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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顾艳玲送我回平房,坐了一会她就要走。她说你休息吧,明天事情很多。我一直很亢奋,自从下午看见新房里那张罩着丝绒床罩的席梦思以后,身体里就像被大火燎着一样。我抓着她的手不肯放,一边吻着一边就去解她的衣服。我的动作已经变得十分地娴熟了,一只手不费力就将她的衣服解了。顾艳玲用手遮住敞露的乳房,一丝羞涩地说:今晚不让你吃。今天吃了明天就不香了!我被她这句幽默的话逗笑了。我想起了小的时候,每逢过年过节常常提前几顿不吃饭,为的就是饿空肚子然后猛吃一顿。我想顾艳玲的意思和我小时候的想法可能差不多,就笑道:那好吧,就让我饿一餐,饿空肚子明晚狼吞虎咽地猛吃你一顿!顾艳玲半羞半涩地抡起秀拳在我胸前擂了一下,然后起身整理衣服。
顾艳玲走后我仍然兴奋不减。我想每一个男人结婚前夜大概都会如此。可我前两次结婚都没有这种感觉,所以那两次婚姻才不美满。我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就起来把几间屋子察看了一遍,就像要出远门一样,结果就看出了一缕忧伤。这忧伤开始来自赵部长留下的那些做工精致的半旧家具。顾艳玲和兰彩云开玩笑地说,除了你人什么东西也别带过去,说那边用不上。其实她们是忌讳别人用过的东西。可对被别人用过两次的女婿她们却乐意接受,这让我很费解。离婚的时候我提出房子和家具全归方草,可方草坚决不要。其实方草当初结婚的时候她就忌讳这些东西。看着这些至今仍然保存得完好的木质家具,我有一丝留恋,它毕竟陪伴我生活了两年,不知道它往后又要去伴谁了。睹物思人,我很自然地就想起了和我一起使用过它的两个女人,我突然觉得她们和家具一样有种沦落感,心里便有丝丝凄凉。我不知道这两个女人知道我结婚的消息后她们会不会流泪?后来我在整理我的物品时又翻出了英子送我的日记本,心里又被勒了一把。我想知道我结婚的消息后最伤心的应该是英子。
这个温馨浪漫的夜晚最后竟成了我的伤心夜。我无法入睡,开始是不想睡,后来却是睡不着。我把父母大姐小凤小强方草和小雪春还有英子每个人都单独想了一遍,他们个个目光冰冷面容忧伤陌生地望着我让我心里不安。这些天我一直拿不定主意,是否该把我结婚的消息写信告诉家里?父母和大姐知道我娶了县委书记的女儿他们会高兴吗?这封信我一直没有勇气写。我觉得我一点也不像个县委书记的女婿而有点像个沦落的流浪儿。
这天夜里的后半宿我被附近谁家一个新生儿的哭声闹得无法平静。我怎么听那孩子的哭声都像小雪春的哭声。我想她应该和雪春差不多大。她可能是病了,也许是哪儿不舒服,可她年轻的父母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让孩子一直哭到黎明。我脑子里就一直响着小雪春的哭声,那哭声一声声地叩击着我的灵魂。这孩子先天不足,可能是她妈怀孕期间营养不良所致,出生时只有四斤七两,而且哭声很弱。月子里每天夜里都要很长时间地啼哭。我们带她去看过医生,却没有检出任何毛病。方草说:这孩子是怨恨来到这个烦恼的世界!这句话对我的刺激很大。我想我们生下她确实是个错误,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行为。等她长大后她会永远痛恨她的父母的。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已经记不清了,当顾艳玲把我摇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无处牵手 第二十章(3)
94
