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换源:

第26部分阅读

作品:倾颓的花园|作者:苍银风|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1 14:10:14|下载:倾颓的花园TXT下载
  鹄矗吹搅艘凰仙难プ樱偻鲜且凰旎葡嗉涞拿尥啵冻筷鼐驼庋驹谒拿媲埃┳乓惶醢亳薜母褡尤梗仙泶┳琶谆粕谋∶拢饷嫣鬃乓患咨挠鹑薹床2豢凵希弊由衔e欧酆焐奈Ы恚飞匣勾髯乓欢シ酆焐拿扌∶薄

  “你今天打扮得真像一只企鹅。”李计然说着却并没有站起来。

  “今天晚上的元旦晚会,我是主持人,我怕待会声音哑了,所以穿多了点。”叶晨曦解释说。

  李计然仔细一看,她果然还画着淡淡的妆,不自觉地笑了笑。

  “晚上的晚会,好像你们高三的有一部分人可以去,你去吗?”叶晨曦问道。

  “是吗?”李计然有点不能相信地眯缝着眼睛问。六中由于刚刚搬迁过来,学校没有大的礼堂,每年的元旦晚会都是租用c城力文化馆的演播厅,因此每年都总有一个年级不能参加,他高一时,老师对他们说:“你们还小,刚进高中,以后机会多的是,今年就不用参加了。”然后发了一套卷子作为元旦礼物;高二的时候,严玉清对他们说:“你们还小吗?还参加这些活动,浪费时间。”然后发了两套卷子作为元旦礼物;现在高三了,严玉清不对他们说:“你们都已经老了,这些是小孩子的玩意儿。”然后发三套卷子作为元旦礼物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让高三的学生去呢?他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也没听说过这事。”

  (3)(vip)第三章 章名(70)

  叶晨曦有些着急地说:“这可是我第一次做主持啊,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吗?”

  李计然懒洋洋地真想说春晚的主持人来了我都没兴趣,又不忍,只得点点头说:“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去的。”

  叶晨曦高兴地说:“那就说定了啊,你一定要来!”她看着李计然嘴里嚼着的草奇怪地说:“我在操场那头就看到你了,所以跑过来看看,我还以为你在这儿睡觉呢。这种草很甜吗?”

  “很甜。”李计然从嘴里拔出草说:“它至少比黄莲要甜那么一点点。”

  “那你为什么还嚼呢?”

  李计然觉得叶晨曦最可爱的地方就是想到什么就问什么,他想起了朱开四说的“嫩牛吃老草”的话,忍不住笑着说:“吃这草是助消化的,我刚吃完饭,所以嚼嚼。”

  “真的吗?”她看着李计然手里的半截枯草,声音忽然小了下来:“我送你的书看了吗?”

  “看了。”李计然笑着说:“书写得很有趣。”

  “是吗?”叶晨曦略有些失望,她看了看已经没有了太阳的天空说:“我要去排练了,记得一定要来啊。”

  李计然点点头,见她跑远了,扔掉手中的枯草心想,若是信口开河这个成语成立的话,我至少已经挖出两条长江三条尼罗河了。笑了笑,站起身来朝教室走去。

  到晚上七点过的时候,整个学校都已经闹哄哄的了,几辆客运大巴不停地穿梭于学校与c城之间接着学生。严玉清将李计然他们叫出去,告诉了他们学校准许高三每个班的前十名参加元旦晚会的事,但强调说这是自愿原则,可去可不去,重音明显地放在了不去上。他估摸着所有的人都会选择不去,眼睛里满是期待,李计然心道:原来这事是真的。想起了答应叶晨曦要去看她主持的事,硬着头皮说:“我要去。”严玉清颇为不满地看着他,问道:“还有谁要去的?”剩下的九个人除了几个对李计然投来诧异的目光,都默不作声,低头不语。严玉清笑着对李计然说:“学校虽然说准你们去,但我的看法还是在教室里上上自习的好,不要白白浪费一个晚自习嘛。至于元旦晚会,不过是唱唱跳跳,打打闹闹,也没什么好看的。”他想着李计然听了这话应该会改口,谁知李计然却只是苦笑着不说话。严玉清摇摇脑袋,叹了口气说:“你要去的话,就赶快去吧,看了晚会早点回来,明天不上课,在寝室里好好复习。”说罢,一甩袖子回办公室去了。

