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让晓彤住到这里,我还真有点别的意思。主要是因为我和薇薇的关系,已经突破了一个界限,变成了恋人的关系。薇薇还在上学,我怕会影响到她的学业,我们双方的家长虽然一直相处得非常和睦,却未必能一下子就接受这种改变,在未得到他们的允许之前,我认为还是妥善冷静处理为好。和薇薇比,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不能不考虑这些生活中的实际问题。再说薇薇对我的迷恋,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她总是一味地粘住我,习惯于让我什么也不做也得紧紧抱着她。我很正常,有生理方面的需要,薇薇身体的诱惑于我来说,真的很难抗拒。这种情况下让我把她哄到自己房间里睡觉,无疑非常非常的困难。所以让晓彤也搬过来,和薇薇一个房间一起住,也算是在我和薇薇之间竖起来一道保护的屏障吧。何况晓彤也的确需要一个安静的的地方,来治疗心里的伤痛。我不知道薇薇是不是懂我的意思,她到一点也没有反对,反而积极地在下午放学的时候,帮晓彤把东西扛了过来。
两个女孩子,真的很好,她们会在我晚归的时候守着饭菜等我回来;会在我答应带她们逛街的时候欢呼雀跃;也会在我平静的目光注视下,叽叽喳喳边聊天边听我听不懂的周杰伦。当然,薇薇也会在晓彤不注意的时候,让我吻她一下,或者在晓彤睡着的时候,装作去卫生间的样子跑进我的房间,钻进我被窝里让我抱一抱她,在我身上腻一会,然后才满意地回去睡觉。
这些都在可控范围之内,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想想真的有点可笑,我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竟然和两个小我七、八岁的女孩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其中一个竟然还是我的恋人。如若放在以前,我真的不会相信,现在竟然成了事实。我喜欢这种宁静,喜欢从她们身上散发的快乐,连她们的嘻笑打闹都让我感到陶醉。如果时间可以停止,我愿意就此打住,让这个故事就此终结。可就象上天曾经给我开过的那个玩笑一样,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它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
她很快谈起了恋爱并同居了。
上 晓彤的影集
三十三
每个女孩子,想必都会有一个这样的小小的影集,它不一定豪华,却一定是这个女孩最珍贵的东西。因为在这里面记载着一个丑小鸭向白天鹅的蜕变过程,也记载着成长过程中的快乐。她们会把这些,作为一种珍藏,不肯轻易拿出来示人,只有她们感到快乐,需要和别人分享的时候,才会一张张向别人介绍那个瞬间背后的故事。这样的影集,薇薇有一个,晓彤也有。
刚吃过晚饭,她们就跑到房间里把各自的影集拿出来,趴在床上得意地一张张向对方炫耀。看着她们来回晃动着四只白生生的小脚丫,倚在沙发上看书的我感到好笑,有种也想跑进去瞧一瞧的冲动,可却被她们笑着推了出来,只好郁闷地继续看我的书。薇薇突然发出一声惊叫,从晓彤的影集里,把一张照片拿出来,跑到我的面前。我当时并没感到有什么特别,只是觉得薇薇的声音有点奇怪。等薇薇把一张照片拿到我面前的时候,只一眼,就让我惊呆了,因为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箐的照片,会出现在晓彤的这样一本影集里面。
这是一张晓彤和箐小时候的合影,照片有点泛黄,看的出已经有相当长的拍摄时间。相片上的晓彤显得年幼,箐也明显地比我记忆中的她要小上好多。与相片上的晓彤开心的笑容不同,照片上箐固执地冷漠,平静地直视着我,一如无数次出现在我梦里的,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的那种直视。我一把从薇薇手里抢过照片,仔细端详上面的每一个细节,等我确认照片上的人就是我苦苦寻觅的箐的时候,胸口犹如重锤敲打一样剧烈地疼痛,眩晕感让我几乎无法站立,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两下,然后我就不加思索地一把抓住了晓彤的手,直视着她,声音有点打颤。
“那来的?”
“哥,你怎么了,你弄疼我了。”
我的情绪过于激动,用力握紧晓彤的手,使用的力气过大了些,让晓彤感到了疼痛。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一双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弄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我,为何如此地激动。我意识到自己失态,松开晓彤的手,长吸了口气,拼命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发抖。
“你怎么会有和箐的合影?快告诉我,她是你什么人?”
“她就是你说过的那个女朋友?”
