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明桂家的;”汤丙奎故作坦然地说;“他中了壮丁;不想去……”
“他不想去?你就牵他的牛?”汤九老倌打断汤丙奎的话;怀疑地看着汤丙奎;“换过来默默神;你要是陶明桂的话……”
汤丙奎打断他爹的啰嗦;信口扯白道:“陶明桂不想去;要买壮丁;刘乡队长答应帮忙。陶明桂却又拿不出钱;就来求我;并当场牵出这条水牛牯子;要卖给我。我默神;买他的牛;一来是救人之急;二来我家那条黄牛又瘦又有病;做工夫不应急。买下它也要得。就这样;我便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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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汤丙奎和他爹(三)
“多少钱?”汤九老倌听罢汤丙奎的话;既相信又有点不信。
“三十二。”汤丙奎随口答道。
“哎?”汤九老倌一听;顿时脸上变色;骂道;“你这畜生!三十二块大洋能买下这么一条水牛?谁相信?定是敲来的!”
“不;不!”汤丙奎连忙解释说;“是三十二担谷;不;是六十四担。还有买壮丁的谷;按官价算;折成六十四块光洋!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左借右借才凑上。”
“丙奎啊;”汤九老倌默默神后;对汤丙奎说;“这牛是买来的;还是敲来的;你心里清楚。我家祖祖辈辈都是作田人;都冒干过那些丧尽天良的事。你要是作孽的话;不讲外人对你如何;我会第一个拿刀来剁你的脑壳!那时莫怪我做爹的不讲情面啊!”
“爹!”汤丙奎又气又急;但也不敢在汤九老倌面前发火;“牛是买的!你不信就问别人去。”
“问谁?”汤九老倌两眼一瞪;问汤丙奎。
“问陶明桂……不;问刘乡队长!”汤丙奎说出陶明桂;随即又改了口;“买牛时刘乡队长也在场。对了;当时钱不够;乡队长还帮我凑了一半的钱;明日我还得给他送钱去。”
汤丙奎之所以改口说刘春如;是因为汤九老倌最害怕刘春如。此时;他细细地打量起他爹来。汤九老倌面貌极像汤丙奎;只是个头比汤丙奎高;身子干瘦;下巴稍尖一些;大概是年老的缘故吧。
汤九老倌在兄弟中最小;三代内的兄弟中排行第九;没有大名。汤九是他年青时的名字;年纪稍大后;别人都叫他汤九老倌。兄弟分家时;他才十五岁;分得一亩六分田。垅田二丘;一亩二分;剩下那四分;是高岸子田。他很勤劳;田里的工夫;事事精通。秉性倔强;为人耿直;一生清清白白。他十七岁成家;十八岁就生下汤丙奎;在汤丙奎五岁那年;他堂客离他而去;从那以后;他也没再续弦。一生的精力都放在汤丙奎身上;想把这个儿子抚养成人。
汤丙奎七岁就上私塾;读了四年书。掇学后经常捧本书;翻来翻去的;之乎者也学了不少;也就是这些之乎者也,使他看不起下苦力的作田人;一心直想做大事;成为人上人。这一点,让汤九老倌很恼火;叫他干农活;人影子都看不到。说他;他不听;骂他;他不理;用拳头捶;扁担砍;也教训不过来。倒是汤丙奎反把他数落了一番:“你有什么能耐?天生是个下苦力的坯子;我可不想学你!”
“那你想做什么?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不怕人笑话?”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治人?”汤九老倌不解;呆呆地望着汤丙奎。
“我说你聪明吧;连治人都不懂!”汤丙奎得意地扬扬脸,跑了。
“唉——!”汤九老倌长长地叹了口气。
父子俩这样的争吵;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以汤九老倌失败而告终。直到汤丙奎二十二岁那年;汤九老倌给儿子讨了堂客;看他能不能变好。谁知汤丙奎还是老样子;外甥打灯笼——照旧。经常以考学;谋差使为名上长沙去;一去就是十天半月不回来,汤九老倌也冒办法,只好由着他算了。唯一让汤九老倌满意的是;媳妇倒是个贤惠能干的媳妇;成了汤九老倌干活的好帮手。
日本鬼子投降那年;嵩南乡的牌子挂出来后;汤丙奎几次喝酒与刘春如相识;两人臭味相投。刘春如看着比自己大七八岁的汤丙奎冒事做;自吹自擂能为汤丙奎在乡上谋个差事;汤丙奎正好求之不得。刘春如想让汤丙奎做个乡文书;卜三好嫌他年纪大;不乐意。商量一番后;刘春如对卜三好说;就让他做个保长算了!卜三好也点头同意了。
乡上的差使冒捞到;当个保长也不错。汤丙奎冒想到的是;他爹汤九老倌却不同意。汤九老倌嫌保长那差使不是正经人干的。汤丙奎好说歹说;他爹就是不肯;并声言:“你死懒好吃;游手好闲;我都不想管你。可你要当保长?你想也莫想!”