  李计然心想,我这算是一意孤行了。正要离开,顾师言忽然冷冷地问:“听说这次晚会的主持人是上次拾了你围巾的那个文学社社长,是吗?”李计然答道:“是。”顾师言冷哼一声,转身进了教室。李计然知道两人的误会是越来越深了,满肚苦水,却无处倾倒,只得收拾起心情登上了一辆大巴。

  晚会的主持人果然是叶晨曦,跟她搭档的是一个男生,另外还有两个年轻老师,四个人组成一个主持人团队,轮番上台。叶晨曦的声音非常清脆,甜而不腻,悦耳动听,在台上也落落大方。李计然心想要是她是第一次做主持人那我就是一辈子没有说过谎了。他不知道叶晨曦说她是第一次主持,说的是上高中后的第一次,倒也不是存心骗他。

  李计然看了一会儿节目,索然无味,心想:我答应她要来,现在已经来了,不管她看没看见,也不算食言。便中途退了场,又想着顾师言刚才那副冷冷的表情,心里气闷,不等公交车,顶着寒风回了寝室。

  元旦放假一天,李计然他们四人早商量好了去逛街。一大早,便走着进了c城,城里花团锦簇,虽是寒冬,节日的气氛却很浓。商场外面挂满了写着限时抢购的广告,四个人却都是囊中羞涩,不敢问津。一路走走停停,不觉走到了c城的“妇业一条街”,这条街以服务性行业为主,聚集了诸多夜总会、发廊、歌厅、茶楼,c市政府说要加强对第三产业的宏观调控,所以每个周末总有大小官员开着车牌号处贴着“百年好合”“新婚快乐”字样的车来这里调控。这几年来,第二产于“公业”也发展迅速,来这里的富婆们日递夜增。“妇业一条街”的街口,两家成人用品店门当户对,四个人就站在点门口,裹足不前。

  朱开四突发奇想地问:“元旦到处都在打折搞特价,你们说这里的服务行业会不会也打折啊?”

  林小路笑着说:“这里不打折,这里买一赠一,你不带套去,保险送你一个儿……”他见朱开四的表情突然间非常严肃,还以为玩笑开过了,立刻住口不讲。却听朱开四嘴里冒出两个字来“石馨”。

  “哪里?”林小路以为朱开四又在做梦了。

  “那边!”朱开四眼睛盯着街的对面。

  林小路呼出一口气说:“我还以为她在成人用品店里呢。”朱开四怒视着他,林小路却还笑嘻嘻地说:“这又不是不可能,趁过节打折多买点回去存着用……”跟朱开四作对一向是他最大的乐趣。但很显然朱开四今天没有这个乐趣,他恨恨地骂着“奸夫淫妇”开始往回走。

  元旦逛街的宏伟计划就因为朱开四突然碰到了石馨而中止了,四人憋了一肚子的气回到寝室,林暮和林小路上网去了,朱开四蒙头大睡,李计然则开始做起了头天晚上发下来的三张卷子。

  一般情况下,男人失恋后总是走向两个极端,或者“不近女色”,或者“不禁女色”,朱开四是典型的属于后一种,他笑说他现在既是“来者不拒”,也是“来者不惧”;他表示他将用国际的眼光来挑选女朋友,争取做到“四海为妻”;他每天幻想着寝室里会突然出现一个鲤鱼姑娘来帮他洗衣做饭拖地,为此特地跑到花鸟市场买了一缸金鱼,却在不到一个星期内全部死完,死因是饿死,因为朱开四信奉苗条才是美。他抱怨说冬天的水冷得洗一次衣服像是冲了一回上甘岭,他提议四个人凑钱去买个全自动的洗衣机回来,遭到一致反对后,又解释说:其实所谓的全自动,就是全部都要自己动手。为此整日吟诵着“问世间洗衣何难,直教人以身相许……”徘徊在校园各处,寻思着见到一个长发飘飘的美女,踏着冬雾从他眼前走过,然后由林小路迅速地从另一个方向跑出来,跟她撞个满怀,美女肯定会被撞倒在地,但林小路要装着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向前跑去,接着他走上前去,拉起美女,趁机握着她的手,到时视情况而定,不是送她她到医院就是送她回宿舍,这是第一步,以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3)(vip)第三章 章名(71)

  朱开四整天缠着林小路,终于真实上演了一回。然而他刚抓住美女的手,那美女估计是经常遭此骚扰,从容淡定地抽出手来骂了句:“神经病。”就转身而去,既不需要他送医院,当然更不可能送到寝室了。

  林小路从角落里走出来,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别看了,早跟你说了,没用的。”朱开四盯着美女远去的背影喃喃地说:“美女就是美女,骂人时喷出的口水都是高水平的,冻疮都长得那么可爱,一只手上长了十多个。”林小路吃惊地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那个女的骂对了,你真的有神经病。”他想了想说:“我听李计然说过,曾青令人不老,鹊脑能治相思。要不然你去弄两个鹊脑来吃?”

