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换源:

第3部分阅读

作品:大唐明皇录|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02 05:32:17|下载:大唐明皇录TXT下载
  失望,甚至绝望?”

  “这件事儿急不来,首先,在东宫得有魏王你眼线,随时知道皇嗣动向,而且,得有肃政台的人配合,对了,魏王你不是和御史中丞来俊臣关系不错嘛,他正合适,只要抓住皇嗣丝毫不轨行为,以陛下疑心,便能置其死地。”

  “现在,魏王你主要着手的有三件事:一,筹备民众请愿;二,宫内安插耳目;三,与来俊臣密商,罗织皇嗣罪名。若这三件事能够功成,魏王,你便是太子了!”

  说着,张嘉福举起那许久未动杯中酒,仰首尽饮!

  “哈哈哈哈!”

  仰天大笑,武承嗣激动地站了起来,两步过去,一把抓住了张嘉福的手,眼中含着激动的泪水,“好啊,好啊!张兄果然名不虚传,承嗣今得张兄,大事何愁不就,若上苍护佑,日后荣登大宝,张兄必为我左右宰相,我武承嗣今日相许,发誓决不食言。”

  “张某必肝脑涂地以报魏王!”

  举杯共饮!酒香弥散!

  酒不醉人人自醉,直至日落西山,二人才相顾离去。

  野心侵蚀了理智,黑暗在光明下弥漫,杀人的魔王在血海中撕扯着尸体猖狂大笑,善良的人儿抱膝蹲着瑟瑟发抖!

  十月初八,云来酒肆。

  下朝后,武承嗣便早早在此等候,他那位神机谋士张嘉福可说了,今天要给他带一人儿来看看,一个适合发动大请愿的人,他问是谁,张嘉福那家伙装神秘没说。

  “李家小儿,与我争,呵呵!我武承嗣南面称尊之日,便是你授首之时。”

  倚窗远眺,碧空万里,繁华洛阳,尽收眼底,武承嗣正发着他的宏图壮志,便见张嘉福领着一面白中年男子来到。

  “王爷久等了啊!来!庆之,快见过王爷。王爷,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最合适发动大请愿之人——神都王庆之。”张嘉福相互介绍着。

  王庆之赶忙拱手拜见,“小人王庆之见过王爷。”这可是高高在上的左相魏王武承嗣,他一个神都小混混怎能不恭敬!

  直至看着王庆之深深拜下,武承嗣老鼠眼满意一挑,这才赶忙豪爽摆手道:“哎,庆之呀,你我何必多礼,来,来,快坐。张兄,咱俩就不客套了,坐下边吃边说。”

  酒三巡,菜五味。

  武懿宗道:“庆之现在在哪里做事呀?”他倒要看看这人能不能用,可不可用!

  王庆之赶忙道:“回王爷,小人整日无所事事、混迹神都,只凭这张好嘴结交些朋友罢了!”在武承嗣这等大人物面前,他既要说的谦逊,又要点明自己长处,你魏王不是想发动大请愿吗,老子口才好,正合适。

  微微赞许点头,张嘉福补充道:“王爷可别小看庆之啊,整个神都,庆之认识的人有一半,认识庆之的也有一半,铁嘴辩士王庆之的大名,在神都,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呀!”

  小眼睛仔细瞅着,武承嗣感兴趣道:“哦,你就是铁嘴辩士?”他听手下说起过。

  “正是小人。”

  “我准备让你发一次大请愿,你行吗?”

  素白面容一紧,“王爷放心!”

  “好,那咱们仔细说说,我全力助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他武承嗣的行事准则。

  接着,魏王武承嗣、凤阁舍人张嘉福、铁嘴辩士王庆之三人便详细商讨谋划了一下情愿的具体事宜。

  一个时辰左右。

  “王爷,张某就先告辞了,十月初十,听庆之喜讯便可。”“王爷,小人告辞。”

  武承嗣拱手相送,“张兄、庆之慢走。”

  二人走后,武承嗣晃着身子走到张嘉福先前坐处,在其对应桌面,有着沾着酒水写就的六字:可重用,不久用。

  “可重用,不久用!张兄呀,你可真是太为我费心了!”端起杯中酒,走至窗外,武承嗣一口吸尽,“呲——,太子!”

