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你啊。”
“喜欢到想和我结婚吗？”
“我是想和你结婚啊。”
“你想结婚，是真是假？”
白旭想想，说：“一半一半，我奶奶很喜欢你，我也不反感就是了。”
叶萍涩然问道：“对你来说，娶谁都一样吧。”
“不是，我想娶一个让我觉得舒服的女人当老婆。”
也就是说，他的结婚并非以爱为基础了？以前她也是这样想的，不一定非要嫁给自己爱的人，而是要嫁给适合的人。也许以前她没有正经地谈过恋爱，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感觉，所以无所谓。但是今天，听到他说：娶她是因为他的家人喜欢她，她开始感到受伤了。
叶萍告诉白旭她有课，但是他送她回教室之后，她又偷偷跑出来，到学校外面，找一家离家离学校都很远的药店去买验孕试纸。躲在一家咖啡馆的厕所里测试，一试便灵，两条线。她摇摇晃晃走出来，觉得外面的天空都是黑的。
轰隆，轰隆，轰轰隆隆，内心雷鸣不止。
她真的中了！她居然会怀孕，她怎么这么倒霉！她怎么这么蠢，和男人胡搞，搞出人命！谁能告诉她，下一步要怎么走啊！
人还在恍惚，手机又响起。叶萍接了，是张兰兰的电话，很久没见这个表姐了，也不知道找自己有什么事。
“喂。”声音软弱无力，正如她的人一样，像打蔫的黄瓜。
“叶萍啊！”表姐的声音倒是中气十足，听起来相当兴奋，“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怀孕了！”
“啊…”如果是昨天，叶萍一定会替表姐高兴，很欣喜地祝福她。可是今天不同了，她听到怀孕这个词，就敏感得想哭。努力控制好情绪，蔫蔫地说：“恭喜你，表姐。”
“谢谢，你知道吗，我老公听到这个消息都哭出来了！”
“那是，每个女人要生小孩，都会想哭的。”只不过分为高兴的和不高兴的两种，她比较惨，属于后者，难过得想死啊…
张兰兰也是用试纸测试的，所以想去医院检验确认一下，她问叶萍周末有没有空陪自己去。叶萍非常不愿意，想到医院就头痛，可是张兰兰软磨硬泡，叶萍不答应都不行。
“你陪我去吧。”
“你老公可以陪你去啊。”
“他要出差，去不了。”
“那姨妈也可以。”
“你知道我和我妈关系不好，去了医院还要打架，好丢人。”
“那婉婉表姐？”
“她和我妈差不多，三句话不对就要吵起来。”
“你找小露吧，我实在没有空。”
“萍萍、萍萍，你就陪我去吧，我一个人不敢啊。”
“这有什么不敢的！”叶萍扬高声音说道：“你不就是怀孕吗？又不是得了性病，自己去医院检查一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骂张兰兰胆子小，其实她比张兰兰胆子还小。自己的问题要解决，还不是一样要去医院，现在就怕起来，以后怎么办？难不成真的生下来啊！
70…72
70
周末早上起床，洗脸，梳头，化妆，不能让母亲瞧出自己太憔悴。叶萍这几天承受的压力比之前的十几年都要多，就连遭受母亲娘家那些亲戚讽刺时，也没有现在这样难受。她脸色发白，也不知是因为身体原因，还是心理原因，只好心虚地多扫些腮红，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些。
打扮之后，下楼见到父母都在家，叶萍略微吃惊，问道：“你们今天不用工作吗？”
母亲笑笑，说道：“本来有约会，不过对方取消了。我和你爸爸今天都没有事，要不然我们一家三口出去吃个饭吧。”
叶萍摇头，说：“我要陪兰兰表姐去妇科医院。”
“兰兰出什么事了？”
“她觉得自己怀孕了。”叶萍想想不对，又说：“她没对你们说吗？”
母亲微笑道：“她对你说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以为你们已经知道了，所以就没说。”怀孕这两个字对她来说，讲出来太困难，所以连张兰兰的事情都懒得说。她怕自己讲的时候，情绪会控制不住。
叶母没有多想，叫叶萍吃些早点，然后早些出发，别让张兰兰等急了。叶萍出门时，母亲对她说：“如果有好消息，就打电话给我！”
“嗯。”叶萍点头，转身离去。
她真的真的，很不想来的。
表姐约订的是一家私人诊所，据说医生水准很高，当然收费也很高。她们去的时候，还有三个女人在等，其中两人有男伴陪着，脸上挂着笑容，充满希望，如她表姐张兰兰。还有一个是自己来的，无精打彩的样子，感觉就像是她自己。
叶萍就盯着那个单独的女人看，觉得她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绝对没有超过二十五岁。叶萍猜那女人是来堕胎的，但很好奇，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可能是因为盯得太紧了，坐对面的年轻女人抬起头，看到叶萍，尴尬地笑一下。