  朱开四整日胡思乱想,想得茶饭不思,油盐不进,一个星期下来瘦了十斤,乃舅看着他一张圆脸都快成了一张圆瓜子脸了,以为是在学校里学习太用功,大为怜惜。

  朱开四苦想了半个月,连他为什么这么思女人都还没想明白的时候,期末考试却不用他怎么想的就出现在了他面前。朱开四在考场上昏天暗地,耳边却传来林小路提前交卷路过他们考场时轻松的语调:“四眼,答案我让她们给你放在女厕所第一格中,你自己去拿啊!”几乎气得当场晕过去。

  期末考试后,李计然回了一趟李家村,马铃兰和李强果然已经南下,李计然看着面目全非的李家山,努力回忆着儿时的样子,内心里充满了忧伤。

  高三的寒假极其短暂,一个多星期后再返校时,林小路便抱怨说:“今天才开学,我怎么就觉得是要放假了呢?这个寒假算是白放了。”朱开四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期末考试的数学考了满分,算是光宗耀祖了,现在在这儿说风凉话,你还不知道我的寒假是怎样过的呢。真是蹲着放屁不腰疼。”

  进入最后一个学期的冲刺阶段后,气氛果然大不同以前,李计然开始看到有人从早到晚除了吃饭上厕所,不踏出教室半步;有人晚自习的时候擦着红肿的双眼背历史,背着背着就落泪了,却还一边哭,一边继续背;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写满了各式各样的口号标语;许多人桌子上贴着长远规划近期计划表,他们把一天的时间主要分为两大部分,正在学习时间与即将进入学习时间。一般情况下,每天看书做题上十五个小时是家常便饭,有勤奋者往往深夜一两点钟才睡,早上四点过便又起床奋斗了。在此情况下,学校给高三每个班增设了心理课,每两周上一次,但实际上,多数班里,心理课也沦为了自习的奴隶。

  朱开四看着所有的人都在朝着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热火朝天地奋斗着,颇觉无聊,他心里虽然也急,却还是整天无所事事。他摇头晃脑地说:“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是我不适合高考,现在看你们这么复习,我才知道,是高考不适合我!”偶尔做做复习,也浅尝辄止,说道:“这些知识你不复习个十遍八遍完全不知道它讲了些什么东西;复习个十遍八遍你就会明白,妈的,原来什么东西也没讲!”

  严玉清经验老道,深知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一班的心理课一节也没落下。心理老师是个三十多岁胖胖的女教师,笑容可掬,第一节课进门的第一句话就语惊四座:“高三心理不正常是一种正常现象,心理正常了才是不正常的。”她见许多人露出愕然的表情,又接着说:“但不正常必须要控制在一定限度以内,否则……”她没有说下去,而是拿出了几张图,问学生能从图中看出什么来,据此来推测他们的性格,倒也有很多人放下了手里的作业,参与进来。

  第二节心理课的时候,心理老师让学生谈谈他们遇到过的挫折,她循循善诱道:“比如学习中遇到了什么困难啊,和同学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啊……”

  朱开四闲来无事,主动站了起来,心理老师带头鼓掌,以鼓励他这种敢于牺牲的精神。却听朱开四说道:“我有一天捡了五毛钱。”

  心理老师愕然:“这跟挫折有什么关系吗?”

  朱开四继续:“但是我很挫折。”

  全班大笑,心理老师目瞪口呆。

  朱开四接着说道:“我捡到这五毛钱,因为多了一笔意外之财,我于是开始重新规划我之后半年的开支,你们知道——”朱开四环顾四周:“我的眼光一向是很超前的。”

  全班狂笑,连心理老师也忍不住偷偷地笑。

  朱开四却还满脸认真的表情说:“可是当天下午,我又掉了一块钱,我感觉我很挫折。”朱开四说完一屁股坐下。

  全班的笑声持续了三分钟才慢慢止住,心理老师笑得满脸通红,却还是忍住笑,故作严肃地说:“刚才那位同学讲的严格来说不能算是挫折,他是过度地放大了自己的痛苦,只看到了事物的一面,走进了死胡同……”朱开四心下大为佩服:自己随口胡说,都能被她分析得头头是道,果然是专业人氏。