今天瑶城好像家家都在结婚,我一醒来就听到外面鞭炮声不断。接连不断的礼炮声震得小城一阵阵摇晃。我和顾艳玲走在大街上,看见各家大小饭店门口都贴上了大红喜字。当然全城装扮得最气派的只有金凤凰大酒店。我们的婚礼就将在这里举行。在瑶城,能在这里举行婚礼是一种荣耀,它能体现出主人的地位和身份。平时金凤凰都是几家同时合办,今天却被兰彩云独自包下了。本来我们三十桌酒席有三楼一层就足够了,下面两层完全可以让出去,但兰彩云觉得那样不好,她说几家人同时在一座楼里举行婚礼会冲淡喜庆气氛,因此她花钱把一二层也包了下来。这样做确实显得有些霸气。晚上那些没有订到金凤凰的人路过门口时看见一二层都空着,知道楼上办喜事的不是一般人,就站在楼下大骂,并砸碎了一块拉门玻璃。好在楼上的热闹声浪盖过了楼下的吵闹声,婚礼的气氛因此没有受到影响。
我和顾艳玲的婚礼创下了瑶城有史以来的三项之最:独占一座金凤凰,喝的全是茅台酒,瑶城有头脸的人物全部出席一个不漏。这样豪华的婚礼我只在电影或小说中见到过,我没想到我这一生竟有幸成为这样豪华婚礼的主角。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权力和地位对一个人生活的影响。
顾志杰兰彩云领着我和顾艳玲端着酒杯在席间穿行,按客人职位的高低依次敬酒。客人喝得都很随意,但祝贺的话说得却很认真,词儿都是早就想好了的,一时间大厅里祝贺声像秋天的落叶一样落地缤纷。但我发现每一句祝辞都显得很虚假,跟戏台上的台词一样毫无新意。这些祝辞完全是说给顾志杰和兰彩云听的,好像结婚的是顾志杰和兰彩云,我和顾艳玲只不过是一对表演的道具而已。敬到最后我才发现少了一个人,她就是黄秋云。去年结婚一个客人没有,只有她一个人去给我和方草祝福。今年客人该来的都来了,却唯独少了她一个。我心里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送客的时候我悄悄问洪波。洪波说家里也正好来客人,说她特意让我代她向你们表示祝贺。第二天我和顾艳玲专程去看望她,谈话间她不经意说漏了嘴,道出了她昨晚去看望方草的秘密,弄得我们三个人都很不自然。
这场热闹的婚礼到后来竟成了兰彩云的个人表演,人们只是在向她恭贺的时候才偶尔提到她的女儿女婿,顺便对我们说一句陈旧的祝语。婚礼结束兰彩云安排了车子送我们回去。我说我头有点晕,想呼吸一点外面的新鲜空气。顾志杰说那你们就慢慢走回去吧,我要回去睡觉了。这样,那两个这时候我应该称作岳父岳母的人就坐车先走了。我和顾艳玲沿着瑶城那条最繁华的大街由北向南步行。这条大街的尽头就是我今后将要栖身于此的巢。
后来我一直不明白,那天晚上我干吗要作出这个愚蠢的决定,有小车不坐却要步行回去。如果和兰彩云顾志杰一起坐车回去,什么也不会发生,这个婚礼之夜应该说十分完美。可我偏偏选择了步行。我在作这个决定的时候什么也没想,只是想走一段夜路,呼吸一点新鲜空气,根本没想会发生什么。但我怎么辩解顾艳玲都不会相信。
这个无风的夜晚上弦月下去以后,天空似乎变得更加幽黑遥远。香樟树刚刚长出新叶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给这个浪漫的夜晚又增添了一分情调。大街上已经很少看见行人了,偶尔发现一两对青年男女躲在香樟树浓密的树影底下或窃窃私语或拥在一起接吻。我们的脚步惊扰了他们,他们不得不暂时分开,羡慕地看着我们。他们知道我们是一对刚刚举行了婚礼的新婚夫妇,因为顾艳玲胸前的新娘绸带还没有摘去,我的那条新郎绸带出门时我悄悄地摘下放进了口袋里。顾艳玲大胆地挽着我的胳膊走在灯光照耀着的大街中央,挺着令她自己最为得意的高耸的胸脯,从那些窃窃私语或拥抱接吻的年轻人面前走过,她的样子挺自豪挺骄傲。也许她认为自己是今晚全城最幸福的人。她为什么不呢,一年前她就对方草说过,她会得到一切的,包括爱情。这么快她的誓言就实现了,她当然要自豪骄傲!只要不出现意外,今后她将永远自豪骄傲。上帝在她来到人世的时候,似乎忘了把忧愁和烦恼给她。
我的脑子清醒多了。我说这空气真好。
她说你今晚怎么了,表现得就像个山里来的傻小子一样放不开。
我笑笑,说:我老了。
她笑着掐了我一下,说:老了还骗人家小姑娘结婚?