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叶萍开口问：“你是来这里看病的吗？”
女人想想，回答：“算是吧。”
“你有小宝宝了？”
“嗯。”
叶萍说：“恭喜你。”
女人说：“没什么好恭喜的。”
叶萍淡笑，说：“至少，你的身体很好啊。”
女人弯唇，自嘲地笑了，过几秒，又说道：“相信我，你们这样陪着家人，期待新生儿降生的人，绝对不会了解我的感受。”
叶萍很想说自己了解，但是张兰兰就在身边，她什么都不能说。
过一会儿女人被护士请走了，她要去做手术。
张兰兰这才开口说：“真想不通现在的人，可以生的不想要小孩，不能生的又拼命地想怀孕。”
叶萍讪笑道：“你想要的宝宝来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没有，只是今天遇上堕胎的人，觉得扫兴。”
叶萍没有接话，扭头看向别处，转角的地方摆着一盆铁树，修剪得不错，她就盯着铁树发呆。如果是她，偷偷一个人跑到医院里来堕胎，大概也会和那女人一样凄凉吧。
轮到张兰兰去看诊，叶萍死都不肯陪她进诊室，就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等，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一堆事情。她是应该自己堕胎，还是找个人商量一下，或者告诉家人？如果消息传到白家，肯定会叫她和白旭尽快结婚。那样她不到二十就成了别人的老婆，小孩的妈妈…像她这种想当女强人的人，绝对不会甘心！可是不甘心，也没有好的解决方法。她一向自诩理性明志，但现在看来，和那些只会爱漂亮、找男人的胸大无脑的女人也没啥区别。搞得自己未婚怀孕，这就是放纵的结果啊！她自作自受！
自怨自艾不知多久，张兰兰出来找叶萍，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幸福得让人嫉妒。
叶萍起身，问：“确认了？”
张兰兰点头，说：“嗯，已经两个月了，明年春天，我就要当妈妈了！”
叶萍撑起笑容，说些恭喜的话。张兰兰还要打电话给丈夫，说了没两句，又哭又笑。叶萍在旁边看着，心情复杂，自己陷入困境时，看到别人快乐，竟然有种想要撕扯毁坏什么东西的冲动。
完了，再这样下去，她孩子没有生，自己先疯了！
开车送姐姐回家，然后自己回家，把好消息带给父母。叶母听了之后立刻笑开，说道：“这可真是大喜事，我要买些礼物送给兰兰才行。”
叶萍阴郁地说：“她小孩明年才出生，现在买什么。”
“买点小东西吧，表表心意，等到生下来，看是男是女，还要买别的。”
张兰兰和叶家走得近，所以母亲舍得给她花钱。若是表姐张婉婉怀孕的话，叶萍保证母亲和自己一样，啥感觉都没有。不过张婉婉眼光那么高，不好的男人她看不上，好的男人看不上她，估计过了三十也嫁不出去。
叶萍有心事，思想也阴暗起来，看什么都不顺眼，想什么都不顺心。怕父母瞧出她不对劲，早早地就说自己困了，然后跑回房间去睡觉。她以为自己会失眠，但是沾上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六点多醒过来，竟然连睡了十一个小时。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晚上睡得早，白天起得早，尽量减少在家面对父母的时间，因为罪恶感都要把自己压垮了。她在学校里也躲着白旭，上课时和李蓉蓉也不怎么说话，下课时就跑到没有课的教室里看书。其实书也看不下去，但她就是谁都不想接触。不敢去餐厅吃饭，就怕看到同学坐在一起，轻松交谈，大声欢笑的样子。
她过得像只幽灵，周围的人多少都有体会。
白旭几天没找到她，最后直接在教室门口堵人。
叶萍瞥他一天，低下头，无精打采地说：“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能干什么，找你呗！”他怕她跑掉，抓起女孩的手握紧。
同班同系的同学陆续走出教室，看到他们俩的动作，眼里闪着暧昧的光。叶萍觉得不好，求白旭到外面再说。走出教学楼，她深吸一口气，侧头斜眼看白旭，说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这两天你又抽什么风？”
他说什么话，居然说她抽风，太难听了！叶萍沈下脸，说：“我又没怎么你，干嘛说我抽风。”
