动江湖,却总是游离于江湖之外,毫无雄心壮志,尽人皆知聂十三要的直不是名声权势,只是纯粹的剑道。
现如今聂十三早已成了武林第人,历经世事沧桑,面容已不复少年时,剑眉星目却是二十年不做丝毫改变,更多了份愈经岁月愈见风华的气度。
聂十三示意七情饮茶,道:“大师有事不妨直言。”
“檀越可知北塞赤尊峰的谢不度”
“他的失空斩刀法自成派,很好。”
“刀法好,野心也是大的。这些年中原武林纷争颇多,赤尊峰借机崛起,趁势打压各大门派,手段颇为霸道惨酷,实是武林之祸。”
聂十三沉默片刻:“有江湖之日起,风波就未曾消停过,其中是非对错,白鹿山不想过问。”
七情叹道:“檀越身在江湖,就是江湖中人,便是你不想过问,已有人担心白鹿山与赤尊峰结盟。”
聂十三笑道:“大师所指,可是谢天璧”
谢天璧正是谢不度之子,回山前聂十三与谢不度曾有战,在赤尊峰逗留数日,见谢天璧天资极好,便与谢不度相约待谢天璧稍大些,送上白鹿山,由自己亲自指点。
当下点头道:“谢天璧数月后的确会来白鹿山。”
见七情皱眉,笑道:“在下倒有个提议。”
“江湖中门派林立对峙,武功却不该受门派之限,各门派若有天赋好的弟子想来白鹿山习武,在下定会因材施教倾囊相授。”
七情震,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檀越有如此胸襟,实是武林之福”
想了想,又迟疑道:“只是”
聂十三微笑:“每派的武功都是经历千锤百炼方能屹立不倒,各有独到之处,他们带艺投师,自然可以继续修习本门武功,白鹿山典籍只是助他们印证互补,也不必就此归我门下。学得所学后,这些弟子仍回各派。”
白鹿山流音谷藏有无数武功典籍,更难得聂十三毫无藏私之念,七情登时大喜,道:“檀越此举,大利于武林,这些孩子到时虽有门户之别,但也曾有同门之谊,想来也算是另辟蹊径息争解纷的法子。”
聂十三吩咐叫来孟自在,淡淡道:“息争解纷倒未见得,我只是觉得江湖之大,却太寂寞了些。”
道:“大师,除了谢天璧,再选十四个弟子,凑齐十五个吧。”
说到十五二字,眼神柔了柔,七情知道贺敏之小名就叫十五,心中不免替他叹了口气,只听他续道:“我让孟师兄陪大师下山处理此事。”
三个月后,十五名弟子齐聚白鹿山试剑堂。
第章
三个月后,十五名弟子齐聚白鹿山试剑堂。
最俊的是唐野,最丑的是雷鸣;叫许约红的是男孩子,叫厉四海的却是小姑娘;宋千峰上官云起眉为刀眼为剑直互砍;舒北雁桑南飞身形不动,二十根手指头上下翻飞对练擒拿;木香药背负暮雨长剑,花满衣腰系秋鱼双刀;李沧羽笑得又天真又好看,莫笑看却冷着脸活像个冰雕;年纪最大的是方惊涛,十四岁,神情严肃恍若便秘;最小的苏小缺十岁,坐在地上抱着支竹棒睡得好似死猪。
十四人都聚在厅堂东侧。
西侧只有个人,谢天璧。
谢天璧刚满十二岁,身白衣,腰侧把乌鞘弯刀,左手搭在刀柄上凝定不动,神色冷静,嘴角微微勾起,又似不屑又似微笑。
花满衣出自辰州花家,贯的骄傲,却看不得谢天璧比自己还骄傲,不由得想,难道这臭小子觉得自个儿是只白鹤,我们就是十四只鸡鸭鹅
想着想着生气了,开口道:“邪魔外道”
东侧十四人都静了静,眼眼的偷着瞄谢天璧。
