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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阅读

作品:终身操盘 耽美|作者:黑骑士cv|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1 10:47:55|下载:终身操盘 耽美TXT下载
  没有多话,他急忙地冲上去快艇,做个手势让吴非和凌云也一同跨进船舱。

  水声轰隆,快艇箭一般划开海浪,向着远方疾驶而去。四周海鸟纷飞,身边波涛蔚蓝,香港的海港景色在朝阳初升的清晨,格外美丽。可艇上的几个人,显然对这美景都视若无睹。

  看着身后不远数艘快艇上陌生的面孔,吴非皱眉:“不是你的保镖?”

  眯着被强劲海风吹得半眯的眼,秦风扬的声音带了阴霾:“我的手下打架可以,杀人怎么行?”

  吴非心头一凛:是啊,假如凌川还在冯琛手里,说不得,怕是要借助这些黑道上的势力。

  他望着秦风扬,静静道:“假如不能谈判,你怎么办?”

  “吴非,我知道你是正经生意人,没必要从此染上一身血腥。”秦风扬淡淡道:“可我对这一天,早有准备。”

  望着远处遥遥在望的小岛,他平静的声音下有着吴非才能辨别的惊涛骇浪:“假如杀人才能救凌川,我不介意这维多利亚港的海水,因此变红。”

  吴非心中一震,不再言语。不知道是因为最近和黑道牵扯太多,还是因为凌川的生死已经触及他的低限,他忽然发现秦风扬已经改变太多。

  身边,凌云慢慢将目光投向秦风扬,眼中的神情有丝怪异。早听吴非说过秦风扬对他哥的情谊,可是如非亲见,他实在难将这样深情坚忍的秦风扬和自己印象中那个残忍变态的人联系在一起。

  南丫岛上的风情,一年四季秀美如昔。没有栉比鳞次的高楼,岛上四处茂盛的亚热带植物中,散落着三三两两的小屋。

  可显然,没有人又半点心情注意这些。冲下快艇踏上小岛再坐上早已备好的车,几个人几乎是狂奔着在一个线人的带领下冲到了一处偏僻的别墅。

  静寂的小楼空无一人,有种不详的空旷。狂奔上楼,一群身手敏捷的人四散着开始搜寻。秦风扬狂躁地用力踢翻了二楼书房的一张座椅:“凌川,你给我出来!……”

  “秦总,楼下有间房有血迹!”一个手下急急冲上来。

  站在那间小小的黑屋前,秦风扬和吴非有那么一阵不能呼吸。那是一楼走道尽头的一间小屋,走廊上的光线不能完全驱散阴暗凝重的气氛,几平米见方的狭小空间里,淋浴马桶一应俱全,可是没有窗户没有通风口,室内散发着阴 沉幽暗的潮湿气息。

  可是最令人窒息的,是那地面上遍布着的、深褐色的、扑鼻腥气的血迹,一滩滩,新鲜而触目惊心,骇人无比。……

  如果冯琛已经顺利出逃,那么临走前,他在这里杀害了谁?还能有谁?……“咕咚”一声,吴非身边的凌云忽然直直倒了下去。

  慌忙地扶起他,吴非狠狠地掐着他的人中:“凌云,醒醒,你答应过我要坚强!……”

  秦风扬似乎没有看到凌云的反应,呆滞无比地,他慢慢走进了那间小屋。……蹲下身来,他浑身僵硬,双手终于有丝克制不住的颤抖。凝视着面前水管上的铁链,他轻轻抚摸了上去:凌川,凌川……就是这粗长沉重的锁链,曾经陪伴你度过这一百多个日日夜夜么?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你被漫长的疼痛和孤寂侵袭的时候,除了你亲爱的弟弟,可曾有一点点想过我,怨过我?……

  忽然的,手中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举起那链条,他借着走廊的光亮,狐疑地看着手中的断口。

  绝不是正常的断裂,是被人生生磨断的。……

  似乎有蓦然的闪电在秦风扬眼中一闪,不知怎么,心中莫名的霍然一亮。沉吟着,他锐利的目光开始重新打量着这间小小的屋子。除了最简单的生活用具和铁链,天花板上一样奇怪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吊在屋顶的超大电视屏 幕,如果不是抬头上看,一时间,还真发现不了。可是,这件奇怪的东西是做什么用呢?……冯琛的变态和残忍,把这电视屏幕放在这里,绝不可能是要给被他折磨着的凌川一点闲暇时的娱乐,那么,这是什么意义?