  十月初十,时过五更,天仍墨色,迎仙宫,长生殿。

  大和尚薛怀义退去了,还未到上朝时,皇奶奶正由侍女伺候着梳洗,素雅白衣,上官婉儿立侍在侧。

  “婉儿,看吧,二郎昨天拿来的,大郎又给朕捅篓子了呀,一首诗闹得是满城风雨!”

  配合着侍女微微抬首,斜睨着案上那倒扣的素色纸笩,皇奶奶语气中有着些许不满,或是恨铁不成钢吧!大郎武承嗣,二郎武三思,她都寄以厚望呀!

  “这是?”纤指探出,轻轻夹起,虽然上官婉儿早已知晓纸上内容,也明白其含义,也还是装作第一次看,避免个知情不报吗!

  纸上赫然是一首说着前代石崇小妾绿珠被恶霸抢去受尽威逼欺凌满纸透着凄楚哀怨的《绿珠怨》:

  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斛买娉婷。

  此日可怜偏自许,此时歌舞得人情。

  君家闺阁不曾观,好将歌舞借人看。

  意气雄豪非分理,骄矜势力横相干。

  辞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袂伤铅粉。

  百年离恨在高楼,一代容颜为君尽。

  “陛下,奴婢不知这指的什么?”上官婉儿装糊涂。

  烛光霍霍,明灭不定,映照着皇奶奶那张有着条条褶皱的苍老面容,更显天威难测,阴晴不定,许久,徐徐开口道:

  “乔知之,一代文士名流啊,连人家爱妾碧玉都被他大郎抢了,他大郎这是做的什么孽呀!乔知之悲愤下写了这,卖通王府门吏递了去,给自己那小妾碧玉,而那小妾也是重情之辈,明白夫君是让她坚守贞洁,绝食三天,跳井死了!”

  “而大郎,还怕人家乔知之上告,想法儿把人家调到了军中,却不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在做,天在看,做了,迟早会大白于天,这不,不知怎的,近日神都不疯传起了这《绿珠怨》,二郎才将事情报我。”

  眼中浮现武承嗣那猥琐模样,皇奶奶有着掩饰不住的失望,“哎!大郎,他在他自己那帮兄弟面前还能装成个道貌岸然,说了这个训那个,数他最行,可一旦轮到他自己,还不是打不着狐狸惹身马蚤,他就不明白,这文人学士是万万惹不得的。”

  文人学士惹不得?真的?可自己爷爷上官仪怎么落儿了个满门抄斩?看着眼前这个震古烁今举世无双的一代女皇武曌,上官婉儿袖手一旁,久久默然,不知是爱是恨,正是这个女人的慧眼赏识,才让她自官奴中脱颖而出。

  当狸猫正想教训老鼠要懂得规矩时,老鼠却想向狸猫商谈,把你盘子中的奶酪给我好吗!

  凑巧?真是讽刺。

  晨光熹微,当第一抹灿灿霞光打在洛阳宫时,洛阳宫南门外,已熙熙攘攘有老有少的聚集了六七百人。

  他们有秩序地跪在地上,高举着书有“魏王当为太子”的万人签名请愿书,请求皇奶奶接见,正是请愿大军,而最前一人,身挂满是文字锦带,手持满是文字彩旗,面白无须,中年模样,正是请愿大军的发起者——铁嘴辩士王庆之!

  而这,便是武承嗣想要的民众大请愿。

  上朝时间,朝堂,朝臣站班,皇奶奶高坐。

  “启奏陛下,现皇宫南门外,有众多百姓齐集请愿,欲见陛下。”

  什么?有人请愿?皇奶奶一怔,嘴上却有着不变笑意,不失威严道:“谁人请愿?请愿为何?”

  她还记得,去年九月,傅游艺领着六千多神都百姓,举着六万多人签名请愿书,热烈拥护、强烈要求她这个太后做皇帝,那一时,万民血液为之,那一时,文武百官是何等的兴奋、激动,她也曾为之留下了感激与理解的泪水,一个女人,做一代帝皇,其中辛酸,谁能理解?

  “启奏陛下,请愿者王庆之,愿请陛下立魏王为太子!”

  什么?皇奶奶第一次感觉自己被人耍了!

  第九章 起毒誓

  去年大请愿,万人劝进,百官泪流,自己感动,她以为是民意、是天意!

  可,今天呢?

  又是一模一样的大请愿,只不过换成了请立魏王为太子,一首绿珠怨,风靡洛阳城,他大郎的名声臭到了何种地步,还能有万人签名大请愿,请立魏王为太子,若这是民意,那这是谁的民意?他大郎的?还是普天百姓的?

