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半个月里他觉得自己表现得跟平常无异,除了磨铜钱以外。
他想,他必须找些事情做做。
这座取名叫「宁院」的院落目前只住了他和宁王两人。感觉很像当初他刚进宫侍候四皇子的那段时间。
可是又有所不同。
比如说他已没有以前那么繁忙。现在侍候宁王的太监不止他一个,贤妃娘娘还安排了另外三名太监过来,不过都住在外院,与其它人一样没有奉诏不得入内。
他的工作除了侍候宁王外,就是布置工作给那三名太监做。跟以前相比,自己也算是有品阶的太监了,虽然只有七品。
而他家殿下、如今已是王爷的那位也和在宫中时不一样了。
也许他早就有所改变,但那逐渐的、一点点的变化,自己靠他最近,反而不易察觉。
什么时候觉得他跟以往不一样了呢?
是六皇子死以后吗?
为什么他总觉得六皇子的死和他家王爷有关?
是因为那孩子当时的笑吗?那种愉悦中含了一丝得意的笑容,那种浑不在意的说话腔调。就因为自己对他熟悉异常,所以才会感觉到那些微的差异吧。
他一直觉得他是善良的,貌丑心不丑,也许性格有点扭曲。
皇甫桀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看到他好几次半夜跪坐在墙根,从墙角挖出些东西又再放回去。
如果一般人在半夜看到同床的人突然起身去挖墙角,之后又若无其事地回来,大概十个有九个会吓个半死。他没有害怕,因为他可怜那个孩子。只是以后他更加注意想法开导这个孩子,他努力想让他快乐、想让他感到安全。
他一直没有去动那个墙角,因为他觉得应该给他留一点私密。谁没有秘密呢?比如说自己虽然没了那根,可躲在屋中有时却会假装自己有而站着方便。结果很糟糕就是。
自从搬来宁王府,那孩子不再去挖墙根,可对他的身体却异样执着起来。
他觉得他需要适当的发泄。他知道他过的是怎样压抑的生活,也知道他生存的环境有多么恶劣。
在刚搬进这座王府不久,一个很普通的夜晚,他听到院中传来些许动物的呜咽声。探出头看,结果他却看到了他怎么也不想看到的一幕。
那人拴住一只狗的嘴巴,带着愉快的笑容打断牠的四肢,又生生剥了牠的皮。
然后他躲在窗子下眼睁睁看他把那只野狗开膛破肚、分尸、剁成碎末埋进土中。
他也不知为什么没有出去阻止。
他觉得那只野狗很可怜,可他觉得那看似愉悦的残忍少年更加可怜。
那天也是少年在御花园受他皇姐侮辱的那天。
所以他冒着极大的风险潜入宫中为他出了一口气。他希望这样可以让少年的心里好受一点,不用那么一直压抑自己。
他可能有点偏心吧,少年明明做出了那么残忍的事情,可他还是觉得这是可以谅解的。
但他也在担心、在忧虑。这也是为什么他听到少年威胁觉得会变成事实。
也许他不想让他心灵彻底扭曲,所以才会答应他的要求吧。
这样想有点卑鄙,但也是事实。
那晚他的记忆虽然因为药的缘故有点模糊了,但他没有忘记那位带给他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那天晚上他看到的那只野狗,少年在他身上肆虐,不同的是残忍的杀戮变成一种粗暴的占有,少年在藉此获得心灵上的抚慰。
很奇怪的感觉,但却无法抹去。
自从那晚到现在已经有大半个月,这大半个月中那人有好几次晚上拉住他不让他走,他不好对他怎样,干脆席地而坐,就这样靠在他床边坐着睡。睡了一、两次,那位就不再在晚上拉住他的手臂不放,他也能每晚按时回自己卧室睡觉。
他对他,还是有所不同的吧。
不想了,不想了。张平努力把越跑越远的思想拉回。
总体来说,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表现真的很正常,可是不管是那人还是杨嬷嬷,看他的眼神总是充满小心翼翼。
他们怎么了?
难道他们以为自己在为那晚生气?
