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她装作一脸疑惑。“我看你是在作梦。”
哦喔──这丫头反悔了,居然跟他打起迷糊仗。
他凝神敛目,一手摀在唇畔间沉思,好整以暇地瞅着她。
一会儿,他缓缓露出个不怀好意的表情,以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道:“没关系,不承认也不打紧,相信我只要去告诉你的父兄,说你昨晚已把初吻给了我,我相信保守的他们会马上押着我找媒人上你家提亲的。”
“柯──毅──伦──你敢!”她激道。
只见他露出洁白漂亮的皓齿,坏坏地大笑,眼神里闪耀着戏谑的光芒。
顿时之间,黎雯像是被人打了记闷棍,又像被二十吨的沙石卡车辗过去一样,脸色之难看。
她呕死了,居然会被这柯毅伦用这么“简单”的方法给“诓”了。
难怪有句话说,若你是很容易被激怒,将会陷入不利的局面,真的是一点也不错。
“你还要耍──赖吗?”一副气死你的模样。
她真想一头撞死算了,欲哭无泪含恨的双眸几乎快喷出火来地猛瞪着他。
可恶的柯毅伦!居然敢把她“将”得死死的,她心中不停地咒骂着。
他一手搂过她的肩膀,说得了无诚意的。
“别生气,别难过了,其实你仔细想一想,当我的女朋友也没什么不好,我会是个完美的情人,好到会让你痛哭流涕。”
她气得以手肘用力撞着他的腹部,忿道:“我才不要情人,我要的是完美的好老公。”
他愣了一下,望她一眼。
“完美的老公,那也不错,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先扮演浪漫的情人。”
“喂!你扯到哪儿去了,我又没说要嫁你。”
“但,我可是非你不娶哦!”他提醒她。
“那你就慢慢等好了。”她气炸了。
“放心,我很早就有自知之明了,最少要等个四年,等你留学回来,对吧。”
“你真厚颜耶,还没见过脸皮比你还厚的男人。”
“脸皮不厚一点怎么追得到你。”他嘻皮笑脸着。
黎雯嗤鼻。“嗤!你还真『委屈』呢。”气得甩下他一人径自往楼下走去。
一进饭厅见父亲他们已经用完早膳,正在话家常,但气氛却异常的诡谲。
她暗自怔愣一下。
“爸,你们在聊什么?”
“吃你的饭,别问那么多。”黎进本瞥她一眼。
母亲端来一份她的早餐,顺便在她一旁坐下。
她才开始扒着地瓜粥而已,母亲便叨叨开讲。
“雯仔,你也不小了,以后要嫁人的,不要老睡到日上三竿太阳晒屁股了才起来,女孩子家最注重的就是……”
黎雯受不了地放下碗筷,嚷道:“妈!你别一早就来替我上课,我已经听了几百遍了,真是受不了耶,可不可以让我好好地吃完早餐?”
“你这孩子真不受教!”母亲气得和她大眼瞪小眼。
“早呀!柯桑!”黎智招呼着。
柯毅伦对里面的人微微地一点头,笑容可掬神采奕奕地走进饭厅。
“柯桑,你还好吧?头痛不痛?”黎母关心地问道。
“谢谢伯母关心,我还好。”
“柯桑,你的早餐。”黎雯的二嫂端了一份西式早点放到他桌前。
“谢谢你,二嫂。”
“别客气,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
咦?自己人!黎雯心生警觉地睁大眼,看着家里的每一人,怎么个个眼神暧昧,母亲是一副对他愈看愈满意的模样,父亲则是对他颇为认同的模样,而大哥大嫂们的表情更是扑朔迷离的。
等等!莫非他们把柯毅伦当作未来女婿在看待?看他们的表情是有七分像。
难道──
难道昨晚对他猛灌酒,是要看他的酒量深度和酒品如何?
接下来呢,肯定是赌了,黎家要的女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定要通过吃、喝、嫖、赌四样考验,才能当黎家的女婿。
如果她猜的没错,哥哥他们一会儿就会找他赌博,看牌品如何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柯毅伦一放下刀叉,二哥黎勇马上开口。
“柯桑,会打麻将吗?”