  若,这是大郎的民意,那去年的万人劝进大请愿,又是谁的民意?

  那是民意?

  民意,还是名义?

  是某个混帐家伙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以他的名义发动的万人民意大请愿?是谁的?

  自己荣登帝位,谁的利益最大?呼之欲出。

  去年的请愿,今日的再现,这是赤裸裸的打脸,都像在揪着她武曌的衣领,大声告诉她,你这全是假的,这不是在请愿,这不过是你一厢情愿而已!

  嘲讽啊!

  大郎,你行!

  不只是皇奶奶感觉到了被耍,就连群臣亦是,完完全全的东施效颦,一种被戏弄的感觉!

  可是,这——

  就是所谓的“民意”,还得皇奶奶亲自接见。

  气得脸色铁青,目中煞气隐隐,皇奶奶死死盯着下方朝臣,“陛下!”直到身后的上官婉儿轻轻捅了她一下,才回过神来,“宣王庆之进殿。”

  侍卫去宣,皇奶奶对身旁上官婉儿低低道:“婉儿,给朕说说,那王庆之,什么东西?”

  看着下方群臣目光彼此交流,婉儿忍着笑,轻声道:“陛下,王庆之呀,咱神都都有名的混混,叫什么铁嘴辩士王庆之的就是他。”

  一个混混发起的大请愿,皇帝亲自接见一个混混,皇奶奶再次感到了被戏耍的感觉。

  王庆之到了,山呼万岁之声响彻整个大殿,那白净面皮本因极易让人升起好感,可,皇奶奶却觉一阵没来由地厌恶。

  “你,王庆之?”

  “是小民。”

  “请愿民众代表?”

  “是。”

  “愿朕立魏王为太子?”

  “是。”

  “请愿书上可曾写全?”

  “写全了。”

  “好,你退下吧!”

  “小民遵旨。”

  由于皇奶奶的不喜,王庆之的铁嘴辩才未得到丝毫施展。

  “婉儿,把请愿书上的内容为诸位爱卿念一下。”

  婉儿念完,皇奶奶冲一众大臣道:“诸位爱卿,就百姓请愿立魏王为太子事,大家说说吧!”对这份请愿书,皇奶奶心底是极不喜的。

  可,大臣皆低下了头,尤其是那几位宰相,没有一人开口反对,因为,左相魏王武承嗣就在朝臣前列,今日得罪武承嗣,明日脑袋就搬家。

  铜鹤吞吐着烟雾,朝堂寂静得可怕,难道真的成了大郎的一言堂了?皇奶奶又不由忆起年初遭贬的那七个老家伙,要是他们还在,应该会跳出来反对吧?

  目中有着期待,皇奶奶扫过一个个朝臣,一个个头更低了,真想把他们的脑袋一个个都拧下来,不,还有一个,他抬着头,双目看着前方,有些犹豫,说吧,皇奶奶给了他个鼓励的眼神。

  何人?文昌右相岑长倩。

  右跨一步,岑长倩大声奏道:“启奏陛下,臣有奏,大周皇嗣如今便在东宫,且无大错,不应罢黜,臣以为不该再有此议,否则,会带来大祸乱的!而且,对那些唆使民众起哄请愿妄图扰乱朝纲者,必须严加制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还好,总算有个说话的,皇奶奶心中有了些许安慰,“格爱卿,你来说说。”皇奶奶随意点到。

  地官尚书格辅元出班朗声道:“岑大人所言极是,臣完全赞同。”

  朝事完毕,众臣退去,可文昌右相岑长倩、地官尚书格辅元就倒大霉了,他俩被魏王武承嗣记恨上了,不出几天,以谋反罪处斩。

  云来酒肆,客人喧闹。

  雅间内,筹划民众大请愿失败的王庆之、张嘉福、武承嗣三人分析着失利原因,图谋再战。

  揉着太阳|岤,王庆之皱眉道:“王爷、张大人,这几天小人也仔细想了,我发现咱们犯了一个大忌讳,俗话说的好,好马不吃回头草,变戏法的最忌讳便是在同一个人面前表演两次同样的戏法,可是,去年刚举行了万人民众大请愿,今年咱又来了一次,而且对象同样是皇帝陛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这纯粹是造势表演,给人一种虚假感,非常拙劣。”

  “庆之说的是。”凤阁舍人张嘉福点头转言道:“不过,也不是全部,王爷,据我这几天朝上察言观色,好像陛下她老人家这些时非常不高兴呀,而且是针对王爷你。”随后,看向武承嗣。

  “张兄、庆之说的都在理。”

  “呵!”一声苦笑,武承嗣小眼一瞪,咬牙切齿道:“还不是乔知之那老东西写的那首《绿珠怨》惹得姑母她老人家对我不满,也不知哪个王八羔子专和老子作对,把这给了姑母她老人家,这几次请安,姑母都跳脚指鼻子骂我好几回了!”