不,他没有生气。好吧,他是有点生气,嗯,很生气。
但这是他自己亲口答应的事,他不会为这种事去责怪任何人。如果真要责怪,就怪自己当初怎么会进宫当太监。
你看,人在给自己做决定时,一定要深思熟虑。张平觉得自己一日比一日成熟,如果是现在的他,一定会想到不同的解决方法。
不过如果他没有进宫当太监,他就不可能碰见皇甫桀。你看,所有事情总是套在一起的,一环扣一环。你永远不知道你做得到底是对还是错。唉!怎么又越想越复杂!张平用劲甩甩脑袋。
现在……他把目标锁定在今年内一定要把内功练到八成。同时还要练出一手铜钱飞镖。因为皇宫内乃至现今的宁王府都限制多多、耳目多多,他除了偶尔和两老过过招,一身外功修的还不如内功三成。
我一定要把一身功夫练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其它的暂时没必要乱想。
17
熟悉的气息靠近。
「张平。」皇甫桀叫了他一声,在他身边蹲下。
「王爷,请您注意形象。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藏在深宫里的小皇子了。」张平头也不抬地说道。
皇甫桀捡起地上一枚铜钱在地上划来划去,完全把张平的话当耳旁风,道:「你说父皇会给我赐婚吗?」
「惠王给你办成了?」张平脸上露出点喜色,至于那铜钱……他想玩就让他玩一会好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丘大人说的,但他保证只要父皇给我亲自赐婚,他就同意把女儿嫁给我。」
「这是好事啊!如果你能娶到户部尚书的女儿,首先就能牵制你娘及言家对你的控制。不过皇上会同意给你指这门亲事吗?」张平对着磨好的铜钱锋口吹了口气。
「不管他同意还是不同意,我最后都不会娶到丘馨兰。」
「为什么?」张平摊开手掌,宁王爷把手中铜钱交给他,然后又重新取了枚继续在地上划着玩。
「不管是太子还是惠王,甚至安王爷也不会让我娶到户部尚书的女儿。对他们来说,把一个重要大臣的女儿嫁给我这么一颗废子,简直就是浪费。」
「那你为什么?」
「我需要一个借口。」皇甫桀随手画的涂鸦形成了图案。
张平先没注意,后来扫了一眼才注意到,这涂鸦明明是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宁王沙盘上看见的地形。
「这里出什么事了?」
皇甫桀抬起头,笑道:「张平张平,如果你不是一个太监……啧啧!」
张平嘿嘿笑两声,脸上的得意掩都不掩。
皇甫桀就喜欢看他这样的得意小模样,看得心痒难熬。
「我外公身为骠骑大将军,某些消息总是得的比别人早些。现在不过是些势头,也许过不了多久,这势头就会变成折子躺在父皇书案上了。」
张平停下磨铜钱的手,神情中有种掩不住的激动,「你是说……我们有机会离开京城?」
皇甫桀很孩子气地对他眨眨眼。
张平高兴地跳了起来。
皇甫桀看他高兴,心里柔柔的,很想抱住他。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现在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如果……张平,如果父皇真为我指婚,而丘馨兰也不得不嫁给我。你会怎么想?」
「什么我会怎么想?」张平愣了一下,重新坐回石头上。
「你现在不娶,将来也会娶。就算丘家小姐被迫嫁给你,但嫁过来就是你的王妃,你要好好待人家,不要故意吓人家小姑娘。」
「我知道你担心孩子的事,你可以先不圆房,等事情有一点着落后再圆房也不迟。况且如果真如你所猜,边关形势告急而我们又能过去的话,大概没有两、三年也回不来。」
「你希望我娶妻吗?」皇甫桀在张平身边屈膝跪下,抱住他的腰轻声问。
张平下意识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皇甫桀已经不是小孩子,他们这个姿势未免过于亲密。如果让别人看到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屈膝跪在一个太监面前还抱住他的腰……呃,上次这人好像还帮他洗脚来着?
皇甫桀没有放开他,仍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这有什么希望不希望的,你又不是太监,当然要娶妻生子。」张平见推不开他也只好随他去。
「可是我不想要那些女人。张平,你知道太子给我送来了两名侍妾对不对?」
张平点点头,他不但知道此事,还听到了一些奇妙的传言。
「我试了。可不行。」
什么意思?