晓彤也非常惊讶,面对她怀疑的目光,我点头承认。几年了,我到处寻找着箐,到过她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问过所有我能找到的认识她的人,但她就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没给我留下一点线索。难道她是晓彤的什么亲人?我的眼睛仍然紧紧盯着晓彤,希望她能给我一个我期待的答案。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我就可以再次找到箐,弄清楚她为什么突然选择离开我的原因。我仿佛一个处于迷雾中的人,终于看到前方的一盏指路明灯一样,心中充满了狂喜和忐忑不安。
没有答案。
我猜错了!
箐并不是晓彤什么亲人,只是她父亲用爱心资助过的一个孤儿,如果不是我告诉晓彤,她都不知道这个跟她合影的女孩叫什么名字。她思索了好大一会才告诉我,在她小时候,她父亲曾经把箐接到家里住过,并留下了这张合影。但不知道为什么,箐坚持离开了她们家,然后就从她们家消失了,她再也没有见箐,她不知道箐现在在什么地方,从事着什么职业。听完她的叙述,我感到非常失望,浑身跟被掏空了似的,没了丁点力气。忍住内心的伤痛,挣扎着回到自己的房间,颓然坐倒,任由从来不轻易流出的泪水,滑出眼眶,在脸上飞扬。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薇薇敲门进来,我不想让她看到我哭的样子,赶忙扭过头去擦了一把,才转过头看她。薇薇脸色有点不好,我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已经伤害到了她,赶忙对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站起来拥住她的肩膀,把她抱在怀里,没想到她却一下子哭了起来,让我怎么劝也劝不住。
“你又想她了,是吗?”
我迟疑着,点头。
“那你会不会不要我了?”她抬头看着我,脸上的泪水更多。
我把环着她腰的手臂紧紧,摇摇头,然后低下头吻她的嘴唇。
“她答应过我的,把你让给我,你不能不要我。”薇薇把头埋在我怀里,手指轻轻地在我手臂上的伤疤那儿来回抚摸,仿佛她能施展指尖所携带的魔法,能一并把连接着心口上的伤痕,全部抚平一样。
“你为什么那么残忍,你不知道,你躺在医院里的时候,我的心也真的很痛很痛。我真的很恨她能让你痛苦,又想让你象抱她那样抱着我,可我不敢告诉你,因为你那时候,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或许,她太需要一种关怀了吧。
那个男生,是个所谓的狗屁文学社的管理着,应该是个老手。一开始,晓彤恪守着父母对她的不许在大学谈恋爱的要求,对所有追求者保持一段距离,一度还为那些穷追猛打、不间断的骚扰感到非常苦恼。那个男生了解到她的苦恼,并没有向其他人那样猛烈地进攻,而是以另一种关怀的姿态,帮助晓彤并赶跑让她厌烦的追求者。逐渐取得了晓彤的感激和信任,然后他就用最快的速度,把这种感激和信任变成了晓彤对他的爱,想法设法占有了晓彤,并在他毕业的时候,堂而皇之地跟晓彤分了手。恋情的失败让晓彤极其痛苦,分手两个月后,她才知道自己怀孕了,更让她陷入了两难境地。她不知道怎么办,就这么一直拖着,期间她也试图找到那个男人,但那个去了另外一个城市的男人连她的电话都不接听,最后干脆换了手机号码。面对这样的打击,对于她这么一个在温室里长大的女孩子来说,简直是一种上天给予她的一个残酷的玩笑。
“几个月了?”听薇薇说完晓彤的事情,我瞄了一眼她已经很明显微微隆起腹部,皱了一下眉头。我对这方面的知识,不是很了解,但我知道如果月份太多胎儿太大的话,就得做引产手术而不是普通的流产手术。这里面虽然只是一字只差,面临的风险却不一样,我不是她的家人,手术万一出现了什么状况,我恐怕承担不了这个责任。更何况那种地方,我确实没去过。
“四个月,不,应该是五个月,”晓彤迟疑了一下,看我时的眼光有点惶恐,看的出对这件事情她很害怕,用很低的声音又补了一句,“我也不是很清楚。”说完,她低下头去,无神地眼光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叹了口气,拨通了一位医院朋友的电话,向他详细地说了晓彤的情况,然后向他询问一些关于堕胎的细节,以及可能面临的风险。讲电话的时候,我故意用很大的声音,并且把话筒尽量离耳朵远一点,好让晓彤听到朋友讲的手术的风险,以及可能出现的状况。等朋友说完挂掉电话后,我更有点犯难,征询她是不是要告诉她的父母后再做决定,没想到她听到我这么说,反应的激烈程度大大超出了我的估计,说了一句“不要”后,她就开始哭泣。我转过头看看薇薇,见薇薇已经明显不高兴了,只好同意陪晓彤去医院。
我那个医生朋友,还是很帮忙的,看见到晓彤的情况,就边找妇科医生帮忙,边埋怨我为什么拖到现在才来。我不好跟他解释,只一个劲向他说了一筐好话。最后,他笑着向我胸口打了一拳,说:“平常看你挺斯文的,那知道也是个禽兽,专门祸害下一代,这么小的年纪就让你这么整,你就不怕遭报应!”