柯毅伦蹙眉,犹豫了一下。
“会是会,不太熟。”
“会就好!”黎仁兴奋地说。
“我们兄弟很久没玩麻将了,而且老是三缺一,难得你会打,就陪我们玩几圈吧!”黎智开心地贼笑。
“可能得有人帮忙我看牌才行。”他犹豫着。
“那简单,阿雯,一会儿你替柯桑看牌。”黎仁命令。
“我!?”她惊叫,脸色难看地瞪着哥哥们。
“没错,不要怀疑。”黎智以大哥的权威命令。
想抗议也没权力,谁叫他们家父权至上,长兄如父,真是呕死了。
合着注定这柯毅伦活该,不知死活的家伙,就让你去输个精光,这方圆二十里从没人敢和哥哥们打牌的,所以他们才会跟他说很久没玩了,那是当然的,有谁会愿意老是来送钱呢?
好吧,就趁这次让他吓倒,以后看到她便会自动退避三舍,反正他是绝对达不到父兄们的标准,就让父兄们来替她赶走他,省得自己是伤神又伤身的。
这一举两得的工作,她何乐而不为呢?
她一改敛容,笑得甜蜜蜜的,有如春花绽颜。
“好呀,我帮忙看牌,自摸要让我吃红。”
“那没问题。”兄弟们异口同声地答应。
方城之战在黎家如火如荼地展开。
“碰!”
“对!”
“二筒!”
柯毅伦从容不迫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牌支,一边开始计算着另外三家所拿的牌,犹豫着该打哪支牌时,黎智就开始催促了。
“快一点呀!打这么慢。”
“ok!三索!”
“哈!胡了。我算算抬数……共七台。”黎仁笑得好得意。
“好!”柯毅伦从抽屉内拿出筹码交给他。
枯坐在一旁的黎雯不耐烦地叫嚷:“哥!你们到底要多久呀?”
“别吵好吗?阿雯。”
“可是你们已经从一大早就开始玩了,你看,现在都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别告诉我,你们连晚餐都要在牌桌上解决。”
“正有此意。”黎仁面无表情地说着:“柯桑,你没问题吧?”
“你们作主就好,我随意。”
“听到了没,阿雯。”
黎雯不悦地噘着唇。“那我可不可以不要再帮他看牌,我好累。”
“不行!”黎智冷冷地瞅她一眼。“钱没那么好赚。”
“那我不赚了行不行?讨厌死了!老把我关在这儿,我肚子饿死了,我要去吃饭了啦,叫我再陪你们吃面,门都没有!”她耍起脾气。
“黎雯,我自己看牌就好了,你先去吃饭休息。”柯毅伦有些心疼地望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的黎雯。“你昨晚忙了一夜,今天又这么早起,你吃过饭后就早点休息。”
黎雯的三位大哥不着痕迹地互使眼色,双手用力地洗着牌。
待黎雯一离开,黎家三兄弟马上脱衣服的脱衣服,跷脚的跷脚,抓痒的抓痒,丑态百出,粗鲁至极。
黎智拿起无线电话,粗鲁地大喊:“喂!阿卡呀,给我送一千块的槟榔进来,顺便叫阿美进来。”
黎勇又是剔牙又是抠着鼻屎的,一手拿着牌没德性地大吼:“妈的!这什么烂牌。”忿力地丢出。
黎仁索性半蹲在椅子上,一个身子不停地前后晃着,身上好像长虫似的,这边抓抓那边搔搔后再伸手拿牌。
柯毅伦有些愕然,不太敢相信地看着原本看来斯文有礼的黎家三兄弟,怎么一打牌下去,样子全变了?