  武承嗣真想立马弄死那个写《绿珠怨》的乔知之,不过,他现在处在风口浪尖,舆论本就对他不利,他要是再敢对乔知之下杀手,他可真就一臭到底了!

  王庆之、张嘉福都捂嘴偷笑,这个,洛阳人都知道!

  武承嗣气极:“你们俩个家伙,别光笑话我呀,快想想怎么办!”

  “噗——,王爷别急,张某来时就已想好了!”张嘉福一捋黄须,天地造化在胸,一副神机军师模样,淡淡道:“一,无论如何要在陛下身边安个眼线,摸清陛下的脉,知道陛下的喜怒哀乐。通过这次失败,我们要明白,这点,太重要了!”

  对,宫内安插眼线相当重要,王庆之、武承嗣点头,只是,谁都明白这的难处。

  “二,王爷,你和来俊臣通通气,让来俊臣赶快想法儿抓东宫把柄,找时机将其一举覆之。”

  “好,这事儿我来。”

  面上没有丝毫异色,武承嗣答得痛快,但,只有他知道自己难处。

  今年春,御史中丞来俊臣为了帮他搬倒狄仁杰、魏元忠那七个反对他的老家伙,暗里做了假口供,可,后来事发了!

  虽然他姑母还是把那七个家伙贬走了,可来俊臣也因做假口供引起了姑母反感,受了冷落,可他当时却没站出来帮来俊臣说话,虽事出有因,但两人间还是生出了芥蒂,已有半年多没好好说过话了!

  现在,他武承嗣想要再求来俊臣帮他办事儿,可就得付出点儿什么了!

  “三,庆之,你要发挥自己长处,争取直接说服陛下。”

  “行!”王庆之也点头,这是他唯一发挥余热之处。

  谋划定下,三人举杯,预祝成功!

  宫内安插眼线不是一时之事,武承嗣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先和御史中丞来俊臣搞好关系,搜罗皇嗣把柄,以求一击毙命。

  十月十五,御史中丞府。

  小桌子,两只杯,一壶酒,武承嗣与来俊臣。

  “来兄,啥也别说,我今天就是来陪罪的,喝!”

  “喝!”

  “喝!”

  一连三杯,杯杯相碰!

  看着来俊臣那清瘦中透着狠辣的面容,拍拍其肩膀,武承嗣双目含情,难得真诚道:“来兄,我心里都清楚,当初为了帮我搬倒狄仁杰、魏元忠那七个老家伙,来兄你费了大心力,最后还被姑母一怒冷落,可你也知道,我当初病的都快死了,没法儿帮你呀,来兄,我对你不起呀!”

  武承嗣明白,只有说那掏心窝子真感情话,把一切说开,付出一些东西,才能把来俊臣真正拉回到身边!

  面上有着一抹怅然,来俊臣也感慨道:“王爷,我哪敢怪罪你呀,王爷你张张嘴,我当差的就要跑断腿,一旦翻了车,你这当藩王的,大不了受陛下两天冷脸子,可我这当差的,脑袋就要搬家了!哎——,就冲王爷你能来,咱啥都不说了,只要王爷能体谅咱当差苦楚,啥都值了!”

  能写出本《罗织经》,来俊臣当然不是泛泛之辈,武承嗣登门那一刻,他就知道武承嗣有事儿求他,专门来和解赔罪的,和解合作当然好,对他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

  不过,之前嘛,得有些承诺吧?

  “我当然体谅来兄啦!”至此,武承嗣也看出了,来俊臣想要的不是其他,只是他武承嗣的一个保证!