我还没说什么,身边的薇薇却不高兴了,她跳过来,一脚踢在我朋友的小腿上,在我朋友呲牙咧嘴喊疼的时候,对他瞪着着眼睛用很大的声音告诉他。
“不是我哥的孩子!”
医生朋友愣了一下神,看着她涨的通红的小脸,无奈地冲我笑笑,摇着头跛着脚去找妇产科的医生,给晓彤安排手术去了。有了这位医生朋友的帮助,手术很安全没出什么问题。当晓彤痛苦的喊声从手术室内,薇薇有点害怕,一直紧紧抓着我的手,直到晓彤惨白着脸从手术室里出来,才松开我,跑过去扶着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晓彤。
“要注意好好休息,一个月内禁止……。。”医生朋友把晓彤接下来要用的药递给我,本来想顺嘴开个玩笑的,转头看了一眼薇薇,把下面的话又咽了回去。我向他道谢,薇薇却还在生他的气,正眼也不瞧他。那医生朋友只好把伸向她的手转到头上,尴尬地猛挠头皮。
上 晓彤的影集
三十三
每个女孩子,想必都会有一个这样的小小的影集,它不一定豪华,却一定是这个女孩最珍贵的东西。因为在这里面记载着一个丑小鸭向白天鹅的蜕变过程,也记载着成长过程中的快乐。她们会把这些,作为一种珍藏,不肯轻易拿出来示人,只有她们感到快乐,需要和别人分享的时候,才会一张张向别人介绍那个瞬间背后的故事。这样的影集,薇薇有一个,晓彤也有。
刚吃过晚饭,她们就跑到房间里把各自的影集拿出来,趴在床上得意地一张张向对方炫耀。看着她们来回晃动着四只白生生的小脚丫,倚在沙发上看书的我感到好笑,有种也想跑进去瞧一瞧的冲动,可却被她们笑着推了出来,只好郁闷地继续看我的书。薇薇突然发出一声惊叫,从晓彤的影集里,把一张照片拿出来,跑到我的面前。我当时并没感到有什么特别,只是觉得薇薇的声音有点奇怪。等薇薇把一张照片拿到我面前的时候,只一眼,就让我惊呆了,因为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箐的照片,会出现在晓彤的这样一本影集里面。
这是一张晓彤和箐小时候的合影,照片有点泛黄,看的出已经有相当长的拍摄时间。相片上的晓彤显得年幼,箐也明显地比我记忆中的她要小上好多。与相片上的晓彤开心的笑容不同,照片上箐固执地冷漠,平静地直视着我,一如无数次出现在我梦里的,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的那种直视。我一把从薇薇手里抢过照片,仔细端详上面的每一个细节,等我确认照片上的人就是我苦苦寻觅的箐的时候,胸口犹如重锤敲打一样剧烈地疼痛,眩晕感让我几乎无法站立,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两下,然后我就不加思索地一把抓住了晓彤的手,直视着她,声音有点打颤。
“那来的?”
“哥,你怎么了,你弄疼我了。”
我的情绪过于激动,用力握紧晓彤的手,使用的力气过大了些,让晓彤感到了疼痛。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一双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弄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我,为何如此地激动。我意识到自己失态,松开晓彤的手,长吸了口气,拼命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发抖。
“你怎么会有和箐的合影?快告诉我,她是你什么人?”
“她就是你说过的那个女朋友?”