“喂!柯桑,大家都是男人,有话我就明讲了。”黎勇豪爽地说:“牌桌上你不必再这般彬彬有礼,反正我妹子已经离开了,一时半刻是不会再进来,什么姿势或习惯你会较舒服,你就不必忌讳,尽管让自己舒服些。”
“ok!”柯毅伦笑笑。
黎智将脱下来的衬衫披在肩上,三不五时地拿来擦汗,嘴里啧啧有声地咒骂:“啧!老三,你迭的这是什么牌呀,不是西就是北的,能不能迭好一点的。”
“这搓来搓去的,我怎么会知道我迭的是什么『碗糕』。”
“喂!快点打啦!动作那么慢。”黎勇催促着。
柯毅伦对这三位“表里不一”的举止,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怡然自得地和他们谈笑风生。
从漫长的“方城之战”、“游泳比赛”,到俗称的“做苦工”,他们已经打了一天一夜,丝毫无停战、停工的迹象。
睡到日正三竿才起床的黎雯,惊讶地盯着那扇门,她真不敢相信,哥哥们到现在还在打麻将。
难道嫂子们没抗议吗?老爸没拿着锄头要砍人吗?平时他可是最严禁哥哥们在家聚赌的,除非有“某种”特别原因,但也没有一次像这次这么久的。
不过有时她自己也怀疑,有个严禁在家赌博的老爸,居然会有三个简直跟赌神没两样的儿子,难怪有句话说“严官府出厚贼仔”。
犹豫了半晌,才将麻将间的门扉打开。
一看见房里的情形,黎雯差点没火冒三丈,不过也快火山爆发了。
那个……那个……他们村里有名的槟榔西施阿美,居然……居然像个牛皮糖、八爪大章鱼似的黏在柯毅伦的身上。
身上那件既坦胸又露背的细带洋装正垂着一边肩带,让那实在是非常有看头的胸部露得更多,紧贴在柯毅伦的手臂上。
这阿美谁不好勾引,居然勾引到柯毅伦身上来,霎时她心中一片醋海翻腾,有股想将她揪离他身上的冲动。
暂压下那股浓浓的醋意,黎雯酸不溜丢悻悻地笑着揶揄。
“不错嘛,打牌还有美女作陪呀,柯先生,你还真艳福不浅。”
好歹女人堆里也“混”过好一阵子,不过现在已“从良”改邪归正的柯毅伦,岂会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看来这小妮子还是挺在乎他的,只是死鸭子嘴硬而已,不然讲话怎么会这么酸,像打翻千年酸醋似的。
见她挟恨的目光像是两簇熊熊火焰似的,怒瞪这令人受不了的阿美西施,他就有点忍俊不住。
噙住嘴角的那丝窃笑,故作正经地说道:“唉!没办法,我也不想。”
“我看你心里乐得很。”
“天地良心,我如坐针毡,如履薄冰的,我望穿秋水地希望你的翩然倩影能及早出现,可是望呀望,盼呀盼的,就是盼不到你的人。”柯毅伦一边打牌,一边唱作俱佳地吟诵着。
她在黎仁身旁坐下,对着柯毅伦说:“看样子你是赢了不少,看你如此轻松愉快。”
“相反,我输得很惨。”对着她露出一记帅气迷人的阳光笑容。
“骗人!那你还笑得出来?”她叫嚷着。
柯毅伦瞟了她一记白眼,反问道:“难道你叫我哭吗?技艺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再加上是自己要玩的,怨不得谁。”
黎雯噤声,小心地观察三位哥哥的脸色,瞧他们是满脸倦容,但神情却一副满意的模样,看样子柯毅伦所言不假,他真的输了不少。
黎仁眨眨干涩双眼。
“柯桑,你不累吗?看你样子精神还很好,看来再打个八圈不成问题。”
柯毅伦婉转地说:“可能是我工作的关系,经常加班熬夜,有时候一赶工,一连就一个礼拜没睡。”顺便耙耙稍微凌乱的头发。
“哦!看样子你的工作也不轻松。”
“设计师只是名称好听而已,做起来会累死人,全是脑力激荡的问题。”
黎智打了个大呵欠,穿回衬衫,抿抿嘴。
“这一圈打完就结束了,各位有没有意见?”
“没有!”异口同声地说着。
牌局一结束,未等柯毅伦将积欠的赌资算清,黎雯就拉着他往外冲,只撂下一句:“叫哥哥们算就好了。”
反正只要能将他拉离那个阿美身边,管他输多少。
见他们一离开,三兄弟全瘫回椅子上,叫苦连天地猛捶背。
“呼──真累!没想到那小子的精神还不错。”黎智边说边数着几张大钞,交给槟榔西施阿美。“阿美,这是你的酬劳,麻烦你了。”
阿美笑得嘴都合不拢地接过钞票,这样一晚胜过她卖一整个月的槟榔。
黎勇摸着下颚,痛苦地张大嘴抱怨。
“哇塞!嘴巴酸死了,牙齿也痛得要命,这槟榔还不是普通的老,选个合格的妹婿还真累煞人。”
黎仁揉揉眼凹苦笑一下。
“这还不打紧,真是牺牲色相到了极点,那柯桑还以为我们的修养那么差。”
“也不动女色的,虽然过去是花了点,不过好像在他下定决心追咱们阿雯时,就跟那些女人断绝来往了。”黎仁伸伸懒腰。
“那去和阿爸报告一下好了,说他通过考验,可以收起来当女婿,这样我们就可以回去好好睡上一觉了。”黎智提议。
“ok。”黎勇说着
“真是兄长难为哦!”黎仁无奈地唉声叹道。
黎雯不知拉着柯毅伦走了多久,反正离家也有一段距离,而柯毅伦也任她这般的拉着,像是在享受一般。
直到迎面走来一位戴斗笠的欧吉桑,当着黎雯的面说笑调侃地说:“阿雯仔,和男朋友要好也不要在路上这么亲热,会让人家笑你女大不中留的。”
黎雯马上松开他的手,急欲解释:“阿水伯,不是你看到的──”
“哎哟!不用害臊啦!我等着喝你的喜酒。”欧吉桑摇摇头挥挥手说。
“哎呀!不是啦!他是──”
“好啦!好啦!阿水伯知道啦,别不好意思,我要回去吃饭了。”欧吉桑边说边离开。
黎雯脸色发青,整张脸都垮下来,思绪灰黯,双眸含怨地瞪着柯毅伦。
柯毅伦心生警觉,双臂环胸地看着她。
黎雯忿忿地咬牙,握紧双拳,一副要揍人的模样。
“你……你……你知道吗?那个阿水伯是村里有名的广播电台呀,闲来无事就会这里东家长那里西家短,这边喝喝茶闲嗑牙,那边下下棋话家常的。”
“哦,那怎么样?”他一派优闲事不关己的。
“那怎么样?明天一早全村人全知道我和你走在一起,然后再渲染一下,就不能听了!”她气极了。
“黎雯,我问你,是我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这保守的乡村,毫无忌讳大剌剌地牵着你的手在田野中走的?”