  第三次的心理课,心理老师让做游戏,鉴于第二次课时朱开四的精彩表现,心理老师决定再给他一个表演的机会,便点了他和李计然的名让两人站到讲台前来。

  那是一种老掉牙的游戏,主持人在黑板上写下一个成语,其中一个人背对黑板,面对同学,由另一人根据成语来做动作引导背对黑板者猜成语,其间背对黑板者不能回头看,表演者不能发出声音,否则算是犯规,要表演一个节目。

  朱开四自忖没那个能力,就选了表演者。李计然背对着黑板,心理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个成语,朱开四表演得相当敬业。李计然估计心理老师大概是在故意整朱开四,等他表演完毕,便微笑着说了出来:“鸡飞狗跳。”教室里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心理老师捏着粉笔犹豫着,似乎不知下一条该写什么,迟子恒在台下大声说:“一丝不挂。”全班轰然大笑,朱开四朝他投去招牌性的愤怒眼光。心理老师想了想,起笔写了几个字,这一下朱开四表演得更为积极,一会儿张开双手作鸟飞翔状,一会儿双手前伸作鱼游状,李计然隐隐猜到了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3)(vip)第三章 章名(72)

  朱开四折腾了半天,李计然还是没有猜出来,四下里已经嘘声一片,朱开四急得满头大汗,忽然他眼睛一亮,停止身上的动作,却伸手指向下面的一个座位,李计然顺着他的手看去,是顾师言,本来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见李计然的眼睛扫过来,匆忙低下头去。李计然有些茫然,他看着朱开四,朱开四还洋洋自得地指着顾师言,全班忽然有些安静了,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李计然受不了这种安静,他猛然转过身来,黑板上有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沉鱼落雁。

  他们犯规了,心理老师高兴地擦去那四个大字,让他们表演节目。朱开四哀怨地看了一眼李计然,笑着说:“我给大家背一首儿歌吧。”便背道:“张相公,骑白马,一骑骑到丈人家。大姨子扯,小姨子拉,拉拉扯扯忙坐下。黑漆桌,展布抹,八个围碟子忙摆下。吃闲酒,谈闲话,风吹门帘看见她。粉白脸,糯米牙,朱红头绳紧紧扎。左边带的十样景,右边带的发蓝花。左边圈子八两八,右边圈子现空花。罢,罢,罢,回去卖田卖地接了她。”他还没背完,已经引发了一阵笑声。他一背完,便高兴地走回座位。

  李计然沉吟半晌说:“我给大家背背圆周率吧。”便背道:“……”背到小数点后一百多位时,教室里已经响起了一片赞叹声,心理老师挥手让他停下,微笑着说:“你们班居然有这么聪明的脑袋,怎么办呢?”

  “割了呗。”教室后面传来小小的声音。

  李计然走下讲台,向顾师言的座位看了一眼,见她一直低着头,头发遮住了大半个侧脸,不知是何表情,心里怅然若失。

  下午放学后,李计然想着已经很久没有上过白衣山了,也很想见见那个年纪轻轻却遁入空门的青衣女尼,便没吃晚饭,径直走上山去。

  在寺里转了好几圈都没见到那个青衣女尼,李计然好几次想去她们住的那个小院子里找找,终觉不妥,踌躇着走出寺来。正遇到那个领头的老婆子,便问道:“你知不知道燃灯殿前的一个小师父去哪里了?”他不知道青衣女尼的法号,又想出家人不可能常用“眷若”这个名字,只好这样问。

  那老婆子见是他,不以为意地说:“燃灯殿前那么多人,我怎么知道你问的是谁?”

  “就是那个经常坐在一张大桌子后负责点灯的那个,她总穿着一套青色的衣服。”

  “哦,你是说圆慧师父啊。”老婆子说:“她去省里的佛学院进修去了,年前就走了。”

  李计然大为失望,问道:“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啊,听说是要学一年的。”

  李计然心想,一年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个地方了。又想这个老太婆在寺里应该有很长时间了,说不定知道一点她的事,忍不住问道:“你知道圆……诶,圆慧师父为什么会出家吗?她那么年轻……”

  老婆子摇摇头说:“这个我可不大清楚,大概是家里有什么变故吧。”

  “那她有没有给我留什么话呢?”李计然不死心。

  老婆子狐疑地看着他,奇怪地反问了一句:“你是她什么人,她为什么要给你留话?”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李计然讪讪笑着,退出寺门,心里顿觉空荡荡的,仿佛一颗心被悬在了白衣山的钟楼之上。

