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时和邵叔叔打招呼,闲聊了几句之后说到了邵成和叶凌的婚事。
“就在下周。”
“这么快?”
“嗯,就在喀什简单办一下,腾不出时间来,一过年就出国学习。”
“哦。我听他说好像要带叶凌去。”连格随口道。
“什么?”邵叔叔皱皱眉,终还是挥挥手,“随他去吧,只要凌凌的父母同意。”
连格与邵叔叔告别,走远了,邵叔叔又叫她:“少辉这个孩子太倔,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总之,多包容一点。”
连格点点头,一回头,眼泪立刻流了下来。
真快,也许遇到了对的人,就会迫不及待地想要结婚了吧。就像邵成和凌凌这样,或者就在不久之后,新百和何微也会步入婚姻的殿堂。
连格打车回家,在军区大院的门口,又一次见到了罗少辉。
他还是刚才的那副样子,低着头,靠着墙,脚边放着行李包,一副铁了心要在这儿安营扎寨的样子,连格装作没看见,只是稍稍降下玻璃,站岗的士兵看到是她就放行了。
一人一车就这样从身边错过。连格闭上眼睛,不敢看后视镜里的罗少辉。
家里空无一人,连格看着手机,没有一通未接来电。他等待着,却始终沉默。随意翻翻杂志,烧水泡茶,烫到手指,痛得流眼泪。
连格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客厅里座机响起的时候,她把手指从凉水里拿出来。指尖火辣辣的痛。
“丫头,去军校接一下你爸爸。”
“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他叫你去的。车钥匙在门口的抽屉里。”
连格开着家里的车,蓝色牌照,不动声色地再一次从罗少辉身边经过。那个时候,已经是黄昏,夕阳的余晖将罗少辉的侧脸染成金色,他好像变成了一块石雕。连格觉得,他的姿态,他的神情,似乎一直没有变过。
连格漠然地开车离开,倒后镜里的身影越来越远。
“回去吧,少辉。”连格在心里默念。
军校门口,连格手肘撑着车窗等着,偶尔有熟人经过就打个招呼,大部分时候对着远处发呆,脑中一团乱麻似的理不清楚。
等见到了父亲,连格自己也差不多和罗少辉一样要变成了一尊忧郁的石雕了。
“首长,去哪儿?”连格问。
“随便找个地方坐坐,聊聊你的事。”
连格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背过去,昨天妈妈的话她折腾了一天快忘掉了,本来是想问问父亲当年的真实情况,到了眼前,害怕的却是自己。
发动车子,到常去的一家环境清雅的茶馆。
要了一壶龙井,普通的茶。连波连将军不是个讲究的人,若论讲究,他只喜欢妻子泡的茶。妻子今天值班,特地打电话来让他好好跟自己女儿谈谈终身大事。
这地方,倒是安静。
“怎么了,这一次突然回来?”
“想给奶奶过生日。”连格把暖暖的茶杯握在两手中间。
连波看着女儿,有点心疼:“格格,你跟爸爸说实话,到底出什么事了?”
连格不知道要不要跟爸爸证实这件事,最坏不过分手,可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像噩梦一样难以承受。
让她分手痛苦,得知被利用更痛苦。
连格在心里这样想,眼圈红了,鼻头酸酸的,眼看就要哭出来:“爸爸,军校时候,少辉的事,他是不是,其实,根本不喜欢我?”
连波早就知道女儿总会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他也曾怒气冲冲地想把这件事告诉女儿,但被妻子拦住了。他没想到时隔好几年,连格仍然忘不了他,既然一味地刨根问底,那答案必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他喜欢你,是真喜欢。只不过,最初的动机不纯罢了。”
“所以爸爸不同意我们交往?”
“是,我自然不希望你的背景成为你被爱的理由。只是那小子太犟了,一两句劝不住。”
“那么,他毕业之后迟迟不能成为正式飞行员,也是您的……”
“连格,你总要理解作为父亲的心。”连波靠在椅背上,端着茶杯,话音淡淡,带着无奈。
“爸,你知道了,就不该瞒着我,这件事应该让我自己来处理。这是我的感情,我自己的感情,你不了解他,你不应该影响他的未来,他这一路,努力得有多么辛苦,你根本不知道!”连格站起来,满脸泪水,扭头就走。
连波没叫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浮起一个苦笑,他是一位将军,却不知道该怎么管教自己的独生女儿。
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对着电话那头的妻子说:“果然,被埋怨了。”
挂断电话,连波呆坐了一会儿,结账出门。
车还停在门口,女儿连格坐在车上。
“没走?”连波敲敲车窗。连格打开车门,却不说话,显然还有点赌气。她气哼哼地出来,才发现车钥匙没留下,只好在车上等。
两个人一路沉默,连波发现女儿的脾气越来越倔了,比罗少辉那个小子还严重。
到了院门口,天已经黑了,意料之中的,罗少辉还在等。
“格格你停车。”连波道,“爸爸是做得不太好。但你要跟他好好谈谈,其实,他那时并没有利用什么,以他的成绩,得到什么都是应该的。他挺好,或许你们可以。”
“爸。”连格忍不住叫了一声,眼泪流了下来,连波伸出手臂,揽一揽女儿的肩膀,像给她力量一般。
两人下车,连格向罗少辉走去。连波上车,看到罗少辉站直了,有些惊讶,有些不知所措地迎上来。两个孩子站在院门口的路灯下,其实,这画面,还是挺好的。
车子从身后开走。留下罗少辉和连格两个人面对面。
“你来了。”罗少辉绷直了身体,两个手有些僵硬地背在身后。
“你不是也来了。”连格回答,眼圈红红的,话音冷淡,却带着哭腔。
罗少辉向前迈了一步,伸手把连格紧紧地揽进怀里,这个动作耗尽了他的勇气,他只知道抱紧她,身体僵硬,大脑毫无知觉。
连格在他怀里哭了,似小女儿一样气急败坏,放开声音,眼泪成股留下来。
“你放开我。”过了好一阵,连格止住哭声,想推开他。
“我不放。格格,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我的错,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谁跟你回去,什么回去,回哪儿去。你松开。”连格反驳他。
罗少辉怔了怔,松开手臂,看着满脸泪痕的连格。
“连格,回基地去吧,不管以前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跟你解释清楚的。请你相信我的心,现在,我是,我是真的爱你的。”
虽然已经平静下来,这句话还是在连格心中激起巨大涟漪,但她不动声色的低着头,微垂着双眼,内心情绪涌动将要把她吞没。
“军校时你不是真爱我,你是有目的的,是不是?”
