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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绿处方 --天使与魔鬼|作者:008852|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1 15:12:21|下载:绿处方 --天使与魔鬼TXT下载
  “妈……!”她高兴地喊着。

  “她醒了?”扛摄像机的说。

  “没呢。在做梦。没看她笑着没睁眼吗?”手持话筒的说。

  郝美玉从甜梦中睁开眼。看了看摄像机,很疑惑地说:“干嘛?”很快就问:“那大妈呢?”她边说边要动身。手持话筒的说:“别动!你没穿衣服呢。”尔后,那人补充道:“那老太的右脚断了,要截肢。”

  郝美玉将右手伸进被子,一抹红云立刻飞上她流泪的脸庞。她将身子往下缩了缩,尽量让肩不露在外面。

  “太好了!太好了!在镜头中那奔向雨中、抢救拣破烂老太的美丽女孩,终于醒来了!”那记者对着镜头说完,就将话筒移向郝美玉的唇边:“郝美玉小姐,您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地冲向雨中,去救一个素昧平生的拾荒老人呢?”摄像师调整着焦距,让郝美玉的头部成为特写。

  镜头中,郝美玉泪流满面。她哽咽着说:“谁家没有老人呢?谁不是从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呢?看到那老人,我仿佛看到了我母亲,看到了艰难的岁月……”郝美玉的脑海闪现着那年母亲车祸的情景,浮现出天上人间辉煌的灯火和她徘徊的脚步。

  钟涛看完新闻联播后,仍吸着烟,漫无目的地坐在电视机前,不知去做点什么好?突然,经视节目预告中的推荐语吸引了他……西装革履的经视节目主持人雷明稳稳地迈着洒脱的步伐,边走边摊着双手面对观众说:“医药代表,北大学子,拾荒老人,他们怎样诉说雷声与良知的故事?”穿着大方但不失时尚的女主持春花走近雷明、面向观众说:“雷声能否惊醒道德的良知?请您收看今晚八点三十分给您开出的绿色处方……《道德观察》!”或许是“医药代表”四个字吸引了他,他没动地方地一支接一支烟地抽着,等待着《道德观察》。

  八点二十九分,《道德观察》著名节目主持人雷明和春花一现身,镜头就对准了嘉宾席上的三位嘉宾。两位陌生的男士和熟悉的女人面孔让他锁紧了眉头。他自言自语道:“这个郝美玉,搞什么名堂?”

  就在钟涛迷惑不解的时候,主持人将观众引向一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场景……恐怖的黑色背景,艺术修饰后让人震撼的雷声,模糊处理的车牌,一次次闪回的女孩背着拾荒老人跌倒的场面。特写镜头中殷红的鲜血和女孩无助的眼神……门诊门前黑压压的人群和茫然的眼睛……老人截肢后的腿,女孩床上静静流淌的泪水……医生紧锁的眉头和若隐若现的绿处方……轰隆隆的雷声……(敬请关注《绿处方》……31)

  连载31)在三分二十秒的剪辑画面结尾处,响起雷明深情而铿锵的声音:“我们无法找到那辆挂着假冒军牌的汽车,我们无法还老人一条右腿,但是,面对那流淌着的殷红的鲜血,面对那轰隆隆的雷声,我们是否能找回失去的良知!”春花流着眼泪出现在镜头下:“也许,当你第一眼看到老人背着蛇皮袋蹒跚雨中的时候,给予她的是不屑和鄙夷;那么,当我告诉你这位老人为什么去拾荒的时候,你的心一定会震撼!”春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这位老人的丈夫,22年前和他的战友们倒在了自卫还击战的阵地上,是她……孤身一人拉扯着两位烈士的遗孤,并把他们培养成了北大的学生:再苦,她没有说一声,再累她没有歇一会儿,一个瓶子一个瓶子地积攒着孩子的学费……”

  嘉宾席上,两个年轻的男孩起立,泪流满面地向郝美玉弯腰致谢后,长久地折着腰向坐着轮椅车缓缓出场的母亲致敬。郝美玉流着泪站起来,向着这位崇高的母亲……

  整个现场的观众在一片掌声和哭声中站起……

  钟涛扯出一张餐巾纸,在酸酸的鼻孔处擦拭着。他打通了印计的电话,通知他准备好工具,在这期《道德观察》重播时录相。青春茶楼永远都是那么生意火爆。印计和钟涛晚上11点来到茶楼时。竟然找不到一个停车的位置。他们围绕茶楼绕了一圈后,将车开进茶楼南侧的胡同,将车停到行人道上。