“到处都找不到你啊，打电话你也不接，你又在生什么气？”
“我没生气。”
“没生气你脸都黑了！如果是我做了什么事惹到你，拜托直接说出来好不好。要是别人惹你生气了，那就别把火撒到我身上。”
叶萍冷哼：“我又没冲你发火。”
白旭也哼，“你不理我，这叫冷暴力你懂不懂？”
“哎呀，你懂得还真多！”她忍不住地说酸话。
“你到底怎么了？”白旭瞧出叶萍不对劲，但是怎么想都想不到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他问她话，她懒得答，甚至不正眼看他，好像拿他当成病毒一样在躲着。他问道：“你生病了吗？”伸手去碰女孩的额头。
“别碰我！”叶萍闪开，用手打开白旭的手。
这么小小地一个动作，弄得白旭不知所措，怔了片刻，皱起眉头说道：“我好声好气地关心你，你却把我当仇人！我的耐性也有限度的！”说罢，转身就走，留叶萍一个人，也不回头看一下。
这下白旭也生气了。
叶萍又想哭又想笑。她不是故意要对他坏的，只是情绪上来，突然就爆发了。再这样下去，她很清楚自己会完蛋，总要想出一个法子，让伤害最小。
接下来的几天，是他们冷战的时间。白旭再也不主动找叶萍，叶萍也不会主动找白旭，即使上课或下课走在同一条路上，远远地见了，也是冷着脸错身而过。李蓉蓉也发现问题了，在课间休息时偷偷问叶萍：“你和白旭是不是吵架了？”
叶萍沈声道：“没有。”
他们吵架的话，不会有这么冷。她是感觉到难过了，以前总是围着自己转的男人突然消失了，这种失落感还真是挺难受的。
李蓉蓉说：“我怎么几天都没有看到白旭了。”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吧。”
“是么？”李蓉蓉斜着眼看叶萍，问道：“是不是你又说了什么话，把他刺到了，所以气跑了？”
叶萍也斜眼看李蓉蓉，不平道：“为什么你要猜是我的问题呢？你怎么不说是白旭做了什么事，把我惹急了呢？”
“哎呀，白旭那么让着你，每次不是你先惹他的！”
是这样的吗？叶萍反思。他们交往以来，她不是每件事都记得，但是多数时都是白旭让着她。他是男人，让着女人是应该的。不过叶萍突然发现，她自己以前也不是那种喜欢撒娇，无理取闹的人。
是什么让她变成这样的？难不成真的喜欢上那男人了？
想到这里，她心虚得直冒冷汗。
下课之后，又到午饭时间。叶萍想找朋友一起去吃饭，结果发现每个人都有伴了。无奈，她先和李蓉蓉一起去餐厅，到那里蓉蓉找着周浩之后，她们再分开。走到一半，转个弯，看到前面有个男人背景眼熟。叶萍的神经立刻绷紧，发现他身边还有个高挑的女生倚着他。
因为远，所以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那样子，似乎是有一腿。
李蓉蓉抓着叶萍的手，俯在她耳边，口气责怪地说：“看吧，你不好好抓住他，马上就被别的女人抢跑了！”
叶萍无辜地说：“他长成那个样子，我不抓着，别人也会上来抢的啊！”
“那女的可是向小婉！向小婉啊！她泡男人的手段有多高你没听说过吗？我听说从开学她见到白旭，就对他志在必得了！”
叶萍冷眼望着前面的二人，扁着嘴巴，确实感觉到委屈。
她要自己把孩子处理掉，然后放他去逍遥快活吗？
71
说老实话，委曲求全不是叶萍的风格，打从她父母那辈就没想委屈自己。她怀孕，不想生，所以才计划人不知鬼不觉地做手术，然后装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是现在见到白旭风流快乐地和别的女人泡在一起，她又改主意了。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生的，就算是要流掉，也叫要他自责！
叶萍在餐厅里看着白旭和向小婉坐在一块吃饭。虽然多数都是女方主动巴结男方，白旭没做啥特别越轨的表现，可她就是不爽。他大概也知道她在这里，远远地扫来一眼，她冷眼横对。白旭转回脸，弯唇对向小婉微笑，不知说了什么，然后那女人也跟着咯咯地笑。
调情，绝对是调情！
叶萍要气死了，但她把这种生理现象归罪为怀孕引起的荷尔蒙失调，不然她的嫉妒心没有这么强烈，恨不得走过去扇那女的一巴掌。想想而已，她没那胆子。为了避免自己更生气，饭没吃完，她就离开餐厅。走下楼的时候，越想越窝囊，难道自己就这样被那家伙甩了吗？她到一楼，站在餐厅门口，取出手机，拨了白旭的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听了，懒懒地说：“喂。”
叶萍没兜圈子，劈头就问：“你和那女的来真的？”
白旭用她习惯的口语回道：“关你什么事。”