我说:我可没有骗你啊,是你自愿的。
她又掐了我一下,咯咯地笑得很开心。她对着我耳朵轻轻地说:亲我一下。
我说:这灯光底下你不怕让人看见?
她说:我不怕,你没看见刚才那两个人正在接吻。我们都结婚了还怕什么?
我把她拉到路边树影下亲了一下。我说:你等不及了?
她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衣服外面碰到了我的下体,那东西迅速地挺拔起来。她笑道:你还说我呢?
如果不是那个孩子的哭声,我们一定会这样亢奋地说着调情的话回到家,然后在那张柔软的席梦思床上疯狂地做爱,幸福之花会一夜灿烂到天明。结果,幸福之花还没开放就被那个孩子的哭声掐了。
就在我搂着顾艳玲亲得如痴如醉的时候,那孩子的哭声从黑暗中飘过来。在这寂静的夜里,那哭声格外地嘹亮。我正噙着她的舌头的嘴明显地顿了一下,因为那嘹亮的哭声分明就是我女儿雪春的声音!这时我才注意到,我们站的位置正是瑶中旁边那条小巷的对面,孩子的哭声就是从对面那条巷子里传出来的,这就使我更加肯定那个哭泣的孩子就是雪春了。我松开了嘴巴,就像一件没干完的活中途停了下来一样,我们俩都极不自然。顾艳玲显然也才看清了那条巷子,她也许猜到了我为什么中途停止了亲吻,她没有责怪我,只是挽着我的胳膊想尽快离开这里回到她温馨的巢里去。
我们急急地走路,一路都没有说话,灯光将我们的影子一会抛到前面,一会又甩到后面。那条并不算长的大街我们走了很长时间,我们走得很累,可那孩子的哭声却怎么也甩不掉,她像一只嘹亮的小号在寂静的夜里一直送着我们远去。回到新房我的身体像被开水泡软了一样,连上楼的力气都没有了。结果,任凭顾艳玲千般缠绵万般风情地抚摸挑逗,都不能唤醒我的性欲。我频频地交换着姿势,触摸女人身体最敏感的部位,我想让我兴奋起来燃烧起来,干净利索地把这事做了。这时我完全不是为了自己获得快感而是为了一个丈夫的责任,为给我们的新婚之夜划一个完美的句号。顾艳玲早已身软如泥噢噢地呻吟着,可我就是不行,我的身体被那只嘹亮的小号吹得软绵无力,阴茎像八十岁的老人似的成了一根柔软的饰物,根本无法履行这一神圣义务,弄得我非常尴尬。经过几次折腾,顾艳玲的性欲也消失了,她非常沮丧地睁开眼睛望着我。她说:你今天怎么了?你平时从来不是这样的啊?我冲她笑着,但笑得挺难看。我说:今天太累了,把这顿美餐留到明天吧,我不想把它弄浪费了。我说等明天精力旺盛的时候再痛痛快快地品尝!我想用这句幽默的话打消她心头的疑虑,可并没有达到效果,她的眼睛里慢慢渗出了泪水。她说:你还在想着那个孩子的哭对吗?我说:我没想什么,就是感到很累。她说:你别骗我了,你在路上吻我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她抹了一下眼睛说:原来你不坐车要步行是有目的的。你干吗要这样?是我家里待你不好吗?她嘤嘤地抽泣起来。我有些紧张了,我怕这样闹下去会惊动楼下的顾志杰和兰彩云。我说:你想哪去了,我选择步行真的只是为了呼吸一点新鲜空气,我根本就没打算在那停留。不是你要我在那停下来亲你的吗?顾艳玲仍在抽泣。女人的泪水是个魔瓶,打开就很难堵上,一副委屈的样子。看来她是很难相信我的话。我不再解释,这个时候她是很难听进任何解释的,误会有时候越解释越糟。我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安抚她让她平静下来。我望着这个躺在我怀里流泪的女孩,发现她流泪的时候比不流泪的时候更动人。这个想法一下子唤醒了我的欲望,我的下体开始膨胀勃起。我兴奋异常,像少女见到自己的初潮一样。我对她说:我行了,我想做了!我开始抚摸亲吻她的身子,没想她却伸手关了灯睡下了,让我非常失望和难堪。
我们一夜无语。这个不寻常的婚夜我们就这样度过了,和去年那个婚夜有着惊人的相似,它既不温馨也不浪漫,却有一股浓浓的愁绪压在心里。顾艳玲的泪水让我的心里又蒙上了一层阴影。我们刘家湾人最忌讳新婚之夜流泪。有一首歌谣从古流传至今。歌谣是这样唱的:“新婚夜,泪洗面,新郎新娘终不见。”我的前两次婚夜都是在泪水中度过的,结果两次婚姻都没有好结果,应了那首歌谣。今晚的泪水却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不知道这泪水到底预示着什么?
