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了,欧阳石突然变得没有任何消息,方老板已被判无期徒刑。欧阳山一倒,欧阳石就保不住这个女人了,你说他们有没有关系?”林大棋严肃地分析着。 “欧阳石消失了,你不正好?欢乐林赚的钱都落进你一人的腰包,现在没有一座大山压在你头上,你可以随便操作,左手是风,右手是雨,不是更好?” “如果事情像你说得这么简单就好了。你别幸灾乐祸,你也在‘京天’干过一段时间,欧阳石一出事,你也逃不过的,以前有他当保护伞,以后你可要小心。”林大棋用警告的口气说。 “我从来就没想逃,也无所谓逃不逃,说起去‘京天’的意图,你肯定不相信,我当时去泡红夜猫,只是想写一部小说,去体验一下生活而已,后来就不知不觉地被扯了进去,一切都不是自己的意愿。” “你这个谎言很美丽,也好像很真实,但没有人会相信你。”林大棋一脸不屑的表情。 “谁不相信都不要紧,关键是我心里坦坦荡荡就行。” 林大棋突然心事重重地沉静下来,右手不自觉地在玩弄大班桌上的好几瓶药,那些药基本都是治疗心脏病和高血压的,有什么“降压灵”、“治心胶囊”、“脑心丹”等。药瓶子都不是很新,看来已用过一段时间。 没想到年纪轻轻就得了这种病,多半是吓出来的。慕容芹问他是不是吓坏了。他说:“我是被吓着长大的,没想到还会有今天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你不懂。” “我懂,你肠子里装些什么,我都知道,不就是死吗?有什么可怕的?二十年后还不是一条温柔的色狼?”慕容芹说。 “小芹,开玩笑要有个度,已经过啦。” 看他有点生气的样子,慕容芹只好转换话题,向他了解肖芹萍和宋青海的情况。他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说:“完了。” “怎么完了?” “宋青海因贪污和挪用公款罪,被判十五年徒刑,肖芹萍也因此牵涉进去,被判五年徒刑。他们的人生已经基本没有意义了,赶紧逃吧,小芹,你还年轻,来日方长。” “那你为什么不逃?” “我身不由己,一言难尽啊。”他摇摇头说。 林大棋的“身不由己”,他不说,慕容芹也略知一二,人只要被别人操纵,就成了一粒棋子,人家可以把你放在这边,也可以把你放那边,可以放在显眼的地方光宗耀祖,也可能被丢在潮湿阴暗的角落腐烂发霉。 林大棋说他已无心经营欢乐林,不知以后欢乐林会“鹿死谁手”,那心情,有点戚戚惨惨、惨惨戚戚。华人小说吧 电子站
这种感觉你不懂 三十八(1)
慕容芹是深圳娱乐场第一个唱闽南语歌曲的三流歌手。可能是“歌”也会“以稀为贵”,或者是因为大部分人都不太懂,有朦胧感,比较能浑水摸鱼,所以反而出乎意料地受欢迎。 其他几家夜总会也请慕容芹去唱闽南语歌曲,一时间,慕容芹成了深圳娱乐场的“一枝独秀”。 半年后,慕容芹承包了市内一处大型工业区里的一家中型歌舞厅。她把它重新装修后,更名为“爱拼才会赢俱乐部”,主要面向普通白领和蓝领阶层。重新开业后,生意颇为红火,每晚座无虚席。 慕容芹既是老板,又是主持人,又兼歌手,这在深圳是绝无仅有的。每天晚上忙下来,她都疲惫得像只老得快死的老蚂蚁。 有了一定的收入之后,慕容芹渐渐地放手让别人去打理,也聘请了主持人和歌手。四个月后,慕容芹又在深圳开设了一家大型网吧和一家大型快餐厅。 在慕容芹大举招聘人员的时候,意外地收到一份原信息中心同事李姐的应聘资料。 在慕容芹走投无路时,曾厚着脸皮想向她借一千元,被她拒绝。那段时间,慕容芹曾怀恨在心,但此时慕容芹对她颇为同情,李姐也挺尴尬,没想到世界如此之小,按四川的民俗说,山不转路转,河不转水转,人与人之间,没准哪一天就转在了一起。 慕容芹把她安排在快餐店任收银员。 自从承包歌舞厅后,深圳市的各路广告业务员就变着各种招数纷纷而至,一些记者也为慕容芹在报上敲锣打鼓,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慕容芹竟在深圳商界有一点知名度。 “马尾松”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慕容芹的消息,突然不约而至。 “马尾松”打着领带,西装革履。整齐的名牌下,仍然掩饰不住内心的自卑和尴尬。 人像一根空心的塑料管,有金钱或地位的支撑,往往就能胸挺腰直,精神就很饱满,哪怕所谓的金钱只能养家糊口,所谓的地位只能吆喝三五个人。一旦失去支撑来源,就因空虚而蔫成一条垃圾。 慕容芹知道“马尾松”无事不登三宝殿。凭直觉,她觉得他找她肯定有事。 “马尾松”说,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当时我们跳舞被我老婆撞见时,我吓得不知所措,紧张得不行,所以我都不知道自己胡说八道些什么。 慕容芹说,过去的事没必要再提,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马尾松”说,真是不好意思,这一年来信息中心不景气,现在工资都发不出去,本来想找一些人来合作,但现在的投资者都对信息中心不感冒,听说你发达了,特意来向你祝贺,也想向你求助。 其实,慕容芹对信息中心是不感冒的,但出于一种报复的快感,且投资不大,慕容芹和“马尾松”心平气和地谈了起来。 终于,慕容芹以五十万元现金入股信息中心,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她觉得天上掉了一个馅饼给她,轻而易举地控制了信息中心。 慕容芹派了刚大学毕业两年的小伙子牛罡到信息中心任主任,“马尾松”任副主任。 之后,慕容芹策划举办了的一些活动,大都以信息中心的名义举办,活动地点就设在“爱拼才会赢俱乐部”,工作人员就餐地点在她的大型快餐厅,休闲处所设在她的网吧。 运气来的时候,钞票经常支持着拐杖主动来找你,逼着你打开抽屉让它们钻进去。 从此,慕容芹的财运一路飚升。 她接着紧锣密鼓地策划开设连锁快餐厅和连锁网吧。 由于自己有点创意策划的天赋,再加上自己的事情特别用心,俗话说,自己的儿子特别在意,所以她每家店都开得很成功。 很快,慕容芹便成立了爱拼实业公司,不久,又设立了全资房地产子公司,开始进军房地产。 从叶可良死后,慕容芹重返深圳市将近两年的时间里,便拥有了近两千万资产。 慕容芹把爱拼实业公司开业的日期定在叶可良两周年忌辰,这在别人看来,也许会认为不吉利,但她想记住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她认为,这伤痛是一种巨大的动力,会催她不断奋进。 叶可良在九泉之下会保佑我的。她想。 开业仪式结束后,慕容芹即刻飞往闽南老家。在小县车站,就听到有人在背后说:“这就是我们县的富婆。” 到了街上,一户开杂货店的指着慕容芹跟旁边的人说:“听说这女人是我们街道上的,在深圳,可富了,她是我们街道的光荣啊。” 慕容芹买了很多“纸钱”(闽南语,指阴间用的钱)到叶可良的小土堆上焚烧。想让叶可良在阴间租套高级单身公寓,能交交水电费和空调费。 慕容芹告诉他,她有一千万了,不是那个处处向人求助而被凌辱的姑娘了,风水真的会轮流转,你可以安息了。 烧完“纸钱”,慕容芹心里还是有个疙瘩:叶可良的坟墓里怎么能放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呢?他也绝对不会这么糊涂地随便同意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同居的。 慕容芹再也不管什么风俗不风俗,第二天就找来了几个民工,挖开坟墓。 民工刚开始有点犹豫,有点害怕。毕竟风俗的观念在脑子里根深蒂固。 慕容芹加了一倍工钱给他们,他们便开工了。华人小说吧 m.hrsxb
这种感觉你不懂 三十八(2)