“很好，你这混蛋！”她挂下电话，然后走出餐厅大门。下午还有课，所以朝着教学楼走，一路上，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出来。
不甘心，就是不甘心！
叶萍再度掏出手机，不想听他的声音，所以发去一条短信：我怀孕了，你这王八蛋！
白旭回得也快：你开玩笑吧？
她冷哼一声，回复：我是爱开玩笑的人吗？你做爱时不戴套，就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吗！
收起手机，继续往前走，凭它再响再震也不去接。
人还没走到教学楼，听到身后有跑动的步声，她隐约觉得是那个男人，但故意不回头望。走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十几步过后，胳膊突然被人拉住。她没表现出吃惊，看着白旭气急败坏的脸，额头上还冒着细汗，有种报复后的快感。
“不约会了？”她咧嘴对他笑。
“你可真是！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白旭的眼睛瞪着，瞳仁里能冒出火星。
叶萍才发现，他的眼睛比她大多了，睫毛又长，漂亮得不行。这样的一双眼，长在男人身上是桃花眼，长在女人身上，那就是勾魂眼了。
她佯装轻松地说道：“我没开玩笑啊，我说的是事实。”
“你真的怀孕了？”
“真的。”
“没骗我？”
“骗你有意思吗？”
白旭静默半晌，嘴唇抿成一线，叶萍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严肃的表情，和他眼瞎的时候那副死样子有得一拼。她不能打开他的脑子看他在想什么，不过单从这表情来看，他似乎是不怎么高兴。
“我告诉过你要做防护了吧？”女孩淡淡地说。
白旭叹口气，苦涩说道：“我做了，只不过有时忘了。”
“你怎么不忘了要吃饭、要喝水？”
“发生这种事，你当我会轻松吗？”
叶萍冷笑，问道：“你之前就没有女人大着肚子找上门吗？”
白旭想都没想，回答道：“没有。”
“恭喜你，现在你的人生经历又多了一条。”
叶萍笑，白旭却笑不出，拉住女孩的手，越抓越紧。她之前已经过了几天的缓冲期，但是他刚得知这个消息，震惊的程度，比女方看到测试结果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白旭半天吐出一个字，又梗住，凝视叶萍的脸，顿了顿，缓口气，才幽幽说道：“怎么办，我们结婚吧。”
他这算是…求婚吧？
叶萍瞪着他，瞪到眼睛发酸，弯唇笑了，“我们结婚，然后呢，生下小孩？”
“呃…”
“你没想过自己大学没毕业就要当爸爸了吧？”
“没有。”
“你知道吗？我也没想过自己没到二十就要当妈妈。”
“嗯。”白旭点头，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是没有想过。
“所以呢…”叶萍笑痕加深，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以为我会傻傻地，嫁给你，生小孩子，当黄脸婆，然后看你再去搞别的漂亮妞？你这个大混蛋，不要把结婚说得这么简单。老娘不会嫁给你！”
叶萍骂完，抽手想去上课。但是白旭不松手，拽着她往学校外面走，都到这种时候了，谁还有心情去听课。叶萍板着脸，白旭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沿着校外的小路往前走，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看到前面的地铁站，白旭问叶萍：“要不然我们去海边吧。”
女孩点头，她也想找个地方，什么都不做，只是散心也好。买票，上车，因为不是高峰时段，所以车厢里空得很。叶萍坐在白旭身边，眼睛盯着车窗上面贴着的各种广告，就是不开口和他说话。
白旭侧头看她，直到到站，轻声说：“我们下车吧。”
叶萍起身，手又被他拉着，走出地铁。到外面，要再走半公里的路才能看到海滩，俩人各怀心事，还是没有交谈。一直走到沙滩上，前面再也无路可走，只得停下来，好像他们的处境，把自己逼得无路可走。
天气很好，连云都没有，微微的海风吹过，伴着淡淡咸味，这最让叶萍感觉舒服的地方，都没有办法让她高兴起来了。
白旭深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清清嗓子，说道：“你真的，不想和我结婚吗？”
“不想。”叶萍噘着嘴说。
“为什么？”
“你又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
“你又不想娶我。”