  “秦总,我们柄叔的电话。”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走过来,正是这次秦风扬借用的一个洪帮头目。

  “柄叔,谢谢你的消息。”接过电话,秦风扬恢复了冷静:“什么?……我放出去的暗花有人回应?!好……请您立刻把我的电话给他们,我等着!“

  交还电话,饶是他再强硬坚忍,此刻也终于因这从地狱直返天堂的消息失去了控制:“吴非,凌云……,有人能交出凌川。……”

  靠上了身后溅满血迹的墙壁,他的声音有点哽咽的嘶哑:“他们说……他活着。”

  “风扬,马上我来和那些人谈判。”吴非静静看着他,眼中暗流涌动:“你现在太激动,没有我理智!”

  怔了怔,秦风扬看着自己不能控制颤抖的手,无言地点头:是的,吴非的冷静镇定,他可以信任。

  秦风扬的手机,终于在漫长的五分钟后忽然响起。静静等那铃声响了好几声,吴非沉着的接了起来:“喂?我是秦风扬。……”

  身边的秦风扬和凌云同时摒住了呼吸,紧张无比地看着他的神情。

  “是我标的暗花不假,可我要的是活人。……他伤得很重,不能保证他的生死?”回首给秦凌二人一个严厉的眼色,及时制止住他们的惊呼,吴非冷冷道:“尸体的话,我一分钱不付。……什么,要一千万旧钞?……”

  沉吟着,他静静道:“我没可能筹到这么多旧钞。三百万,再多没有了。……”

  旁边,秦风扬和凌云同时吃惊地张大了嘴。

  “吴非!”劈手去抢他的手机,秦风扬咬牙切齿:“给他们,要多少都给他们!……”

  飞快用手捂住话筒,吴非锋利的视线有丝恼怒:“旧钞!……”灵光一闪,秦风扬头脑恍然清醒过来明白了他的意思,退后不语。

  听不懂他们这短暂的默契交流,凌云只心惊胆战地听懂了一件事,哥哥“伤得很重生死未卜”,而他们在和对方讨价还价!

  惊怕惶恐压得他透不过气,他死死拉住了吴非的衣角:“求求你们……满足他们好不好?”

  话音未落,嘴巴已经被一只有力而温暖的大手紧紧捂住,秦风扬冷冷的声音轻响在他耳边:“闭嘴!……”

  “呜……”挣扎着,心底的惊恐记忆泛上,凌云慌不择路地张开嘴,冲着秦风扬的虎口狠狠咬了下去。

  “啊”地轻叫一声,秦风扬忍耐地任凭凌云死命地咬着虎口,并不放松强硬的钳制。鲜血汩汩地流了下来,滴落在他和凌云的身上。

  没功夫理会他俩,吴非装出了些许不耐:“要旧钞的话,只给三百万。老实说,这个人曾经想害我入狱,我找他——不过是想抓回来亲手杀了他,假如真谈不拢,你们帮我动手也无所谓。……好,五百万就五百万,我去拿钱,好 了通知你。……”

  慌忙的收起电话,他劈手揽过凌云,心疼无比地摇晃着凌云:“好了好了,一切都谈妥了。”

  茫然的,凌云没有说话。

  “我和他们讨价还价,是因为旧钞筹备起来,相当不易!”注视着他的眼,吴非温和的声音象是抚慰的春风:“我怕你哥的重伤,等不了那么久。……所以,我是在争取时间!”

  恍惚着,凌云渐渐有点明白。是的,一千万减到五百万,筹措的时间会大大缩短。

  “你怎么可以怀疑我在心疼金钱?……如果他们不坚持要旧钞,倾家荡产,我们也不会吝啬啊。”苦笑着,吴非低语:“不管你信不信,如有必要——我想这里有一个人,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凌川。……”

  怔然不语,凌云清澈的眼眸里渐渐有了生机:是的,这是吴非,他可以信任的爱人。……微微有点心虚,他瞥向了秦风扬血流不止的手掌,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能开口。

  长长吁了口气,秦风扬悻悻地皱眉,这才觉出了血肉模糊的虎口钻心疼痛:这兄弟俩,还都是属狗的!……

  (13)

  调动了秦家和吴氏所有的银行关系,终于在下午将近五点时,五百万不连号的旧钞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了秦风扬面前的一个真皮黑箱子里。

  立时按照刚才的来电打了回去,吴非冷静而简略的问清了对方指定的交割地点,看着秦风扬:“这些人是冯琛带在身边的几个保镖。他们现在正在公海上的一艘船上,我们这就带钱去接人。”

  坐上向码头疾驶而去的汽车,吴非面色凝重:“事态很糟糕。——他们只简略地说,凌川竟然杀死了冯琛,同时也被冯琛刺伤。他们本想直接杀了他向冯氏交待,可是忽然想到你在黑道上出的暗花,才决定拿他来换钱。”

  杀了冯琛?秦风扬愕然,眉头紧皱了起来。一条人命,无论是警方那里还是冯家的人,怎肯善罢甘休?!