  《大红灯笼高高挂》播出后,全国各地就一片红了,杭海的茶楼、餐馆都是红色的灯笼,仿佛一挂红灯笼就会鸿运高照发大财,不挂就不舒坦。青春茶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春夏秋冬都挂着大大小小的红灯笼,总给人喜庆和吉祥的感觉。

  钟涛喜欢这样的感觉。看着这些红灯笼,他想,我的贝思特开业后,不!开业前就要挂上红灯笼。

  从一楼到三楼。从楼外到楼内,不管是看车的保安,还是收银的职员,他们古装衣上都绣着一个金色的春字,春字的外面是一个圆圈。钟涛似乎找到了答案又似乎没找准答案,就对印计说:“为什么用春字呢?”

  印计无法回答,因为他也搞不清,只好一言不发不远不近地跟在钟涛的身后。他在想着钟涛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叫他出来……是那天张小梅在植物园看到他抱着秋莎了?还是来讨论如何搞好“白色运动”下的医药营销?他稀里糊涂进了包厢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坐日式的?”

  钟涛没有在意印计刚才没听到迎宾的解释,就重复小姐的话说:“只有这一个包厢了。”

  大家在扯谈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后,钟涛说:“报表我看了,各医院的业绩基本是稳中有升,附一的上升幅度还较大。”

  “郝美玉这个代表,医生越来越认可,她也用心。量也就上去了。”

  “骏杰那,我从报表上看,市场平淡也平稳。你看他……”钟涛将话留给印计。

  印计知道涛哥喜欢抽大红鹰,临出门前特地带了一包。他扔给涛哥一支,自己叼上一支说:“骏杰人还是蛮讲义气的。你别看他平日给人的印象虎操操的,但他是很有心计很有思想的。我也吃不透他的想法。”

  钟涛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茶说:“上次你谈美国医药代表的现状,谈台湾医药代表经历过的三个阶段,分析中国大陆医药发展的走势,很有见地,我很受益,也觉得已落后于你啦。”

  “涛哥,别开玩笑了,我那两把刷子还不是从您那学来的?”印计喝一口青山绿水说。

  钟涛看了一眼印计身后的行草《再别康桥》,低头喝了一口碧螺春茶说:“不是开玩笑,是激流勇退的时候了……”他说这话时带着依恋,“人啊,不像你喝茶,总喝青山绿水也不腻。我啊,在大区经理这个位置上也坐烦了,坐疲了,那点子套路,玩完了,也就没新鲜感了厌了。”他吸了一口烟:“不过,话又要说回来,像绿保康这样的企业不是很好找,像绿保康那样的老板也很难找。”他歇了一口气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总是规律。我已经跟公司打了辞职报告了。”

  钟涛靠在凳子上说:“公司也和我沟通过我推荐了你。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公司不会派人来,你的可能性极大,你要有思想准备。”

  印计吧哒吧哒吸着烟,任烟将自己的周身环绕。他睁着大眼睛看了一会儿杯子里的片片绿叶,一根一根地直立着,如一个个苗条的舞女跳着芭蕾。他将杯子摇了摇,让芭蕾跳得快起来之后说:“不瞒你,我也不是很想搞什么办事处主任呀经理的,我倒很想找家公司去做做什么市场部、或医学信息部什么的工作。”他望了涛哥一眼说:“搞营销,压力太大。”

  钟涛用他那肥厚的嘴唇吃力地笑道:“兄弟,你可不能走,走了别人咋办?”他点拨着印计和秋莎的关系,他已从多个侧面了解到秋莎在爱着他。

  “别人咋办?”印计没反应过来,重复那四个字。

  钟涛马上说:“你不接这个担子,公司不会放我,我咋办?”他很认真地看着印计的眼睛说:“我的公司28号就要开张了,只有十来天了,兄弟你得给我先接起来。”

  10月25日,是一个真正秋高气爽的好日子。这一天,钟涛在军华宾馆最后一次主持他在绿保康药业的大区例会,宣告他医药代表生涯的结束。在这次会上,绿保康药业分管人事的周副总宣读了公司批准钟涛辞职,任命印计为江海大区经理,郝美玉代理杭海市办事处主任等一系列文件。公司舍骏杰而用郝美玉,据说是印计寄给公司的《雷声能否惊醒道德的良知》vcd刻录盘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在钟涛公司开业的前一天,骏杰递交了书面辞职报告。这是印计和周副总早就想到了的。

  10月28日,天才刚刚亮,钟涛和他的合伙人张小梅就早早地来到了“贝思特医药公司”。贝思特公司实际投入资金是400万元,其中张小梅100万。为了公司今后运作的需要,营业执照上的注册资金是1000万元人民币。整个公司从申请、注册到通过gsp,是包给一家中介公司做的,总支出50万元。