晓彤也非常惊讶,面对她怀疑的目光,我点头承认。几年了,我到处寻找着箐,到过她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问过所有我能找到的认识她的人,但她就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没给我留下一点线索。难道她是晓彤的什么亲人?我的眼睛仍然紧紧盯着晓彤,希望她能给我一个我期待的答案。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我就可以再次找到箐,弄清楚她为什么突然选择离开我的原因。我仿佛一个处于迷雾中的人,终于看到前方的一盏指路明灯一样,心中充满了狂喜和忐忑不安。
没有答案。
我猜错了!
箐并不是晓彤什么亲人,只是她父亲用爱心资助过的一个孤儿,如果不是我告诉晓彤,她都不知道这个跟她合影的女孩叫什么名字。她思索了好大一会才告诉我,在她小时候,她父亲曾经把箐接到家里住过,并留下了这张合影。但不知道为什么,箐坚持离开了她们家,然后就从她们家消失了,她再也没有见箐,她不知道箐现在在什么地方,从事着什么职业。听完她的叙述,我感到非常失望,浑身跟被掏空了似的,没了丁点力气。忍住内心的伤痛,挣扎着回到自己的房间,颓然坐倒,任由从来不轻易流出的泪水,滑出眼眶,在脸上飞扬。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薇薇敲门进来,我不想让她看到我哭的样子,赶忙扭过头去擦了一把,才转过头看她。薇薇脸色有点不好,我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已经伤害到了她,赶忙对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站起来拥住她的肩膀,把她抱在怀里,没想到她却一下子哭了起来,让我怎么劝也劝不住。
“你又想她了,是吗?”
我迟疑着,点头。
“那你会不会不要我了?”她抬头看着我,脸上的泪水更多。
我把环着她腰的手臂紧紧,摇摇头,然后低下头吻她的嘴唇。
“她答应过我的,把你让给我,你不能不要我。”薇薇把头埋在我怀里,手指轻轻地在我手臂上的伤疤那儿来回抚摸,仿佛她能施展指尖所携带的魔法,能一并把连接着心口上的伤痕,全部抚平一样。
“你为什么那么残忍,你不知道,你躺在医院里的时候,我的心也真的很痛很痛。我真的很恨她能让你痛苦,又想让你象抱她那样抱着我,可我不敢告诉你,因为你那时候,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上 揍了个小流氓
三十四
列车疾驰,窗外的景色呼啸而过,我无心欣赏那一片片渐行渐远的风景,只是闭着眼睛想我自己的心事。
我很矛盾。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踏上再次寻找箐的路途,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见到箐。可是既然有了关于箐的线索,无论如何我都要去寻找,不然的话,我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一路上,我一遍遍的问自己:难道我肯放弃薇薇对我的爱恋,真的要寻找到箐让她回到我身边吗?回首薇薇在我身边这些天的点点滴滴日日夜夜,和薇薇给我关心,给我的欢笑,我真的不忍心也不能放弃。可是既然不能放弃薇薇,那么即使是找到了箐,又能怎么样呢? 又该怎么?又想怎样呢?
“无论是否能够找到她,这都是最后一次。”我想。
看来我来之前,晓彤已经打电话告诉了她的父母,她的父母对我为什么来找他们的原因和意图已经很清楚了,对我的到来已经有所准备。他们很热情地招待了我,并一再对我照顾他们的女儿表示感谢。我向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晓彤的生活学习情况,拿出箐和晓彤的合影,放在晓彤父亲面前的茶几上。
“伯父,听晓彤说是您一直资助的箐,您是否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我问,然后我盯着他的眼睛,不肯错过任何一个关系到箐下落的细节。我向他讲明白我和箐的关系,并向他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晓彤的父亲,高大,俊朗,看的出是个事业有成的人。初见他的时候,我对他真的充满了敬意,这不仅仅是是因为他资助箐读完大学学业。即便他资助的不是我深爱的箐,对他的这种敬佩也是发自内心的——在这个冷漠的社会,如他这样十几年如一日,资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份爱心,是绝对不应该被非议。