  吴非轻叹口气,无论如何,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如果不是那道一千万的暗花,凌川现在只怕早已丢了性命,总该万幸了。

  秦风扬的脸色,渐渐沉重。拿出手机,他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柄叔,和你合作这么久,我秦风扬没求过你什么事——这一次我到达码头的时候,希望可以看到两个顶尖的杀手。……”

  凛然一惊,吴非紧紧盯住他:“对方不准我们带人去。”

  “他们会藏在我们为他们带去的那艘快艇上,不会曝光。”秦风扬冷冷道。

  “然后呢?你想怎样?”吴非惊疑地问。

  “有备无患而已,吴非,你不必那么猜忌。”秦风扬淡淡道。

  一边的凌云没有说话,却也感觉到了车厢内压抑而古怪的气氛,流动汹涌。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借着码头附近的灯光,他们看到备在码头的一艘游艇的尾部,栓了一只小小的快艇。——那几名冯琛的手下深知这些钱到手后,就该立刻消失在香港,所以要求秦风扬帮他们准备了逃走的工具。

  顺着对方报出的经纬位置,秦风扬他们乘坐的船只,渐渐接近了暮霭深沉的公海水面上那只不大的船。跳上对方的甲板,无论是谁,心中都是一阵迫切的激动。那个消失了整整三个多月的人,现在就要出现在他们面前?……

  黑洞洞的枪口指在了他们胸前,对方,约莫是三四个人。看着吴非沉稳地打开随身的皮箱亮出码放整齐的钞票,为首的一个人轻轻颔首:“秦总这么爽快,我们也不想再把这个累赘带在身边。”

  “我们要的人在哪里?”吴非静静道,感觉到凌云满手的冷汗,轻轻握紧了他的手。”底舱里。——他被我们冯哥临死前刺中了心口,失血很多。”那人看向身边一个小个子:“阿风给他简单包扎了一下,可是我们没药,他能不 能熬过去,我们没把握。”

  死死握住了拳头,秦风扬淡淡道:“我们要看见他的人!”

  点点头,那人转身走在了他们身前:“我带你们去。”

  甲板下的一道狭窄木梯通向了幽暗的底舱,空气里流动着久久不曾通风的霉涩。拧亮船舱壁上的一盏极其微弱的小灯,那人指向了舱板上一个一动不动的身影:“他在那里。……”

  惊呼了一声,凌云再控制不住心底积压的惊恐和痛惜,疯狂地挣脱了吴非的手掌,扑了上去。……

  “哥!哥!……你醒醒!……是我们来接你。”看着地上双眼紧闭,憔悴消瘦的那张熟悉面孔,凌云哽咽难言。

  冷冷注视着,秦风扬的面色怪异。多少个日夜的彻骨相思,煎熬得他忽然不敢上前,亲眼确认那个人的生死。假如……假如他们来晚了一步,会不会呢?

  在这恍惚中,头脑中仍然有电光石火般的清醒提示着他另外一件迫切的事。克制住扑上前去的欲望,秦风扬转身,如鹰般的锐利目光在昏暗的光线里闪动:“他被关了这么多天,冯琛难道没折磨他?他还有体力去杀人?”微微一笑,他盯着那人:“怕是你们见了暗花起意,杀了冯琛嫁祸他吧?”

  “你可别这么说,我们再想钱想得发疯,也不敢弑主。”冷笑着,那个保镖头目眼中也有点敬佩:“这小子被我们冯总折腾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还自杀过一次,我们以为他早该崩溃了,居然还是被他骗过去。”沉吟一下,他的 眼中也有丝不解:“我们看到冯总被他刺死在那间小黑屋里,也想不通在那检查过无数遍的地方,他杀人的工具从哪里来的。……”

  听到“自杀”二字时,秦风扬脸上有丝细不可察的抽搐:“冯琛的尸体在哪?”

  “我们直接抛到了海里。”

  “冯家的人知不知道是他杀了冯琛?”