黎雯一愣,有些恼羞窘迫地喃着:“不是。”
“既然你自己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为什么你不事先避免?”
“我……我……我是气极了,才会没想那么多。”“
柯毅伦冷冷地瞅着她。“你是为什么事会那么生气?”
“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双颊霎时染上一片红晕,黎雯低下头不语地抿着唇。
柯毅伦沉静地凝视黎雯。
“告诉我,是那位槟榔小姐让你如此生气吗?”
她依旧低头静默不语,眼睛半掩,睫毛密密地覆盖出一层青黑影子。
柯毅伦深深地被她这时恬静温婉的神情吸引,白里透着蔷薇色的粉颊,娇嫩动人,让他突然有想搂抱她、拥吻她的冲动,他强压下这股欲望。
心思一转,眼底升起一抹诡谲的光采,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支起她迷人的下颚,略带威胁的口吻说:“如果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哦。”
黎雯噘嘴瞅他一眼,有些恼羞成怒地拨开他的手而转过身。
“谁说的!”
他摀唇偷笑。
“不讲,那我走了,反正你已是我女朋友了,我也不用再追问。”玻e叛垡m炜眨迕嫉爻冻读熳印!疤炱萌龋蚁胍鹊懔沟模阋黄鹑ヂ穑课壹堑貌辉洞t懈雎舯摹!
见她不为所动,仍气呼呼地背对他,柯毅伦扬扬唇角,拉起她的柔荑。
“走吧!反正不管是你牵我,还是我牵你,都一定会被议论一番的,何苦太在意。”
变成被他拉着走,黎雯有些不知所措,他修长的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想甩都甩不掉,只得任由他牵着走。
“黎雯,我是个正常的男人,而三十岁的男人有这番事业,身边总会有红粉知己点缀,这是很自然的,不管是我愿不愿意,她们总会自己找上来,我做这一行的,又不能得罪她们和媒体,所以只好以礼对待他们,并非我滥情,而是情非得已,你能了解吗?”
她低头漫不经心地低喃:“又不是我不愿相信,只是你的外表一副不老实模样。”
柯毅伦若有所悟地笑开。
“你该不会要我去整形吧?我最得意自豪的就是这张脸。”
黎雯也噗嗤地笑开。
“这倒也是。”
他转过身,诚恳地看着她,脸上溢满无限柔情。
“黎雯,试着和我交往看看好吗?别那么快就将我否定,别让你的成见影响到你的判断和我的诚心,好吗?”
黎雯是一阵默然。
见她不语,柯毅伦笑得十分邪恶,嘴巴咧得大大,语出威胁地恫吓她。
“黎雯小姐──你再不给我一个交代,小心我化身成大野狼把你给吃了。”
被他这副“卡通”式的鬼脸给逗得忍俊不住地笑开,黎雯老神在在地拍着胸脯,说得毫无害怕之意。
“我好怕,好怕呀。”
他装出大野狼准备攻击的模样,惹得她尖叫连连四处躲藏。
一路嘻闹地走着,见到一棵大榕树下有个卖冰的,柯毅伦才收起大野狼的野兽脸孔,拉着黎雯往树干上挂着一个大“冰”字的冰摊走去。
他们随意叫了两碗刨冰,在路边便吃了起来,树上蝉鸣不断,徐徐凉风吹来一阵稻草香,偶尔夹杂着一些风尘,为他们的冰点添加一些“菜色”。
柯毅伦丝毫不介意地继续吃着,令黎雯颇为吃惊,按理说,他是个城里长大的男孩,怎么会毫不介意地吃着这夹杂灰尘的冰品呢?