“我没说不想娶你。”
“想娶我的人是你奶奶，不是你。”
“那有什么不同，我也想，我家人也想，这样不是更好。”
“事实是你家人想，你不想，你是被逼的。”她说话带着哭腔，忍了多日，积郁的悲伤突然间往胸口涌个不停。鼻子好酸，眼前不知何时糊成一片，眨一下眼睛，只是想把潮气挤走，但是大滴泪珠啪地落下。
好丢脸，她没想在他面前哭的。
白旭看到叶萍哭，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说：“你别哭。”
他这话一说，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女孩的泪收不住地流。
这种事，是她不哭就可以解决的吗？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他们想要的时候，好话说尽，就是为了骗你和他上床。事后他爽了，把所有的问题全扔给女人。他说不哭，她还不能哭吗？想到这里，叶萍再也忍不住，张开嘴，冲着大海开始哭号。周围有零星几个游人，听到动静，伸长脖子看热闹，见到女生在哭，男生陪在一边，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白旭五官拧成一团，实在受不了她这种哭丧似的号叫法。
“你、你别哭了，我求你啊。”
叶萍不管，鼻涕眼泪横流，用手背一擦，接着喊，“呜啊…啊啊…呜啊…”
为她的不幸，也为她的愚蠢。什么事都是有因有果的，如果她没有认识瑞茜，如果她没有被白奶奶看中，如果她不和白旭相亲，如果她不在那个夜晚送回礼，如果她开车小心点，如果她保持清醒对他敬而远之，如果她能守着贞操…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一步步地走过来的，却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哎，原来你也只是个小女人。”白旭叹口气，掏出手绢给叶萍擦鼻子，确认她脸上没有脏东西之后，将女孩揽入怀中。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至少要用行动表示一下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萍哭累了，倚在白旭怀中抽噎。他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这一系列的动作轻柔又温馨，但还是不能解开女孩心中的结。
和这男人结婚生子，她以后还有好日子过么？
72
在海边待到快天黑，哭也哭够了，还弄得自己眼皮肿、嗓子哑。叶萍坐在一家小商店门外的凉椅上，喝着白旭给她买的果汁，想到尚未解决的问题，又是愁云惨淡。
白旭去买汉堡包，用店里的微波炉加热，再取出来，拿给叶萍。他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先是盯着她的脸看，淡笑道：“还好你今天没有化妆，也没戴隐形，不然照你这种哭法，脸也花了，眼镜也掉了。”
叶萍瞥他，鼻声很重地说：“你还有心情开我玩笑吗？”
“不然还能怎样？我说什么你都要哭的。”
“如果你没做坏事，也不会惹得女孩哭。”
“哎，那也算是坏事吗？人到了年纪，都会有男欢女爱的。”
“问题是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一时放纵的后果吗？”
白旭扯扯唇角，说：“所以我现在知道啦。你是不好惹的，我把你弄哭了，吓都吓死了。”
叶萍哼一声，低头继续喝果汁。
白旭将汉堡推得更近一些，说：“饿了没有，你先吃这个垫底，一会我带你去吃饭。”
叶萍抬头，冷哼道：“气都气饱了，哪有心情吃饭。”
“你不吃，肚子里那个也要吃的啊。”
“又没有要生，管它做什么。”
白旭却很严肃地说：“要不要生不是你一个人做主的，你先照顾好自己再说吧。”
叶萍突然警觉起来，挺直背，正视白旭，问道：“你想什么呢？难不成真的生下来？”
“老实说，我还没有想好。”白旭有话直说，苦笑道：“我以为你吃过药，会没事的。”
“可是药没有百分百管用的。”
“所以说啊，什么都是不确定的…”他话说一半，意味深长。
叶萍觉得饿，打开包装，几口就吃下整个汉堡。白旭趴在桌子上，看着她吃，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一辈子，就要和这个女人生活在一起了。