  当下,武承嗣起身,右臂高举,大拇指小指相扣,中三指向天,洪声道:“我武承嗣今日立誓,从今日起,我与来兄,同舟共济,生死与共,若违此誓,人神共愤,五雷轰顶,天诛地灭。”

  直到看着武承嗣说完,来俊臣才忙不迭伸手阻拦道:“哎呀,我那王爷呀,谁让你发这毒誓来着,我来某本就是王爷的人,咱俩就是那一根绳儿上的蚂蚱,蹦不了你也跑不了我,哪里用做这许多啰嗦事儿呀!”

  第十章 中山狼

  其实,来俊臣要的就是刚才武承嗣那句话,这时,他才进入正题,坐下,一本正经道:“王爷,你那争取太子之事如何了?”

  武承嗣长吁一声:“哎——,来兄,可别说了,姑母她老人家还是下不了决心到底选哪个呀,这些时我急了些,看把姑母惹得,都指鼻子跳脚骂我好几回了,弄得我这心惊胆颤的,这不找你来兄求助了吗!”

  举杯,来俊臣自得一笑,道:“王爷,不必为这费心,陛下之所以不知该选哪个,是因为陛下她老人家还可以选择呀,是选你魏王当太子呢?还是让皇嗣旦日后继承大统呀?对吧?”

  “不错。”武承嗣点头。

  “所以,只要让陛下她老人家不能选择,那不就行了!最简单的便是,将另一条路想法设法给它堵死,只剩下你魏王这条路!陛下她老人家是不选也的选!”

  说完,酒一饮而尽!

  “来兄说得透彻,我也是这么想,不过姓李小子那棵树太大,不好砍呀,得剪枝弱干,先把他周围势力肃清才好,所以,前些时夜里呀,我叫人去东宫放了个好玩意儿,就最大那棵槐树下,那好像是刘妃、窦德妃对面吧,等有时间,咱找个合适理由,堂而皇之光明正大把它取出来,那可是……”

  “嘿嘿嘿!!!…”武承嗣呵呵阴笑。

  “王爷厉害!”来俊臣也点头赞道:“到时,我连带着李旦两个妃子那两家本家势力,给他一股脑儿全端了!”

  举杯痛饮,二人密议。

  而铁嘴辩士王庆之那头呢,以为民请命为由,经过多次陈词大义的请求,皇奶奶终于在今日接见了他!

  森然看着王庆之,皇奶奶开头一句话便咄咄逼人,“王庆之,你说你为民请命,那么,朕问你,你说的‘民’,是朕的‘民’?还是他魏王的‘民’?”如滔滔大浪,凌然气势轰然迫之。

  她对铁嘴辩士王庆之是极不喜的,只要这家伙有一个说不对,直接拉下去棒杀了!

  这老太太想杀他,这点王庆之一进殿便感受得到,不过,他的使命是说服这位老太太立魏王武承嗣为太子,怎会轻易屈服!

  当即,王庆之扑通跪下,满面惶恐道:“陛下恕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民’自然是陛下您的‘民’,魏王是陛下您的臣,小民见陛下,只是向陛下转述百姓心声,立魏王为太子,此乃万众民意,非小民一人之意,请陛下斟酌。”

  语恭理不让,不达目的不罢休,这是王庆之此行准则。

  皇奶奶紧跟道:“立魏王必要废皇嗣,而皇嗣旦是朕儿子,没有大过错,朕凭什么罢黜他?”

  王庆之恭敬道:“陛下秉承先圣武王之志开国大周,自然是为了武氏大周基业传承后世万代!可现在却立了李氏为嗣,恢复李唐,那既然如此,当初陛下以天后称制便好,为何偏偏要废唐立周呢?小民不解。”他心中笑了,这个问题他早想了千百遍。

  看着下方王庆之那得意模样,皇奶奶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的确,当初她要是想传位给太宗后人,直接做大唐皇帝就行了吗,想来也没人反对,为什么又要大费周折的废唐立周呢?那当然是想建立大周传承万世!

  可,若立了李氏为嗣,那么将来的大周皇帝将不再姓武,那还是什么大周?那不是与她初衷相悖了吗?

  皇奶奶愣了,她感觉自己没法儿回答王庆之了,便向婉儿招招手,让其牵着自己手缓缓起身,对下方王庆之道:“你下去吧,朕累了!”

  啊,我下去?怎么可能,好不容易说的您老人家动次心?我怎么可能不收点儿成效离去?