「张平,」宁王的说话声很低,「我可能只能抱你,那些女人……我不行。」
「不行?你是说那个不行?」张平声音更低。我记得你明明很行的呀。
宁王点头。
张平怀疑,那些传言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过也许传言有假,他又没有进去侍候。那天负责侍候的是青云和白莲。
「张平,你会瞧不起我吗?」
「不会。」我一个太监有什么好瞧不起别人的。好歹你还能对我行……呃,张平忽然觉得一股热浪从脚底升起,慢慢蔓延至全身。
「那你会让我继续睡你吗?」
张平突然开始弯腰磨铜钱,全神贯注地磨。连腰上还缠了一双手也忘了。
皇甫桀脸上露出了一点点类似于邪恶的笑容,转而趴到张平背上,让他承受自己全部的重量。
张平……背着一个沉重的背后灵,还在一个劲磨啊磨。
皇甫桀在恳求胜帝为他赐婚后不久,收到了来自丘馨兰的一封传书。
书中言辞恳切,表达了一个女孩特有的婉转和温柔。
从词里行间看,可以看出丘馨兰乃是一个真正知书达理、有家教的大家闺秀。
可不管书中内容再怎么婉转、再怎么谦卑有礼,也只表达了一个内容:她不想嫁给他。
皇甫桀嘴角噙着一丝笑看完了这份书信。看完后,立刻提笔回了一封。
大意是他对她如何一见钟情,又是如何魂牵梦萦,此生只求与她为偶,再无其它所求。希望对方能看在他一片痴情的分上,再考虑考虑他俩的可能。
这封信很快就到了惠王手中,而等丘馨兰收到这封信时,太子那边也得到了书信的抄本。
太子怒气横生,大骂老二想用美人计拉拢丑四。他要破坏此事。
韦问心劝他三思,说如果他们对丘家动手,必然会让人怀疑到他们头上。这事得再看看。
然后太子在思索片刻后问韦问心:那你看本殿干脆也把那丘家女儿收房如何?这样老二及丑四就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韦问心低下头,再抬起头来他笑道:丘家是惠王那边的人,别说他们不会同意把女儿嫁过来,就是嫁过来也不过送来一个探子。何况兵部尚书李大人那儿您也不好交代吧。
太子不再多言。但脸上却有些不以为然。他是太子,想娶什么女人不可以?他身为太子,身边女人总不能只有一个太子妃吧?
皇甫桀在传出这封书信后的第三天,特地登门拜访了户部尚书丘大人。
丘颉在看到他后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言辞中则充满了一个户部尚书的圆滑。
皇甫桀来不久,就感觉到有谁在屏风后偷瞧他。
皇甫桀也不在意,聊了些朝中情势后告辞离去。
丘馨兰的回信来了,这次言辞已有些激烈。先表达了谢意,后又说如果宁王再相逼,她只能出家为尼。
皇甫桀拿着这封书信笑了半天,然后就哭丧着脸去找张平了。
张平为安慰他,那晚就陪他同床共枕了一宿。在皇甫桀抱着他磨蹭的时候,他还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
等到皇甫桀把手伸进他衣内,他犹豫了一下,也就默许了。
那晚,他疼得厉害。后来才知道头一晚是因为用了药、又进行了扩张的缘故才没那么疼。
不过张平却觉得第二次要比第一次好得多。虽然疼痛,但却不像第一次那样心里不舒服了很久。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被人看着的缘故吧。张平想。那时的自己当真是一点尊严也无。
二皇子表现出竭力拉拢四皇子的意思,在朝中上奏说四皇子对丘家之女一片痴情,恳求胜帝能为宁王赐婚。
丘颉的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说女儿尚小,希望能再等两年。
胜帝的反应也在众臣预料之中,只说他会考虑考虑。
不久,丘馨兰向外界传出她欲带发修行的意愿。
当晚皇甫桀求见胜帝,表示自己对丘馨兰一片真心,不愿她为难,更不愿藉父皇之手逼迫丘家。他愿意等丘馨兰回心转意,如果等不到他也会祝福丘馨兰。
胜帝似为四子的真情感动,表示他将不再过问此事。
此事传出,众人皆道丑皇子人丑心不丑,对丘家之女更是一片赤诚,乃真情男儿也。
当然也有知道皇甫桀狎玩侍奴且虐待侍妾的人,他们的说法则成了丑四皇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正欲擒故纵呢。
而丘家也在犹豫,本来按照惠王的说法,最后绝对不会把女儿嫁给宁王。可如今他女儿自己倒有了些心动,提出要与宁王见面。
于是皇甫桀与丘馨兰真就在外面悄悄见面了。
「你能把面具拿下来给我看看吗?」在最后走时,丘馨兰对皇甫桀要求道。
皇甫桀微笑,「本王怕吓着丘小姐。」
「无妨。」
见丘馨兰执意要看,皇甫桀轻叹一声取下面具。
丘馨兰先是一惊,后慢慢平静了。
「抱歉,本王无意吓着妳。」皇甫桀把面具又戴了回去。