  公司花了30万元将租用的22间办公室装扮一新。钟涛在扬弃新特药的做法……一是模仿新特药的做法,将一部分办公室租给那些想来挂靠(挂靠,是指个人以公司的名义对外开展义务,医院回款到公司后,个人从公司将款提走,公司按开票给医院的数额按2%…3%收取管理费。……作者注)的人,为吸引客源,第一年公司将只要求想来挂靠的解决税票的问题,不收取挂靠者一分钱管理费,先把人气做起来。人气一起来,参照现在的挂靠管理,只收别的公司一半的管理费用,就将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在新特药基础上有改进的是,贝思特将和许多药厂的办事处走一条联合发展的道路:免费为特大型医药生产企业的办事处提供办公场地,为办事处主任开具房租收据,让主任/经理去公司报帐拿外快;对凡是将产品放在贝思特配送的药厂办事处,只要利润达到15%以上的,按销售额给予办事处领导3%的返利,利润在8%以上的均给予2%返利,为了保证利润的兑现,公司和办事处主任签定秘密协议,并按可能实现的计划按季预付,半年一清。华夏梅对这一点大加赞赏,认为这是天才的创举,是一个坐在家里大把大把收钱的好办法,是最能利诱办事处领导参与进来的点子利润……几乎无投入,只产出。钟涛和华夏梅算过一笔帐,如果按照绿保康药业现在给医药公司的配送价,如果有10家那样的药厂加入进来,仅此一项一年就可捡到一幢别墅。华夏梅心里有数,凭钟涛这么多年的人脉,在这项中国目前独一无二的政策诱导下,只能是公司选药厂,公司愿意不愿意接纳的问题,而不是有没有人来的问题。在开业的前一天。公司收到了200多个花蓝30多万贺礼就证明了钟涛的力量。

  除此以外,公司想走一条代理制的道路,买一些新药生产批文,找一家药厂委托加工,做名符其实的全国“代理”,只招商不开发医院,就可以在没有应收账款的情况下纯进账经营。想着想着,华夏梅的心情就兴奋起来。他看了看钟涛办公室门上的“董事长”三个字就敲门道:“钟董,出去迎接第一轮最新的太阳吧!”

  钟涛跟在华夏梅的后面,一步步下着楼梯的时候,华夏梅有意将手伸向后面去拽钟涛的手。她的手刚碰到钟涛的指尖,钟涛就将手背剪着放到身后,像一个战场上查哨的首长。钟涛看着楼梯两边满满的发财树、节节高和鲜花,和楼前楼后高悬的灯笼,心中充满无限的喜悦:这么多年的奋斗,今天总算修成正果了。特地为开业请来在这里守夜看花的青年一路小跑着过来说:“老板来得那么早。”华夏梅给他一个五十元的红包,那人高兴地跑开了。过了一会,另一个值更守仓的老头跑过来哈着腰说:“恭喜发财!老板发财!”华夏梅将另一个早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钟涛打趣道:“你倒真像个老老板,蛮有经验的。”

  “我老吗?”她反问后扭动着柳条样柔软的腰说:“嘻嘻,我有高人指点。”

  钟涛很有一种极目楚天舒的味道。他挺胸抬头注视着远方……任天边金色的云霞飞舞,任海边红润的风儿飞翔。多少年来,他渴望这种抒怀,渴望这种清爽,今天总算找到了。他在心里大声地对自己说:“我是最优秀的!我一定成功!”

  总经理助理兼办公室主任邹小慧向钟涛和华夏梅问过好,就将目光再次投向已看过无数次的霓虹灯,best的商标图案一闪一闪的,很是吸引路人的眼球。她走到一楼大门前用手摸了摸宽大的绿底红字的木制招牌,将盖着公司名称的红稠布小心察看一番。剪彩的东西都已准备好,又看看昨夜才做好的气球和充气拱门,用目光巡视完花篮后转过身说:“两位老板,你们看还有什么要改正的吗?”邹小慧原是一家台资药企的人力资源经理,是钟涛挖过来的。

  华夏梅像在开会似地掰着手指说:“第一,今天的花炮和礼炮,一定要注意安全:第二,剪彩仪式不能出纰漏,药监局领导的讲话稿要润色好;第三,今天的喜宴,vip席位要明确标示,药监局、卫生厅、劳动厅、物价局、工商局、税务局,哦,还有那个什么防卫所?对,消防,你想想,凡是能搭上边的,你想全,一定要请;还有,医院的院长、主任……不仅要请上头的也要请下头的,比如一个小小的派出所、工商所什么的,都可以给你出难题。”她停了停又说,“一定要动脑子,比如说要巧妙地让下级知道他的上级在这,但又不能让他们看到上级,所以在中餐的安排上要下点功夫,要分配好包厢。”