我越来越相信宿命论了。既然是命里注定,想有何用,忧有何用?听天由命吧。
无处牵手 第二十一章(1)
95
我住进了“中南海”,成了瑶城上流阶层中的一员。就像一只从荒原上飞来的小鸟,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生存训练我才适应了那里的优越环境。兰彩云和顾艳玲已经将我从里到外精心包装了一番,把我身上仅存的那一点泥土气全部扫除了。每天上班前顾艳玲都要为我吹头擦鞋,并且每天要我洗一次澡换一次衣服。兰彩云还特地给我买了一只价格昂贵的棕色进口牛皮公文包。我对自己被弄成这个样子很不自然。我说我从来没吹过头,也没夹过公文包。更没有必要每天洗一次澡擦一次皮鞋换一次衣服。我说我过去一个星期才洗一次澡换一次衣服擦一次皮鞋,别人都说我很干净。兰彩云说:那是过去,你还住在平房里。现在不同了,现在你是“中南海”里的人,是顾志杰的女婿,就得这样。顾艳玲在一旁吃吃地笑,笑得非常开心:你身上那点土腥气不是什么光荣传统,别舍不得。兰彩云说:任何事情都有个适应过程,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
果真让兰彩云说中了,两个月后我对这些繁文缛节就像每天要穿衣吃饭一样习惯了。每天上班前我都要照一照镜子,我发现镜子里的自己一身笔挺的中山装皮鞋铮亮吹着分头夹着公文包的样子挺神气挺潇洒,和以前的那个小伙子相比真是脱胎换骨的两个人了,这才真正像个坐机关的干部。当我和顾艳玲并肩走在大街上走在机关大院里走在“中南海”的林荫道上,我注意到不断地有人朝我看。我再也不像开始的时候脸上发热浑身冒汗了,心里会情不自禁地冒出一丝自豪。兰彩云不仅是手艺精湛的设计师,而且还是出色的导演,只要有机会她就将她的女婿推上舞台让他表演。每次有领导来访她都要把她的女婿从楼上拖下来介绍给来者,当着领导的面把她的女婿夸耀一番。时间不长我就认识了不少地区和省里的领导。
这一年的秋天我参加了由省委举办的后备干部理论学习班。学习班仍然安排在师范学院,学期也是三个月,与两年前的那次新闻学习班惊人地相似,这不禁让我又多了一份回忆。
这次学习班具有某种象征意味,省里的文件明确要求各县要推荐一名符合干部“四化”要求、具有培养前途、将来能挑大梁的年轻后备干部参加。因此参加学习班就等于宣布了他在当地县委班子中的地位。所以对这个人选竞争非常激烈,七名常委除了陈天明其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选,而且都是自己的子女亲戚。顾志杰当然希望自己女婿能参加这次学习班,但他自己不能带头提自己女婿的名啊,他就给陈天明打了个电话,旁敲侧击地对他进行了暗示。陈天明脑子十分灵光,说书记你放心,开会时我第一个发言。这样顾志杰才放下心来。开会的时候,顾志杰的开场词刚刚落音,陈天明就第一个抢到了发言权,令在坐的常委们始料不及。本来大家都准备要陈词一番,没想到陈天明抢了先,而且提的恰恰又是顾志杰的女婿,谁还敢当着顾志杰的面再提第二个人选?本来是一场艰难的会议就这样匆匆地结束了。
顾志杰说:你能争到这个名额,老陈起了关键作用。他告诉我,省委对这次学习班很重视,学习回来县委是有安排的。你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好好学点理论。将来当干部不懂理论不行。
杨西鸣对我参加学习班很有意见,他认为这个名额根本不应该属于我的。人大于主任早就放了风,说这个人选他女婿最符合条件。因为省委要求参加人员应是后备干部,他女婿已经是科长,而且大学上的又是政治系,理论底子很厚,县委大院没有人能和他相争。于主任对陈天明的拍马屁十分恼火,并在一次人大会上对陈天明冷嘲热讽了一番,弄得陈天明下不了台。这件事导致陈天明和杨西鸣的关系又回到了他成为于主任女婿之前的状态。
临行前陈天明去看我并把这事告诉了我。我心里感到有些内疚,觉得他有些替人受过的味道,但我却始终改变不了对陈天明为人的看法。我想陈天明拍的是顾志杰的马屁而并非是我,我有什么马屁值得他拍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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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秋天的那次学习班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印象,我花了三个月时间仅仅换取了一本烫金的结业证书,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收获。