“爹;”汤丙奎说;“当保长是替保上办公事……”
“办么子公事?”汤九老倌一条牛顶到石坎上;硬是不回头;“你跟刘春如搞在一起;还能干什么好事?莫丢了我汤家祖宗的脸面!”
“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汤丙奎仍耐心地解释;“刘春如现如今是乡队长;不是过去的刘春如了!”
“他刘春如当乡队长又如何?可那骨子里面还是个土匪头!狗会改得吃屎?”汤九老倌咬牙切齿地说;“你硬要和他搞在一起;你就给我滚出去;就当冒得你这个崽!”
“这……”汤丙奎见他爹正在火头上;也不好再说什么。
汤丙奎堂客也跑来劝他说:“爹不肯的事;你何必惹他生气?那个保长我看也冒当式。”
“哼!”汤丙奎白了他堂客一眼;手一甩就走了;直到天黑才回来。
翌日清晨;刘春如大摇大摆地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乡兵。一进门就嚷起来。
“九爹!”刘春如客气地说;“经卜乡长同意;我推荐你崽做保长;又不是干什么坏事?你何解要唱反调嘛?”
“这是我家的事!”汤九老倌语气生硬地回答;“跟你冒关系;用不着你来操空心;探闲事!”
“九爹;话不能这样讲。”刘春如耐着性子道;“丙奎兄出任保长;是卜乡长委派的。这可不是你的家事了。”
“那让乡长委派别人当保长;我老汤家不稀罕!”汤九老倌毫不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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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汤丙奎和他爹(四)
软的不行;来硬的。刘春如恼火起来:“委派别人?你以为是三岁伢妹子办事?保长就是汤丙奎当!你肯;是他!你不肯;也是他!”
“你还用强?”汤九老倌一翻眼睛;话也越来越霸蛮;“我是他爹;我不肯;他就当不成!”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啰!”刘春如脸上横肉一抖动;手朝两个乡兵一挥;咆哮起来;“把他给我捆起来!”
两个乡兵闻声扑上;一把扭住汤九老倌;绳子结套在他的颈上;再用力一抽;汤九老倌就动弹不得了。这下把汤九老倌气得火冒三丈;他怒气冲冲地反问刘春如:“我又冒犯法?你来捆我做甚么?”
“你冒犯法?我讲你犯了法;你就犯了法!”刘春如狰狞着面孔笑道。
“我犯了那家的王法?”汤九老倌不示弱地问刘春如。
刘春如冷冷一笑;说道:“卜乡长是县政府委派的;保长是卜乡长委派的。你在这里唱反调;不是反对县政府吗?反对县政府就是反对党国!”
这时;汤丙奎跑上前;眼睛里飚出眼泪来;语气哽咽着说:“爹;你怎么这样不清白啊?”
“……”汤九老倌气得做不出声。
“丙奎兄;对不住了!”刘春如伸手一把推开汤丙奎;“一个反对党国的爹;你心痛他做甚么?我今日来;就是抓他坐班房的!”
“可他是为我的事呀?”汤丙奎假装解释道。
“为你?”刘春如斜眼一瞟汤丙奎;“你昨日向卜乡长辞职;卜乡长何式讲的?”
“卜乡长不同意我辞职啊!”汤丙奎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刘春如板起面孔;“为你的事;我挨了卜乡长一顿臭骂。今天饶了你爹;我对不起卜乡长,也就是对党国不忠!”