罗少辉哑口无言,过了许久才在连格的目光下艰难地张嘴:“是,我必须得承认。格格,可是,没多久,我就发现自己爱上了你,是真心,你让我解释,我……”
“少辉。”连格打断他,“你先回去吧,我需要一点时间。”
“格格,我可以给你解释,我认错。”
“少辉。”连格再次打断他的话,“别逼我太紧,给我一点时间!”说到最后,声音陡然提高。
罗少辉不说话了,他点点头。
“格格,我等你。”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我爱你。”
连格转身离开,泪如雨下。
为什么他不早一点意识到这一点,为什么这一切的开始不是纯粹的爱情。为什么他可以随随便便地认错把过去一切都抹掉然后重新说爱她?
不不不,这不是她想要的。
'正文 40。望妻石'
罗少辉看着连格离开;她穿着高跟鞋;背挺得笔直;军人独特的气质让她显得坚强而决绝。大院门口,只剩他一个人;见到了连格;他仍然不想走;他生怕自己一离开就再也等不到那个答案。
他这样站着,却有车辆停在他身边;车窗降下来,驾驶座上的男人道:“要不要聊聊?”
罗少辉皱了一下眉;表情又立刻恢复平静,他点点头;提着行李上车。
罗少辉想到过他有可能会遇到路新白,但没想到路新白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还约他聊聊。
这些做法在罗少辉看来,似乎有一点挑衅的意味,不过他还是接受了这种有些不明所以的挑战。
路新白穿着白衬衣,身上有一种随意的绅士气质,这种感觉让罗少辉不在意地放松神经。毕竟,他温和的气场看起来没什么敌意。
“去医院?”路新白淡淡地问,罗少辉用鼻音嗯了一声,说:“谢谢。”
路新白轻车熟路,罗少辉是后来才意识到,别说路新白本不应该知道他要去医院,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格格今天去过了。”像是猜到了他的疑惑,路新白给了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罗少辉没说话,他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答案。连格没去过,他也只是跟她简单地提起母亲在哪家医院,不过,以邵连两家的关系,她要打听到这个也不是难事。
很感动,伴随着欣喜,因为她没有完全将他抛在脑后,她还有时间去医院看看他的母亲。
“她真好,是不是?”路新白笑着补充了一句,“你见到她了没?”
“见了,说了两句话。”然后就是沉默,他不想多说,路新白也没再问。
转眼到了医院,罗少辉在医院门口下车,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很静,却不让人觉得不舒服。
路新白之所以可以这样坦然,是因为连格的心不在自己身上,而他的爱也寻到了主人。当你跳出这圈子之外,才能看得清这纷扰的感情。
“连格那会儿差点跟我订婚,想想也不过才几个月,却恍如隔世。”
“这事情我知道。”罗少辉脸上难得有一点温和的笑容,“连格后来跟我说了。”
“格格的心在哪儿,我们都清楚,你不会介意吧。”
“我的过去更加可恨,我有什么理由介意她的。”罗少辉觉得军校时的自己是最傻的,那些事,既然做了,抹都抹不掉,只有承认,祈求原谅。
路新白轻轻皱了一下眉,他并不知道连格和罗少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经过,只是恰巧看到了连格转身离去的那一幕。只是觉得,失落和被抛弃是一种无法痊愈的痛。
对于罗少辉那时的心情,他是感同身受的。
“那也只有等待,结局都在她的手里。”
“你还可以争取。”
“不能了。”罗少辉手搭在车门上跟他说话,身边有过往车辆催促他们让道,“你不明白,这些事,如果换成我,都做不到原谅。连格那么骄傲,怎么可能?”
他是有一点自暴自弃的,话说得有点绝,有点狠。
路新白垂下眼睛,沉默良久:“她还是爱你,分别两年多,她也还是爱你,她不远千里到新疆去,不是只为了一个答案。我总是认为,只要有爱,就没什么过不去的。”
罗少辉点点头,凑出一个苦笑,关上车门,跟他挥手。
“谢谢你。”
路新白所说的话何尝不是罗少辉心底最后的期盼,可他不想再想这么多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自己所做的一切,怎敢奢望用一句我爱你就全部抹掉。
他想到路新白说话时的神情,脸上那一抹或落寞或温柔的神色,他对于连格的深情,要比自己宽容得多。
罗少辉在医院里守着母亲醒来。对母亲来说,算是个小小惊喜,没想到在刚分别没多久,又能见到远在新疆的儿子。
“妈。”
“你回来啦。”罗少辉的母亲坐起来,五十岁出头的样子,年轻时受了太多的苦,苍老的快,那些伤痕总会放大时间的作用。缠绵病榻这些年,越发憔悴。此时见到儿子,脸上泛起微红,眼睛也有了神采。
“最近感觉怎么样?”
“你回来得太勤了吧。”母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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