  当下,王庆之砰砰砰猛磕头,磕得是头破血流,伏地疾声道:“陛下,魏王得乎民心天心,生有帝王之相,生辰八字暗符帝王之命,日后必登大宝,望陛下顺应民心天意……”

  王庆之不识时务赖着不走,皇奶奶也没办法,总不能杀了呀,看了眼偷笑的上官婉儿,立在高阶,对下方王庆之好言道:“好了好了,王庆之呀,朕真困了,你先退吧,等朕有空了,专门找你来说道,这总行了吧!”

  “陛下,武氏天下来之不易,万万不可只传一世……”

  陛下您老人家专门找我絮叨,可能?专门砍我脑袋还差不多?王庆之也不顾了,大声嚎着,猛磕着头,血水染红地面,他就耗在这儿了,磨也要磨出个结果来。

  “好了,王庆之,别嚎了,朕给你张印张,日后凭此出入宫门,侍卫无阻。”真想弄死你,皇奶奶无奈,一指一旁小宦官,“你,去给他拿张印张!”

  “谢陛下隆恩。”

  拿了印张,王庆之衣袖一抹额上鲜血,兴冲冲而去,雇了顶小轿,直奔云来酒肆,他、张嘉福、武承嗣三人的接头地点。

  快中午了!

  寒月冻骨哀,暖日催人醉,十月里天气,难得有这样暖和,碧空如洗,暖风吹拂,酒旗飘展,云来酒肆,伙计食客也变得慵懒了起来!

  踏着封冻了泥土气息的小路,两名小工抬着小轿匆匆而来,稳稳停于云来酒肆前。

  一手掀开蓝色布幔,一手遮挡额头,一青袍男子一步迈出,下得来,自腰间摸出几个钱递给小工,“你们候着,先给一半,待会我还坐着回去!”说着,左手捂着额头,疾步进入云来酒肆。

  云来酒肆雅间。

  身上带着点儿酒气,自御史中丞府直奔云来酒肆的武承嗣,和一旁神机军师张嘉福说着先前和来俊臣的谋划内容,看着满桌饭菜、窗外风景,静等王庆之的到来,他俩可是相当期待王庆之的劝说成果呀!

  “王爷,你看那来人是不是庆之?”张嘉福眼尖,一眼便看着了那下轿青袍男子,捋着黄须冲武承嗣急道。

  武承嗣个子低,起身撇头下看,疑惑道:“对,就是他,可怎么坐轿子,还捂着个脑袋?”他们在此密谋什么的,怕人注意,都是步行来的!

  “王爷,好消息呀!”

  单手推门,青衫男子一步入了雅间,听声音,正是王庆之,素面白净,而那遮挡额头的右手也放了下来,露出了其上的几些疤痕。

  看着王庆之额头,武承嗣道:“庆之,你这是怎么了?磕头磕的?”看这,磕成啥样了,是不是姑母她老人家看这家伙不顺眼,让人摁着硬磕的。

  张嘉福敏感道:“什么好消息?”

  面上有着得色,王庆之自怀中取出印张,当空扬了扬,递与两人,兴奋道;“王爷、张大人,今个儿小人见着陛下,陛下那脸可是吓人的紧呀,开口就问我民是谁的民,王爷还是她?直接给我来个下马威,想把我早早撵出去,可我是谁呀,王庆之呀!那时,我是脸不变心不跳,恭敬……”

  吐口星子乱飞,口水乱溅,当下,王庆之冲着武承嗣、张嘉福二人添油加醋地把今天上午他如何如何说的皇奶奶动心,直至哑口无言,最后,在他不怕牺牲硬磕头的死缠烂打精神下,给了他张印张,可随时入宫再谈,等等说了一遍

  及至说完,王庆之俨然一个上山伏得虎入海擒蛟龙的盖世大英雄了。

  摸了摸额上伤疤,宛若一功勋章,王庆之自嘲道:“这就是小人今个儿上午的见证呀,还真疼,要不是怕丢人,我才不坐那轿子呢,还没我走得快呢,一会儿回去还得坐!”

  游说老姑母,联合来俊臣,两方都见效,武承嗣高兴呀,得意呀,使劲儿拍着王庆之肩膀,大声道:“庆之,厉害!来!来!来!饿了吧!庆之,张兄,咱边吃边谈!”