  李计然下山来,不觉便走到了操场中,听着操场中间传来一阵欢笑声,刚一回首,便看见叶晨曦站在他的面前。

  “我怎么总在这个地方遇到你啊?”李计然苦笑着问。

  叶晨曦眨了眨眼,算是回答,然后说道:“我们文学社在那里联诗呢,一起过去玩玩吧。”

  李计然刚说了句:“我不会……”便被叶晨曦拽住胳膊,硬拉着走到操场中央。那里已经围坐了十多个人,见叶晨曦拉着一个男生过来,都微笑不语。叶晨曦放开李计然说:“他就是李计然,是我们今天的特邀嘉宾,大家欢迎欢迎!”李计然颇为尴尬地和众人打过招呼,也席地而坐。叶晨曦坐在李计然旁边,笑着说:“我们这个联诗,纯属娱乐,不限韵,不要求平仄,只要读的通就行,你也一起来吧。”

  那不是张宗昌的打油诗吗?李计然心想。问道:“你们联到哪里了?”

  “刚起个头呢。”一个面目颇有些像陈煜的男生红着脸说:“我不会些古体诗,所以来抛砖引玉,刚刚胡说了两句。”他念道:“好山好水好清风,久病不得出樊笼。”旁边的一个女生随口接道:“一朝得意须纵酒,轻盈步履向花丛。”她右手边一个脸色悒郁的女生幽幽地说:“拟把千金买一笑,此情脉脉谁与共?”叶晨曦微笑着对李计然说:“你接一个吧。”李计然想了想,脑子里乱作一团,翻来覆去就只有两句,只得说出来:“大千世界无穷恨,红尘万象缘是空。”叶晨曦心想:怎么像个出家人似的,接着说了一句:“无情落尽相思泪,迸作胥潮入海浓。”她旁边的一个女生忽然站起来说:“你们都叙事,我来描景。”李计然认出来她就是第一次陪叶晨曦来还他围巾的短发齐耳的女生,只听她念道:“金萱萋萋人寂寞,兰蕉团团月朦胧。”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生不耐烦地说:“你又在那里瞎编了,金萱是什么东西,兰蕉又是什么东西?你要创造新物种啊?”齐耳短发女生争辩说:“我这个是有典故的,何逊《为衡山侯与妇书》中有‘始知萋萋萱草,忘忧之言不实;团团轻扇,合欢只用为虚。’萱草不能忘忧,触目更生寂寞,而芭蕉的叶子看起来不正像是‘团团轻扇’吗,透过芭蕉叶看月,则芭蕉叶成了兰色,而月则看起来朦朦胧胧。”棒球帽男生估计是常与她作对的,闷哼一声说道:“萱草就萱草嘛,还什么金萱,芭蕉就芭蕉嘛,说什么兰蕉……”齐耳短发女生气急地说:“《红楼梦》你看过没有?七十六回‘凸碧堂品笛感凄清 凹晶馆联诗悲寂寞’里林黛玉和史湘云两人联诗,便用到了‘金萱’这个词,说的是‘香新荣玉桂,色健茂金萱’,又不是我第一个用的,至于‘兰蕉’嘛,是我自己想的,你要是不服气,你往下接啊!”李计然把“金萱”两个字在嘴里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觉得颇为熟悉,但只是有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却听棒球帽男生高声吟道:“两个蛐蛐草间叫,一抹夕阳山外红。”齐耳短发女生冷笑一声说:“你有‘耳疾’吗?我刚才都说月朦胧了,你现在还在这儿‘夕阳红’,真是狗尾续貂。”最后一句非常狠,棒球帽男生刚要回一句“貂续狗尾”,一想:这不是把前面的人都骂了吗?只能忍住。李计然想起还没吃晚饭,便起身和众人道了别,向食堂走去,走开老远,还听到棒球帽男生辩解着:“你说你的‘月朦胧’,我说我的夕阳红,碍你什么事了?我还要继续说,日暮数点飞鸿尽,半入斜阳半入风。。。。。。”华人小说吧 m.hrsxb

  (3)(vip)第三章 章名(73)

  第十九章

  进入三月以后,课便基本上全部停了,每天都有大把大把的自习时间归自己支配。许多人开始选择在家里复习,一个星期难得来两次学校。顾师言也回家复习了,不过大半是准备着回浙江去参加高考的缘故。李计然却还每天都去教室,经常独自一人坐在教室的最后一个角落里,清晨或黄昏,他趴在窗口听鸟叫的时候,有时会想起顾师言来,有时的意思往往就是“只要有时间”,事实上,他根本不敢让自己空闲下来,他每天不断地用各种数学题来折磨自己,不断地把历史政治地理往脑子里塞,因为只要一停下来,刻骨的相思,便会慢慢浮上心头,让他坐立不安。