方惊涛莫笑看等反手握住剑柄,以防谢天璧突然发难。
许约红衣袖动,眼睛闪亮。
李沧羽笑嘻嘻的退开几步。
唐野似乎没反应过来,睁着双黑白分明的眼,怔住了。
片安静中,只听见苏小缺的呼噜声异常刺耳。
干人等心中暗骂:这小混蛋好生丢中原武林的脸
谢天璧笑了。
厉四海恼了。
小姑娘原本雪白的张小脸臊得通红,恨恨的跺脚,脚上双葱绿点黄花的绣鞋动了动,上官云起的心也跟着动了动。
厉四海翠绿的袖子里突然飞出条银丝软鞭,抽向苏小缺。
美丽的女孩子从小就有撒娇刁蛮的资格,厉四海这鞭子抽下去,上官云起觉得她白生生的小手握着银灿灿的鞭子挺好看的,红红的脸蛋更是像苹果,赏心悦目之下,只觉得苏小缺活该,谁让他随地打瞌睡,打瞌睡也就算了,还打呼噜,要是能打出泉水叮咚的效果也就罢了,偏生听起来就像小猪拱食江湖人,头可断血可流,脸是丢不得的。
所以四海姑娘打得好。
鞭子去势甚急,堪堪已抽到苏小缺头顶。
方惊涛等人厚道,忙提醒道:“苏小缺小心”
谁知睡得死死的苏小缺就地懒驴打滚,伸出手毛毛躁躁的抓,竟不偏不倚抓住了鞭梢,腰身使劲儿,八步赶蝉腾身上了软鞭,足尖点,厉四海措手不及,软鞭脱手,苏小缺扬手,软鞭已在手上卷成团,打了个呵欠笑道:“叫花子捉死蛇,这门功夫你可不及我。”
厉四海怒道:“还我鞭子”
苏小缺个子只到厉四海的下巴,却笑得副惫懒无耻的模样儿:“不还除非你叫我好哥哥。”
别人尚未开口,上官云起已越众而出,喝道:“臭叫花把鞭子还给厉姑娘”
武林四世家,上官唐司马花,上官家居首位,更有金上官玉司马之说,正是财雄势大,上官云起出自名门,更兼天资聪颖,见到苏小缺这等无赖行径,自是要挺身保护佳人。
苏小缺笑道:“我是叫花没错,却点都不臭,大家都说我是丐帮这么多年最干净英俊的少帮主。”
上官云起气坏了,从小到大没见过这种东西用这种口吻跟自己说话,刷的抽出漱玉剑,虽大怒,手却保持稳定干燥:“臭叫花,看小爷教训你”
苏小缺盯着他手中的剑,只觉得耀眼生辉,心中羡慕,笑道:“鞭子给你,你这把剑看着金贵得很,不如给了我吧。”
上官云起更不多话,上前连三剑,出剑既快且密,果然名家风范。
苏小缺不敢怠慢,脚下步法奇特,左二右,竟轻松的躲过这三剑。
只听宋千峰哈哈笑。
上官世家与栖霞剑派同处州,互相牵制,虽面子上又光又亮,两派弟子私底下却是越看越厌。
宋千峰是栖霞剑派掌门幼子,两眼珠子正正的长头顶上,和上官云起年岁般大,从三岁起就秉承两派传统,但凡见面,总是个歪着鼻子个斜着眼睛,却还要从嘴角处生拉硬拽出丝笑来。
上官云起七岁出天花,脸上留了几个浅浅的小坑白麻子,宋千峰奶声奶气笑着说:“唉哟,这可了不得了,钉鞋踩烂泥,翻转石榴皮,好个麻坑子云起”
宋千峰肤色较黑,又喜穿重色,晚两人迎面碰上,上官云起笑道:“大老远就知道是千峰。”
宋千峰时嘴欠,问了句:“为什么”
上官云起特别神秘的解释:“片漆黑中,只看到两排白牙飘过来,不是鬼自然就是千峰了。”
两人也比试过,半斤八两,此番又同上白鹿山,都憋着口气。
上官云起听到宋千峰不怀好意的笑声,登时剑法变,已用上了新学的虎行雪地梅花剑,招分五式,精妙迅捷,时厅内剑光闪闪,众人皆是少年英杰,看得出好来,当下顾不上拉架,只管注目剑招,连宋千峰都心中暗服。