听完我的话,他沉默着,好长时间都一声不吭,最后站起来转身走进卧室,从里面拿出一张旧报纸放在我的面前,指着一篇文章让我看。
那是一张很旧的地方性报纸,纸张发黄。主版文章标题是《小英雄被刺身亡,众乘客熟视无睹》,内容也很简单,不过3000多字。我快速浏览了一下,大意是一伙歹徒在列车上实施抢劫,一个少年出面阻止,被歹徒刺成重伤,一百多名的乘客竟然漠然看着少年死去,既不抢救伤员也不围堵歹徒的故事。故事很感人,也让人很为那些麻木的人群感到恶心。但这些又和我的箐有什么关系呢?我抬起头,用一种不解的眼光看着晓彤的父亲。
“那天,我也在车上,”他说,表情犹如在进行一次痛苦的反刍,“那时候我刚有晓彤。单位派我去y城一个小镇出差,尽管不愿意,我不敢违抗领导指派,还是坐上了那辆列车。那是趟几乎每个小站都停的慢车,车厢内空气混浊,污秽不堪。人虽然不算多,因为时间是晚上,大部分人都在躺着睡觉的时候占了三个人的座位,找个座位不太容易。我在上车后一个小时才找到座位,刚坐下不久,旁边两位旅客在一个小站下了车,腾出了两个位置,于是我就把鞋子脱下来,把座位弄干净,躺下来睡觉。大约到两点多钟,我迷迷糊糊被人推醒,睁开眼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站在我面前,指着我躺着睡觉的座位,意思是看能不能让他们坐在这儿。我很生气,不愿意就这么把座位拱手让人,所以就没有搭理他们,但少年还是不依不饶地站在那儿,过一小会就推一下我让我给他们腾地方,终于让我火大了起来,我穿上鞋子坐起来,用一种非常厌恶的眼光看着他们俩。”
“那个少年,个不高,有点瘦,腰间插着个双截棍,头发长长的,打扮得跟大街上的小痞子没什么两样,让我怎么看怎么象个小流氓。那时候正流行李小龙的电影,如他这样打扮的小流氓,几乎满大街都是。双截棍看得出是那个少年自制的,做工很粗糙,就是两个长短一样的木棍,中间用铁链子连起来的那种,顶部包了层铁皮,连漆都没上。我看着他,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在琢磨怎么教训教训这小子。少年并没理会我不友好的目光,见我坐了起来,忙在我身边坐下,让小女孩坐在身边。对我的让座行为,连声谢谢都没有说,让我火更大了。我用脚尖踢踢他,目光里满是不屑。”
“哎,一块出来几个人呐?”
“就我和妹妹,怎么了?”
“哦,跑单帮的嘛,生意不好做吧?”
“跑单帮?什么是跑单帮?”
“跑单帮其实说的是小偷单独出来做案。我这么说,当然是讥诮他这么小的年纪,就一个人出来作案的意思。少年明显没听懂我的话,弄得一头雾水,过了好大一会才小心翼翼地问我‘跑单帮’是什么意思。我更生气了,以为他是在跟我装蒜,于是站起来,狠狠地一个大耳光掴在少年的脸上。我用的力气很大,随着这一个耳光下去,给他脸上留下了五个清晰的手指印。我感到很愉快,连续几天的郁闷也随着这一个耳光一扫而空。”
少年肯定是被我打懵了,他捂着脸颊站起来,眼睛喷着火,手不自觉地放在了腰间的双截棍上面。我冷笑,我比他高一个半头,就算他拿东西也肯定能把他揍个半死,他只要敢掏出他的棍子,我就更有理由揍他了。这时候那个小女孩‘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拉住了少年的衣服,那少年看起来很疼他妹妹,赶紧抱住他妹妹低声安慰,让我一下子泄了气。正好有人劝我何必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我哼了一声,在少年身边坐下,想了一想还是脱下鞋子,把脚尽量外伸,把三个人的座位,自己占了四分之三。看来我下手太轻了点,那少年没被我打服,在他把那小女孩哄睡着以后,抱着他妹妹转过头来愤怒地地盯着我。尽管他眼光有点让我不舒服,我却没有再搭理他,为了回避他的目光,我故意闭上眼睛开始假寐,心里却为自己刚才能痛快淋漓地教训了一个小流氓暗暗得意。”
上 真正的英雄
三十五
“我是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被一阵骚乱给吵醒的,转过头起了一看,不由地让我头上冒出了冷汗。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了十几个蒙面歹徒,每个歹徒都拿着一尺多长的刀,前后各五、六个堵住车厢两头,中间几个逐一翻拣着旅客的财物。看来是碰到抢劫了,我感到害怕,心里面不住大骂让我出这趟差的领导,又后悔自己为什么非得选这趟车。