  “没有人知道。我们怕一说出去,冯家会立刻找我们要人,他们可给不出你们的价钱。”

  耸耸肩,那人道:“不过交给你们以后,我想可以告诉他们。——反正你们都想这个人死。”冯琛平日刻薄对下,一朝身死,自然难得手下忠心卖命。

  微微一笑,秦风扬眼中清冷阴沉的火花一闪:“你说的不错。……”看着那人,他声音古怪而暗哑:“……我们船尾那艘快艇是你们要的,可以拿了钱轻松跑路。”

  望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舱尾,他的面色阴冷而狠厉,掏出了怀中的手机,他轻轻开口:“知道怎么做吧?……一个,也别留活口。”

  跪在地上仔细检视着凌川伤口的吴非,耳中并没有忽视这句极轻的命令,忽然地,他浑身微微一震。杀人,这是他一向对生命保持尊重的人生理念完全相悖的,可是,如今的情形,要想凌川逃过警方和冯家的双重追究,的确得有 人在凌川和那几个冯琛保镖的性命间,

  做一个别无他选的二选一。……

  转过头,他的目光传递最后的劝阻。

  接收到这无言的眼光,秦风扬深深叹息:“吴非,我没有选择。”望着凌川那紧闭的双眼,他喃喃道:“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下地狱,……这一次,换我来。”

  慢慢走过去跪在地上,秦风扬冷冷脱下上衣,坚定而仔细地,用上衣蒙住了凌川的眼睛。

  ……不顾吴非和凌云困惑的目光,他俯身抱起那形销骨立的身体,辨别着那弱不可闻的微弱呼吸。昏睡着的凌川,

  身上只盖了一件几乎不能蔽体的被单,隐约露出的胳膊和大腿上,斑驳的血迹隐隐腥气扑鼻。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呢?那一刻,秦风扬忽然觉得自己一生中都没有见过这样让他惊心到眩晕的血迹。

  痴痴望着那憔悴却俊美依旧的脸庞,秦风扬恍惚发现,消失了记忆中或是嚣张或是傲然的神气,昏睡中的凌川,眉宇间有种令他心惊的神情。是羸弱,是无助,还是某种浅淡的拒人千里?他分辨不出。

  “砰砰!……”几声枪声从不远的海面上倏忽传来,在夜色中格外血腥而清晰。吴非没有看向秦风扬,心中却是沉沉的:为了保住凌川杀人的秘密,秦风扬,已经不能回头。

  电话铃声响起,秦风扬面沉如水:“是,我听到了。……他们身上的皮箱,是你们的了。

  回去告诉你们柄叔,麻烦他找人传出消息,说这几个人杀了冯琛,拿凌川来换暗花。……”

  (14)

  接下来的一切,都在悄然中稳步进行。被安排在一家极其隐秘的私家医院里,昏迷的凌川接受到尽可能的精心治疗和妥善照顾。几个科别的医生忙碌地开始了会诊,输血和检查同时进行。

  “你说只是失血过多,没有别的大碍?”狐疑地皱眉,秦风扬紧紧盯着会诊主诊的医生,脸色不信。

  “是的,除了心口被人用尖锐物品刺伤,流血过多以至昏迷,他身上,没有别的致命伤口。当然,有很多性虐的痕迹和殴打的旧伤。”

  “怎样造成的?”慢慢开口,秦风扬强行压制心里的惊悸。

  “——有些伤痕我也猜测不出原因,所以,我想是一些很变态的行为所致。”那医生坦诚道:“但是这些伤里现在似乎有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看来已经在愈合。”主治医生点头:“对了,左手腕上有一道很长的划痕,象是自杀,但是没伤及大动脉,现在伤口好得差不多了。”

  轻轻舒了口气,吴非心里放下了块大石。两个多月的毫无音讯,他甚至想到过无数种可怕而糟糕的可能,却绝没想到凌川活着归来,肢体上竟然没有太严重的缺损和残疾。

  “他送到这里时,谁在他眼睛上蒙了衣物?”那医生询问。

  “是我。我忽然想到他被关的那间小黑屋缺少光线,就直觉地蒙了他的眼睛。”秦风扬皱眉道。

  “你做的非常好。”神色赞许,那医生点头:“看来病人曾经在极其黑暗的地方呆过很久,眼睛已经受到一定的损伤,假如一出来就受到强光刺激,后果不堪设想。可以说——你救了他的眼睛。”

  吴非没有说话,深深瞥了秦风扬一眼:身处在那样的情形,该是多么感同身受的设身处地,才能想到这很少有人想到的细节?……

  “那么现在呢?他的眼睛会怎样?”吴非沉吟。

  “没有大问题,短期的急性眼压增高,看来不动手术就可以治愈。”医生肯定道:“你们已经请了香港眼科界的权威来过了,不是吗?”