这样的学习班外界挺神秘,其实没有任何压力,除了学习一些中央领导人的讲话、著作和文件外就是听省委领导的讲话、报告,召开一些毫无新意的座谈会、研讨会。大家一个个都自命不凡牛皮哄哄地大谈理想体会,理想和决心比天还大,似乎将来个个都是当省长部长的材料,唾沫星子好像要飞到天上去。我想倘若没有他们的老子那四两权力,起码有一半人连学习班的门槛怕也进不来。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没了底气,每次讨论我都坐在角落里缄口不言,弄得别人以为我不会说话,平时看我的眼光都有些异样。学习班除了学习文件听报告和召开座谈会外,隔几天便要到各地参观一次,形式同集体观光差不多,当然不叫观光而叫考察。各地接待的标准都很高,住的是当地最好的宾馆,吃的是高档宴席,费用全部打到学费中回家报销。让这些还没坐上交椅的家伙们先尝试了一下当了领导以后的幸福滋味。真不知道这样的学习班除了浪费钱财还有什么收获?我不知道堂堂的省委为何想出如此下策,浪费了许多大好时光和人民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让这些自命不凡的家伙们吃饱了学一些毫无价值的文字,发一些屁事不顶的感慨。他们以为干部就是这么培养出来的,因为他们当初就是这么靠学习一步步爬上来的,以致把自己的成功当作了一条经验发扬光大。结果造成了他们的后代一代比一代能说能吹,群众威信却一代不如一代的尴尬局面。
这次学习班成了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们一次宝贵的人生体验。大家都知道学习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有机会为自己镀了一身金,有机会结识了不少省里的领导。重要的是回去以后他们就有了某种政治资本,他们的位子因这次学习班可能要发生重大变化。学习班的气氛非常轻松,时间过得也就不觉得慢。唯有我一个人特殊。刚开始几天还行,大家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半个月后我愈发觉得这样的学习班内容空洞形同游戏,完全是一种浪费人生的把戏。其实我也并不是心疼那点时间,时间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关键是我听不惯那些牛皮哄哄的夸夸其谈。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和我同屋的小江,小江意味深长地一笑。小江说老兄你这种心态很危险啊。你以为你还是大学生?热血青年?都不是了,你现在已经是党的干部了。我党的干部队伍几十年来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你怎么能说这是浪费人生呢?小江打着官腔显得世故老道:你肯定认为我这些话是牛皮哄哄,等你当了领导以后你也会这样牛皮哄哄的。如今的领导就得牛皮哄哄,否则别人就认为你无能!
我望着小江,目瞪口呆。
顾艳玲隔几天就要和我通一次电话,向我报告县里发生的事情,说一些想念之类的悄悄话,弄得我经常性欲勃发痛苦不堪。我盼望学习班早点结束。
学习班结束前的一个星期,顾艳玲向我报告了一个喜讯。顾艳玲说:你就要提升为宣传部副部长了,常委会已经通过了,等你回来就下文。对这个消息我虽不感到意外,但还是吃惊了一下。我没有想到这事会来得这么快,而且从一个普通干事一步蹦两级,这在瑶县的干部档案里一定是不多见的。我举着电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弄得顾艳玲急了一下。她说:你怎么了,难道你不高兴吗?我说:怎么不高兴,我高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顾艳玲咯咯地笑起来:那就别说了,留着晚上作个好梦吧!