「应该说抱歉的是我。」丘馨兰的脸微微红了,「我刚才吓了一跳是因为你脸上的胎记,其实你……并不像传言那样。」
「多谢丘小姐安慰。」皇甫桀拱手相谢。
丘馨兰低着头,绞着小手绢,细声道:「而且你也不像传言中那么无礼。」
「呵呵,传言可畏啊。」皇甫桀不在乎地笑。
「今天谢谢你来见我。」丘馨兰福了福,在丫鬟相伴下悄然离去。
皇甫桀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心道原来张平说的是真的,他的容貌已经不像小时那样夜惊路人。至少现在一个大家闺秀看到他,只是惊了一下,却未见恐惧。当然这也跟自己特意表露出的谦和有关。
「这个女孩很不错。」张平忽然开口道。
皇甫桀回头,「是啊,她家人把她教导得很好。那份雍容气度,大概是为未来的皇后之位准备的吧。呵呵。」
「丘大人支持惠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难道他本想把丘小姐嫁给惠王?」
皇甫桀点头,「可惜叶家捷足先登。或者说老二看中叶家比看中丘家更多,所以把王妃的位子给了叶詹的妹妹。」
「那丘家还会愿意为惠王做事?甚至惠王开口他们就能同意把女儿嫁给你?」
「呵呵。」皇甫桀笑,「你啊,聪明归聪明,却对人性太不了解。丘家和惠王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他们家和惠王关系之深,三言两语也说不完。」
「就算惠王娶了叶氏又怎样?不过一个王妃而已。丘家看的是将来不是现在。何况丘馨兰还小,丘夫人也不止一位,你还怕他们生不出女儿?」
张平点点头,觉得他家王爷在二老的栽培下确实已不可同日而语。
「张平,我觉得这女孩可能会同意婚事也说不定。」皇甫桀嘿嘿笑。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哦的意思。」张平转身就往外走。
皇甫桀噙着一丝微笑在后慢慢跟上。
就在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对宁王的说法有褒有贬时,丘家突然传来噩耗。
丘馨兰在出城上静安寺求香途中被害。
皇甫桀接到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赶至丘家。
这位少年宁王之后表现出的伤心和愤怒,给丘家乃至所有来吊唁的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丘馨兰的死在京中掀起轩然大波。
宁王在胜帝面前指天发誓说要找到凶手。
太子、惠王、还有安王也纷纷表态,说要找到凶手严惩不贷。
明眼人都知道丘馨兰的死绝不是像表面被强盗所杀一样,她的死一定跟太子与惠王之间的争斗有关。
可也有些人说,莫不是宁王被三番五次拒绝恼羞成怒,就找人杀了丘馨兰?
关于宁王杀人一疑很快就被消除。户部尚书丘颉亲口告诉别人,说他女儿在死前几天就有了同意这门亲事的念头。还向他说宁王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此案被刑部接手,不久就抓到了两名据说劫杀丘馨兰的强盗。审问的结果让人大吃一惊,其中一名强盗竟是东宫太子府之弃臣,一年前因为得罪太子被刑杖后赶出东宫。
该名强盗表示自己并非太子之人,离开太子府后就投奔了一个杀手组织,这次他接到的命令就是扮演强盗杀死丘馨兰。
刑部之人欲逼问他主谋是谁,可那名强盗竟在当晚被人杀人灭口。另一名强盗也死了。
案情再度陷入谜局,没有人知道那名据说是杀手的强盗是否真被太子赶出东宫,还是故布疑阵。外界传言纷纷。
就在宁王因为心爱的女孩遇害而伤心欲绝时,边关送来了紧急文书。
于是宁王顺理成章向胜帝提出要赴边关卫国,哪怕从一名普通兵士做起也行,现在他只想离开这片伤心地。
与此同时,二皇子惠王也得到三皇子安王也将上请胜帝,随同他外公护国大将刘白一起前往边疆的消息。于是他立刻召集众谋士,最后决定大力支持四皇子宁王前往边疆。
当他把这个意思传达给四皇子时,四皇子表现出极为感激之情,言说:如果将来惠王有需要他的一天,他一定鼎力相助。而最后隐晦的言辞中则表达了对太子的强烈不满,还露了他把太子当作凶手看的信息。
二皇子当然对此乐见其成。之后联络各方大臣,极力怂恿胜帝同意四皇子前往边疆。
胜帝在与几位重臣协商后,本想让宁王跟随监军做一名监军判官,结果骠骑大将军言净上奏,希望让宁王在军中多加历练,比起担任一名可能会大为影响战事结果的监军判官,也许他更适合上阵杀敌做一名校尉。
言净这番推举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让一名皇子做校尉?统领两、三千名士兵亲自上阵杀敌?这……难道言净想让四皇子死?还是他想以退为进?
