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靳思危,挺美的吧,你看,”康乐使劲仰着头,陶醉的眼神里,似乎又有什么跳跃起来,
“还记得上次咱俩看的画展么?其中一幅叫星夜,画得就是这个,”
靳思危挑着眉想了几秒,似乎有点印象,一团巨大深蓝的夜空里星星们都跟疯了似地乱窜,旁边有棵树,像束愤怒的火苗使劲想把夜空烧着。
他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那幅画下面的介绍,作者当时是在一精神病院画的。
“哪像?那画多疯狂,咱们这的星星可和谐得很,”仰头一看,脖子灌进一股冷风,靳思危龇着牙齿一阵鬼叫,
“是你没用心看,其实是一样的,”
“小爷都睁大心灵的窗户死命看了,”靳思危裹紧大衣,撞了康乐一下,“你别突然这么文艺行么?”
康乐不理他,继续曲项向青天。沉默了一会儿,靳思危的心也静了下来,居然就不怎么冷了。
“康乐,谢谢你啊,今天我爸这么高兴多亏了你,”
“谢什么,咱爸开心就成,”
康乐扑腾扑腾睫毛,呵出口白气,一声咱爸叫得靳思危心里滑过一股暖流,头一次心甘情愿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和别人分享,因为这人不是谁谁,而是他兄弟,甚至……比兄弟还亲。
“康乐,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靳思危盯着康乐,越看越挪不开眼睛,这崽子的鼻子怎么那么眼熟,还有嘴巴,再摸摸自己的,还真有几分像,
“你也别文艺了行么?”康乐吐他一脸白气,终于平视前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
“靳思危,你真打算把那房打造成一赌窝?”
没见靳爸爸之前,康乐根本没多想,反正靳思危决定的事他也阻拦不了,只要不触犯自己的底线,做什么都由着他去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爸花了十多年都没能把这颗歪瓜裂枣扒拉顺了,自己就更没那本事。可现在,突然有那么点愧疚,觉得有点儿对不起靳家老爸,想着想着,自己似乎成那厮的帮凶了,亏靳爸爸就是冲着对康乐的信任才答应靳思危的。
“小赌小赌,”
靳思危看出康乐的心思了,其实自己那瘾也就冒了个头,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买房,说到底都是他少爷脾气又犯了,
“再说我也舍不得让我爸难受啊,要是真让派出所抓了,再扣顶聚众赌博的帽子,我爸非厥过去不可,”
“那你干脆别买了,学校又不是没地方睡,非弄第二个老巢算哪门子事,你爸不怀疑才怪,”
“我不干坏事总行了吧!就买一房子你那么多废话干嘛?!”
“操!我这心肝肺尽让驴给嚼了!”
康乐使劲白他一眼,转身下楼,没走几步就被后面那驴拽住,
“干嘛啊你?!”
“那啥,你跟咱爸说我俩一块儿住是真的吧?”
“……”
“……”
后来,康乐才明白,靳思危买房,不是为了赌博,而是……想和自己在一块儿。
就像一头雄狮,对属于自己的东西,总爱划块地,立个标志,这是我的领地,谁也不许进来,里面的东西谁也不许碰。
康乐原本以为,那只是靳思危的动物本能,大概他觉得康乐这个人也是他的,所以这么多年,不管康乐去哪,说过多少狠话,靳思危依旧死死跟着,一步不离。
其实他不知道,这么多年,真正走进靳思危领地范围内的,也只有康乐一人。
新房的地址很快敲定,靳思危选了一高档小区类似公寓的套房,三室两厅,带装修。
靳爸爸也不含糊,对着图纸嗯了几声,点点头,打电话让秘书直接去银行汇钱,一次付清。
临了,靳爸爸不忘嘱咐自己儿子,
“靳思危,这是你爸最后一次给你买大件,再过几年我也该退了,以后的路得靠你自己走,别成天指望老爸给你擦屁股善后,人大了也该成熟点儿,要不是心疼你一没妈的孩子,我也不能这么宠着你,”
靳思危难得乖顺一回,冲他爸露出个灿烂的微笑。
一转身,驾上他那大奔,朝学校飞奔而去。
第八章
“你俩这就打算脱离组织单干去了?”