  在员工的脚步声中,在宾客的笑语寒暄中,太阳光彩照人地从东方望着贝思特。沐浴着金色的朝阳,军乐队在震天的礼炮声中于八点二十八分奏晌贝思特的奋斗进行曲,药监局的常务副局长刘海波拿起系着红丝带的剪刀,稳健地伸向红色彩带……“杭海贝思特医院药品销售有限公司”魔术般呈现在与会者的面前。开业庆典结束之际,钟涛很兴奋地向大家宣布……贝思特在首长们的关怀下,已于上周成功地拿到了“回春灵一号”的转让批文,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全国总代理品种!说到这,钟涛有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瑞士表:八点五十八分。于是,他用一个纯真的笑,宣告开业大典的结束。(敬请关注《绿处方》……32)

  (连载32)挂着红色喜庆绶带的女大学生们,给每一个胸上挂着嘉宾红花的客人送上开业庆典纪念品……商务通隐形手机,并用纯洁的目光看着客人,甜甜地说:“请您上xx车,明星文艺演出会于九点三十开始”。车是国际大酒店提供的,和去绿保康药业考察的专家坐的是一样的车。

  客人们在去国际大酒店观看演出的车上,一个个称赞钟涛和华夏梅是创业绝配,夸奖钟涛有气魄,有实力,有创新意识…… 一团团乌云在一起开了一个碰头会,又各自离开。一道刺眼的闪电过后,一个惊雷在低沉的天空轰隆隆地炸响。

  鲜艳的国旗,在卫生厅的大会议室静穆。国旗后面。是一面巨大的横幅,红底上白色的“江海省医疗卫生系统廉洁自律整风动员大会”格外醒目。卫生厅郭厅长将台下一个个处级以上干部的脸读了一遍。声音非常沉重地说:“朱赤院长暴露的问题,绝不是台南市第一人民医院一个医院存在的问题!我们花这么多的时间、精力,培养出的一个业务精兵,一个把医院搞得红红火火的院长,居然是一个大贪官!实在令我痛心啊、痛心啊……一个小小的处级干部,居然有1669万元来历不明的资产,在家里搜出的现金就达300多万!是谁给了他这个能力?是谁给了他这个大胆?!是钱,是贪欲!!”郭厅长将桌子拍得猛响,矿泉水瓶都震倒了。郭厅长将水瓶扶起,拧开盖。仰起脖子喝了几口。开会的人全神贯注地望着他喝水的姿态。

  郭厅长将矿泉水瓶盖盖好。继续说:“我们没讲吗?国家没管吗?不是!卫生部的十不准,我们大会讲小会学。每个医院的墙上都张贴……是人民不关心吗,让医院成了自由地吗?让医药市场成了农贸市场吗?也不是!从三株口服液的常德死人事件,到后来的安徽发生的婴儿奶粉事件,再到后来的梅花k事件;从医院大大小小的医疗纠纷、医药诉讼,到震惊世界的黑龙江天价医疗费用糊涂案,报纸、电视宣传得还少吗?是我们政府的决心不够硬吗?绝对不是!从浙江省原药监局长的判刑,到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相关领导的撤职查办……都说明了以胡锦涛总书记为首的新一届中央集体,对整顿医疗市场、医药市场的态度是明朗的、坚定的!”

  郭厅长将右手再次重重地砸在演讲台上,水瓶再次摇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在座的,都是我们机关的领导干部、各地市卫生局的一把手、三级医院的院长们。我在这里说清楚,我们现在要开展的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整风运动!是一场坚定而持久的廉洁运动,绝不是学雷锋……三月里来四月里走。”他语气低沉下去,忽而高扬,用手指着前方:“你们在座的,有问题的,自己向组织交待清楚。”他向坐在前排打着红领带的那人看了看说:“纪委的王书记也在这,我们碰过头,凡是100万以下的。只要你真诚地悔改,只要你将收受贿赂的款项如数上交,过去的,我们可以既往不咎。”郭厅长停了下来。会场死一样寂静,汤有才的咳嗽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郭厅长看了汤院长一眼,目光炯炯有神地说:“我关起门来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按照严格的法律来说,我不讲有一个毙一个,有一对关一双,最起码有一半的院长是要坐牢的。”他将头往右扭了一下,歇了口气说:“所以,我们要动员,要整风,要搞运动,所以我们要请大家反省,要大家去传达贯彻!”说到这里,他觉得尽管是运动,但不能让大家误解,就折回来说:“当然,我们的运动不是无中生有,不是打黑枪,不是打击报复,绝不是文化大革命!是关心爱护!我们……是民主的,是要广泛听取社会各界意见的,是要有成效的,最后真正达到医风高尚,民风淳朴,社会和谐!让老百姓看得起病住得起院!”会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没几天,医院的外墙上就多了很多红色的标语,“治病救人,救死扶伤是医院的责任”,“感谢社会,回报人民,做白求恩似的好医生”,“打击药品回扣,杜绝虚高定价,还人民健康的权利”……几乎江海大大小小的医院的墙上都有。