  饭间。

  揪着三缕黄须,思虑再三,神机军师张嘉福还是决定开口了,“王爷,咱们能否探听一下陛下真实想法,然后再做其他打算。”他做事,一向求的是稳妥,很明显,立魏王为太子,陛下对这事儿是极不喜的。

  被暂时胜利所冲昏头脑的武承嗣眼中只有那太子的宝座,那里还听得进去,不容置疑道:“咱们形势现在一片大好,张兄你定然多虑了,庆之,你抓紧时间再去劝说陛下,而我也和来兄好好谋划谋划,咱们争取一举扳倒皇嗣!”

  被浓浓成就感包裹的王庆之也拍着胸脯自信道:“王爷放心,我待会就去!”他也为自己能参与到这改换时局的洪流中而兴奋不已!

  “好吧!”

  饮尽杯中酒,张嘉福也希望他的顾虑只是多余!

  十月十五下午,宫门处,王庆之与宫廷侍卫。

  “让开,我要见陛下!”

  “擅闯宫门者,重打五十!”

  “看!看!认得这吧,陛下赐我的印张,宫廷任我随来随往,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还不给我滚!”

  “什么东西,不就一混混!”

  “给我让开!”“哼!”十月十六,十月十七,依是如旧。

  本是空空命,得到了某些,却不知珍重,反拿来炫耀,为祸不愿矣。

  尔系中山狼,得意便猖狂,正是如此。

  第十一章 杖杀之

  这三天,那个王庆之拿着张印张是天天来烦她,没拿定主意,她还拍不得打不得,只能装聋作哑在那儿乖乖听着,不能和其争辩,皇奶奶武曌憋气呀,都骂了身边侍女好几回了!

  可,还有更气人的呢!

  易嗣之事事关重大,皇奶奶也不敢轻易决断,悄悄召了朝中几个有声望的老臣来,让他们谈谈看法,给点建议!

  可他们呢?

  “全凭陛下圣裁。”“此乃陛下家事。”“魏王可,皇嗣亦可?”“这个……那个……”“圣人说……”……

  模棱两可者,言不及义者;推三阻四者;语意含糊者;支支吾吾者;还有那干脆不开口的!

  “朝廷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真是气死朕了!”有次,气的皇奶奶差点直接拿那果盘连水果,朝面前那帮支支吾吾说不出个理所长短的老臣砸去!

  她又有些怀念那些被贬的老家伙了,虽然他们顶撞你,但确实能说出点东西,哪像朝中这帮废物。

  十月十七日夜,月明星稀,月华如水,波荡宫掖,迎仙宫,长生殿,皇奶奶无精打采躺卧龙榻,玉指轻动,按压提拉,上官婉儿为皇奶奶轻轻捏着肩。

  皇奶奶长吁着道:“哎,这几日可把朕烦死了,一大班大臣,啥都说不出来,尤其是那个王庆之,简直和苍蝇一样讨厌,欸,婉儿,你说朕……”

  玉面如水,眸若灿星,还没等皇奶奶说出,上官婉儿便出声打断,声音清脆入耳道:“陛下,您可别问奴婢,奴婢可不想说了什么得罪那人,一切还是您来决断的好。”她可明白牵扯进这易嗣之事中的风险。

  得罪那人,得罪谁?她家大郎!

  “你呀,啥时也学得这么鬼精鬼精了!”皇奶奶无奈感叹道:“这朝上就真没有个说实话的人了?”那双睿智眸子却狡黠地看向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莞尔一笑,轻声道:“算了吧,陛下,奴婢知道您想套婉儿的话,好吧,奴婢给您推荐个,新进宰相凤阁侍郎李昭德。”

  她是位极聪慧的女子,知道这位女皇帝看中她的是什么,她也会在适当时机恰到好处的显露。

  “这才乖吗!”皇奶奶得意笑了,“这人如何?”她最喜欢婉儿这样的人了。

  上官婉儿道:“率直敢言,忠贞不阿!”

  “好!”

  这夜,皇奶奶难得地做了个美梦!

  刚上朝完毕,皇奶奶才开始用早膳,便去传这位新任宰相凤阁侍郎李昭德入宫见驾了!

  陛下召我入宫,这个心里一直挂念着李唐王朝的火爆汉子李昭德一听,高兴呀,该老子好好发挥了,当下,连饭都不吃了,急匆匆入宫,他可知道皇帝陛下这些时日召大臣入宫谈什么,只谈一件事,谈那在朝堂之上绝对不能被提及的易嗣之事。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昭德话语中透着粗犷!

  “平身!”

  “谢陛下!”