那天晚上我作的梦并不好。我梦见了刘家湾发大水,汹涌的大水冲毁了家里的房子,一家人孤零零地站在山坡上望着滔滔洪水放声痛哭。我站在他们对面的上方,脚下是涌动的洪水,好像是在飞机上航拍的镜头一样,画面是向下俯视的,而且不停地旋转。我看得见家里的人,但家里的人却看不见我。我拼命地呼喊着父亲。声音被洪水吞没了,父亲一句没听见。然后镜头定格了一会旋转着渐渐远去了,因此我没能过去安慰受伤的父母。最后我也哭了。我没有去仔细想这个梦到底预示着什么。我心里一直在想着顾艳玲电话里告诉我的事情。学习班的最后几天我的心情一直很亢奋,我想起了刘家湾那个算命瞎子和瑶城那个相面老人说过的话,我想我的官缘现在算是开始了。这个消息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刘家湾,传到父母和大姐的耳中,他们一定会为我高兴的,并且还会原谅我的两次婚变。
无处牵手 第二十一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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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儿雪春和小琪降生在同一个日子:1月17日,而且时辰都大致相同。我对这个巧合惊奇和震惊了很长时间,一直被它困扰着。如果雪春和小琪没有血缘关系,这种巧合也就变得非常正常。关键是她们都是我的女儿,只不过来自不同的母体而已,时间如此精确不能不让人产生某种联想。这个谜在我的脑子里压了很久,我一直没能破译出其中的奥秘。在我的一生中发生过许多看似巧合的事情,其实每一个巧合都是一个预示,后来都得到了验证。只不过我没有预知未来的本领,只有坐等幸福或灾难降临,才能在脑子里找到它的存在。几年后我去南方出差,一天在街上闲逛,看到书摊上出售一本叫《破译人生密码》的小册子,随手就翻到了关于兄弟姐妹同日降生的奥秘的那个章节,这本身就是一个巧合或是某种预示。那页书上是这样破译的:“兄弟姐妹同日生者,曰为‘相冲’,其日后必有一富一贫,一荣一衰,一强一弱或一生一死……”我心里一阵惊跳,虽然我知道这种小册子带有欺骗人的迷信色彩,内容并不值得可信,但阴云仍笼罩在心头多日不散。我祈求我的两个女儿都平平安安,终生相安无事。
一年后,五岁的雪春被一场突然而至的山洪卷走,连一句哭喊声都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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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春雪纷飞,和去年的这一天十分相似。
顾艳玲临产了,兰彩云打电话叫来小车和他一起把她送到了医院。兰彩云对他说:你开你的会去吧,这里用不着你操心。刘院长早都安排好了,安主任亲自当助产师,不会出问题。他就放心地走了。天黑下班他赶到医院,顾艳玲已经生过了。院长呵呵地张着嘴向他道喜:恭喜你部长,又添了一个千金!兰彩云对院长说“又添了一个千金”有些不高兴,脸色明显地阴了一下,好在院长没有发现。院长说着又为顾艳玲量血压听脉搏。顾艳玲的精神很好,笑声比平时还响亮。他知道院长这纯粹是在表演,是专门演给他和兰彩云看的。