  杭海市大医院的过道里、门诊每个诊室的墙上还写着硕大的“禁止医药代表入内”或“打击医药回扣”的白底黑字。

  印计接替钟涛的工作以后,印计和郝美玉协访的时间就少了。他除了处理事务性的工作,还要带接替骏杰的新代表吴琼。吴琼按理是要由郝美玉带的,郝美玉虽然挂了代理主任的头衔,但她原先的医院都继续由她做着,所以由印计有违常规地带吴琼,她也没有意见,而且印计曾无数次地陪同骏杰访问过骏杰的客户,这有利于维持市场销量的稳定。

  吴琼到绿保康来以前,已经做了五年的药了,应该说是资深代表了,而且她过去也一直做附二、附三的临床推广,只是做的消化科用药而不是心血管科用药。骏杰也还算讲义气,不仅将所有的医院干干净净地交给了她,带她认识了他所有的vip客户,而且将他自己私存的所有客户档案都交给了吴琼。档案不仅记载了医生的电话、住址、生辰八字,而且记录了医生家属的生日、爱好,甚至连有些医生喜欢抽什么牌子的烟、喜欢哪个歌手或球星都一一记录在案……吴琼和印计协访的时候,经常会说:“骏杰是个合格的代表,让他走是一大损失……”印计总是回答着:“人各有志,不能强留。”骏杰离职后开了一家消防器材公司,以经营应急灯为主。

  天下着毛毛雨,吴琼像往常一样,七点五十以前就到了附二。满墙的“禁止医药代表入内”让她觉得很是好笑。做了五年代表,从第一天做开始,就看到这样苍白无力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她将伞折起,用一个塑料袋套上,就轻轻敲了“心血管1”诊室的门,她一将《晨报》和赵教授喜欢喝的营养快线放下,赵教授就说:“你没看到墙上贴着吗?你快走,别人看到了不好,我会给你用。”吴琼觉得很奇怪,赵教授非典暴发时期都敢和代表接近,今天怎么啦?她疑惑着去敲“心血管2”,她知道陈教授喜欢看《大家》,就将《大家》作为见面礼。陈教授拿起《大家》的封面看了看,微笑着对她说:“小吴,医院,你暂时不要来了,现在风声很紧……”正说着,有敲门声,吴琼忙说:“中午,我请您到‘好大夫’餐馆吃饭。”她握着门边时说:“您可以叫上您的好哥们。”

  吴琼又走访了几个教授,大家都表现得很谨慎。有的说“现在”是三月的风四月的雨,一会就会过去,让她别着急;有的说吴琼你不用来医院。你只要用你自己的名字办卡,给每个人发一张银行卡,将费用打到自己的卡上,再将卡交给医生,医生拿卡去取钱就行了;实在不行,就将钱放到超市的柜子里,将钥匙交给医生,让医生拿着钥匙自己去超市取……安全又省事;也有的说,医院到处都是便衣,都有纪委和电视台的针孔摄像;也有的说院长呀、主任呀,家里都不要去,都被监听了……

  好大夫餐馆坐落在附二医院的对门。餐馆的老板很精明,除了取了一个讨好医生的店名。还考虑医生谈话的需要,餐馆只有18个大大小小的包厢,没有大厅。

  吴琼不到十一点就到了好大夫餐馆,他要了一间6个人的中包厢,来到粉红色的包厢门前看了一眼,就进去坐到了沙发上。她拿出精巧的新型三星手机,翻开盖。给陈教授发了“康乃馨”三个字。她取出一个三个火柴盒大小的黄色塑料盒。打开,她的脸映在里面,红扑扑的很是可爱,她用眉笔修饰了一下。就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正在重播超级女声的比赛,她看不进去,脑子里浑浑的。她在想,技术越好的医生拿得越多,好医生都抓起来了,医院怎么开呀……不对,不对,不会拿回扣就抓,要是人一得好处就抓,地球人不要抓一半。真的有针孔摄像机吗?我怎么没发现一点迹象……应该不会。监听?那更不会了,听男朋友说,要监听先要报他们那批。批的手续好复杂的,一般不批……吴琼东想西想又想到了兑付医生费用的问题……给医生卡倒是好办法,可每个医生一张,现在附二有67个医生在用我的药,岂不是要67张?如果别的医院也这样,那我不要……