讨厌吗？倒没有这么严重，但也不是很欣喜就是了。虽然奶奶总是在催，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地步入婚姻。这个孩子，似乎就是老天给的一个信号：他们有缘，他永远都逃不掉。
那天晚上，白旭又带叶萍去美食街上吃小吃，从八点逛到晚上十点才送她回家。到门口时，他亲了她的嘴唇，告诉她一切都会变好的。
叶萍有点贴心的感觉，但是她太累，没来得及思味白旭话中的含义。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翻翻课表，早上一节课都没有，所以也不用着急去学校。她磨蹭来磨蹭去，洗好澡，吹干头发，然后擦护肤品，戴隐形，又对着镜子描眉毛，涂唇膏，整理好后，一个小时都过去了。之所以搞得这么麻烦，是因为她觉得不做点什么事，心里就会发慌。
觉得肚子饿，她便下楼去找吃的，打开橱柜翻出一袋方便面，正要煮，家里电话响了。她跑去接，是母亲打来的，告诉她放学之后早些回家，白家奶奶请吃饭。
叶萍听了心里咯！一下。请吃饭，不会是有事要说吧？她嗯嗯啊啊，和母亲说再见，放下电话，面也不想煮了，快步跑到楼上自己的房间，找出手机，拨通白旭的电话。半天没有人接，她猜他可能是上课或是有别的事情，于是发短信问：你是不是把我的事情跟你家里人说了？
短信还没编辑完，手机提示收到新消息。叶萍退出编辑，查看短信，上面写着：我在上课，不方便接电话，有事吗？
她又赶快编好自己的短信，发过去。不一会，收到白旭的回复：是啊。
是啊…
天啊！他说了，他不会是昨天回到家就说了吧！他嘴巴也太漏了！
叶萍盯着手机，从手开始，慢慢地过渡到全身都在哆嗦。完了完了，白奶奶这回请吃饭，肯定是要把她怀孕的事挑明。她怎么面对父母？他说一切都会变好，难不成就是报告大人，然后让家长们逼他俩成婚么？
想到这里，她又发过一条短信，骂道：你疯了，到时你奶奶，还有我父母会逼着咱们结婚的！
白旭回得也快，简单一句话：我爱你，所以嫁给我吧。
叶萍瞪着手机屏幕，几秒后，屏幕变黑，她按键，点亮屏幕，继续看，再变黑，再按亮，反反复复把九个字印在脑子里。虽然每个汉字她都认识，合在一起就看不明白。这小子来真的？还是逗她玩呢？她从来都没看懂过白旭，所以也猜不透他心里想什么。但是结婚这种事，绝对不是闹着玩的！即使现在离婚很容易，可是折腾一次，劳民伤财啊！
过一会，白旭又打电话过来，直接问她：“你怎么不回的我短信？”
叶萍翻着白眼看天花板，反问：“你觉得我能回吗？”
“怎么不能回，你只要说好就行了。”
“问题是，我们又不相爱，结婚算什么啊？”
白旭在那边呵呵笑几声，说：“叶萍啊叶萍，我以为你是很理智的女孩呢，原来你也有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你觉得这世上有几个人能真正能和自己最爱的人结婚呢？”
果然，他说爱她的话是随口讲的，根本不能当真。叶萍一点都不意外，咧嘴笑开，缓缓说道：“虽然不多，但是有。我父母就是一个例子，我未必会有他们这么幸运，遇上一生的最爱，然后结婚厮守。可我也不至于倒霉到要和自己最讨厌的人结婚，然后痛苦一辈子！”
白旭哈哈大笑，叶萍拿着手机听，也能想象到他一定笑得全身发抖。她等他笑声淡去，继续说：“和你奶奶说…”
“你别想逃了，叶萍。”白旭打断她的话，“如果你想偷偷打掉小孩，就不应该告诉我。既然你说出来，那么以后的事情都要听我的。晚上穿漂亮一点，我会向双方家长提出结婚请求。还有，别想装病不去或是离家出走，你已经过了十八岁，这种小孩子把戏不适合你！”
叶萍急道：“谁要嫁给你！”
白旭却不急，凉凉说道：“你不嫁也不行了，哼哼。年初你开车撞到我的时候，就欠我一份责任，到现在你也该还了。嫁给我，用你的幸福补偿我，直到我说结束为止。而且我们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也不一定是坏事，至少我们吵架的时候挺有激情的，不是么？”
“谁和你有激情！”
“没有激情哪来的小孩，我还要去上课，先挂了。再说一次，把自己弄漂亮点，这是喜事，不是丧事！”白旭挂得果断，估计是在课间给她打的电话。
叶萍坐在床上发呆，把其它的事都忘了。要怎么办？晚上真的要去吗？然后由他或是他奶奶提出婚事，顺便把她未婚先孕的事给抖落出来，让她的父母对她失望…越想就越觉得可怕。她装聪明十几年，今天却翻进阴沟里。
“啊啊啊！怎么办啊！”
叶萍仰头冲上，对着吊灯大喊大叫。从起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没喊几嗓子就感觉头晕眼花，她倒在床面上，喘着粗气，等那股眩晕过去，再慢慢起来，拖着双腿到楼下继续煮面吃。