顾艳玲生下的仿佛不是个孩子而是个怪物,招来了大群的人前来观看,恭喜祝贺声不绝于耳。兰彩云觉得脸上特别光彩,一遍遍地向前来道喜的人讲着自己的外孙女出生时如何顺畅,哭声如何响亮,长得如何像她老子一样漂亮可爱。众人也一片赞美之词。他受不了这种气氛,这种气氛不知为什么突然翻开了他脑子里去年那一天的记忆,让他想起了小雪春出生时的情景。雪春没有小琪这么幸福,刚刚降生就有这么多人前来为她祝福。雪春出生的时候迎接她的只有她妈妈一个人的泪水。从某种意义上说雪春的命运与她妈妈的泪水有关。那天也下着雪,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下班了,方草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她的眼中汪着泪水,脸上有泪水流过的痕迹。他说对不起我来晚了。她咬着嘴对他笑了一下,掀起被子露出了一个疲惫不堪的小脸。她说这孩子出生时哭声很弱,医生说她营养不良。她眼中的泪水慢慢涌出来,这情景差点让他落下泪来。这一天的记忆永远都是灰色的,这个灰色的记忆时不时地会窜出来扎他一下。
他呆了一会就离开了医院。那里的气氛让他心里极不舒服。他从这热烈的气氛中感受不到欣慰和欢愉,却让他产生了一种无法抵御的凄凉之情。他的眼前老出现方草和小雪春的影子,他直想流泪。
后来好些天里,他的心情一直都好不起来。那些日子前来道喜的人一班接一班,礼品堆满了一间屋子。小琪在充足的奶水的滋养下一天天长大。她的确是个漂亮的孩子,她让一家人都获得了幸福,但她却没能让她的父亲兴奋起来。他心里老在想着小雪春想着方草。他离开她们已经快一年了,不知道她们过得怎么样?他很想去看看她们。这个想法在他的心里已经斗争了很久,终于在顾艳玲满月的时候,他下定了决心。
天空飘着细细的雨丝,或者不叫雨,叫雾更准确。你只有仰面向上才能感受得到它的存在。灯光映照下瑶城似乎被一团白雾所笼罩。那白雾在幽黑的天空映衬下显得有些神秘。这是瑶城春天夜晚特有的一种景致,当地人叫它“雾夜”,它使瑶城的空气得到净化湿润,给植物提供了水分和营养,这才使得瑶城的春天天空格外明净,树木花草格外繁茂。
这个天空飘着雨丝的雾夜,他的心情有点特别。他说不出是兴奋还是紧张,就像当初第一次去约会一样,他不知道他会不会遭拒绝。他悄悄溜出门,极快地走过湖边那条林荫道上了大街。大街上有不少年轻人正手挽手走在路中央欣赏雾夜。他们仰着面感受那若有若无的雨丝。去年他和方草也欣赏过一次雾夜,但后来不知为什么发生了争执,弄得两个人很不愉快。他真羡慕眼前的这些年轻人,他也很想像年轻人一样到路中央去体验一下雨丝落在脸上那痒丝丝的感觉。可他不敢,他怕被别人认出,瑶城太小了。他低着头像个贼一样走在香樟树浓密的树荫下。来到瑶中大门口去年新婚之夜他和顾艳玲接吻的地方,他站了好一会。他注视着对面的巷子,确信巷子里没有人走出来他才冲进去。他用最短的时间走到了门口,他过去每次来这里约会都是这么走的。那是方草的论点,因为时间越短被别人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小。宿舍还和从前一样,蓝色的窗帘仍挂在窗上,屋里的灯光显得很暗。雪春在哭,从哭声判断雪春已经长大了。方草在哼着催眠曲哄雪春睡觉。左右两边宿舍都没有亮灯,也许他们去欣赏雾夜去了,也许他们已经睡下了,这使他少了几分紧张。他颤抖着手敲响了门。
方草向门口走过来。门开了,这个意外让她失去了反应。她的一只手一直扶着门,堵在他面前。
她说:你来干什么?
他说:我路过这里,想看看雪春。
她说:雪春很好,你没必要来看。她的手仍然抓着门。
他说:我只看一眼,一会就走。
她放下了手:我不想让你没有面子,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进屋走到床前。雪春没有睡,睁着眼睛望着他。这孩子依然很瘦,两只眼睛显得特别大。他坐在床沿上,摸了一下雪春的脸,他心里有些酸楚,嗓子有些发热。他伏下身去亲了一下她的脸,雪春吓得哭了起来,弄得他非常难堪。他站起来让方草过去哄孩子,方草哄了一会雪春就不哭了。
方草说:你如今又有孩子了,还来看她干什么?