看出她的疑虑,柯毅伦只是理所当然地道:“别把我想得那么尊贵,我也是有童年的,二十年前的台北,卫生习惯也好不到哪儿去。”
说得反倒教黎雯有些腼腆,脸上泛起一片红霞。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如此随遇而安,怡然自得的。”
他未多作表示,只是习惯性地又朝她露出一记爽朗笑容。
天呀!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呀,总是教她摸不着边际,时而像个事业有成,成熟稳重的大男人,时而像个帅性随意的大男孩,让她不知不觉有些迷惘了。
第五章
“喂!柯桑,有空吗?”黎仁站在门旁敲着门扉。
柯毅伦从书本中抬起头。“有事吗?”他合上书本站起身。
黎仁勾勾手指摆摆头,睨睨眼尾向他示意,要他跟着他走。
来到一扇雕花木门前,两人站住了脚。
“进来吧。”黎仁做了个手势。
一进门,柯毅伦心头暗惊了一下,四巨头聚会吗?为什么里面气氛如此肃穆,教他不由得捏了把冷汗。
“欧吉桑,你找我。”
黎进本表情严肃地点点头,简单地说:“坐下。”
他小心谨慎地在黎进本面前坐下。
黎进本一手在椅把上敲着,似乎在深思熟虑些什么,过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开口。
“柯桑,很冒昧地想请教你一些问题,希望你能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我是个粗人,没读过什么书,有的也只是老祖宗留下的田地,和年轻时跟人合伙,莫名其妙地赚了一些钱而已。”
“欧吉桑,你别客气,尽管问,我一定据实回答。”
黎进本沉沉地勾勾唇角。
“你目前都已经没有亲人在台湾了吗?”
“不能说完全没有,我父母每半年会回来小住一段时日,不过目前他们都在纽西兰养老,而我唯一的姐姐在英国留学嫁给了英国人,目前长年旅居英国。”
“既然你的家人都在国外,为什么你不留在国外呢?还有,你应该算是家中的独子,年近三十还不打算结婚,难道他们不急?”
他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欧吉桑,你要我说实话吗?我为何没留在国外发展?”
黎进本轻点下颔。
“希望你别见笑,外国的女人吸引不了我,引不起我的兴趣。”
黎进本和在旁的三位儿子有些不太相信地看他一眼。
他自嘲地说:“很难相信吧,我曾试着和外国女孩交往,但──不知怎么搞的,我就是没办法接受,尤其是那些人个个都是大胸脯的,令我觉得快要窒息了。”
“你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回国!?好歹她们也是个尤物吧。”黎仁惊嚷。
“我对那种尤物没兴趣,如果和同一人出去太多次,每次一回到家我都会头晕作呕的,多次经验下来,算了。”他一脸的心有余悸。
室内一片哄然大笑。
“至于我父母嘛,他们是不急,一切顺其自然。”
黎勇嗤笑。“难怪!昨天阿美坐在你旁边一晚大献媚功,你居然毫无感觉,原来是免疫了。”
“对了,我欠三位大哥多少赌债,一直忘了和你们算呢。”他突然想起。“我身上现金可能不够,可以开票吗?”
黎智说:“你留着吧,以后给我们阿雯当聘金。”
柯毅伦一阵纳闷,见欧吉桑和他们三位笑得很谲异,才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
夕阳余晖,霞光璀灿,穿过火艳艳的凤凰花,撒落一地灿烂斑影。
柯毅伦大剌剌地躺在凤凰树下,以手当枕地恣意享受这阵阵和风吹拂过的沁凉,贪婪地吸吮那一片丰满的草香。
不远处的桥畔开满了野姜花,雪白的清香,如伫立在水边的飞舞白蝶,空气里弥漫着那股浓郁清香的气味,又再度地围上来。
他合上双眸吸取这一片芳香,愉悦的神情写在脸上。
倏地!
一阵阵窸窸窣窣的枝桠推挤声传来,随即火红花瓣如小蝶般的抖落一地。
柯毅伦一愣,坐起身找寻真凶,只见树下一大把还带着水珠刚采下的野姜花。
咦!没人。
凤凰花仍如雨般的飘落,似火般红耀的花瓣像红雨一般令人惊艳。
柯毅伦顺着缓缓飘落舞离枝桠的花瓣望去,随即一愣!