坟墓里有两副已腐烂的棺材。打开那副比较小的棺材,里面有一副修长的女性骨头。慕容芹让民工把这身骨头全部包好,连同那具破烂的棺材一起抬到很远的地方埋掉,然后,把叶可良的坟墓修整一新。 慕容芹又请人在叶可良的坟墓上立了一块石碑,碑上刻下了“北京大学研究生叶可良”十个大字,以了结他生前的夙愿。 第二天,慕容芹又觉得墓碑不满意,又马上请人在墓碑上刻下“www。叶可良”一行网址。 她想,这年头,坟墓也要包装了,不弄点高科技玩玩,坟墓说不定几天后就被人家铲平去种地瓜了,弄点高科技的东西,人家下手前还会三思五虑。 墓碑很大,大得远远的就可以看到碑文,这在小县城可能是最大的。墓碑坐北朝南,与苟安生的大院同一个坐向,位置正好处于苟安生大院的正背面。 慕容芹想,叶可良现在可以看到苟安生的一举一动了,可以看清他的真面目了。 也许老天早有安排,叶可良活着时,慕容芹无法开口告诉他过去的事,死后,他自己能轻而易举地找到苟安生了解一切。 慕容芹总感觉对叶可良的父母有些愧疚,便又请了好几个民工,把他父母的坟墓重新整修了一番。 她想,他们生前,这个扫帚星给他们带来了厄运,死后,我有责任让他们在阎罗王那里扬眉吐气,否则,心里会永远不安。 阎罗王和土地爷也视钱如命,纸钱一烧,他们就会听你吆喝,所以,风俗中流传的那些神秘色彩,比如随便挖开坟墓不吉利啦,给夭折的人竖墓碑不吉利啦,等等,只要你有钱,就通通能压下去,压得阎罗王和土地爷们心服口服。
这种感觉你不懂 三十九(1)
慕容芹这次风风火火和“挥金如土”的举动,在老家卷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 叶可良宗族的老人们再也没有人说她是扫帚星了。到处是羡慕的眼神,慕容芹成了老家许多年轻人崇拜的偶像。 提起“慕容芹”三个字,人们都抢着说这女人是他们那边的人。闽南的报纸都介绍这女人为“闽南优秀女企业家”。深圳的媒体说这人是“深圳儒商”。北京的人说这女人是“她是在咱们北京打拼出来的女强人”。 经常有一些陌生女人打电话给慕容芹说:“咱们姐妹应该找个时间聚一聚了。”此类话听多了,慕容芹不管接到谁的电话,不管认识不认识的,总是回答“好的,好的。” 慕容芹的电话没有一时闲着。家里门庭若市。 刚修完叶可良父母坟墓的那天晚上,有个陌生女人突然找上门。 陌生女人五十多岁,看来像是读过书的,按闽南这座小县城的话说,是“文不错”,有点干部相,一见到慕容芹就主动和她握手。 女干部说自己是县政协派来的。慕容芹未曾料到。 慕容芹知道自己从小缺少政治血管,和政协的人没什么瓜葛,该不是给亲戚找个工作的吧?她想。 慕容芹问:“大姐有什么事直接说,不要紧。” “先祝贺你出去了几年就奋斗得像模像样,为咱们县争了光。今天来找你是有件好事,县委和政协领导听过你的事迹,觉得你是个人才,应该为咱们这个穷小县城出点力,想吸收你为政协委员。” “过奖了,我不过是一个在外面混一口饭吃的普通女人。有一阶段,我曾是这小县城的扫帚星,很多人见到我总是口中念念有词,害怕我碰到他们给他们带来晦气,所以,真的谈不上什么人才不人才,再说,我已经不在咱们县工作,以后也不可能再回来,无功不受禄啊。” “你是咱们县那个旮旯中学的老师,编制和户口都还在咱们县,不管飞得再高再远,也还是咱县的人呀,咱们这永远是你的家呀。你是咱们县的光荣,再说,为咱们县做贡献,不一定非得在本县工作,对吧?你知道吗?有多少个人想挤进县政协,想方设法动用了很多关系还进不了,县领导看重你,是很光荣的事啊。” 提到编制,慕容芹不禁想笑,但笑不出来,那滋味,真是打翻了五味瓶,苦辣辛酸麻一起来。她心想:我的表面“编制”在黑社会,在欧阳的势力范围;内心的“编制”在坟墓里,在叶可良的棺材内,你们也敢要? 慕容芹脑里闪出一个镜头:那一年,她想办一张宪法赋予她权利的身份证,求爷爷告奶奶,都说这里没有这个人,不知道慕容芹是谁,现在她莫名其妙,自己竟然还有编制。 生活常常给人们开玩笑,这种感觉你不懂。 慕容芹说:“谢谢。大姐,多谢你们的关照,但我实在不好意思,不知道能为政协做点什么?” “政协嘛,政治协商,协商嘛,有话好说。只要能为咱们县的建设和经济发展献言献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可以了,也别刻意去想那么多,只要有一颗红心就够了。” 慕容芹想,红心小时候就有了,那时,我一颗红心两种准备。