肖衡坐床上,被子跟粽子皮似的裹着瘦小的身体,只露出个脑袋,远远看去,真像坨刚出炉的那啥,
“哪啊!就平时没事去那边儿玩会,回寝室的时间少点,估计不怎么回来住了,”
康乐一头栽进衣柜,随手扯了几件衣服扔床上,内衣,内裤,外衣,外裤,帽子,围巾,齐活。
“啧,你管他俩干啥去,又碍不着咱们劳动人民啥事,”乔羽在肖衡对床挺尸,从康乐进来就开始喷冷气,时不时阴阳怪气弄几声。
康乐收拾衣服的手停了一下,又低头继续鼓捣起来。
“康乐!你弄好了没!!!”
楼下传来一声咆哮,接着是可以震晕整座大楼的夺命连环喇叭。康乐脑袋嗡的一下,满脸黑线。
“啧啧,这还真不是普通的喇叭啊,咱小老百姓可玩不起,”乔羽不阴不阳又蹦出一句,
康乐继续无视,平时乔羽一见自己和靳思危就跟见到阶级敌人似的,话怎么酸怎么说。他就想不明白了,大一刚进来那会儿四个人不是挺好的么。蹲一个窝里也都相安无事,偶尔还一块儿打打牌,搓搓麻将,看看小电影什么的。
可自从有一次乔羽打完球回来,随手把被汗浸湿了的衣服扔地上,靳思危刚好回来,一进屋闻到那股味儿就皱眉,勾起鞋尖把人衣服愣是弄垃圾桶里,完了还用毛巾擦擦他那价格不菲的鞋。
本来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要换做任何一个人,靳思危也能想都不想替人把衣服给处理了,他字典里就没征求意见这么一说,凡事全凭性子。可当时靳思危的一系列动作在乔羽眼里,就是对他的蔑视,说白了就是瞧不起他一普通人家孩子。
凭什么你可以往寝室里扔脏衣服,咱们就不行?!
靳思危眨巴眨巴眼,说你都扔地上了,我以为你不要了,再说都弄了那么多汗,洗起来多麻烦,直接扔了不更省事。
乔羽气得差点翻白眼,地上那么多东西你怎么不全扔了?!看我好欺负怎么的!!
靳思危一听这话,当时就踹翻一椅子,铁的。
我他妈要想欺负你早上了,整天跟你憋一猪窝以为老子乐意啊?!大半夜的磨牙说梦话还他妈打呼,我说你什么了吗?!
乔羽气得够呛,挥起拳头想上了,却被肖衡拦腰抱住,在那腆着脸劝,都兄弟,有话好好说。
这兄弟咱可要不起,乔羽翘着鼻子冷哼,本来他也没想跟靳思危来真的,现在又被人这么软绵绵的一抱,力气没了半截。
我他妈能和这小人做兄弟?!手脚不干净也罢了,还背后使黑手,你他妈真以为可以瞒天过海?!!靳思危正骂得尽兴,等着那孙子上赶着动手呢,背后传来一声惊呼,回头一看,康乐一手抱半个西瓜站门口发愣。
“肖衡,你傻啊?!要抱也得抱靳思危,”康乐放下西瓜,俨然一派军师的架势,接着招了招手,
“来来,一大男人有什么可争的,这么热的天,来吃块西瓜降火,”
等等,争什么男人?靳思危一巴掌拍掉康乐的勺子,这崽子几岁了,吃西瓜还用勺。
这不就是争男人么?你看肖衡那琼瑶劲,怕你和乔羽为争他打起来。
靳思危白眼一翻,无语问青天。
剩下当场石化的肖衡和乔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真有那么点儿言情味。
“松手!抱够了没?!”乔羽也一巴掌拍掉肖衡抚自己胸口上的爪子,才发现刚洗澡出来,下身只穿了条裤衩,上面还光着膀子,被肖衡碰过的地方隐隐出现几条红印,
肖衡咽了咽唾沫,脸倏地烧起来,从来没这么零距离接触一个男人,还是个半裸男人,真他妈别扭。
两人穿衣服的穿衣服,装鹌鹑的装鹌鹑,不出5分钟就消失在503,余下康乐和靳思危两人在房里继续做浮雕。
“你看到没?”康乐捡起被靳思危拍掉的勺子,含嘴里吧唧吧唧添了一圈,勺子马上非常配合的闪着亮锃锃的光,晃得靳思危眼晕,
“看到什么?”靳小爷不满的冷哼,憋一肚子的火没撒出去,胃烧得难受。
康乐也不说,慢慢眯起眼睛,悄悄勾起嘴角,贼兮兮笑着点了点头。
“你能笑得再□点儿么?”