不管言净目的为何,不少人心中都恨不得胜帝立刻同意言净的提议。
而胜帝在再三思考后,采纳了此次统帅护国大将军刘白的提议,当庭封四皇子也是宁王的皇甫桀为五品武德副骑尉,跟随此次护国大将军刘白一同奔赴边疆卫国。
同去的皇子还有老三安王,也是刘白的亲外孙。安王比皇甫桀高了一阶,名列四品虎贲都尉,属中军直辖。
四皇子宁王在离京前,面见丘尚书,表示将来一定会为丘馨兰复仇。丘尚书心中感懐。
「丘小姐怕不是太子让人害的吧?」张平在收拾行李,再过两天他和皇甫桀就将一起离开京城前往边疆。
张平自从知道要去边疆后,就一直处在相当激动的状态。
边疆代表了什么?代表了天高皇帝远,监视他们的人将大大减少;代表了他这个侍奴的表现也不会再被人特意留意,他终于可以进行实战,也终于可以不用把自己装的木愣胆小。
「你以为是我?」皇甫桀还是从张平激动的情绪中听出一点不对头。
「不,我不觉得你会伤害那个女孩。」张平转身坐在床沿上,慢慢折迭手中亵衣。
皇甫桀笑,「你说的对,我不会伤害那个女孩。」
张平明显松了口气。皇甫桀对他的神情了若指掌,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一变化。
只不过老二比我快了一步。皇甫桀走到张平面前,伸伸手抬起张平的下巴。
老二心里恐怕也不想动那个女孩,可是谁想到丘馨兰竟真的考虑嫁给我,可惜红颜命薄,老二绝对不会允许给自己留下一个隐患。利用丘馨兰笼络皇子可以,但如果真把丘馨兰嫁给另外一个皇子,那就不同了。
张平一掌把他的手拍开。皇甫桀不介意地轻声笑,又去摸张平的脸。
想到丘馨兰把老二逼得不得不出手杀她,心中不觉好笑。
这个女孩活着,她唯一的价值就是丘尚书的女儿。
这个女孩死了,因为她是户部尚书的女儿,也给两位皇子带来了不同的好处。
老二以为分裂了太子和他,甚至以为得到了今后一支助力。
他则藉她的死亡做踏脚石,走上他给自己预设的道路。而且还迷惑了二皇子的眼睛,笼络了户部尚书的感情。
如果女孩不死,他也会想法杀了她吧。
毕竟,一个死掉的户部尚书女儿比起一个活着的尚书女儿,在此时对他更有利处。
没有她,他也能提出前往边疆,可是理由不会那么充分,也不可能得到其它皇子的支持。
没有她,他也许很快就会被他母亲指婚,被迫娶一个王妃回去传宗接代。
没有她,他就不能为张平这块挡箭牌再树一块挡箭牌。
他,由衷感激这个女孩的死亡。也许将来他可以把王妃的位子给她。
「你别老动手动脚的好不好?不帮忙就去那边坐着。」张平不喜欢皇甫桀现在老是动不动就找机会摸摸他、捏捏他的行为,可他又不想出手揍他,只能在言语上点明。
其实他完全可以动手教训他,但也许因为看他小时被人欺负得厉害的缘故,也不知怎的,就养成了不轻易对他动手的习惯。
「张平,我摸你的时候你有感觉吗?」
张平张大嘴巴,抬起头瞪向那个人。
「我希望能让你感觉到舒服,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摸你哪里你最有感觉?」
「王爷,您就这么想跟奴婢我打一架?」张平丢开手中衣服冷声道。
「那我们脱了衣服打好不好?」少年宁王一边说一边就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张平起身就走。
皇甫桀一把抱住他,恳求道:「我们不做到最后,你就让我摸摸你、亲亲你,我保证不会让你难受。」
「王爷,你才十五岁!」我十五岁时也没像你这样性欲旺盛啊!