  陈煜在顾师言回家复习后不久,结束了半年的封闭训练回到学校,仍是每天上着文化课,只是每周有两次集训而已。陈煜回来后,李计然他们寝室稍稍热闹了一点,五个人都知道分别之日不久了,分外珍惜那剩下的三个月时间。

  教室的后黑板上不知被谁写上了“距离高考还有xx天”,以激励人心。愚人节的头一天晚上,朱开四悄悄地把它改成了“距离放假还有xx天”。第二天早上来的时候,朱开四忽觉这个玩笑开得没有新意,又把它改成“距离高考还有xx天”,不过在后面又添了三百六十五天,招来骂声一片。

  然而愚人节当天,最大的玩笑却是老天爷开的。上午的时候就气温骤降,朱开四前几日都开始穿短袖t恤,到了那天居然加上了毛衣。中午十分,彤云密布,天色阴沉得像一块腐烂多年的棺材板。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时,突然有人大叫:“下雪了!”朱开四推开窗户,只见空中果然纷纷扬扬地飘下雪花来,搔着脑袋说:“老天爷的这个玩笑开大了。”他关上窗户,看了看正在沉思的李计然说:“我去外面放放风啊。”喃喃地说着:“这什么意思,四月里居然下雪,难道哪里又出了什么冤案?”向教室外走去。

  雪密密地下着,窗外漆黑一片,教室里却温暖如春——这本来就是春天。风雪在玻璃窗上绘出各种美丽的花纹与棱角,李计然想起去年天冷的时候,教室里的门窗整日紧闭着,窗户玻璃上白茫茫的全是雾汽,下课后许多女生就跑到窗户边上写字画画,那个时候,顾师言也跑去,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玻璃窗上画着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小植物,写下一些美丽的话;上课时因为水汽太重,图案和文字又消失了,于是下课后便赶快跑去重新写写画画。他还记得有一次,她死活拉着他让他画,他无法只得伸手在玻璃窗上画了几棵草、几棵树、几朵蔷薇,又画了一只小鸟,然后硬着头皮说:“这是一个小花园……”顾师言一脸灿烂地说:“画得好难看啊,说是坟园还差不多。”他记得他当时随口说道:“没有你难看。”就惹的她半节课没理他,直到他道歉说:“有你难看,有你难看行不行?”这才转嗔为喜,半天反应过来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模样现在想着让人心痛。

  李计然正胡思乱想着,忽然看见朱开四在门口向他招手,他迟疑着向门口走去,朱开四倚在门框上,低声说:“顾师言来了。”

  李计然从后门走出去,天色还很阴暗,空中飘着淡淡的雪,地上起了一层轻烟似的雾,将天地都掩得模糊了。离教室门几步远处,顾师言撑着那把紫花的伞,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穿着一套素洁的衣服,脚上是一双乳白色的靴子,寒风小雪中,凄清哀婉,楚楚动人。她的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仿似漫天的雪幕一般,见李计然走过来,有些干涩的嘴唇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却渐渐红肿起来。

  朱开四不紧不慢地说着:“这可真是‘情人见面,分外眼红’。”转身回教室去了,却只将教室门合上一半。

  李计然看得心痛,这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如今近在咫尺,他却不能伸出手去,日后远隔天涯,也不知何年才能相见。但他还是勉强堆起笑来,装作毫不在乎地问:“你来找我干什么?”

  顾师言清澈的眼睛瞬间被雾一样地充盈起来,似乎是要浸出水来。她也淡淡地说道:“我马上就要回浙江了,现在只是想来看一下,跟你道一声再见。”

  李计然淡淡地说:“现在你已经看过我了么?”

  “看过了。”

  “那好,再见!”李计然苦涩地笑着说:“再见是两个人的事,你对我说再见跟我对你说再见其实都是一样的。”

  李计然说完这句话,就要转身回教室。这边迟子恒把座位几乎贴在了墙上,不时偷眼看着他们,见两人没说两句话,李计然就要转身进来了,忙把椅子压回原位,装作认真看书的样子,却满腹疑惑。

  “李计然!”顾师言忽然在后面大声喊道。她的声音刺穿冰冷的空气,带着毕毕剥剥的声音向李计然笨去。

  李计然转过头去,嘴角上似乎还是挂着一种满不在乎的笑。可又有谁明白这种笑呢?生活中,我们常常在乎金钱,在乎权势,在乎一时的痛快,却常常忽视生命,忽视亲情,忽视路过的风景,但到底什么对我们更重要呢?所以在乎的未必就重要,不在乎的未必也就不重要。

  顾师言盯着李计然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那我们以后算是什么呢?”