一种是想当官,做人民的公仆;一种是时刻准备着,到革命最需要的地方去。 这些年来,慕容芹的心已经血肉模糊,被刺得伤痕累累。这颗破碎的红心还能做些什么呢?慕容芹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她的意思。 干部大姐摸了摸慕容芹的肩膀,把她衣服上一根细小的头发拿掉,拉了拉她肩膀处的一点小褶皱,亲密地说:“傻妹妹,有钱不一定有地位。有了地位,你以后赚钱更容易了,你的事业就更能飞黄腾达了。” “是吗?要是早几年认识你就好了。” “那时候很少人认识你,我也没听过,可能是你那时还小的原因吧,你老爸慕容局长我倒是认识。” “当然,那时我还小,不过,其实也不小了。” “也不全是年龄小的原因,主要是能力没有体现出来。现在你是有名的才女,听说你‘文不错’,以后咱们县需要你的地方很多啊。” “大姐真会开玩笑啊,咱们这里全是‘文不错’的人。” “当然,我们是琴、棋、书、画、诗之乡嘛,文人像你这样的还不少,虽然‘文不错’的人多,但像你这样成功的人并不多。” “不敢不敢。我小时候在农村,玩泥巴,玩‘肚缸’,长大了,玩感情,玩生命,玩性游戏,做三陪小姐,所以,正儿八经的事啥都不会,进了政协也只能挂个闲名。” “别谦虚,怎么这样说呢?当然,你也得为咱们家乡出点力呀,爱家乡才能爱祖国,对吗?” “大姐的口才真不错啊,是在政协里练成的吧?” “哎呀,这些年两手空空,就只剩下这张嘴巴还能说些废话。” “这哪是废话?革命工作需要啊!应该向你们学习呀。以前我只知道哭,折磨自己,现在我从不哭泣。” “不谈这些了,你看,还有什么意见或问题吗?” 看来是推脱不掉了。慕容芹只好模模糊糊地厚着脸皮点头:“那就按你们领导的意思办吧。” “那好,就这么定了。下界政协选举大会马上就要召开了,到时候我们把你的名字补上去。”
这种感觉你不懂 三十九(2)
原来,当个政协委员,跟去菜市场买一斤猪肉那么简单,连讨价还价都不用多说。 为了实现“爱家乡才能爱祖国”,回深圳的第二个月,慕容芹就给县政府汇去了一百二十万元,捐给县政府设立的一个不知什么名堂的基金。 县政府给慕容芹寄来长长的感谢信。感谢信上盖了一个大大的红印章。慕容芹对大红印章有点恐惧感,一看就心惊肉跳。曾经,她要盖个红印章,被磨掉几层皮。 感谢信里称,经研究,决定把基金会改为“慕容芹扶贫基金会”,特聘慕容芹为名誉会长。 慕容芹默认了,不知道是无奈,是命中注定,还是虚荣心。是喜还是悲?她不知道。
这种感觉你不懂 四十
回到深圳后,每天晚上,空旷的房子依然只有慕容芹孤身一人,她不禁有一种难言的伤感,连空气都跟着寂寞得快憋出油来。 老妈以前来看过慕容芹几次,每次都觉得这里的生活节奏太快,且没有认识的人,总呆不下去。慕容芹一上班,她老人家整天一个人呆在家里,像住在监狱,不习惯,便回老家一个人呆着了。 这两年来,经济行情对慕容芹一路牛市,事业上有了一些小打小闹,但感情上却很落寞,颓废了好几年。 慕容芹突然想,人其实并不需要太多钱,如果两个人的感情能互相寄托,平平淡淡过日子,也未尝不算幸福。人们挣钱各有目的,但往往与幸福关系不大,有的人是为了挣一口气;有的人是为了挣钱本身的快感;有的人是长期穷怕了有一种逆反心理。 而慕容芹有时真的不知道自己挣钱的最终目的何在,自己离幸福究竟又有多远。 这天,洗完澡,慕容芹坐在沙发上对着打开的电视发呆,她突然找不到自己。她的肉体在幽静的房间里寂寞成奢侈的风景,灵魂孤独成没有星星和月亮的空气。 慕容芹本不善喝酒,却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白酒。她想把自己的五体麻醉。 喝了第一口,她就呛了,咳得满脸通红。 她站起来,来回踱步,从客厅走到阳台,从阳台走到厨房。 她想,人其实就是一个被不停地上了发条的钟,也是一头被不停地抽鞭子的牛,很多时候你都没有退路,只有一直走下去,走到生命的尽头,生命就是一个不得不在地球上运作一段时间的机器。 一个电话铃声突然把慕容芹惊醒,是“马尾松”打过来的。 “马尾松”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尖叫:“慕容大老板,你看到新闻了没有?欢乐林的林大棋携款潜逃了!” 果然,电视上正在播放林大棋携款潜逃的新闻。 原来,林大棋已潜逃两个多月了。由于有人替他打理,他假装到全国各地进行商务考察,欢乐林的人竟然两个多月后才怀疑他潜逃,才向警方报案。 警方调查后,发现他携款潜逃美国。 这两年来,慕容芹已把过去的一切统统抛在脑后,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事业,过去的经历在她脑海里渐渐淡化成白色的冰块。 欧阳石一伙也一直杳无音信。整个深圳除了“马尾松”隐约知道慕容芹过去与欢乐林的林大棋有一点来往外,其他人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所以,慕容芹也就一直过得“逍遥自在”。华人小说吧 电子站
这种感觉你不懂 四十一(1)
记不清哪年哪月了,曾有这样一则老掉牙的故事:一位农夫发现一条蛇快被冻死了,急忙把它放进胸口取暖。蛇醒过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农夫狠狠地咬了一口。 慕容芹也没料到碰到了这样的蛇,它就是“马尾松”。 “马尾松”突然提出要还慕容芹五十万元,让她退出信息中心。 信息中心这两年经营得有些起色,赚了一点钱,但因一直以来都是“马尾松”直接操纵着,像是他自己的。 慕容芹派去负责信息中心的牛罡,毕竟刚走出校门,嫩叶挡不住多少风雨,在商场温柔搏斗上还太单调,不是“马尾松”的对手。 慕容芹对“马尾松”说,你的如意算盘打歪了,做你的白日梦去吧,我慕容芹虽然让你取暖,但不是农夫。 “马尾松”说,这两年,你的生意够红火的了,信息中心这碗饭就让给我吧,要不,我付给你利息。 “马尾松”的人品慕容芹是知道的,但她以前只是认为,他最多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做梦都没想到小人也会这么毒辣。 “马尾松”最后说,你走着瞧,就甩门而出。 慕容芹特意叮嘱牛罡:“要把财务控制好,别让小人得逞,慢慢地把权力掌握起来,钱是血,看他怎么折腾。” 会计也是慕容芹派过去的。慕容芹相信牛罡控制财务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只要控制了经济命脉,“马尾松”耍不了什么花招。 但事实上慕容芹估算错了。没想到“马尾松”竟一纸诉状把慕容芹告上法庭,咬了她一口。 “马尾松”说他为感谢慕容芹借钱给他,安排她的几位朋友进信息中心工作,后来慕容芹竟图谋不轨,想霸占信息中心。 慕容芹接到法院传票那天,气得黑血直冲嘴唇。 当初入股信息中心时,只是和“马尾松”订了君子协议,没有签正式合约,营业执照也没有变更,法定代表人一直是挂“马尾松”的原名。 慕容芹咨询过律师,这个案子对她很不利。法律是讲究证据的,一无合同,二无工商部门的变更登记,她将有可能哑巴吃黄连。 慕容芹跟律师说,当初没有心思去办这些事情,是没把“马尾松”放在眼里。人常常会被那种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人算计,一时的疏忽,往往就酿成大错。 离一审法院开庭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慕容芹虽是闽南人,性格却酷似四川女人,快乐的时候,温柔如软糖;气愤的时候,恨不得把人家的祖宗八代揪出来骂个痛快。 感觉无门说理,她又气有急。 想起以前经常看到《深圳早报》上报道了一些特殊案例,引起社会舆论的支持,慕容芹想找记者把事实的真相公布于众,到时社会自有公论。 她想,这是最后一条路了,哪怕不能成事,也能出一口气。 慕容芹找来了旧的《深圳早报》,查看到了《法制视点》版面的联系电话,便打电话过去反映情况。 接电话的一位记者姓曹,他很友善地告诉慕容芹,要她写一份详细的投诉信并附上有关材料传真到报社或亲自送到报社。 