“黎雯!太危险了,快下来!”他惊慌地喊着。
只见她一手攀着粗壮的树干,一手摇着树枝让花瓣不停抖落,一脸诡谲地朝他得意地笑着。
“黎雯!”他不死心地又叫了一次。
她闪烁着活络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瞅着他,看他眼神依旧仓皇不安,纠结的眉头透露出他的担忧,就有说不上的快意。
这丫头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危险呀!居然还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两只雪白的小腿还优闲地摇晃,难道她一点危机意识也无吗?一会儿如果不小心跌了下来,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了事的,不跌个断手断脚也要擦伤瘀血的。
“黎雯,你再不下来,我可要自己上去揪你下来了。”下了最后通牒。
她还是当作没听到,优游自在地东看看西瞧瞧,兀地,眼底升起一抹捉弄的光采,红艳艳的嘴唇勾起了淡淡笑意。
忽地,她手一松,整个人跟着往下坠,尖叫声响起。
“呀──”
“黎雯!”柯毅伦冲向前,张开双臂。
过了半晌仍不见她掉下来,他拧紧眉心再抬头一瞧。
只见她双臂枕在脑后,双脚勾在树枝上,整个身子不停地前后悠哉摇晃,以倒吊的姿势望着脸色惨白的他。
差点没被这丫头吓出心脏病的柯毅伦,微微板起怒容,怒目横视插着腰。
“你觉得这玩笑很好玩吗?”
“树上风景很好哦!”她答非所问。
“一会儿如果不是你摔个全身是伤,就是被打得屁股开花。”他俊逸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柔和,警告着。
黎雯无所谓地露出绝美贝齿及浅浅梨涡,笑得煞是迷人。
“安啦!这棵树我自小爬到大,很少发生意外的。”
“不要太过于自信,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她噘着嘴,看了看远山,叹口大气,摆摆手。
“哎──好吧,你站开点,我要下去了。”
只见她轻轻一跃,身轻如精灵般的旋转落下,时间彷如在剎那间放慢了脚步,白底小花的亚麻棉织连身裤装裙剎那间吸满了空气,带着饱胀如篷伞优雅的弧线,缓缓地落在草地上。
柯毅伦紧张地倒吸口气,睁大炯炯黑眸望着她,见她平安无事才略松口气。
“你一定要如此这般才可以吗?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吓出心脏病来?”他眼光森冷,气闷着。
她拾起摆在草地上的野姜花,拍拍他仍起伏汹涌的胸膛。
“放心啦,你才三十岁而已,距离被吓出心脏病的年纪还有好长一段时日。”
而这更教柯毅伦为之气结。
忽地,黎雯一个不留神,柯毅伦用力地扳过她的身子,一双燃烧着灼灼爱火的眼睛,忿怒地迎接黎雯淘气又挑逗的表情。
狠狠地拥她入怀,狠狠地吻住她,教她一阵错愕来不及反抗。
他的吻教人惊心动魄,舌尖像是染毒的花蕊,恣意地舔舐着她,教她无力招架却又期待着。
心跳紊乱得令她意乱情迷地无法思考。
激烈的热吻转为温柔的吸吮、舔缠,温热的唇畔如细雨直落在她红盈的娇容上,挑逗得她全身的神经敏感又兴奋……过了许久,柯毅伦才不舍地松开她丰盈的双唇。
他捧住她如火烧的容颜,不经意流露情感的双眸,凄恻地直视着黎雯,低沉略带沙哑浑厚的嗓音吐着心事。
“黎雯,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可是为什么你总是不在乎,你知道你有多伤我的心吗?”