  从医生的主诊房间出来,吴非审视着秦风扬一直阴沉的脸色:“你别担心了,凌川他情形不错。至于那些伤,……已经比我预想的好太多。”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想不通,我才担心。”秦风扬停下脚步,望着静寂雪白的走廊:“冯琛的变态,圈里的传闻不是一天两天,你也听见他的保镖在船上说的话,凌川曾经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甚至,……他自杀过。”冷俊的眉 峰紧紧纠结,他心中忽然有种很冰冷很不安的感觉,什么样的折磨,能逼得一向倔强不屈的凌川,主动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医生很仔细地检查过了,你该放心。”吴非心中微微一沉,他不得不承认秦风扬的话很有道理:“或许,冯琛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么可怕,而他的保镖夸大了也未必。”

  没有接话,秦风扬的脑海中,浮现了那间小黑屋里那面巨大的电视屏幕,灰色的,没有开启的时候,闪着幽冷而嘲讽的光芒。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却沉重得令他窒息。

  两天后,凌川如医生估计的那样,苏醒了过来。似乎很难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景象,他轻轻呻吟了一声,慢慢又将眼睛闭紧了。

  “哥……是我。”轻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固执地呼唤,凌云眼中有丝强忍的水光,温暖的手轻颤着抚上了他消瘦的脸颊:“不是梦,也不是幻觉。是我们。”

  是么?明亮美好,久违的光明,亲人和爱人的关切脸庞,都是确切真实,伸手可及?……微微苦笑了一下,凌川重新睁开了因为深陷而更加幽深的眼,脸上有种淡然的恍惚。

  恍然隔世,也不过如此吧。

  良久,他的目光转向了一边死死紧盯着他的火辣眼光,憔悴,狂喜,震动,还有……深藏的一些复杂情绪。

  他虚弱一笑,在心里对自己叹息:秦风扬,别来无恙。你仍然是你,可我已不是我自己。……

  凌川的状况,在逐渐而稳定地好转。年轻的身体在康复上,向来有着不可比拟的优势。初来医院时苍白得吓人的脸色逐渐显了血色,憔悴失神的眸子也渐渐恢复了清冷的光彩。看上去,凌川身体上真的没有留下永久性的伤害。只 除了一点,——凌川新添了无法在黑暗中顺利入睡的毛病。每到晚间,他一定要坚持开着灯才能进入睡眠。

  隐约猜到这对黑暗的恐惧来自那段时间的遭遇,吴非也曾建议找心理医生来做检查,可却被凌川淡淡地拒绝了回去:“不用大惊小怪,我被关在黑暗里一段时间,有一点空间和黑暗幽闭症有什么稀奇?”……

  不顾吴非的劝阻,凌云固执地直接安了张小床在凌川的病房,日夜照料。也正是因为如此,秦风扬来病房看望凌川的日子,屈指可数。——面对凌云那双已经敌意稍微减轻的清澈眼睛,秦风扬仍然能感到狼狈不堪。有那么一次, 秦风扬硬着头皮刚刚跨进病房,正巧两人齐刷刷望向了他,无声地在门口对视着那两双内容不同的眼眸,秦风扬僵立半晌,咬牙哼了一声,终于还是落荒而逃。

  ……午后的风清凉和煦,吹进安静的私家病房,带着花坛中不知名的花草气息,熏人欲醉。

  “哥,家里我打扫好了,你出院以后,我也从吴非家搬出来。”凌云微笑着递过一个削好的苹果。

  怔了怔,凌川沉静的眸子注视着他:“吴非他会不会同意?”

  “我不是他的囚犯,是客人。”淡淡抓过一个苹果,凌云拿起小刀又开始削皮。

  沉默了一下,凌川道:“我曾经硬把你塞到他怀里,那个时候,我自保不暇,你别怪哥。”

  “哥,我怎么可能怪你?”摇摇头,凌云的唇边有丝安然。

  “也不怪他了?”凌川温柔地问道。

  “哥,……你会不会觉得我没出息?兜来转去,如今,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眼光怔怔望向他,凌云半晌垂下头,声音里有点暗哑:“好几次我晚上做梦,梦见……你死了,那个时候,他都会紧紧抱着我,不停地说,你哥没事 ,相信我!……假如不是他,我想这段时间,我可能会撑不下去。”

  “哦。”眼中有丝促狭,凌川微笑:“他每天晚上,都在你身边。”

  脸微微红了,凌云局促地道:“没有,他没有碰我,我们只是睡在一起。……”

  傻弟弟。……在心里微微叹息,凌川收起眼里的调笑:“小云,原谅吴非。说起来,其实我对他很感激。感激他在我无能为力的时候,保护你。感激他的横加插手,让我终究没把……把秦风扬送进监狱。”

  愣了愣,凌云低下了头:“哥,我不知该怎么说。……”怔怔望着手中被削的乱七八糟的苹果,他低低道:“我只想告诉你,假如你想和那个人在一起,我不会介意。”