下午还有课，但是叶萍没心情再去学校。打电话给李蓉蓉，说自己头痛不去上课，有什么事替她担待一下。李蓉蓉没多想，只是叫她好好休息。叶萍答应，收起手机，吃面，然后继续发呆。
叶母在四点多的时候回到家，见女儿还穿着睡衣，便问道：“你怎么还不去换衣服？约好是六点锺，现在剩不到两个小时，再不快点，就赶不上了。”
“哦。”叶萍回神，爬到楼上去换衣服。
她站在衣柜前，里面当季的女装挂满一排，忆起白旭命令似地要她打扮漂亮，烦得想挑最难看的衣服穿。随意扯出一身裙装，往身上套到一半，突然又改变主意，她干嘛要为了气他而故意扮丑？本来就不是大美人，再不好好讲究装扮，岂不是真的成了黄脸婆！
推倒重来，取出自己最喜欢的一身淡绿色套装换上。虽然已经是初秋的季节了，但她还处在花样年华，当然要打扮得青春十足。涂脂抹粉，折腾半个多小时，叶萍再下楼时，母亲看了，满意地笑，对女儿说：“今天看起来很有精神！”
叶萍撒娇地问：“就只有这个形容词吗？”
“因为你前几天看起来很压抑，我还担心你遇上什么事，也没敢问你。”
叶萍心一沈，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母亲的眼睛。她垂下头，想了几秒之后，再抬头，问母亲：“妈妈，如果我做了什么坏事，你是不是很伤心？”
叶母问：“你做了坏事？”
叶萍咬着嘴唇不回答。
叶母又问：“是不是和今天晚上的约会有关系？”
叶萍还是沉默。
叶母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知道是哪方面的问题，扯了个苦笑，对女儿说：“如果有什么事，你不肯说，我们早晚还是会知道。但是你不信任我，这叫我很伤心。”
叶萍鼻子发酸，忍住不哭，哑着嗓子说：“我怀孕了，还有，白旭向我求婚了。”
73…75
73
叶母听后，哎一声，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叶萍很难过，非常难过，但是与其晚上等白家人说出来，还不如自己讲。她小心地看母亲的表情，表面平淡，心内大概已经是暴风骤雨了吧。
过了不知多久，叶母又叹口气，说道：“我们知道你已经和白旭发生过关系，就担心会有这一天。哎，还好他肯娶你。”
叶萍委屈道：“可是我还没想好…”
“你没有想好，干嘛要和他出去玩啊。”
母亲的责怪像针，扎在叶萍心头。之后她再也没有说话，一直咬着嘴唇，强忍眼泪。
五点多的时候，叶父回到家，开车接母女俩一起到酒店，还是那个叶萍和白旭相亲、订婚的地方。路上母亲没说什么，直到酒店门口，她叫叶萍先下车，自己和丈夫一起去停车。叶萍点头，慢慢地下车，看父母亲开车去停车场，自己则立在大门前不知所措。
没过一会儿，白旭打电话过来，问道：“你到了？”
叶萍问：“你怎么知道？”
“这还不简单，叫看门的人注意一下就好了。”
叶萍噘嘴，有钱人办事就是方便，盯人都不用亲自出马。
白旭又问：“怎么不上来？”
“我等我爸妈一起上去。”
“那好，快点上来吧。我警告你，别想着逃跑！这事儿不是你逃了就能解决的。”
“好像你多有担当似的！”叶萍就是不服，为什么他突然变得主动起来。又不是真心爱她，干嘛还要娶她。
白旭嘿嘿笑，说道：“你没看电视里演得吗？奉子成婚，是最好的逼婚方法。虽然如今社会环境开放很多，但是未婚先孕，还是要承受很多非议。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小古董，不嫁我，你还有什么办法？”
叶萍很想回一句：老娘就是不嫁，你能把我怎么着！
忍一忍，还是没说出口。
她自己也知道，摆在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堕胎，然后和白旭一刀两断；二是结婚，直到某天他们谁都受不了再离婚。她比较倾向于前者，但白旭似乎选择了后者。看吧，他们还没结婚，意见已经差这么多，真要生活在一起，还不知有多少灾难等在前头呢。
母亲和父亲直接从地下停车场搭电梯到大厅里找叶萍，然后一家三口再搭电梯去顶楼。叶萍偷看父亲的表情，和刚才开车时不一样。她明白，母亲对他讲了，所以才会变得这么严肃。
到顶层，还是那间屋子，白奶奶穿戴华贵，笑盈盈地等着叶家人。这老夫人相貌秀逸，体态修长，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到老了也气质十足。但叶萍就是不喜欢她，见她笑了，寒毛都立起来。
“亲家，你们可来了！”白奶奶起身，热情地迎他们进屋。
叶萍低头，叫她一声奶奶，然后再叫白伯母，像个受气小媳妇。
两家人寒暄后坐下来，白旭又和她面对面，冤家路窄。叶萍忍着不让自己的眉头拧成一团，但是看到白旭闪着阴笑的桃花眼，嘴角又抑不住地抽搐。