  李计然避开她的眼睛,勉强地说:“好朋友。”

  “好朋友?”顾师言惨然一笑:“我哪有你这样的好朋友!你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才子是要配佳人的,像我们这些,是连朋友也不配和你做的,何谈‘好’字?”

  李计然心里一痛,说:“你不要这样……”

  顾师言眼神凄迷地说:“李计然,你是不是要逼我也咬下自己的两根指甲来送你,你才高兴?”华人小说吧 电子站

  (3)(vip)第三章 章名(74)

  李计然知道她是想到《红楼梦》里晴雯那一节去了,心里如万箭穿心,却还勉强笑着说:“那也好啊,只不过别是咬下两根脚趾甲来……”

  顾师言听他说这话,霎那间万念俱灰,眼泪如风雨后的花瓣般洒落下来,只是怔怔地望着他。

  李计然就看着她雪白微翘的鼻子中慢慢浸出血来,开始是一滴两滴,后来仿佛汇成了小溪,血是鲜红的,滴在她素白的上衣上,仿佛是落入雪地的梅花,无数点鲜红的血花在白色的雪地上盛开,没有人能形容那种美,美得凄凉,触目惊心。顾师言也不说话,也不去擦,就这样直直地看着李计然,直到迟子恒从后排惊呼一声:“哇,你流鼻血了!”冲了出来,她才慢慢软倒下去,最后闭眼时,那紧盯着李计然的眼里又滚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迟子恒赶忙扶住她,班里被他那一声惊呼引出了许多人,见是顾师言和李计然,却又都默不作声的回了教室。迟子恒回头狠狠瞪了李计然一眼,将顾师言半扶在背上,背起来就往校外跑去,伞却落在地上,不一会儿就积了好些雪在上面,李计然一个人立在原地,怔怔地站了一会儿,眼里滚出几滴热泪。他走过去,举起伞,伞下有无数点被血染得鲜红的雪,李计然撮起一块来,雪在手里很快就化尽了,从指缝里流出去,又染红了一片雪,他看了几眼,泪水不知从何处涌出来,滚满了整张脸。

  晚上刚上晚自习,朱开四从教室外撑着一把伞进来,拍着李计然的肩膀说:“她已经住院了,你去不去看啊?”见李计然不言语,随手扯了一张纸抄下一些数字塞在他手里说:“这是她的病房,就在校外的医院里。”他把伞递给李计然,善解人意地说:“要去就快去吧,不要留下终身遗憾,以后大半辈子都用来后悔了。”李计然接过伞感激地看了看朱开四,推开门走入大风雪中。

  六中校门外有一家不大的医院,原是六中所在区的区卫生院,六中搬迁过来后,带动着它发展,规模已经是以前的两倍了。李计然循着纸条上写的找到十二号病房,房中亮着灯,李计然在门口犹豫了一阵,咬咬牙,推开门进去,却感觉一下掉进了冰窖里,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昏暗的灯光下,床单白白净净一尘不染,根本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李计然心里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他退出房间,掩上房门,向医院外走去。见值班室里有几个护士在聊天,便推开门进去问道:“请问一下,今天下午有没有一个晕倒的女生被送进来过?”

  一个中年护士回答了他:“有啊,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同学,我想问一下,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是说十二号病房的那个女孩吧?她已经转院了,鼻黏膜破裂了,流了好多血。”她转头对旁边的另一个护士说:“你都没看到,那女孩送来的时候,鼻血刚止住,醒来后也不说话,眼睛就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然后那眼泪就像开花似的到处飞,接着鼻血就又流出来了。”她摇摇头:“没见过那样流鼻血的,像是大动脉爆炸了一样……。太可怕了,流鼻血都差点流死人了,那脸薄的像层白纸似的……。”

  后面的话李计然感觉像是回响在天边一般,他麻木地走出医院大门,伞也忘在了值班室里,风雪在脸上扑打着,没有眼泪。

  李计然脸色雪青的回到教室的时候,晚自习已经下了,教室里就谭敏一个人,仿佛在等他似的。看他走近,谭敏递给他一封信说:“这是顾师言让我交给你的,她早就写好了,却叫我一定要等她走了之后才给你……。”她见李计然冻得乌青的嘴唇瑟瑟地发着抖,于心不忍地说:“你们两个……。这又是何必呢?”叹了口气,抱着书撑着伞走了。