  凌川的脸色,忽然变得奇异:要把一切告诉凌云吗?……凌云的个性,一向太容易把一切默默揽上身,难道要他陷入深切的自责,觉得自己的遭遇全是因他而起?何况,秦风扬毕竟在酒醉中把凌云当成了应召前来的男妓,那样的 行为出自无心,却未必清白。

  幽幽叹了口气,他的目光现出隐约的苦涩。就让那段罪恶的往事随着鲜血长埋地下,不再提起吧。

  “小云,忘记那件事吧。秦风扬他……”窒了窒,他低语:“对你我来说,都应该是过去。”

  过去?脑海中浮现秦风扬那坚定冷酷却根本藏不住爱意的眼神,凌云闷闷地摇头:“不可能是过去。那个人,他对哥你……不会放手。”

  目光古怪起来,凌川淡淡道:“感情的事,是双方面的。放不放手,由不得他。”

  “哥,……”犹豫着,凌云清澈的眼睛注视着他:“你真的不必考虑我的感受,这些天,我亲眼看到他对你的情谊,我想……无论我怎样看他,他对你,终究是全心全意。”

  “小云,我不可能……”凌川的目光忽然一怔,看着门口忽然出现的身影,没能继续吐出下半句。

  讶然回头,凌云望着门口神情阴霾密布的秦风扬。

  (15)

  “凌云,你出去。我想和你哥谈谈。”秦风扬头一次对凌云如此不客气。

  “小云,听他的。”微微一笑,凌川安抚地点头。

  冷冷看着凌云悄然带上房门,秦风扬慢慢在床边坐下,半晌不语。一直被凌云警惕地守护着,他甚至没能安然凑近,在凌川昏睡时仔细端详过这张梦萦魂牵的脸孔。瘦削了那么多,弧度美好的唇线因为血色不足而少了点锐利,却 多了点别的东西,仓促之间,不容细辨。

  静静的,凌川举起了手,欠身去拿身边小柜上的水杯。秦风扬微微举手,似乎想帮他,却被凌川淡淡阻止:“谢谢,我自己可以。”

  “我只想帮你。”皱起眉,秦风扬被这明显的生分引出莫名怒气。

  “不,风扬。“垂下眼帘,凌川温和低语:“我现在很明白——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才能真正帮到你自己。”

  怔了怔,秦风扬狐疑不语。这温和的一句,却不知怎么,令他心中有种极其不安的感觉升起。

  “刚才我一直在门外。”

  “所以?——”凌川安静的看着他。

  “所以听见你说放不放手,由不得我。还听见你说,我对你来说,只是过去。”秦风扬一字字道。

  “是,是我说的。”凌川的口气没有以往的强硬和尖锐,却肯定。

  注视他淡然的容颜,秦风扬的眼神忽然升起戾气:“凌川,让我告诉你——放不放手,由我作主。我们之间,也决不可能已经过去!”

  “风扬……”轻轻呼唤,凌川眼中有种他陌生的神情:“吴非和凌云告诉我,你为了找我,煞费苦心。我知道欠你良多,假如可以——请让我用别的方式还你。”

  “还我?”看着他,秦风扬的眼神奇异而炙热:“拿你自己来还,我只要你!”

  直视着秦风扬那热切的眼,凌川很久不语。终于,他淡淡转过头去:“两个互不相爱的人,你要如何束缚他们在一起?”

  热切而期待的神色冻结在秦风扬的眼里,受伤,愤怒,沉思,终究化成一声叹息。克制住差点爆发的情绪,他让自己的声音柔和起来:“凌川,你还在生我的气?……这些天,除了为你担心,我经常在想,你失踪前那个电话。那 是因为你知道自己很危险,所以来和我告别,想说出心里的话,对不对?……”

  记忆里那种撕扯心肺般的痛楚再度浮现,凌川恍惚记起地下仓库里那段隔着电波、永难忘记的话语。

  凌川凝视着他,眼神忽然变得奇异,突兀地问道:“李亦航他如今在哪里?”