  陈医生未敲门就直接推门进来了,他的身后带着两个医生。陈医生见吴琼在发呆就说:“哦,在想你那执法无私的男朋友?”

  吴琼回过神来,和王平、许大海医生握手道:“王教授,许教授,请坐。”吴琼握完他们俩的手,看着陈教授说:“上午医生说,要我办一张卡给每个医生。用我自己的身份证,今后让我往卡上打钱。我在想,我一个身份证怎么可以办得了那么多卡?”

  陈教授拍着双手说:“我以为你在想达芬奇之谜呢?这个简单,你约好,到饭店来发就行了,要不,你就和他们说好,记个帐,风声一过你一块给。”陈教授接过服务生的菜单:“如果他们又想要,又不愿出来,你到办公室给也行,你可以当着别人的面,大胆地将钱拍在桌上大声地说‘陈医生,昨天买衣服借你的钱,今天还你啦,今后不要找我要啦。”说到这。陈教授掏出钱进行了模拟表演。王教授一把夺过陈教授的钱说:“好啦,这钱就给吴妹妹先买衣服吧。”

  吴琼笑了,笑得很甜:“行吗?”许医生说:“琼琼,你别说,这还真个办法。你真那么做,谁还会去怀疑?再说啦,你什么时候买的,哪买的,多少钱?那是你的个人隐私,你有权拒绝回答……”点完菜,他们先摸起了扑克牌。老规矩,三打哈,还是20元起,双进单出。王医生摸起底牌在琢磨着准备埋牌,吴琼闲着没事不由得问了起来:“真的要抓医生吗?”“医院开了会,科室开了会,说纪委给每个医院开了一个“廉洁账户”,让医院告诉每一个职工,自己往那账户上存钱去……就不抓了。”

  吴琼望着陈医生:“存钱去,什么意思?”陈教授说:“谁存的钱多就谁表现好,就算了吧,不追究了吧,这叫态度积极,悔过自新。”

  “那怎么知道是谁交的呢?”

  “交了钱,就将存款联留着,上头找你麻烦的时候,你将条子拿出来,说交了就没事了。”

  “那医院要交多少才能让纪委认帐不查呢?”

  “鬼知道。可能几十万,也可能几百万吧。”许教授插话。

  “那你们医院交了多少呢?”

  “一分也没交。今天早会上主任说了,说肿瘤医院已交了200多万了。附一医院交了80多万,附三交了50多万……省级医院就差我们没交了。主任说,医院下了死命令,这周一定要让主任带头交……”

  “那你们院长会不会交呢?”吴琼追问。

  王教授出了一个红桃a说:“你怎么提这么好玩的问题呢?”

  “怎么好玩呢?他要主任交,要医生交,可医院没交一分钱,表明他

  也没交呀。”

  “他当然没交,他也不会交。他是要大家交钱去保他的乌纱帽。我才不交呢!”陈教授说。

  “他为什么不会交?”吴琼边出牌边问。

  “刚才王医生说了吗,你问的问题太好玩了。”许教授扔去两张没用的牌说:“院长他敢交吗?只要他一交个三千五千,纪委就会咬着不放,

  就会问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人因什么送?就会拍桌子说‘你绝不是三千五千的问题’!因为就是三千五千也经不起核实,送钱的没几个会认帐。纪委只好逼他说出新的人,一牵一大堆。他不如打死不说,他就死挺着说自己一分钱没拿过也安全些。”(敬请关注《绿处方》……33)

  (连载33)王医生接过话:“台南一院的朱赤事你晓得吧?快二千万了,可现在行贿者认账的只有100多万。那些行贿者都对办案的人说:他是条疯狗,他被你们一吓,还不一顿乱说?我们没有送!”