  在房间里那盏昏黄的小台灯下,李计然展开了那封信,信纸是淡蓝色的,就像他此时的心情。信纸上,顾师言的字清冷孤绝,每一个都像是冰山上盛开的雪莲,紧紧缩成一团,因墨水渲染而浸出的丝丝细线,却如同蔷薇花的细刺一般伸展着。信上写着:

  李计然,

  (原谅我还是习惯于这样称呼你,尽管这个名字听起来真的很苍老。)

  当你展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这里了。

  (这真的是一句很俗的话,但我却找不到别的话来代替。)

  你知道我们在一起坐了多少天吗?到你走的那天刚好279天,差一天便280天了。呵呵,从小到大,与我做过同桌的有很多人,但你大概是我惟一记得我们在一起坐了多久的人吧……跟你做同桌以来,真的很谢谢你,你会给我讲题,会逗我开心,会包容我偶尔的任性,其实你对我真的很好,只是我知道的太迟了。

  我还记得第一天的时候,你就拿着一个象棋的棋局在那里看,你后来还画了一个残局给我,说我“沉鱼落雁”,虽然知道你又是逗我开心的,但我真的很开心……你下象棋真的很厉害,上次你得冠军奖励的购书券,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买的英语参考书和那几本书让你帮我保管,其实那是让你去看,你英语不好,会影响高考成绩的。我已经用购书券里剩下的钱帮你在书店订了一些参考书,那本来就是你的奖品,现在也算是完璧归赵了吧。

  李计然想起那些抱回来就一直没翻过的书,鼻子里仿佛被灌了一瓶保宁醋。

  信上继续写着:

  我还记得我本来说过要教你下围棋的,可是没有机会了,你曾经骂过我不懂象棋,你大概也忘了吧。我后来便去看了许多的棋谱,下面这个残局你还记得吗?

  信纸上画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棋盘,棋盘上散落着数个棋子,每个棋子的大小都画的一致,仿佛是电脑打印出来的。棋局下面有一段话:

  (3)(vip)第三章 章名(75)

  这个残局有个令人心酸的名字“一错阴阳”,我没有画错吧?呵呵。

  李计然能够想象出她那一笑里包含的无限心酸。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有些东西不像是头发或者指甲,掉了也不会痛,失去了还可以再长回来。但掉了的指甲就算是再长回来,也不是以前的那段指甲了。这段指甲自你搬到后面去后,我就一直留着,现在剪下来给你。

  信纸上用透明胶封着一段薄薄的指甲,晶莹剔透。李计然想起她下午说的要学晴雯把指甲咬下来的话,心里一阵疼痛。

  你跟我在一起时,还说过许多乱七八糟的话,我都不知道是对还是错。但我知道有一句话你说错了,你说:对一个人来说,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开心的时候会想起的人,一种是悲伤的时候会想起的人。我要说的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悲伤的时候想起来会开心的人,一种是开心的时候想起来会悲伤的人,如果是这样,我希望我对你而言,是后一种。所以我不会告诉你我的联系方式,不会让你知道我会去哪所大学,我也不会再让你见到我了……

  李计然,我曾经发誓不会再为你掉一滴眼泪,可是我很不争气……

  我现在的眼睛好痛,原来眼泪是咸的,流多了会灼痛眼睛……

  你是一个傻子……

  信到这里就没有了,被泪水打湿的字既模糊又清晰,就像那些被泪水打湿过的往昔。

  李计然捏着信纸,心里默默地说:你还是错了,这个世界上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要用一辈子来记住的人,一种是要用一辈子来忘记的人,你对我而言,属于后一种……

  李计然的泪终于滚落下来。

  愚人节后,李计然大病了一场,病好后,他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高考的冲刺中去了。两个月后,他同全国的几百万毕业生一道走进了高考的考场。

  又过了一个月,高考成绩下来了,李计然考了六中文科的第三名,这让他想起了古龙笔下的小李飞刀,“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

  领成绩单的那天,六中三年来唯一一次没有开散学典礼,李计然也终于不用忍受六中领导们的长篇大论了。但教室里,严玉清却还是作着动人的演讲,他回顾了与全班同学同甘共苦的两年时光,又谈到了这次的高考,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