苏小缺叫苦不迭,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打狗棒法刚学了三招,还直偷懒没练熟,实在见不得人,幸好天赋异禀,轻功极佳,只在匹练也似的剑光里左躲右闪,蹿高走低,已被逼到大厅西侧。
只听嗤的声,衣袖被割破,露出半截胳膊来,果然雪白干净,肘弯还有点鲜红如血的桃花胎记。苏小缺肚中大骂:“你娘的死麻子臭鸭蛋,当老子的衣服是你的脸吗非要戳出几个坑来”
正狼狈不堪,只听个声音道:“上官兄,算了罢苏兄弟也是无心之过他也不是你的对手,大家讲和吧”
苏小缺大喜,百忙中偏头看去,见正是那个唐野开的口,他这分神,上官云起刚好走到“疏影猎鹿”,式直刺苏小缺胸口。
眼看苏小缺避让不及,这剑刺中,只怕就此到阎王爷那里当少帮主了,众人失声惊呼,上官云起忙尽力偏开剑尖,他虽骄纵了些,也不愿失手杀人,只是剑势已老,只求苏小缺能保住条小命了。
唐野身形展动,已拔刀在手。
刀光闪,呛的声刀剑相碰,上官云起踉跄后退,手腕发麻,险些握不住漱玉剑,定睛看,却是谢天璧刀格开自己的剑,救下了苏小缺。
唐野还刀入鞘,默默站回到东侧。
谢天璧手拉着苏小缺,手握刀,淡淡道:“你要那把剑”
苏小缺惊魂乍定,时没反应过来,顺口答道:“嗯。”
谢天璧声清喝,刀光如雪,卷向上官云起。
刀法连绵圆转,而刀意凌厉。
唐野看他的出刀,便知上官云起要糟糕。
谢天璧只用砍削斩劈,招数看似粗糙,却极有效,迫得上官云起硬接,剑法的种种精妙细微之处便无从施展。
果然不多时,谢天璧刀劈下,火星微溅,上官云起漱玉剑脱手而飞,谢天璧以刀相接,已抢了这把剑握在手中。
上官云起脸色煞白。
谢天璧看也不看他眼,转身看着苏小缺:“给你剑。”
苏小缺苦笑接过,作势龇牙咧嘴,道:“烫手。”
谢天璧道:“你觉得我是邪魔外道是在挑唆你们中原武林内斗”
苏小缺叹道:“不用挑唆天天也斗方才我被人追着砍,还是你这个邪魔外道救的。”
谢天璧笑:“苏小缺,你轻功很好,武功太差。”
苏小缺道:“叫花子跑不快会被狗咬,武功差些到没什么,乞儿又不是强盗,懒得动手。”
众人见他俩有说有笑,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虽忌惮谢天璧刀法,却也有几个已经跃跃欲试。心想大伙儿并肩子起招呼,还怕撂不倒这魔教妖人
唐野想了想,走近前,诚恳道:“苏兄弟,把剑和鞭子还给别人罢,大家现在同门学艺,自该和气些。”
苏小缺因他刚才出言相助,心中感激,笑道:“这把剑难看得很,鞭子也不值钱,没什么稀罕的,唐瓜子说还,那就还吧。”
他故意把公子拐个弯说成瓜子,实是看唐野厚道得有趣,逗着他玩,谁知唐野似乎听不明白,喜道:“多谢苏兄弟”
苏小缺对天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小子白长了张好脸蛋,竟是个呆子。
宋千峰冲花满衣打个眼色,齐声道:“我们请教下谢公子的刀法。”
谢天璧道:“两个起”
花满衣脸红,却道:“对付魔教妖人,哪有那么多讲究”