  许教授说:“不过那人也是傻b。纪委和他谈话,快中午了。纪委的人无心地随便问了一句‘中午,你们吃食堂的工作餐吗?’那傻冒马上说,我交待,我交待……那个承包食堂的人每年分我10万。”

  “人啊,在那种环境很容易崩溃的,所以,院长们是不会去交的。交的,是河鱼烂虾而已。”陈教授总结道。

  吴琼打趣道:“难怪纪委的人说,白衣天使真可爱,桌子一拍就交待;医药代表真好汉,个个都是刘胡兰。”

  王医生边起身离开边拍着陈医生的肩叹气道:“唉,甫志高!”

  在离开餐馆来到市五医院门前的时候,吴琼还在想:“交的,都是河鱼烂虾。我们代表,害怕得不敢去医院的。也是河鱼烂虾?……”

  她边走边想,不小心和徐蕾碰了个正着。徐蕾的爱人在五医院也有货。她刚喊声“徐蕾”就听到有人在叫她:“小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远远地,吴琼看到头发全白了的尹大坤主任向她招手。

  她和徐蕾告别后,就走进药剂科主任的大门。顺手将门虚掩着。主任递给她一杯水说:“小吴呀,我问你,你在我这里做了三年多业务了,我是不是没拿过你一分钱?” 吴琼很迷惑,他干嘛问这样的问题?他是没拿过钱。但他去过我们公司考察,要我给他买过麻将桌,时不时的请吃、唱歌也没少啊;再说啦,和五医院一年才做那么二三万块钱的业务呀。但她还是很认真地说:“主任,您是我见过的最廉洁的药剂科主任,没拿过。”

  尹主任拿起桌上的梳子梳了一下全白的头发说:“我快退啦,退前想请你帮点小忙。”主任说到这,将一张打印有纪委给医院开立的银行帐户单起身交给吴琼:“我呢,这一辈子也没收过钱,但医院下了硬指标,每个人都要交,重要岗位不少于一千,医生不少于二百。你看。我没拿药厂的钱哪来的钱交?想了想,你们绿保康还是有实力的,你帮我个忙,和印经理说说,给这个账号上存一千块钱,存完后将存条交我。他用期盼的眼光看着她。吴琼接过条说:“好吧,我和印经理说说。

  尹主任梳梳头说:“你能搞定,你能搞定。哈哈,我可没拿你们的钱,这是国家要,是赞助国家,赞助纪委……”他将梳子放下说:“小吴,不陪你啦,我还有个会,有个会。”

  江海医药经济发展战略研讨暨医药市场规范运营调研会,在江海宾馆如期召开。国家医药改革调研组组长和分管医药工业的副省长到会。计发委、经贸委、卫生厅、药监局、劳动厅、物价局、工商局、税务局等相关领导到会,药企代表和医药招标代理公司负责人和医院有关人员应邀出席。

  在分组讨论时,钟涛和郝美玉被分到了一组。钟涛和其他三名老总代表医药销售系列,郝美玉和其他两位药厂领导代表医药生产企业,附一医院新任党委书记吕兴国代表医疗单位出席,经贸委朴副主任为这组组长,负责召集和组织讨论。

  首先,朴副主任充分肯定了江海医药经济发展的态势,肯定在座的各位院长、总经理、代表为保障江海人民的健康、繁荣医药经济做出的巨大贡献。也诚恳地希望与会者讲真话、讲实话,真正为江海的医药工业献一方之策一家之计。

  朴主任讲完后,会场一片寂静。朴主任身后的植物盆景静静地立在那,每位代表的矿泉水瓶静静地立在那。朴主任的目光在每一位与会代表的脸上旅游一番后,将目光停在了美景医药公司的彭总身上:“彭教授,你就带个头吧。”彭总原是医大的一名药理学教授,于1992年下海组建医药公司,是医药界以诚信务实闻名的药企精英。朴主任一点完将,

  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除了脸上少许的老年斑,几乎没有人看得出彭教授已是62岁的老人了,他头上只有几根白发,平时走路也风风火火,驾车更不是一般青年所及,不久前还一个人从厦门开车回来,一口气开了12个小时。彭教授扶了扶他那古铜色的眼镜,将目光投向朴主任:“既然领导要我说,我就先说了啦,说了真话有人会不开心,那也不能怪我。”朴主任想,老教授说这话怎么像个孩子呀,真是老小孩老小孩老了都成了小孩。嘴上却说:“教授,我们就是要听真话,你说吧。” 彭教授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水说:“那我说了。”又喝了一口水:“我只想谈医药招标采购。我们现在的医药招标采购,变了形,走了样。”会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到彭教授的身上。