“那……”汤丙奎故作惊呆。
“带走!”刘春如朝乡兵一挥手。
汤九老倌顿时傻了眼;惊得说不出话来。汤丙奎堂客也闻讯跑出来;拦住刘春如;转脸对汤九老倌说:“爹;你就肯了吧。你都这把年纪了;还真的愿意去坐班房?”
看着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汤丙奎;汤九老倌最终无奈地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汤九老倌只要一听人提起刘春如;他就不做声。一看到刘春如;他扭头就走……此时此刻,汤丙奎提到刘春如,汤九老倌马上默神起刘春如带着乡兵来他家的情景;心里就不寒而粟。为什么?他怕刘春如抓他坐班房呀!汤丙奎用刘春如来对付那爱管闲事的爹,嘿!冒想到这一招真灵。汤九老倌再也没追问下去;谢天谢地。
其实;让汤丙奎默神不到的是;外边人说汤丙奎在抽壮丁时搞陶明桂名堂的这些话;几天前就已经传到汤九老倌的耳朵里。汤九老倌不问这件事。不是他不想问;是因为他心里晓得;就算要追问;也追不出一个名堂来。汤丙奎真要是捣了鬼;你还冒问他;他早就把回答你的话默神好了。还不如等这阵风过去;事情真相大白时;再来盘问他。
真相大白;谈何容易。陶明桂不说汤丙奎捣他的名堂;外人说冒用。汤九老倌事后问起陶明桂时;陶明桂却冒讲汤丙奎的半句坏话。好糊涂的陶明桂喔!汤丙奎捣你的鬼;抢走你的牛;你还蒙在鼓里咧!在这件事上;不光是陶明桂一人糊涂;还有德福也跟着糊涂。父子俩都是听罢汤丙奎那番表白的话后;才被蒙住的。不仅如此;两人还真的按汤丙奎的话管教起庆福来;要庆福往后少在外边乱说;免得招来祸事缠身。庆福听罢两人的话后;满肚子气:“爹!哥!我不用你们操心!我不给家里添麻烦就是。我担心的倒是你们这一对糊涂虫;太可怜了!往后;如果再听信汤丙奎的鬼话;还会上当的!前天我碰见天勤哥;他对我讲;为了你抽中签的事;他事后特意找过那端签筒的保丁;拉住他要问个明白。那个保丁什么话都冒讲。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天勤哥看那保丁神色不对;就默神出这里面一定有鬼!”
“天勤的话都是真的?”陶明桂喃喃地问起这话;声音不大;像是问庆福;又像是问自己。
庆福继续对陶明桂和德福说:“天勤哥还说;往后要多多留神;免得再上汤丙奎的当。汤丙奎那家伙贪心;胃口也大。他要是看中我家的牛;不会只是一条;说不定栏里的那条黄牛婆,也已经被他看上了;还会搞名堂……”
“他还能抽我的壮丁?”陶明桂又说出这么一句话。像问庆福;又像是问自己。
“真要再抽你的壮丁;你也冒办法!”庆福想都冒想,话就脱口而出;“说不定哪天;壮丁签中不到你身上;会中到哥和我身上来。”
“可是;可是我家已出过壮丁了!”陶明桂不信;“不是讲两丁抽一吗?”
庆福急了:“我的好爹爹;到了明年十月;我就是适龄壮丁啰!”
庆福的话;让陶明桂心事重重;坐立不安。当天晚饭后;他来到天勤家里;想找天勤打打这盘讲。
正好田月先也来找天勤;天俭也进来了;四个人在天勤的小房里;围着小圆桌坐了下来。田月先先开口:“今日早上;我碰见了汤丙奎他爹汤九老倌。讲起那日汤家祠堂抽壮丁的事;汤丙奎搞明桂叔的名堂;汤九老倌气得脸红脖子粗。他问我证实冒;我告诉他;去问问端签筒的保丁;就真相大白。”
“那个保丁不会讲实话的。”天勤分析说;“他问不出甚么来。”
“第二个签筒里装的全是中签。”天俭插话道;“可我们没办法证实啊!下回再是这样搞;不晓得又是哪个倒霉!”
“全是中签?”陶明桂大吃一惊;随即说道;“要真是这样;汤丙奎那家伙真是太狠毒了!”
“讲他狠毒还是轻的!”田月先说;“汤丙奎的心是黑的!是豺狼心!”
“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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