谢天璧点头:“很好。”
厅内气氛时紧张得似乎点火就能炸,却见有个青袍人立在门口,长身玉立,轮廓分明,线条就像用凿子把多余地方凿去了般有力洗练。
谢天璧收刀,扬眉唤道:“聂叔叔”
众人惊,纷纷施礼道:“师父。”
聂十三身后跟着两个人,个很高大魁梧也很和气的中年人,苏小缺注意到他的手修长纤美,手背却明显的浮出几条青筋,另个却是绝色美人。只是他们和聂十三起出现,所有人第眼自然而然的只会看到聂十三。
孟自在已将这十五人的门派武功等编纂成册,给聂十三看过,聂十三进了试剑堂,眼扫过,十五人已能分清,道:“路辛苦,今天都早些休息。”
指着高大汉子:“这是你们三师伯赵铁树,擅掌法擒拿。”见舒北雁桑南飞二人喜动颜色,笑道:“你俩可以多多请教。”
又道:“这位是秦晚笑姑娘。她带你们去落云峰住下,会告诉大家白鹿山的规矩。”
“明日辰时,叠翠坪,我试试你们的功夫。”
行人跟着秦晚笑往落云峰去。
厉四海木香药两个小姑娘自是拉着手起,其余人三三两两交好的便走得近些。只谢天璧人落在最后,左手仍搭在刀柄上。
苏小缺原本跟着唐野和少林俗家弟子方惊涛同行,却渐渐放慢脚步,等着谢天璧,与他搭讪道:“你武功怎么练的”
谢天璧对他似乎格外另眼相待,答道:“每日卯初起,除去吃饭读书等事,练六个时辰,其中两个时辰在飞瀑冰泉里练刀。”
苏小缺惊了,嘴张得能塞进只鸡蛋,喃喃道:“我以为我已经很辛苦了”
压低声音又问道:“你觉得咱们这些人里,谁的武功最好”
谢天璧想了想,道:“谁最好我看不出,不过唐野肯定好。”
苏小缺不屑道:“他又没动手,你怎么知道”
谢天璧道:“我看到他拔刀的姿势。”
方惊涛等都盯着秦晚笑的背影看。
秦晚笑已经不年轻,但仍有朵牡丹盛放时的馥郁芳华,满溢着完全成熟的风姿韵味。穿着件宝蓝底纹的织锦束腰华服,衣袖领口绣着黑色的繁复花纹,挽着发髻,露着修长的粉颈,色泽如雪玉。
她袅袅的身姿连厉四海木香药都看得目不转睛。
厉四海忍不住开口道:“秦阿姨,你真好看”
语气中尽是发自肺腑的真诚欣羡。
秦晚笑回头拉起厉四海的小手,笑道:“阿姨老了,不漂亮了。四海和香药以后会越来越好看。”
桑南飞低声对舒北雁道:“我听我娘说过,秦阿姨是当年江南第美女,二十多年前认识了师父”
秦晚笑明眸流转,看向桑南飞,眼神中说不出的风情和哀婉,桑南飞登时口舌打结,再说不下去。
落云峰的院落甚大,东西各六间屋子。
秦晚笑安排他们两人屋,屋内床柜桌椅被褥笔墨俱全,明亮阔大,很是舒适。
厉四海木香药自然同住屋。厉四海叽叽喳喳的说笑,木香药却沉静些。
桑南飞舒北雁两人见面就爱对拆擒拿手,不见面又难受,自是高高兴兴的住起。
许约红莫笑看沧浪点苍,剑法都走奇诡快捷路,个烈个冷,正是冰火两重天。
宋千峰上官云起同出地,李沧羽花满衣凑了间。
雷鸣与方惊涛剑法刚猛雄奇,正好互相讨教。
唐野主动道:“苏兄弟,丐帮武功博大精深,以后还请多多指点。”
苏小缺眯着眼,没半分正经的开腔:“唐瓜子此言错矣,丐帮也就是捉捉蛇打打狗,武功杂得很,离博大精深这四个字儿足足差了十万八千里。”
唐野被噎得怔了怔,半晌道:“苏兄弟不用叫我唐公子,叫野吧。”