那帮歹徒真的很凶残,在翻拣一个男乘客的时候,男乘客想反抗,一个歹徒劈头对着他就是一刀,把那个男乘客砍倒在地上。面对如此凶狠的歹徒,被惊醒的旅客都害怕了,没人敢反抗,而我,比车上任一个人还要害怕。害怕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我的包里有单位的两万元公款而是我突然想起少年瞪着我的那种,充满仇恨的眼神。我敢肯定,歹徒是少年的同伙,他肯定会对我实施残酷的报复,说不定还会杀了我。想起刚出世的晓彤,我的心中充满了懊悔,懊悔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恐惧让我几乎都有点站立不稳了。”
“那少年也是被吵闹声惊醒的,他有点犯迷糊,瞪大眼睛不相信似的看着那帮正在实施抢劫的歹徒。这时一个歹徒这时正在抢夺一个妇女的包,由于那个妇女死死抓住自己的包就是不松手,歹徒不耐烦起来,一刀砍中了那妇女的手,疼痛让那个妇女跟杀猪一样喊叫起来。在骚乱和喊叫声中,那个少年明白了碰到了抢劫,他看了一眼仍然熟睡的妹妹,把她放在座位上,然后他抽出了腰间的双截棍,走近那伙人。”
“住手!”他说,声音虽然显得稚嫩却充满了力量。
“看来他不是和他们一伙的,我松了口气。歹徒只是抢劫财物,只要不反抗,他们不会为难我,最起码生命安全不会有太多危险了。大不了包里那二万元公款被歹徒抢走,反正也不是自己的钱,犯不着把自己命搭上。”
“看到有人出来阻止抢劫,而且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乘客们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还是用一种希望的眼光看着他。一个歹徒挥舞着手中的刀向少年扑来,少年并不害怕,在歹徒距离他一米左右的时候,手中的双截棍果断地挥舞起来,打在那歹徒的手腕上,然后快速抬起又一下子打在歹徒头上,把那个比他高一个头的歹徒打翻在地。看他娴熟的动作,他应该很有点功夫,所有人张大了嘴,以一种希望的眼神看着他。片刻,歹徒放下几个旅客,朝少年冲了过去。少年没有被他们吓倒,挥舞着手中的双截棍又打倒了一名挥舞着砍刀的歹徒。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再说车厢内又有多大的空间?很快,歹徒的刀凶狠地砍到他身上、头上、鲜血顺着他的衣服流淌,然而他竟然一声不吭地忍受着,没有哭喊,没有求饶。”
“他真是个英雄!”晓彤的父亲停顿了一下,神情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列车上,眼前仿佛又看到了残忍的刀光,以及那少年到处飞溅的鲜血。“他整个人都成了一个血葫芦,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倒在地上时到处都在流血,可他一声都没吭。他本来是最不可能受到伤害的人,在他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的时候,我们将近二百多个大人,眼睁睁看着他被人砍死,连出声阻止都不敢。”
“大概二十分钟,歹徒们住了手,带着抢劫来的钱物,打开车窗从列车上跳了下去。车厢里这才乱了起来,有人痛骂歹徒的残忍,有人为丢失的财物嚎啕大哭。嘲喳的声音把小女孩吵醒了,她睁着眼睛,哭喊着寻找她的哥哥,我抱起她拨开面前的人群,把她带到他哥哥面前。当她看到哥哥躺在地上,小女孩从我怀抱挣脱,扑到她哥哥身上,用她的小手去捂那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很快也被她哥哥的血染成了一个小血人。少年抬起手,想给她擦去眼泪,却没有做到。我赶忙在他面前忙蹲下,伸手想把他扶起来,并摁住他颈部正在流血的大动脉,希望能帮他止住喷溅的鲜血。他转过头看到是我,脸上立即浮现出一种极端的厌恶,用他最后一点力气,把我的手打开了。”
“我知道,他这是宁死也不肯接受我的帮助,不肯原谅我的意思。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真的很想跪到他的面前,祈求他的原谅,然而不可能了,在他妹妹的哭声里,他的眼睛缓缓闭上。”
“后来呢?”看着这个悔恨交加的中年人,不知怎地,竟然对他的忏悔竟然泛不起一丝怜悯。如果不是还要继续打听箐的下落,我甚至都想马上站起来离开他,一分钟都不愿意在他身边多呆。