这句话让他心里非常难受。他说方草,请你不要这么说,我一天都没忘记这孩子。希望不要因为我们的关系而伤害了孩子。
方草眼睛里已经涌出了泪水。她说:这孩子从出生的第一天起就已经伤害了,留在她心里的伤口永远也不会愈合。等她长大以后,她会判断是非的。
他说:我会为她创造幸福。
方草冷笑道:用不着,这孩子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恩赐,以后全凭她自己挣饭吃!方草抹了一下泪水,说你可以走了,我不想让别人看见你黑夜里来我这里,我的名声已经很不好听了。
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就掏出钱放在桌上准备走,被方草挡了回来。
他说:这是我给雪春的生活费。
方草说:雪春有我,不需要别人可怜。
他说:这不是可怜,是当初离婚时定的。是我的义务。
方草说:当初我就拒绝了。我发过誓,这一辈子再苦再累也要独立把女儿养大。请你走吧。
他又过去亲了一下雪春。雪春这回却没有哭,睁着大眼望着他。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他把钱放在了雪春的旁边,说:希望你们保重。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我要为小雪春承担一分责任。
方草没有说话,泪流满面地望着他走出门去。
雾夜已经变成了雨夜,淅淅沥沥的雨丝彻底破坏了雾夜的情调。欣赏雾夜的年轻人不见了。他想他们一定躲到什么地方去爱抚亲吻去了。街上只有偶尔三两个和他一样出门忘了带雨伞匆匆逃雨的人。回到别墅他一身衣服从里到外全湿透了。他生怕惊醒岳父岳母,蹑手蹑脚开门关门,然后蹑手蹑脚地上楼。
顾艳玲刚满月,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只是胖了一点,越来越像个富足的少妇,更有女人味了。孩子睡了,她靠在床上看电视,她在等他。
顾艳玲见他一副落泊沮丧的样子,问:你上哪来,淋成这样?
他说我去办公室,忘了带伞了。可他总觉得自己干了一件不怎么正大光明的事情,心里老是有些惊慌和不安。
顾艳玲的目光好像一下子就穿透了他的躯壳看到了他慌张的心。她目光逼视着他:你老实说,你根本没有去办公室,你去了方草那里对不对?
他愈发有些紧张,他脱掉衣服钻进被子里面。说:别胡思乱想了,睡吧,我真去办公室了。
顾艳玲的泪水流了下来,她流泪的样子还是那么好看。她说你骗人,你把我当孩子,你的眼睛已经把你的谎言都说出来了。她哭着说:你为什么要那样?
他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自己。他想他天生不是干坏事的料,这么轻意就让她看出了心里的事情。他又想这证明他的灵魂还没有完全堕落,他还是个好人。他又有些高兴。于是他就把实情告诉了顾艳玲:我只是想去看看孩子,并没有其他意思。
顾艳玲哭得有点伤心的样子:难道我对你不好吗?难道我们家对你不好吗?
他搂过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顾艳玲依偎在他怀里慢慢地平静下来。她说:你向我发誓,今后不再去那里。
他望着她,然后点点头:好,我发誓。
夜里,他被雪春那双孤独的大眼睛折磨了很久才睡着。然而他在梦里梦见的却是小凤和儿子小强。他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梦见他们了,以致对他们的面孔都有些陌生了。他们中间横着一条河,河水湍急汹涌。小凤和小强哭着向他招手,向他呼喊着什么,声音却被汹涌的涛声吞没了,像一幅无声的电影画面,他一句也没听见。他急得眼睛里冒出了泪花,就是过不去。忽然一阵轰鸣的涛声从远处席卷而来,一转眼小凤和儿子不见了。他拼命地呼喊着小强,最后他大声地哭起来。醒来后他发现眼窝里还有泪水,他知道自己确实哭过。那个恐怖的梦折磨了他整整一夜。他不明白为什么会作这么个古怪的梦?他一直对梦很在意,但对释梦他却一窍不通。他想起古巷里那个相面老人的话: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他白天并没有思过他们啊。他不知道这个古怪的梦是否预示着什么不幸?
他突然想他应该回一趟刘家湾,看看儿子小强。
无处牵手 第二十一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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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快结束的时候,我又听到了关于顾志杰要调到地区任地委副书记的传闻。消息是我一个在地委组织部工作的同学打电话告诉我的。同学打电话给我一是向我祝贺,二是为自己日后的前途作一些铺垫。这个消息几个月前兰彩云就向我透过一点风,说省委正在考察。后来风渐渐没了,我以为这事黄了。我接到同学的电话兴奋了一下,虽然晋升的不是我自己,但这个消息无疑使我前途的基石又坚实了几分,前景更加光明了。我的想法一点也不张狂,现在的世道本来就是如此。我回家就把消息告诉了我岳父,我想证实一下消息是否像我同学说的那样已经定下了。顾志杰听后虽然没有马上点头肯定,但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告诉我,这消息是千真万确的了。
一个星期后省委的调令就到了,顾志杰调任地委副书记,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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