谢天璧抬头道:“秦阿姨,我个人住就好。”
秦晚笑有些不忍,安慰道:“你要是觉得孤单,可以找阿姨说话”
苏小缺有搭没搭的逗得唐野都口吃了,边扭头看谢天璧,却听谢天璧道:“不孤单,我喜欢个人住。”
不禁哼了声,低声道:“才怪”
唐野奇道:“什么才怪”
苏小缺道:“我说了你听得懂才怪。”
唐野拉着苏小缺进了房间,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不会儿在桌屉里寻到了针线包,笑道:“秦阿姨真细心,这个都帮我们准备了。”
说着扯过苏小缺的衣袖,道:“我给你补补。”
苏小缺吓了跳:“你会”
唐野道:“我是唐家子弟,暗器功夫虽然不好,也练过。”
比了比针:“黄蜂针牛毛针龙须针透骨针十二飞星针,我都略懂,这缝衣针也没什么难的。”
看着他飞针走线,苏小缺不禁好奇,问道:“你为什么不好好学暗器,偏要练刀呢”
唐野道:“我喜欢刀。”
灵活的打了个结,崩断线头,道:“我娘也是用刀的。”
苏小缺看了看衣袖,见针脚绵密,很是高兴,赞道:“你比那个凶巴巴的小娘皮有用多了长得也比她好看。”
唐野愣,正色道:“小缺,厉姑娘人不坏,只是急躁了些,以后别欺负她了。”
苏小缺哼的声,唐野突然道:“你胳膊上有个桃花印记,是胎记吗”
苏小缺随口道:“不知道,应该是吧”
唐野问道:“你爹娘是谁也在丐帮吗”
苏小缺有些不耐烦:“谁记得那些,他们大概早死了,我是帮主养大的。”
白鹿山的规矩就是早起,苏小缺却最爱赖床,宁可五岁没了娘,不可五更就起床。清早被拎起来那个痛苦简直跟受大刑似的,睡眼朦胧的跟大家起吃早点,喝口粥却从鼻子里呛出来,喷了半桌子,自己倒是呛得有些清醒了,桌子人几乎都恶狠狠的瞪他。
厉四海瞪得尤其厉害,几欲夺眶而出的眼珠子生生把苏小缺残留的几分睡意给吓跑了,苏小缺不禁气道:“厉姑娘你没事儿老瞧着我做什么想当叫花婆吗”
厉四海怒道:“你不要脸”
苏小缺抓起张鸡蛋饼,边啃边含含糊糊的不知说什么。
厉四海听不清,稍微凑近了些,道:“小混蛋,你说什么”
苏小缺突然抬起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沾着粥和鸡蛋饼渣的嘴唇“叭”的下贴上了厉四海樱桃似的小嘴。
第二章
亲完后苏小缺身轻如燕,下蹿到谢天璧的身后,轻飘飘立在他的椅背上。
边哈哈大笑边防备着厉四海的银鞭以及可能出现的上官云起的剑。
谢天璧觉得自己很倒霉。
被武林正道排斥是预料之中,时觉得苏小缺睡得有趣救了他命,却不想这小子是个大麻烦,专门给人带麻烦的那种大麻烦。
麻烦得自己连早饭都吃不安稳。
人在身后,不能不管,馒头在眼前,却没空去吃。
谢天璧心里叹了口气,左手在刀上紧了紧。
上官云起的剑已经拉出来三寸。宋千峰花满衣等也都准备拔剑。
唐野扔下个煮鸡蛋,拔刀。
气氛陡然凝重,只听见苏小缺没心没肺的笑声爽朗异常。
就在这刀出鞘箭在弦的时刻,厉四海小嘴扁,“哇”的哭了。
苏小缺的笑声戛然而止,活像被捏住了喉咙的鸭子,吓坏了。
他才十岁年纪,出身市井混迹于丐帮,街头巷尾的粗俗言语自是从小耳濡目染就会了的,其实于男女之事却什么都不懂得。