  “他?……”愕然地,秦风扬不明白他的含义:“他在世风帮我啊,这些天我无暇管理公司,他一直很尽心尽力。”

  “我听吴非说,世风现在已经控制了大批的洗黑钱生意。”苦涩地,凌川低语。

  “说起来,如果不是你把金博弄垮,我想李亦航也没机会买到那份资料。”皱眉看着凌川苍白的脸色,秦风扬困难地开口:“你不是在吃他的醋吧?……我和他没有什么,虽然他一直对世风不离不弃,很讲道义。”

  默默不语,凌川心里微微苦笑起来:有必要争宠般怨气冲天吗?正如秦风扬所说,李亦航再怎么对自己狠毒无情,可是对秦风扬,总算有情有意。有了自己的背叛在先,现在,揭穿李亦航,对于秦风扬来说,要他如何再面对、再 一个人撑下去?……

  “秦风扬,李亦航他很聪明,让他好好帮你。”他微微一笑,俊朗的眉宇间有着秦风扬不熟悉的拒人千里:“至于我——我很抱歉为了报小云的仇,拿感情做武器。可世风现在也慢慢恢复生机,何不大人有大量,放过我的不自量力?”

  “凌川……,冯琛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死死盯紧他,秦风扬深究的眼光象要刺进他心里:“以前的你,决不会对人低头求饶。”

  微微战栗一下,凌川抬起清澈的眼眸,默默避开他的眼光看向了窗外:“他对我做过的,有殴打有强暴,还有把我关在一间小屋里。”

  “就这些?”秦风扬的眼光锐利得让人无法遁形。

  “你不满意?……”淡淡一笑,凌川转过头,眼中有丝自嘲:“冯琛他有洁癖,所以没有叫人轮暴我,至于他一个人就可以完成的性虐手段,你可以自己想象,用你最强的想象力。”

  听不见回答,他悄悄抬头,正看见秦风扬痛楚燃烧,咬牙切齿的神情,忽然心里悚然一惊:凌川啊凌川,拿这个刺激他,你何其残忍!把你推进绝境的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他的无心,可难道在你内心,隐约对他那个不知情的拒 绝无法释怀?……

  “风扬,对不起。……对不起。”喃喃低语,他定定吸了口气,眼里有种茫然的疏离:“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话音忽然被打断,毫不留情地,秦风扬欺身上前,用一个霸道而微带愤怒和激情的深吻将他堵了回去。狠狠地将愕然无比的凌川压倒在了床上,他的舌撬开了那张暌违已久的的唇,疯狂的撕咬似的品尝着这甘美的真实:凌川!…

  …让我确认,这刻薄却诱惑的唇,这久违的熟悉身体,真的是你!就好像从不曾背叛,就好像从不曾离开!

  微弱地挣扎,凌川慢慢不动了,贪婪地,他张开已经被吮咬得红肿起来的双唇,温柔无比的回应着秦风扬的深吻,是的,就像从来不曾——背叛和远离。

  惊讶地觉察到他专注而温柔的回应,微微一震,那暴戾而侵略的吻慢慢转成了和风细雨。似乎回到了不远的从前,相恋时那火热的互相注视,那反复的复杂心思,那亲密无间的肢体交缠,仿佛重新在脑海中飞快闪回,在这悠长缠 绵的一吻中抚慰着两颗各自辗转的心。……

  缠绵处,怎不动情?……低低呻吟,秦风扬的手慢慢深入了凌川的病服,温柔无比的,在他胸前那小小的红樱上开发着思念已久的敏感之源。

  仿佛从那沉醉的吻中被惊醒,凌川忽然睁开了水气满溢的眼睛。觉察出他紧压在自己身上那火热的胯下搏动,任凭他的手轻挑慢捻,他的眼中,慢慢有了浓重得不能化解的悲哀。

  “秦风扬,我累了。也没有……心情。”淡淡地,他擒住了秦风扬意欲向下探索的霸道手指,语气温柔,却坚定。

  怔了怔,秦风扬的动作停了。似乎也感觉到凌川眼中盛满的哀伤,他心中有点模糊的清醒:这一段时间,不可能让他的身心毫无损伤。按捺住早已燃烧得有如燎原的蓬勃欲火,他温柔一笑,轻轻吻上凌川的额头:“对不起,是我 太急。”

  起身站起,他的唇边满是芬芳馥郁的深吻余香,心里喜悦慢慢泛起:“凌川,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是的,什么背叛,什么演戏,还有什么爱于不爱的问题,怎么比得上此刻上苍把他完整地带回到自己身边,让他把这 个人重新拥在怀里?!

  “好。……”不再坚持婉拒,凌川露出一个浅淡温润的笑容,虽然有丝转瞬即逝的模糊感伤,却是秦风扬不甚熟悉的顺从。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凌川唇边的笑容忽然凝固。紧紧闭上了眼睛,他的手颤抖着伸向了被下。僵在了那里,他半晌不动。……如他所料,男性的所在没有任何该有的正常反应。

  身体渐渐颤抖,他缓缓缩回了手:凌川,你已经被那个魔鬼彻底改造,你已经不是个正常的男人,如今,你还想用这副不堪的身体去做什么?