  夹筷酥鱼放入口中,皇奶奶道:“吃饭了没?”这么早把人家叫来,怪不好意思的,故有此客气一问。

  一摸下巴胡子,李昭德大咧咧道:“呃……没吃?”说着,还看了眼皇奶奶面前那满桌菜肴,就快流出哈喇子了!

  这傻家伙还真?心里有着一丝好感,皇奶奶正色道:“朕问你,敢说实话不?”浑浊中透着睿智的目光死死盯着李昭德。

  李昭德头一昂,大声道:“敢!”

  皇奶奶赞许点头:“好。”

  晃晃脖子,李昭德又说了,“不过,陛下得答应微臣一个条件。”

  “好啊,你还敢和朕讲条件,好,朕答应你,说。”皇奶奶笑了。

  李昭德坦率道:“是,陛下,微臣的条件便是,今日臣无论说了什么,须言者无罪,微臣可不想自个儿和文昌右相岑大人、地官尚书格大人似的,只说了几句话,便被人恨上,安了个罪名,砍了脑袋,微臣还想多活个几年呢?”

  看来那些个宰相不敢说话还是有苦衷的,是怕大郎呀,皇奶奶有些感慨,道:“好,言者无罪,今日你无论说什么,都没罪过,给朕说说,魏王承嗣、皇嗣旦,立哪个为太子?”

  老子豁出去了,李昭德一咬牙道:“陛下,这事儿还用想吗?当然是皇嗣了!天皇是陛下夫,皇嗣是陛下子,陛下身有四海,传以子孙,方能成就万世基业,怎么能立侄子作太子?古往今来,有哪个侄子当了皇帝后还专门给姑母立个宗庙的?而且,陛下身受天皇顾托,要是把整个天下给了魏王,天皇便无法享用血食了!”

  皇奶奶愣了,如上一次王庆之说到她心坎儿上去的一样,再一次愣了,她对她丈夫,那个事事顺着她的懦弱皇帝,还是很有感情的。

  李昭德眸中有着烁烁光彩,有着疯狂,有着坚持,那是真情实意的流露,那是对李唐爱的深沉,他继续大声说着:“再说,陛下,您这侄子魏王武承嗣,您也看得出来,为人阴险,无才无德,要是把整个天下交给了他,那天下百姓就完了!陛下您说呢?”

  说到说着,李昭德眼眶都红了,说到最后,不再言语,他相信眼前这个聪慧冠天下的女人有自己的决断!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心中的天平倾斜了,皇奶奶被感动了;“你先下去吧,别忘吃饭啊!”她要好好思量一下做哪种选择了!

  “是,陛下!”

  李昭德转身,大步便要退去!

  皇奶奶又道:“李爱卿,去时顺便告诉宫门侍卫,以后别再叫那王庆之进来烦朕。”在王庆之话语中,她感受到了每一句的算计,而李昭德的话,她则感受到了那发于心出于魂的真情实感,好恶,自然明显。

  “禀陛下,王庆之持有印张,侍卫无人敢阻。”

  “这样啊!”皇奶奶略一沉思,道:“朕赐你一条廷杖,若王庆之再来闯宫,用此廷杖逐之。”让那家伙挨几棍子长长记性也不错!

  “是,陛下。”

  拿了廷杖,李昭德高兴退出。

  这几天那位老太太被他的说是哑口无言,王庆之很高兴,很有成就感。

  今天,阴天,早早吃了饭,王庆之又到了宫门口,准备再次进行劝说。

  哼,还不就是个看门的,冷冷瞟了宫门侍卫一眼,王庆之大摇大摆进入,正好迎面碰上了手拿廷杖出得宫来的李昭德。

  看着对面王庆之,李昭德直接扯着嗓门道:“王庆之,回去吧,陛下没空见你。”

  一晃手中印张,王庆之傲慢道:“王某有陛下印张,进出宫掖自由,不劳李大人费心。”

  对铁嘴辩士王庆之,这条魏王武承嗣的狗,李昭德本就看不惯,现在又见这家伙这么不识抬举,也就不再说啥客气话了,直接大咧咧道:“实话告你吧,王庆之,陛下说了,不让你再来烦她,要是你执意闯宫,就用这打出你去。”说着,李昭德晃晃手中廷杖。

  王庆之眼一缩,他当然认得李昭德手中的这位大爷——廷杖,拿着它打人白打,杀人白杀,他也相信那位皇帝陛下确实下过这样的命令,可是,他不甘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