她惶恐地微启红艳欲滴的朱唇,不知要如何开口。
“我……”
他摇头要她别解释些什么,他那性感的唇瓣再次撷取她的唇,黎雯有些头晕目眩地瞪住他。
为什么自己总是无法逃避他的魅力?还期待着他的吻,喜欢他吻她时温柔的感觉,彷如被波光粼粼的海水包围住似的,时而激情时而温柔,教她捉摸不定。
他的吻是如此地教她着迷和期待。
她明白自己早已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他了,但她还犹豫害怕些什么呢?自己也许该适应着去接受才对。
松开了手中的野姜花,双手紧紧地勾住他的颈项,享受着这令人晕眩又炽烈的吻和他的浓情。她的举动换来的是他更炽热的热情,吞噬了她那如花瓣般轻柔嫣红的樱唇,黎雯再度陶醉在那分令她晕陶又飘然的幸福中……
黎雯百般无奈地整理着她的新柜位,刚销假上班的她根本还没来得及看最近的公文,就被一通电话紧急召唤到这儿。
公司未征求她同意,就私自将她调到这儿来,大洋百货是最近才开幕的,人潮汹涌,买气也旺。
负责陈列布置的人才刚将这柜位布置好,而一旁的空位全堆满了一箱一箱从公司运出来未开封的服饰,等着她整理上柜。
她拿着抹布用力地擦着陈列架上的灰尘,一想到要将这数百件的衣服在一天内陈列好她就头大,更别说盘点核对出货单了。
“哈啰!小雯雯!我们来帮你了。”一名头顶绑着花头巾,胸前戴了好几条链子的男人带着四人站在她面前。
黎雯一脸倦容地瞟了他一眼。
“少恶心了好吗?阿发,别叫得那么肉麻。”
“小雯雯,我是心疼你,才特地自告奋勇地来帮你耶!”阿发一脸受伤惨重的模样。
她摆了摆手。“少来了!帮我?是你正好可以借机混水摸鱼吧,怎么,仓库的货都出清了呀?”
“你还真了解我。好奇怪哦,今天一早咱们公司的那位美丽大助理,居然亲自莅临我们小小的仓库,交代我们今天一定要来帮你整理,至于仓库的货她会调人过来出货。”阿发回忆道。
黎雯没理会他,继续用力地擦拭陈列架。
阿发挥挥手示意其它四人开始工作,顺便从身后拿出一张设计稿放在陈板上。
“小三,你把那箱的衣服吊这里,那箱的放那边,你们各自过来看这设计稿,上面标示的很清楚,别把牌号调错地方了。”
黎雯蹙眉地看着那张设计图,一手拿着抹布搁在陈板上。
“怎么会有这张?”
“怡姿交给我的,要我照着上面的指示摆设。”
“是吗?”她好奇地拿起来瞧一瞧,哇!不得了,这张室内设计稿画得可真漂亮,连服饰陈列的编号都标示的一清二楚。“这谁画的?”
“老板呀!”
“柯毅伦!?”
“怀疑呀!咱们老板可是很难得亲自画室内设计稿的。”阿发拍拍她的背。“好啦!快工作了。”
过了半天──
好不容易全部整理干净妥当,六人全部累成一团地随地而坐,黎雯则有气无力地靠着阿发。
“喂!阿发,为什么公司未经我同意就将我调来这儿。”
“上头说要你保持辉煌成果再创佳绩。”
“是吗?”她才不信呢!这柯毅伦又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告诉你哦,为了这一次柜位的人员调动,好多小姐都回公司吵了一架,也互相攻击了一番,还好你因请假没上班,否则你一定会狠狠地遭受波及的。”
“为什么?”
阿发瞅了她一眼,不知她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还不是为了这个黄金柜位。所有较资深的老小姐全想要到这点来上班,结果『头头』决定要你来这里『站岗』,引来了不少的猜妒、揣测和流言,雯雯,你自己要小心点,不要被流言所伤,知道吗?”
“是为了上期杂志的事吧?”
“多半有所牵连。”
黎雯神色黯淡地垂下脸,看样子,她以后在这边并不会好过到哪儿,如果自己和柯毅伦没有任何感情纠葛,她还可以大喊冤枉,偏偏自己又和他有了新的感情发展,教她自己只能哑巴吃黄莲,默默承受未来一切可能发生的事。
“总经理,这十天来大洋百货的业绩全不甚理想。”助理怡姿神色愁悒地说着。
柯毅伦放下手中的公文,不太在意地回答:“这才刚开始而已,有何好紧张的,总需要时间来吸收客源呀。”
“可是和其它柜位比起来,我们公司的业绩相差太多了。”
“是吗?报表我看看。”接过业绩表稍微翻阅一下。“我知道了,我会亲自去了解一下,看哪边出了问题。”
怡姿有所顾虑地开口说:“这样好吗?已经有不少流言传出来,虽然这是你的私事,但是如果你以总经理身分去柜上了解情况,可能会替黎雯带来不必要的非议。”
“怡姿,有话直说。”
“这期的『新花边杂志』又刊登出你和黎雯拍拖的消息,并且有你去接她下班的照片,已替黎雯带来不少的困扰和压力,常常有人到柜上找她麻烦或是冷嘲热讽一番。”