  16

  “哥?……”

  惊惶睁眼,凌川脸色煞白,怔怔看着面前不知何时走进病房的凌云,忽然低哑大叫:“出去,你出去,我不想现在见到你!……”眼前忽然有淫靡的画面潮水般涌上来:永恒般漫长、不见一丝光线与声音的黑暗;那黑暗尽头处, 在头顶忽然出现的电视画面上凌云的身影。……

  痛楚地发出一声迷糊的嘶吼,他深深将头埋进了雪白的枕间。

  “哥?”有点慌乱,凌云不知所促地张大了嘴:“好,我出去。……”

  “小云对不起。……”身后,凌川忽然微弱而绝望地叫:“请你把吴非叫来,我想见他。”

  ……望着吴非探究的沉稳眼神,凌川的面色苍白如玉:“吴非,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但说无妨,我有义务讨好你。”微微一笑,吴非的眼光暗示地望向门外凌云的方向。

  温和镇定的吴非,永远知道在必要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

  “我想去自首,冯琛是我杀的,虽然是自卫,可我不想逃避。所以凌云,拜托你从今以后,照顾他。……”凌川慢慢道。

  “什么?”震惊地望着他,吴非深深皱眉:“那件事已经过去,你所要做的,就是彻底忘记!我也不怕告诉你,秦风扬已经帮你压下去了,你不用害怕。”

  “我不是怕警方查出来,只是有些事,做了,就要面对。”凌川淡淡一笑。

  “我告诉你,有一个人为你的自由,付出了你想象不到的代价。”冷冷开口,吴非轩昂安然的风度开始不保:“你想自首?那代价未免付得可笑。”

  “什么代价?秦风扬他?……”怔怔道,凌川茫然。

  “我不会告诉你,等你真去坐了牢,我再说出来,让你良心更加不安。”冷笑着,吴非眉宇间是他从没见过的怒气。“凌川!——你很自私。为了良心安宁,你就忍心让刚刚惊魂稍定的凌云再次陷入失去亲人的痛苦?你要安抚你 自己的良心,你要面对你自己的抉择,我管不着,可是你要让他再为你担惊受怕,我就绝不会允许!”

  沉默下来,凌川的眉头在痛苦地跳动。

  “我告诉你,假如你敢抛下凌云一个人跑去牢里呆一辈子,我发誓,我也不会管凌云!”吴非愤怒地道:“你是他的的亲人,尚且可以对他弃若蔽履,我一个外人,怎么能保证什么天长地久?就算我保证了,你如何可以相信?! 要想照顾他、弥补他,你自己来!”

  良久,病房里没有了声音,凌川怔然地静静转头望着远处。天空里有风筝在飞翔,五彩斑斓的长尾巴划过天际,随着清风徜徉在安宁而美丽的窗外。

  “……那么帮我离开香港,我不想再和秦风扬纠缠下去。”不知望着那远方多久,凌川终于疲惫开口,语气波澜不惊:“可你知道,以我之力,甚至很难顺利离境。”

  静静看着他,吴非摇头:“凌川,何必?——劫后余生,难道不能让你对他稍微珍惜?”

  “……如果我没有爱过他呢?”凌川清冷的拒绝写在脸上,藏在被子下的手指,却痉挛着绞紧了床单:“是不是因为他原谅了我的背叛,为我的生死出钱出力,我就该从此后在他身下辗转承欢,以身相许?”

  吴非默然。一路看过来,只知道秦风扬已经情根难拔,可是对于凌川的心思,他的确估摸不清。想起秦风扬前一阵那暴戾阴沉的脾气,他无言皱眉:假如真如他所言这只是秦风扬的一厢情愿,那么秦风扬的霸道和凌川的骄傲,的 确是不可调和的尖锐对立。

  “你要去到哪里?凌云要不要和你一起?”紧张地,他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不,我不会带他走。”苦涩的微笑凝在脸上,凌川摇头:“他有你。”

  “你的意思,是说首肯了我的身份?”吴非眼中是温柔的笑意:“你会帮我劝他留下吗?”

  “他会留下,一定是因为你,不是因为我的劝说。”凌川淡淡道,想起凌云每每听到吴非脚步时,腼腆却又期待的神情。

  “凌川,有几个问题我一直迷惑,不知你介不介意我开门见山?”吴非深深注视着他。

  “你问。”

  “你是怎么逃脱的?老实说我觉得这简直是个奇迹。”

  “对不起。”凌川的神情忽然有丝僵硬,断然拒绝:“我不想提。”

  “那么为什么要整垮冯琛?我知道你嫉恶如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