三天后,慕容芹把一封详细的投诉信和当初汇五十万元进入信息中心账户的票据及一些对外文件、经营合同等送到报社。 那天正好是曹记者值班,他一边阅读慕容芹的投诉信,一边问她一些细节问题。她一一做了回答。然后,他问了慕容芹和“马尾松”的联系电话后,告诉慕容芹回家等待消息。 曹记者叫曹冲冲,是位三十多岁的青年,中等身材,留鲁迅一样的寸头,话不多,眉宇间锁着一股愤怒和沧桑。 回家后,慕容芹还是不放心,又给曹冲冲打了个电话。曹冲冲说他正在推敲慕容芹的案子,现在还不能报道,等一审法院审理结果出来后才有可能会报道,到时他要参加旁听。 开庭那天,慕容芹提前半个小时到法院,曹冲冲也准时到达。在场参加旁听的还有十多位他们都不认识的人。 人们等了半个小时,已超过原定开庭时间了,还未见“马尾松”的踪影。在场的人安静不下来了,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这时,突然听到审判长大吃一惊说:“哎呀,糟了,忘记通知原告。”说完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满脸懊悔和尴尬。 这真是千古绝唱,在场的人都禁不住笑出了一小声。 第二天,《深圳早报》头版头条就出现了一篇题为《开庭半小时还未通知原告》的报道,引起深圳市民议论纷纷。 慕容芹知道,写这篇报道,曹冲冲要顶住的压力,完全可能比下岗的结果还大。他的果断、胆识和敏感,不禁令慕容芹刮目相看。 新闻见报后,审判长不敢承认他在庭上说过的话,竟说是曹冲冲为新闻追求轰动效应,无中生有,杜撰新闻,扬言要置他于死地。 慕容芹知道后很紧张,怕害了曹冲冲,她马上给审判长打电话,说曹冲冲的报道属实,我可以作证,其他在场的人也都会作证。 审判长暴跳如雷,说慕容芹和曹冲冲串通一气,狼狈为奸,说他们是两个狗男女,一对黑夫妻。 慕容芹把给审判长打电话的事告诉曹冲冲,曹冲冲却笑她做了一件傻事,大可不必为他着急,这种事他见多了,会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咬不了人。
这种感觉你不懂 四十一(2)
个把月后,再次开庭时,慕容芹事先怕为难曹冲冲,没有告诉他,但曹冲冲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依然到场旁听。 刚坐下不久,两名法警就走了过来,请曹冲冲出去,说他不受欢迎。曹冲冲和他们吵了起来。最后,两名肥硕的法警把曹冲冲架出了法庭,如赶日本鬼子一般。 慕容芹愤怒地想,当年日本鬼子在南京大屠杀时,如果有这等肥硕的人粉墨登场,有这么点英雄气概,至少可以减少几个冤魂了。
这种感觉你不懂 四十二(1)
审判结果早在意料之中,“马尾松”轻而易举地独吞了信息中心。 在慕容芹的个人资产中,信息中心的股份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失去信息中心,影响不到她的事业,但她实在憋不下这口恶气。 慕容芹天天憋闷,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公司里的人都说她的脸疲惫得特别老,像被涂上了一层劣质的油漆。 慕容芹心里想,谁能帮我出这口恶气,讨回信息中心,我可以把整个信息中心送给他。 慕容芹委托律师向中级人民法院起诉,又走上慢慢诉讼路。 半个月后,曹冲冲被安排下岗了,分管他的副总编也受了处分,没有什么理由,只是“上面”怪罪下来。牛罡告诉了慕容芹这一消息。 好一个“上面” !慕容芹想,她的命运也曾经被“上面”安排着。 慕容芹约曹冲冲在茶馆里见面。 曹冲冲曾开玩笑说,他如果不在报社,就在茶馆里,不在茶馆里,就在去茶馆的路上。一个嗜茶如命的人。 音乐轻柔,凉气飒爽。茶具座椅古色古香,茶艺小姐冰清玉洁。 曹冲冲依然憨憨地笑了笑。这么大的男人了,还有点腼腆。 慕容芹开玩笑说:“你真是命好啊,还能轮到下岗,怎么说也还有个编制在,有个户口在, 我曾经是个莫名其妙的黑户啊,人不人鬼不鬼的,那时根本没有人承认我的存在啊。” 