“你傻啊?”康乐没注意靳思危的用词,要搁平时,毛准竖,眼神跟耗子似的在靳思危脸上转圈,
“刚刚,肖衡……”
“康乐!!!”靳思危实在等不下去了,这崽子说话怎么要断气了似的,
“肖衡脸红了,”
“靠!”靳思危甩他一大白眼,抡起桌上的西瓜就是一口,这么吃才爷们儿。
康乐咂咂嘴,颇为不满的把靳小白眼原封不动甩回去。
“你怎么那么不开窍,脸红意味着什么?!如果你抱一个人会脸红,那证明什么?!如果俩男人抱一块儿会脸红,又说明了什么?!”
“你焦点访谈开场呢?怎么那么多什么什么!”靳思危不打算理这厮,一分四十秒成功扫荡完半个西瓜,脱鞋,睡觉,昨晚一宿没睡尽打魔兽了,得赶紧补回来。
夜里,康乐窜上靳思危床,爪子在他胸口来回搓揉,还用那毛茸茸的脑袋往人怀里钻。愣是把已经熟睡的人折腾醒,两眼睛蜡烛芯似的喷火。
“你大半夜发情呢?!”靳思危隔着被子就是一脚,用了三成力,
“我在实践,”康乐看靳思危醒了,动作就更大胆了,一把环住那厮的腰,左捏捏,右揉揉,
“实践个屁!!!”靳思危又是一脚,用了五成力,
“不是,我看看咱俩抱一块儿会不会脸红,”说完,康乐收回手,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靳思危脸,凉的。
“没事了,睡吧,”不出一分钟,靳思危耳边就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靳小爷无语的看了看黑黑的天花板,又看看身边的人。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嗯,是没烧,可下面烧着了。
“操!”靳思危低吼一声,起身爬下床,站卫生间冲了半小时刺骨的凉水。
康乐收拾东西时就想起这事了,当然他不会知道那晚的靳思危被他弄得火烧火燎。要是知道,他绝不会在之后的日子里依然肆无忌惮爬人床上,美其名曰,互助互爱,互相取暖。
其实,他是贪恋那张床的温度,还有夜里醒来,听到有人在身边轻轻呼吸的感觉,很踏实。
“这些东西我就不带走了,你们要用的话别客气,”康乐回头看了看肖衡,又稍稍瞟了眼乔羽,他就不明白了,这厮气的不是靳思危么,怎么对着他也小鼻子小眼的,自己又没欠他什么?!
“乔羽,我不知道你到底看靳思危哪儿不顺眼,总之以后有事咱明着说,别背后告黑状,过去的事我也懒得追究,兄弟一场,不想闹太僵,寝室就剩你和肖衡,他身子弱,就麻烦你多照料了,”
“哼,”乔老大又来这么一声,惹得康乐想一脚把他从床上踹下来,丫个死太监,除了鼻子出气还能弄点别的什么?!
“我的人还用你招呼么?”乔老大总算用正常语气说了句极其不正常的话,再瞅瞅肖衡,一脸小媳妇状,脸烧得都快到脖子根了,看着康乐光眨巴眼。
“呃……咳咳…那我走了啊,别送了,别送了啊哈哈…”康乐拖起行李箱飞一般鼠窜出503,连蹦带跳冲出男生宿舍,那句“我的人”差点没把他当场噎死。
靳思危坐车里早等得不耐烦,见康乐出来更是火大,憋足了劲狂按喇叭,于是康同学就在四周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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