痛苦啊，今天这鸿门宴，怎么熬过去啊！
白家奶奶先开口，把叶萍夸一通，然后委婉地提出让两个孩子结婚。
叶父叹口气，说道：“那只能这样办了。”
白奶奶笑道：“亲家不反对，那最好了。我们赶快筹备，月底叫他们举行婚礼。”
叶萍叫道：“月底？怎么可能，还剩不到两星期。”她的意思是，不到两星期就要她嫁人，谁能接受得了！
但别人不像她这样想。
白奶奶问：“你怕时间来不及吗？放心吧，只要多花钱，什么东西都能买得到，我叫他们加班去准备，保证把喜事办得风光热闹！”
“风光热闹？”天啊，杀了她吧，难不成叫全城的人都知道她这点破事儿吗？
“对啊，我就这么一个孙子，结婚不是小事，当然不能失了体面。”
叶萍低声哀怨：“不要吧…”她不要结婚，她不要嫁给白旭，她不要婚礼，她不要所有的人都看她笑话。
但是长辈中没人在意她，都忙着讨论起具体事宜，就连平时很少发言的白母也跟着掺和，提出自己的建议。只有白旭眯眼看她，唇角扬着，要多阴险有多阴险。叶萍用余光瞄到，心里烧起一把火。这个混蛋弄大了她的肚子，还把她推进鬼门关，又不帮她！
白旭感觉到阵阵寒风迎面吹来，见叶萍这丫头垮着脸，眼神倒是很凶。他估计自己再不说点什么，会被她记恨一辈子。清清嗓子，嗯哼一声，先引起别人的注意。
白奶奶对孙子非常敏感，他喘气粗一点她都能听得出，这会儿咳嗽肯定是有话要说。她目光转到白旭身上，问道：“你有什么不同意的吗？”
“能不能办得低调一点？”
“为什么？”
“你们说得那么热闹，很折腾人的。”
“是啊，是啊。”叶萍猛地点头，再同意不过。
白奶奶说：“你结婚啊，要是办得太小，别人会笑话的。”
白旭说：“别人会打听啊，为什么匆忙地就结婚。到时大家知道我们是奉子成婚，很丢人啊。”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尴尬地沉默。
是啊，新娘大肚子，到哪里都不是什么风光的事。
叶萍更是羞得垂首，恨不得把头埋进桌子下面。大人们因为知道她和白旭上床了，就叫他们订婚，又因为知道她怀孕了，再叫他们结婚，这算什么啊？
再瞧她干的这件蠢事，只是因为好奇和男人上床，却忘了要做好防护。被人逼婚不说，自己还不敢把堕胎的想法提出来，好像所有的人都认为她应该生下孩子，并且给他或她一个婚生子的名分。
之后的时间里，叶萍只盯着自己的腿，用双手无意识地揉捏裙摆，直到把它弄皱了，又努力地展平。长辈们商量得差不多，问她的意见。她抬起头，双眼朦胧，嘴巴一动，声音带着哭腔，问道：“我能不结婚吗？”
白旭瞥她一眼，嘴角抽动。
白奶奶瞪大眼睛，惊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想结婚？”
叶母也不能相信，问：“那你想怎么样？”
叶萍张着嘴，差点就说出堕胎两个字。
“她在和我生气呢。”白旭插嘴，赶在她的勇气攒足之前说道：“因为学校里有个女生对我示好，叶萍知道了，很不高兴。”
“哎哎，你怎么还不学乖一点啊。”白奶奶叹气，对孙子无可奈何。
白旭苦笑，“我绝对没做对不起叶萍的事。”他视线紧盯女孩，深情款款地说：“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
叶萍差点没被白旭酸死，不自在地抖抖肩，把寒意甩掉。这家伙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威胁呢？
到最后，她也没敢说出来。因为现场那个环境，好像只能提结婚，没有第二条路。叶萍万分沮丧，坐着车跟父母回家。父亲没说什么，只告诉她，以后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母亲陪她回房间，关上门才说道：“你爸爸很伤心，但是我们没有立场说什么。毕竟我们也是违背父母的意愿走到一起的，现在女儿也不听话，所以算是轮回报应吧。”
叶萍鼻子又在发酸，拉着母亲的手，说：“妈妈，我害怕，我没准备好…”
叶母继叹气，安慰道：“没办法，你爸爸也很倔强的，他希望你和白旭结婚。”
“可是我要和他生活啊，又不是爸爸。”
“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和他上床啊！”
母亲这一句，堵得叶萍无话可说。她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是小孩就在肚子里，又不能叫它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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