  摄像记者将镜头拉伸着。彭教授用手摸摸自己的头发:“为什么说走了样变了形呢?第一,它不能真正意义上代表医院,它只限定了供应商的价格。并没有也从来没有代表过医院履行付款的职能,也不能代表!”他如数家珍似地数着某县医院欠他的货款已达二年之久,某某医院超过lo个月的货款有多少。数了一通后,他说:“招标办一成交就将交易费拿走了,可货款呢?货款他们不管,有多少医药公司经得起久拖不付?第二,招标是把价格招上去了还是招下去了?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为什么64次药品降价老百姓不受益?因为不招标时医院和公司做的价格还低些,现在还高些;不做药的奇怪,做药的不奇怪,为什么越招越高,因为价格高交易大,招标代理公司收的钱就多啊。第三,招标不是为企业着想,而是为企业设障,过去一月去医院送一次货就可以了,现在倒好。现在要一个市一个市地去跑招标,浪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这能促进企业的发展吗?第四,招标代理公司到底是服务机构还是敛钱的机构?一个小小的江海招投标代理公司。一年的医药成交额就是20个亿!”彭教授敲着桌子说:“20多个亿,现在l%的交易费就是两千多万,用的卫生厅的房子、卫生厅的水电费。7个工作人员一年两千万怎么花?这不是政府滋生的腐败又是什么?”会场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卫生厅郭厅长眯上了眼睛。

  朴主任说:“据我所知,电子商务很快将引入。交易费卫生厅不久前提出了降为o。7%,”朴主任望了望郭厅长,郭厅长忙接话:“我们正在酝酿将招标这一块从厅里剥离出去,服务费也要降,要降。”朴主任再次将目光引向彭教授:“教授,您还有什么好的建议或意见吗?”

  彭教授喝了一口水,说:“我的建议是,撤掉它!”他想了一下又说:“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不一定对。”会场上又静了下来。大家死死地盯着自己面前的桌子,仿佛那桌子能变成黄金或生出钱来。朴主任见状,又说:“彭教授刚才开了一个好头,说了自己想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他将目光停在吕书记那说:“吕老,你也是老革命了,老山、麻粟坡、新疆……行军,打仗,一路走过来了,刚才彭教授也很怀念直接和医院打交道的日子,你能否就‘医药分家’、‘医药回扣’这个医药顽疾。给我们开一张绿处方,从本上根治这一顽疾?”朴副主任的父亲曾是吕书记新兵连的指导员,吕书记每年还去朴主任的父母家拜年。吕书记扫视一圈会场,清了一下嗓子说:“给病人开处方是医生的事,给社会病痛开绿处方是政府的事。我谈不上开方,只谈两点自己的认识。其一,医药分家吵了十年,十年没有结果,我认为还是不分为好。因为现在进药还是医院管着。通过药事会,能让质优价廉的药进来;如果一分家,药店可不管价格与品质,它只管差价与利润,可能质量不怎么的价格高的药还容易进一些,代表给医生的回扣高一些,药走得还快些,老百姓不是更遭殃一些?”吕书记想到外行可能有疑问,就说:“医药分家以后回扣问题将更突出,一是药店的人医院管不着也没人管,二是代表从药店统方更加自由,不像医院药房还遮遮掩掩。其二,关于医药回扣问题,其实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问题,很好抓。为什么解决不了?”他用手指了指天花板说:“上头的问题。”大家都朝着他的手指看着他头上的天花板。

  “为什么说是上头的问题呢……价格是上头定的吧?商品名是上头弄的吧?”他停了下来,与会领导的目光都集中到他头上,他接着用手掌在脖子上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说:“将商品名统统砍掉,回扣的问题不说全解决也解决了三分之二,如果政府要寻求什么方子,这倒是应急的方子。”他停了停又说:“但是,取消商品名前要考虑两点,一是不管是哪个药厂的,只要是同一种药同一个规格,就必须同一个价格,现在不同的药厂的价格不同就是腐败的表现!既然是同规格的药品为什么要搞出那么多价格?二是医院取消商品名时必须将现在在医院使用的品种全部保留。如果将不同厂家的同一个药减掉得只剩下一两个厂家的,与要不要商品名又有什么区别?如果同一个药只保留一二个厂家,医院现有品种的厂家为保住自己的品种继续销售,只会疯狂地去送礼。只会展开一场疯狂的‘送礼保品种’大赛,让医药腐败急剧升温!”取消商品名,对于以新产品为主的药业无疑是巨大的打击。阿期斯达斯药业的老总坐不住了,他说:“一个药厂完成gmp兴建与改造,小则几千万多则几个亿的投入,取消商品名会让多少药厂倒掉?江海400多家。”

  医药生产企业,至少将有300家关门!……医药工业,对于我国来讲,既是朝阳工业也是幼稚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