上官云起等人年纪虽也不大,但世家子弟,家中颇多美婢,嘴上不说,心里比苏小缺明白得多,也开窍得多。
苏小缺跟厉四海玩笑,纯是打趣,并没有任何男女之念,亲她口也是想气她,想过厉四海会骂自己甚至用鞭子抽自己,却没想到这么刁蛮的小姑娘,居然哭成了雨打的梨花,苏小缺登时被吓成了雷惊的蛤蟆。
大乱之后必有大治。
不可开交之际,秦晚笑进了饭厅,明眸四下顾盼,笑道:“小孩子就是心急,会儿叠翠坪有你们打架的时候,这会儿忙不迭的就想打啦”
言定风波,第二次混战湮灭于无形。
只苏小缺受惊过度,从此看到厉四海就跟见了鬼样,撒腿就躲,轻功也是得以大进此是后话,不提。
叠翠坪。
叠翠坪绿草如茵,中有个白石圆台,三丈方圆。
聂十三立于台侧,简单道:“十五人轮流上台比试,出台为输,最后站在台上者为胜。”
看着众人:“谁第个上”
苏小缺心道:谁第个上谁就傻缺上去得打赢剩下的十四个才能站到最后,早被揍成烂王八了边琢磨边往人堆后面退。
只见条人影从身边嗖的下蹿出,落到圆台上,眉如刀裁眼若秋水,正是唐野。
苏小缺不禁跌足叹道:“这人笨成这样,也算了不起了不知道谁能和他样笨”
突然身边又飞出个人影,箭矢样直射圆台,空中白衣飘飘,气势夺人,这第二个笨蛋却是谢天璧。
谢天璧用把弯刀,刀身狭长,满锋刃,青光隐现。
唐野的刀略短,刀背形如狼牙,直而不曲;刀柄处月牙护手,刀刃两侧血槽。
两人同时拔刀出鞘。
拔刀这个动作虽简单,速度力度角度的要求却极高,唐野每天拔刀上百次,力求刀出鞘则占先机。
谢天璧不多不少,只比唐野快了半分,这半分的先机在五十招内逼得唐野飞身直退。
聂十三旁观战,偶尔出言指点二人。
苏小缺目眩神驰之余心惊胆战,又往后退了几步。厉四海恶狠狠的白了他眼,苏小缺稳稳接到这两个汤团,却是屁也不敢放个。
又拆了百余招,唐野败落,却满脸喜色,对聂十三恭敬之极的行礼道:“多谢师父指点野茅塞顿开。”
这番比试下来,获益竟比平时数月所学更多。
聂十三潜心武学,虽以剑求道,别种功夫也不逊于任何个高手。更兼这十余年为了触类旁通,以别种武功印证剑法,对刀法掌法颇有所悟。因此虽寥寥数语,之于唐谢二人,却如醍醐灌顶般,怎能不欣喜若狂
其余各人都有些心痒手痒,纷纷依次上台。
谢天璧连败四人后,终于内力不继,输在许约红剑下。
众人都知最后个上台占便宜,却不似苏小缺脸皮厚,愣是赖着不出战,直到木香药打下方惊涛后,才最后个上场。
木香药峨眉剑法使得颇见功力,只是赢了方惊涛已有些气喘,苏小缺又极狡猾,身法展开,瞻之在前,忽焉于后,四下游走,木香药追也追不上,赶也赶不及,时不注意,苏小缺的竹棒使出绊字诀,防不胜防,木香药顿时左拙右支,缚手缚脚。
上官云起等人总算明白过来了,苏小缺这厮昨儿是丢中原武林的脸,今儿改丢男人的脸。
厉四海气坏了,跺脚大喊:“木姐姐揍他”
唐野垂着头看脚尖,有点儿替他害臊的意思;谢天璧却饶有兴趣的笑着看。
聂十三直不说话。
不时,木香药败退。
苏小缺挺高兴,卷着袖子支着竹棒,就差拿个破碗唱莲花落“有钱的捧个钱场”了。
聂十三凝视他片刻,问道:“素衣灵狐是你什么人”
苏小缺怔:“我不认识。”
聂十三沉吟道:“你轻功很像当年素衣灵狐的狐踪步,跟谁学的”