“后来,报纸上登了他的事迹,听说在他们那个城市还掀起了一阵学习他的热潮,说他是个小英雄什么的。这件事情,对我的心理压力很大,我一直试图想弥补我的过错,想找到他的家人跟他们忏悔,苦于没有机会。七年后,我听一个报社的朋友说起,一个勇斗歹徒小英雄的妹妹,因为交不起学费面临辍学的困境,忍不住跟他去了那个小城,没想到她真的是那个小女孩。通过朋友的关系了解到,那年她的父亲受不了打击,精神恍惚,出了车祸,母亲也在两三年后因病去世。当时我想为她做点什么,就通过一些关系把她接到家里来,想再给她一个家。这张照片就是那时候拍摄的。我想她可能认出了我,她在我们家住了一个一个星期,坚持要离开,并一直拒绝我的帮助。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通过报社朋友的关系,每个月寄点钱给我报社的朋友,让报社的朋友转给她,并让朋友告诉她只是一些好心人的捐款,一直到她大学毕业。我这么做,不是希望她能原谅我,而是赎我犯下的罪孽,因为在所有在场的人中,我更无耻,更不能得到原谅。”
听着他的叙述,我眼前不断地勾勒出箐小时候的画面:兄长的惨死、父母的亡故、生存的艰难,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一个小女孩挣扎在这个世界。当她即满怀希望即将拥有一个完整家庭的时候,我的家人却带给她更深的伤害,于她来说是多么残酷的现实。我蓦然间明白,为什么她会忍受着我的家人对她的无礼言辞,也不肯离开我,反而把她最重视的清白,交付给我的真正原因:她那里在证明,而是她是多么渴望再有一个家啊!所以她才会付出得那么义无反顾,可以想见,在她孤独地离开的时候,她的痛苦是多么深邃。
可她为什么又要离开我呢?
“那么,你并不知道箐现在的下落,是吗?”
“我以前一直是通过报社的朋友和她联系,她大学毕业后,我给她写的信以及给她寄去的汇款,都被退了回来,所以,我真的不知道。”
我最后一点残存的希望,在得到他答案后,彻底消失了。绝望地站起来,谢绝了他的挽留,告辞。刚出门,我的眼泪就不可抑制再次流满脸颊,在路人诧异的眼光里,返回x城。
我的箐,你能在那儿?你去了那儿?你能否听到我对你的呼喊?
“我一有她的消息,马上通知你!”晓彤的父亲,在我离开的时候说。可这已经无关紧要,因为我知道,即使让我找到她,我给她带去的,也只有更深的痛苦,更大的伤害。
上 谁说疼痛也是种幸福
三十六
由于火车晚点,我回到家已经是凌晨2:30分,看到薇薇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晓彤也困得两个眼睛直上下打架,心里自然泛起许多的不忍和感动。我绕过给我开门的晓彤走到薇薇面前,本想把薇薇推醒的,想想还是抱起来,放到卧室的床上,拉过被子给薇薇盖上,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晓彤。
“哥,你回来了!我给你弄吃的去。”
许是我抱薇薇的动作,过于亲昵,让晓彤感到了有点不自在,以致于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在我转过头的时候,她的眼光和我刚一接触,头马上低了下来,脸颊竟然有点泛红。然后她装作很困的样子,打了个大大哈欠,边说边往厨房里走。我赶忙冲她摆摆手阻止了她,说自己已经在火车上吃过了,不饿。
“这两天没什么事吧?”
“哦,没,哥,没什么事情。”
“晓彤,你不舒服?”
“哥,没什么,”她定了定神,“我爸爸那里有她现在的地址吗?”
“没有,”我摇摇头,不自觉地又想流泪,为了掩饰自己的悲伤,我赶忙把话题转移到她的家人身上。“我这次回来的太匆忙了,竟然没有好好对你爸爸妈妈说声谢谢,下次你回去的时候,替我转达一下谢意。你妈妈还让我给你带了东西来。”我边说边把她母亲给她的东西拿出来递给她。
“谢谢哥,要没什么事情我睡觉去了。”接过东西,晓彤眼中闪着喜悦,许是兴奋于父母的礼物,也许是自豪于对她父母的的褒奖。
的确,在她父亲的事情上,我撒了谎,并且我也不打算把她父亲的事情告诉晓彤。我没有权利毁坏一个女儿心目中的父亲形象,更何况她的父亲已经在尽力弥补自己的过失,冲着他十年如一日对箐的资助,我又有什么理由不能原谅她的父亲呢?看着她拿着礼物的开心的样子,我感觉自己没有做错,长吁了口气,洗澡,换上睡衣,睡觉。
第二天醒来,睁开眼睛,看到薇薇正撅着嘴坐在床头,心里有点内疚,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才好,所以选择沉默。没想到她凶巴巴扑过来,紧绷的脸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伸过来掐我脖子的手,变成了掀开我身上的被子动作,在我最认为不可能的时候,一头钻进被窝里,把我紧紧抱住。
“我想你了!”她说。
“对不起!”