「平,丘馨兰死了。你也说她是个好女孩,她也是唯一一个对我有好感的女孩子。我甚至觉得让她做我的王妃也不错。可是她却被老二害死了,就因为老二不想让丘家有可能暗中支持我。」
「张平,我心里好难过,你陪陪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了,我好怕你也会……」
胜帝在位第十九年,五月初十,他在京城送出了第一批卫国将领。
那时候站在城头目送大军离去的众人,谁也没有想到这根本就没放在他们眼底的一战会持续那么长时间。
直到要求增援的快报传来,胜帝及一干大臣才明白,原来在不知不觉中那被他们忽略的蛮族再次变得强大起来。
这一战一打就是六年。
18
一转眼就三年过去了。
张平站在城头上痴了。
昂起头,他似乎能听到远处傅来的肃杀。
低下头,他似能闻见积聚多少年不散的血腥味。
血液在身体里翻滚。
他知道这些都是幻觉。匈奴大军已经暂时退回,等待来年春再卷土重来。
还记得当初,经过一个半月徒涉,跟随第一支大军赶至雁门关的当口,他一眼就被依山傍险气势雄浑的雁门关震动。
这天下第一关东临雁门山、西靠隆山,两山对峙,形如天门。由关城、瓮城和围城三部分组成。关城东西北三面开辟了城门,可如今却因为战事的缘故,三门进出查探皆异常严格。
关城在内,出北门既是瓮城,瓮城外又有围城。围城依山势而建,城墙南端分别与关城的东西两翼相连,向北则沿着山脊延伸至谷底合围,合围处亦建有城门。围城以外另筑有三道大石墙和二十五道小石墙,形成屏障。
有这样一道关口,也难怪匈奴几百年来都只能望城兴叹。
三年来,攻攻守守,厥顿单于没有打进雁门关,他们也没把匈奴打退。
半个月前,塞北进入冬季,匈奴退回驻扎地等待来年开春。
而他们也能缓口气,退回雁门关据守。
「危峰过雁来秋色,万里黄沙散夕阳。」
张平没有回头,他知道发出感慨的人是谁。
「秋天早过啦。三皇子也回京了。」
「我知道。」
「你不回去吗?」这人已经比他高出许多,大概有大半个头吧。他也不算矮了,只能说这人发育异常。
「你希望我回去?」
张平转头,摇摇头。说老实话,他在这过得比在京城不知开心多少倍。
「我不会回去。现在回去对我没有任何益处。我好不容易才在这里站稳一点脚跟,也有了自己的队伍,如果我回去,这些就都没有了。」皇甫桀伸手轻抚城垛缺口道。
「是呀,三皇子回去是荣归,封赏什么少不了。不到两年,他就从虎贲都尉升到右将军一职。而骑尉大人您就差多啦,干了三年才不过由副转正。」张平哈哈嘲笑他的骑尉王爷。
「谁叫人家长的比我英俊呢。」
张平愣了一下,又吃吃笑起来。
皇甫桀说的这句话有个典故。
记得刚来的时候,大将军刘白向众位将领引见两位皇子。闻说这次竟然有两位皇子随军,大多数将领暗中皱起眉头,把这两人都当成了麻烦看。
三皇子隶属大将军直辖也就罢了,皇甫桀因他自己要求,如普通骑尉一样,受军中阶级比他大的直属将领管辖。
而他的直属上司,就是身为正职的武德骑尉陶正刚。
陶正刚这人的个性就跟他的名字一样,又臭又直,说话还丝毫不留情面。竟然在头一天带领皇甫桀去他的住处时就问道:您说您好好的王爷不做,非要跑到战场上来干什么?想立军功挣皇位吗?