苏小缺有些惊惶,摇头道:“我不知道,帮主说我天生就会。”
聂十三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便不再问。
唐野许是累坏了,双手微微发颤。
苏小缺笑着就要跳下圆台,聂十三却挥手道:“继续比试。”
苏小缺吓了跳:“不是说最后站在台上者为胜吗我已经赢啦”
聂十三含笑道:“比试到申时,五个时辰后,谁最后站在台上才是胜者。”
苏小缺心里声惨叫,却不敢腹诽聂十三,只好咬牙站着不动弹。
只听衣袂带风声响,唐野花满衣厉四海上官云起许约红同时飞上了圆台。
苏小缺急怒攻心:“五个打个你们野狗抢食吗”
唐野忙道:“各位还请先下去,按顺序应是我”
许约红道:“我想看看是我的剑快还是他的身法快。”
花满衣道:“我想教训他。”
上官云起道:“我要替厉姑娘出气”
厉四海道:“我想揍这混蛋”
苏小缺下子成了香饽饽。
聂十三笑道:“许约红留着,其余人下去。第二轮不必按第轮的顺序。”
许约红的沧浪剑法奇险狠辣,江湖人都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跟沧浪剑派的人动手,因为他们出手必是杀手。
个起落间,许约红出手便是十七剑,苏小缺被杀得几乎透不过气来,满台乱窜。
唐野眼神里流露出担忧,聂十三却不叫停,淡淡看着,说也奇怪,苏小缺虽完全被笼罩在剑气下,毫无还手之力,却每每在险象环生时,间不容发的避开剑锋。
半晌,苏小缺额头见汗,许约红的喘息声逐渐粗重。
聂十三开口,却是指点许约红:“博浪飞锥,四面楚歌”
“快哉长风”
许约红这几剑织成剑网,狠辣之余添了大气缜密,封杀住苏小缺的步法。
苏小缺气得只想吐血,性命攸关之下,轻功发挥到了极致,咫尺进退飘忽若神,众人只看得眼花缭乱。
良久,聂十三见对阵两人脸色都刷了白,方道:“住手。苏小缺下,花满衣上。”
苏小缺口真气泄,呼哧呼哧喘着直往地上瘫。唐野把他扶下来,他还不忘抱怨:“哎哟喂可要了老子的亲命了”
屁股坐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会儿许约红败落,聂十三吩咐唐野上。
众人兴致全被勾起,跃跃而上,各自发挥得淋漓尽致,又是兴奋又是紧张,此番叠翠坪比武,不啻于个少年武林大会。
独苏小缺,喘匀了口气,心里冷笑:累不死你们这帮傻瓜缺心眼儿打定主意再也不上台去,丢脸就丢了,叫花子还要脸作甚
正想得美,只听聂十三道:“苏小缺上。”
苏小缺抬头看,圆台上谢天璧换了双手持刀的姿势,眼眸烁烁放光,要再绿点儿就跟狼没什么区别了,忙道:“我再歇会儿。”
聂十三冷冷道:“上去”
苏小缺在丐帮嚣张惯了,天不怕地不怕,现下被聂十三照死了逼,也不管他是什么白鹿山主,什么武林第人,直接道:“我偏不上,我认输”
看着聂十三,还补了句:“你前辈高人,可不能欺负小孩子,传出去是你没脸。”
此言出,聂十三倒笑了。
聂十三口齿功夫平平无奇,当下避短藏拙,上前步,苏小缺轻功虽好,哪里避得开聂十三这抓被把抓住背后神道岤,耳边风声呼呼,已被丢上圆台。
聂十三朗声道:“谢天璧八方藏刀式。”