柯毅伦食指抵着下颚,神色忧郁地说:“这我倒没去注意到,为什么黎雯也没对我说。”
“她也未向公司反应,是业务到她那儿遇上很多次,看不过去了,才回来反应。”
“ok!那我知道了,我会私下问她的。”
“好,那我先出去了,有事再叫我。”
过了良久──
柯毅伦还是忍不住地来到黎雯的工作场所,隔着墨镜观看专柜内的动静。
正好有两名女客在试穿和挑选衣服,不过由一旁成堆试穿过的衣服看来,她们似乎来很久了。
“小姐,这套衣服穿起来真合你的身材,更显得玲珑有致。”
“哦!是吗?我倒觉得穿在我身上很难看,一点也不适合我。”
“是嘛!你的眼光真差。”另一名女子也开始挑剔。
黎雯脸色沉沉地闭上了嘴,她的耐性几乎已经用光了,忍耐到了极限,偏偏又不能得罪客人,只好勉强地再度和颜悦色道:“那我再找一套适合你的。”
“不必了,没想到你的销售技巧这么烂,一点也不会介绍适合我的衣服。”她尖酸刻薄地责备。
“就是嘛,贵公司还真是倒霉,请你来站柜。”另一名小姐加以附和。
黎雯瞥了她们两人一眼,她实在快气炸了,这两个女人很明显地是冲着她来找碴的,不用多说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黎雯准备放弃再继续销售了,开始动手收拾放了一堆的衣物,对她们两人悻悻地一笑,含沙射影地暗讽一番。
“是呀!我也替我们公司感到悲哀,雇用到我没办法为公司赚到你们的钱,不过这也是事实啦,我们公司的衣服都是给有钱的贵夫人穿的,通常她们都只是衣服拿起来稍微比一比就决定了,而且一次都是买五六套以上的,鲜少有像两位小姐这样试穿了半天,而找不到合适的衣服,可能是衣服价钱方面太过于惊人了,所以才会令两位不停地试穿来过过干瘾。”
“你──”她们两人气得面色铁青。
其中一人更是口无遮拦地骂道:“哼!那你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乌鸦想变凤凰,你以为人家不知道你不知羞耻地倒贴你们老板。”
柯毅伦见状不对,立即向前。
“这位小姐,我想你们弄错了,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追她,而不是她倒贴我。”
柯毅伦一手搭着黎雯的肩背,双瞳含着怒光盯着她们。
“不是啦,你误会了,柯先生。”这两名客人又惊又羞地连忙解释。
柯毅伦脸色悻悻,森冷地反问:“是吗?难不成我方才听错了?”
其中一名女子尴尬地拉拉另一名女子,小声地急道:“快去把衣服换下来,走了啦。”然后嗫嚅地解释。“柯先生,这──是──是杂志上报导的,我们也是从上面得知的。”
“所以借机来找黎雯麻烦的。”他轻而易举地道出。
她慌道:“不!不是!”见同伴从更衣室内出来,立即二话不说地拉了她拔腿就跑。
待她们一走,黎雯双臂环胸地瞪视着柯毅伦。
他耸了耸肩,无辜地将双手一摊。
她劈头就问:“大白天的,你来做什么?还来赶走我的客人。”
“我是不忍心见你这般的受人欺侮才挺身而出的。”
黎雯拿起衣架开始吊衣服,懒得理他。
柯毅伦拿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顺手替她整理柜位。
“是不是最近常有这些人借机欺侮你?”他心疼地问道。
“那又有什么办法,谁叫我没事和你扯上关系,得罪了全台湾一半以上的女性,人家不半路泼我硫酸,或用布袋将我套起来狠狠毒打一顿就不错了。”她揶揄着。
他不在乎她的话中带讽,只是勾起唇角轻笑。
“我可是不喜欢你皱着一张臭脸哦,虽然你生气时别有一番迷人风味,但是我怕你火气太大,会肝火上升影响身体健康。”
“油腔滑调!”狠狠地瞅他一眼。
“我可是为了搏得美人一笑,牺牲尽了色相。”
“贫嘴!”
柯毅伦见她怒气已消了大半,便收起那副吊儿啷当的模样,语气虽然有质疑,却温和平祥。
“黎雯,自从你调到这里,业绩一直不见提升是什么原因?货色短缺?或是客源难以掌控,还是因为我俩的关系?”
黎雯吁口长气,撩开腮边的发丝,神色愁悒,话语中自有百般的无奈。
“我的能力到哪儿,公司应该很清楚才对,会因为私事影响公事我也很不愿意,但事实就是这么现实。”
见她这副无奈的模样,柯毅伦心里自是百般的心疼和不忍,他对于媒体的新闻炒作已经很麻木了,但黎雯不同,被刊上了杂志不仅影响到她工作,更影响到她的私生活和心情,而且经常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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