我看您希望也不大,三皇子殿下来了就是正职的虎贲都尉,还直属大将军。而您却不得不屈居副职,还是个骑尉。可见您们虽然都是皇子,差别却不小啊。
戴着面具的皇甫桀听他这样说,也没生气,笑咪咪地道:是呀,谁叫人家长得比我英俊呢。
陶正刚本想问他为什么戴着一张面具,这下也问不出口了。
之后,这话就成了每当人家拿他和三皇子比较时他一定会说的借口。久而久之,听到的人都把这句话当成了一句笑话。
「你要再敢笑,晚上我就干到你哭。」
张平的笑声一下卡在脖子里。
「咳,我说骑尉大人啊,您这三年表现平平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我想多发挥一下你都不让?」这三年已经学会不在这事上面跟皇甫桀争吵的张平赶紧转换了话题。
皇甫桀瞟了他两眼,「你可以笑,我喜欢看你笑。算算看,我已经好久没睡你了吧?」
「咳咳!骑尉大人,您才十八岁,请不要把话说得像个变态的老色鬼一样。」
张平也不想示弱,可是这三年来也不知怎的,他竟然有点怕眼前少年。
就比如床第之事吧,他总不能完全拒绝他,有时候也会觉得反正前面都做了,拒绝也没多大意思。可是……这不代表他能接受一些变态到家的行为。
「张平,你让我把你绑起来睡上一个晚上,后面我答应半个月不碰你好不好?」
好你个鬼!张平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为什么这家伙一有机会就想把他绑得像个粽子一样?
「皇甫桀,你不要太过分。」张平低声呵斥。
皇甫桀轻声笑,张平叫他全名时他一般都会收敛一些。
「老三在军中升得再快也没用,一回京他就没有了实权。军权还是掌握在他外公手里。但他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军中,只要他心中还想着那个位子。」
「我嘛,就不一样了,就算是我娘、我外公大概也没对我寄托多少希望。就我外公而言,他可能更希望我在军中立下大功,最好能学会驭兵之术,将来封疆时就在封地暗中招兵买马建一支自己的军队。」
张平点头,「你现在乾坤芥子功练到了几成?」
「七成,你呢?」
张平得意地笑:「哪天我们过过招,你要太弱,小心我揍得你满地爬。」
皇甫桀看他那得意的小模样,恨不得抓过来就狠狠蹂躏一番。
「你就这么确信你能赢得了我?要不要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张平也来了兴致。他一直就想找个正大光明的机会可以教训教训这个越来越可恶的皇子殿下,既然他特地送上门来,他也不会往外推拒。
「如果我输了,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三年来我要表现平平以及我的下一步计划。如果我赢了,我就用绳子给你做一件贴身小衣。」
皇甫桀笑,笑得和蔼可亲。
张平也笑,笑得咬牙切齿。
「好!不过还要加一条,如果你轮了,一年内不准拉我上床。」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这一主一仆就站在雁门关的城墙上,面对面发出阴险的嘿嘿笑声。
当晚,武德骑尉的寝室中。
张平被人绑得像只青蛙一样,仰面躺在床上。
「你卑鄙!」
「你没听过兵不厌诈吗?」
没有戴面具的皇甫桀笑容显得相当狰狞,已经十八岁的他,脸型深邃异常,尤其是他的眼睛,深深陷在眉骨下,那张脸就像是被雕刻出一样。而他脸上的人字形血红胎记让他不凶悍时也显得狰狞三分。
如果认真来说,皇甫桀的脸并不丑陋,甚至可以用阳刚两字形容。可是没有人敢去盯着他的脸看半天,往往一见他露出脸就先被那份血腥气慑住。
三年来,皇甫桀虽然表现平平,可他杀的人却不少。张平有时候觉得他就像在拿那些匈奴战士练刀一样,没有丝毫同情,杀得愉快万分。这也是张平莫名对他产生了些惧怕心理的原因——那人似乎没把人命当回事。
「我们不是说好了比武的吗?你怎么可以用药?呜!你干什么!」
皇甫桀在他股间柔软的肌肤上狠狠吸出一个血红的印子,这才抬起头道:
「为什么不能?你又没说不可以用。而且你武功比我强,如果我不用点药粉,你岂不是胜之不武?」
「放屁!」
「张平,以前教习嬷嬷不是跟你说让你每晚清洁身体以备随时侍候我的吗?怎么你都没有好好听话?」
皇甫桀摊开手掌罩住张平最为脆弱的地方,掌根用力,狠狠一揉。
张平「啊」的一声发出短促的惨叫。
「皇甫桀!不带你这么欺负太监的!」