“你不知道这两天我有多想你,我真怕你一走就不回来了。”
“去晓彤家的事情没告诉你,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说这事,我只是想弄清楚答案,不能不去。”
“………。。”
“毕竟是我不对,不该瞒着你。可是即便是我找到她,我也一定会回来,我需要一个答案。”
“你得补偿我。”
我转过头看着她,见她笑咪咪地,不像是在开玩笑,有点狐疑。按照她一贯的作风,这次出去没告诉她,她肯定会琢磨出新鲜的主意来,真不敢相信她会这么轻易就饶了我。
“让咬一下,不许生气,不许喊疼。你可不能喊!”果然,她笑嘻嘻地说出她的要求,没等我同意,话音刚落就一口咬住我的肩膀。看来她还是在生气,下的力气可真不小,我不敢吭声,咬牙强忍。
等我终于忍耐不住,想要出声讨饶时,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松开牙齿抬起头盯着那个让她非常满意的牙印看了一会,嘴巴凑上来,咬住我的耳朵,轻轻用舌尖舔动。一直以来,考虑到家庭能否接受的问题,即便是亲吻,我也把握着一个度,不敢完全放开,可今天她的动作,实在让我难以抑制。我想躲开她,又怕她生气,只好尴尬平躺在床上,脑袋里却象同时敲响了几十面战鼓,“咚咚”地乱成一团。不自觉中,我的手伸了过去,解她睡衣的扣子。
扣子不多,四个,却让我费了好大的劲,因为我的手一直不停地在发颤。等解开最后一个扣子,她胸膛完全向我敞开,完美的乳房裸露在我眼前时,那股最原始的冲动不可遏制地冲破了理智防线。我情不自禁的凑过去,想吻住它们,来熄灭口中的焦渴。薇薇并没有阻止我,她的脸也变得通红,呼吸急促,然而我的嘴唇刚接触到它们,她却从我身边滑了出去。
象一条鱼那样滑了出去。
“羞羞,这么大的人还想吃咪咪,晓彤去买菜马上要回来了,给她看见了,看你怎么做人家大哥?羞羞!”
她站我不能触及的地方,边刮着自己的脸羞我,边笑嘻嘻地一个个把扣子全部扣上,扭身就走。快出门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跑了回来,在我极端错愕的表情下,伸出她的小手,隔着被子在我那个要命的部位用力按了两下,转身跑了。
谁说疼痛,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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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掰开手指算算,我和箐竟然已经整整分开了五年,这五年里,我曾经想过,她也许去了某个边远地区支教。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她还是放不下那些贫困地区里的孩子,和我分手以后,果然去了西部地区一个中学里当了老师。那是从晓彤家回来后,差不多有两个月的时间,晓彤的父亲从他的记者朋友那里得知了箐的情况,立即告诉了我,并顺便给我寄来了几份旧报纸。报纸上面有一些关于箐的事迹报道,我大致看了一下:是颂扬很多和箐一样的人,甘愿放弃城市优厚的生活条件,奉献西部教育,行为让人钦佩等等。文章中用了很大的篇幅介绍了那里教育落后面貌,条件又如何艰苦,并没有过多地提及到箐,以及她现在具体是什么状况。所以接到晓彤父亲寄来的地址,我片刻也没有犹豫,经过两天两夜的奔波,终于赶到了箐所在的地方,找到她的支教的学校。
看到箐的时候,正好上课铃声响起,她正要赶去教室上课,背对着我。她走得很匆忙,听到呼唤她名字,身子僵硬一下,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我赶忙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跑向她并伸开双臂。可当我的手指刚触摸到她,她却身体尽力后缩,仿佛在躲避一个陌生人的无礼举动一样,躲开了我的拥抱。她脸上的表情竟然是一种让我吃惊的平静,这种平静,和我的激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我感到委屈,眼前逐渐被一层雾气所笼罩。
这还是我的箐吗?
一路上,我设想了无数个与箐见面的情景,甚至都想着该怎么跟她解释薇薇在我生活中的位置,以及该怎么请求她的原谅,获得她的谅解。等真正地看到她时,我又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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