苏小缺被谢天璧逼落台下时,只堪堪剩了口气,他也不保重着,却拼这最后口气在肚子里骂聂十三道:“什么武林第人,就是个贼老疯子难怪这么大岁数还没娶上媳妇儿,活该”
近午时,秦晚笑带着几个仆从送饭来叠翠坪,招呼观战的众人分拨吃饭。而台上的比试更不作稍停。
到申时比试结束,厉四海又是委屈又是累,抽抽嗒嗒的哭了,木香药不出声的流眼泪。
十来个人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坪上,颇有尸横遍野的效果。
最后个站在圆台上的正是谢天璧,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也似,头发全被汗水打湿,双漆黑的眼眸亮晶晶的看着聂十三。
唐野笔直的站在台下,黑发湿淋淋的覆着额,脸色苍白,神情却坚定。
聂十三道:“今天谢天璧胜,很好。明天辰时,继续。”
听这话,连谢天璧都腿软,扑通下摔倒在地。苏小缺直着脖子惨嚎声,哭了。
秦晚笑悄悄求情道:“十三,他们还是孩子”
聂十三淡淡道:“诗穷而后工,就是要把他们逼到绝处,逼出每分潜力来。”
笑了笑:“这些孩子里,很有几个能成为超绝的人物。”
第三章
洗了澡回到屋里,苏小缺平平的瘫在床上,向唐野提了个要求:“你把我的腿打断吧”
唐野考虑了半天,摇头拒绝:“这种切磋的机会很难得,师父说的话都在点子上,我觉得这么天下来,刀法大进,以往参悟不到的地方,也是豁然开朗。”说着手上不住比划,竟又在琢磨刀法。
苏小缺哀叹声,用被子蒙着头道:“都他妈的全是疯子”
第二天最先倒下的竟是许约红。
许约红剑法之高战意之烈,众人中只有谢唐二人及莫笑看能够匹敌,不想体力却甚是薄弱,被苏小缺活活拖得累晕了。
苏小缺大喜,紧接着却被舒北雁脚踹中屁股摔下台去。
身子落地,苏小缺已有了计较,放弱呼吸,头歪,装晕。
唐野吓了大跳,扑上来使劲儿摇晃:“小缺小缺”
殊不知苏小缺这招在丐帮时就常用,端的是炉火纯青神乎其技,装晕连帮主路乙都看不出来,天大的祸事也就消弭无形。
可惜聂十三不是路乙。
股霸道充沛的真气从太渊岤直冲奇经八脉,又痛又痒,苏小缺心想,这日子真他妈的没法儿过了
睁开眼,个鹞子翻身,神完气足的站好,拉着聂十三的衣袖哀哀求道:“聂大叔聂师父求求你了,你放我回丐帮吧我给你立长生牌位”
聂十三不动声色,只看着舒北雁和桑南飞拆招。
台上飞花摘叶掌影翻飞,台下苏小缺把心横,干脆把抱住聂十三的大腿,照莲花落的调子哭嚎着唱道:“天堂有路我不走哪,地狱无门我闯进来哪这位大爷做好事哪,施舍花子下山去哪”
声音清亮纯真,倒是挺好听的。只是众人不懂得欣赏,个个嘴角抽搐眼翻白,想笑不好意思笑,委实憋得难受。
苏小缺哭了半天,眼看着桑南飞下来,李沧羽上去,聂十三仍然不动声色。
苏小缺急了,心中痛骂你个棺材脸老怪物,抬起胳膊抹把鼻涕眼泪,换了段有威慑力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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