「哦,可怜的张平哥哥,你说错了,我不会这么去欺负其它太监,我只会这样欺负你。你应该庆幸你没了那根,否则……」皇甫桀笑着慢慢解去自己的衣衫,他太喜欢这时候的张平了。
「不要急,平。今夜时间还长,我们可以慢慢来。」虽然才十八岁,可无论从身高还是体型,都已绝对能称得上男人的皇子殿下低下头,伸出舌尖戳了戳那小小的可爱的肚脐眼。
张平眼睛一翻,恨不得能把自己一头撞昏过去。
张平张着嘴喘着粗气、趴伏在皇甫桀腿上。
皇甫桀一手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发,一手在他股丘间随性抠摸揉捏。
他刚才已经在他身子里泄过一回,现在也不那么急切了,就如他所说的,这夜还长得很,他会好好享受这个夜晚的。
「痛不痛?」高大少年还时不时关心地问一声。
「痛,你别再弄了。把绳子解开!」张平难受地动动脖子。
「很痛吗?」少年一下把三根手指插进凹处。被用过一次的那里,烫得吓人。因为被精液润滑过,手指插在里面转动并不困难。
张平身体一颤发出一声像是痛苦又不像是痛苦的呻吟。
「我给你抹些药膏吧,我记得你很喜欢那些药膏。每次帮你抹了后,你都会高兴地又哭又叫。」
「皇甫桀!」
「嘘,你这样大声叫我的名字,给别人听见了,小心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来,叫声奴婢听听。」
「滚!」
「跟着我说:奴婢想要,王爷快点用你那话儿插我,用劲地插我。你说了,我就把绳子解开。」
「我说了……你真给我把绳子解开?」
皇甫桀点头,想他看不见,特地开口道:「我不但给你解开绳子,今晚我也不会再进入你。」
「奴婢想要,王爷快点用你那话儿插我,用劲地插我。」张平一口气就说完了。不就是一句话嘛,他才不会为这点面子让他家混蛋王爷继续找理由糟蹋他。
皇甫桀脸绿了,「这不算,重来。」把人抱成正面,他要看着他说。
「你烦不烦?这样折腾我你觉得有趣是不是?啊!别别别!我说我说。王爷,求求您别再折磨奴婢了,奴婢那里好难受,王爷……」
皇甫桀咽了口唾沫。
虽遭阉割,却因习武而把身体锻炼得非常结实的张平看起来就如同一般男儿一样。甚至显得更加精干。
可这样的张平,用沙哑柔软的语调自称奴婢,两眼因为怒火和其它什么原因润的黑盈盈。那具本应十分完美的男性身体,却在最重要的部分出现缺陷。而且他还被自己绑了起来。
几种隐晦的性刺激因素都交合在了一起,十八岁的皇甫桀怎能忍受得了。
「张平……」
皇甫桀把张平抱坐在腿上,一挺身贯穿了他。
张平脑袋一耷,生受了。
按理说张平应该很生气,可是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那么容易对那小子心软。
晚上被他折腾完了,第二天他们还是该干嘛干嘛。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给那小子一刀什么的。
难道说下面那根割了,连带心性也会变得像女人一样?张平警惕。
可不是说最毒妇人心吗?贤妃娘娘也是女人,也不见她心有多软,这还是对她亲生儿子。这个事实可以证明心软不软跟男人女人并没有多少关系。
而且听说这次为何会有匈奴扰境,据说也跟女人有关。
皇甫桀告诉他说,上代单于在六十高龄时娶了一位十六岁的新娘月氏,而不幸的是他最小的儿子厥顿在看到这位年轻美丽的后母时就起了占有之心。
后来月氏联合月氏王与厥顿里应外合,杀死了上代单于及两位有可能即位的兄长,成为新的匈奴统治者。
五年过去,这位年轻的厥顿单于突然领兵攻打雁门关,并时不时骚扰边境百姓。为的只不过月氏一句话:她不想再过游牧的生活,她希望能生活在繁华的中原大地,成为天下最高贵的女人。
就因为月氏的希望,爱月氏成魔的厥顿决定满足她这个愿望。而且侵占中原,这原本就是历代单于的梦想。在经过近二十年的休养生息后,他觉得他们已经又有了这个力量。
大亚虽然强大,可是近二十年来、尤其现位皇帝胜帝重文轻武的缘故,大亚的兵力不再像以前那样震慑人心。近三十年来大型战役更是没有,导致胜帝对武官的轻忽也越发明显。为此不光是匈奴,其它诸如西羌、大宛也开始蠢蠢欲动。
谁都想分食这块肥肉。皇甫桀笑着这样跟他说。不光是外族,就算大亚境内,有些野心又有权力的人,又哪个不是在对那个皇位虎视眈眈?
如果我能坐到那个位子,我一定会和他们好好玩一玩,那一定很有趣。
张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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