曹冲冲又笑了笑:“你当时是多么自由的人啊,多少人羡慕那种生活啊,你现在有名有地位是自讨苦吃啊。” 慕容芹想了想,说:“也是哦。” “所以你说我现在命好,也是对的。” “哎———” 慕容芹叹了一口气说,“人有时真是身不由己啊。” “所以,下岗也是一种解脱。别误会,我不是消极思想,我是说,我还有很多事做,比如写写书,到各地走走,游游水,爬爬山,把下辈子过得充实些,过得更像自己些。” “看来不用安慰你了,我本来还在想该怎么安慰你。” “我那么不堪一击吗?”曹冲冲喝了口茶说。 慕容芹说:“智者乐山,慧者乐水,你又喜欢游水,又喜欢爬山,看来还是个真正有智慧的人。” “看来你还是不能免俗,喜欢说好听的话。”他说。 慕容芹问:“以后除了写写书,玩玩山水,还有别的打算吗?” “人啊,只要想做,事情是做不完的。” “天道常变化,公理在人心啊。”慕容芹感叹道。 曹冲冲为她的案子操了不少心而不求回报。她想,茫茫人海里,终于发现一个超脱的人,慕容芹感到很欣慰:这世界毕竟还有点真实的东西。 曹冲冲劝慕容芹:与其把全身的愤怒灌注在此案中,不如把精力转移到自己公司的业务上,把自己的商业小国扩大。 慕容芹欣慰地点了点头。 她把案子交给律师,精神振作了起来。 几天后,慕容芹打电话给曹冲冲:“你就暂时做我的顾问吧,反正审判长说我们是两个狗男女,审判长的话就是法律,那就让我们做狗男女吧。” 曹冲冲憨笑:“香港人称记者为狗仔队,我本来就是狗仔嘛。做顾问不敢当,做个马仔帮你跑跑腿什么的,倒是可以试试,有什么需要我用脚去做的,尽管吩咐,反正跑腿跑习惯了。” 在曹冲冲的策划下,短短三个月后,慕容芹又开拓了三家网吧和两家快餐店,至此,慕容芹的爱拼实业公司下属已有十五家大型网吧、十六家大型快餐店和一家俱乐部。 二审的结果在这个时候出来,法院判慕容芹退出信息中心,判“马尾松”赔慕容芹五十万元及相应的利息。 这个结果尽管慕容芹不是很满意,但她认了,这里面有自己的疏忽,也只能当成不小心被蛇咬了一口。她感觉自己的发条上得很紧,有更大的鞭子在后面抽,必须跑得更快。 几天后,各媒体突然报道审判长被撤职,曹冲冲却一点不感兴趣,与此同时,曹冲冲被宣布上岗,并提为新闻部副主任,但他却执意正式辞了职。 他就是这种叛逆性格,叛逆得有时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慕容芹正式下聘书聘请曹冲冲为爱拼实业公司董事长顾问。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慕容芹不再叫他曹记者,而是直呼其名曹冲冲。 曹冲冲很少到慕容芹公司办公,但许多大事慕容芹都会向他“请示”。他的智慧令这个自信得有点疯狂的女人服服帖帖。 慕容芹渐渐地对曹冲冲有一种依赖感。 曹冲冲的妻子是一名画家,三年前到澳大利亚定居后,就逐渐与曹冲冲减少联系,后来双方干脆没有了联系。有朋友说,他的妻子与澳大利亚一名老画家同居了,曹冲冲与妻子的婚姻从此名存实亡。 表面很坚强的人,内心往往很脆弱,曹冲冲也一样。只是男人脆弱的一面不喜欢表现或不善于表现出来而已。 本来,曹冲冲和他妻子都可以提出离婚,但现代人对婚姻的处理方法,有时无法用传统的思维来理解,正如曹冲冲说的,对待别人的案子都会很理智,一旦自己成了当事人,往往就懒得一提。 这年头,懒得离婚已经逐渐泛滥成灾,洪水已淹了大半个城市。华人小说吧 m.hrsxb
这种感觉你不懂 四十二(2)
曹冲冲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叫曹非,慕容芹一直叫她非非。非非正在读幼儿园,有一次,她说别的小朋友都是妈妈去接他们,只有她是由爸爸接送,慕容芹鼻子一酸,说以后就让我接送你。 从此,每逢开家长会、节日文艺汇演等活动,慕容芹就厚着脸皮充当她的妈妈去看她,去接她回家。 曹冲冲说,有人曾给他介绍过对象,但都因为他有个女儿而不了了之。别的女人都把他的女儿看成是一种拖累,只有慕容芹把他的女儿看成宝贝。他为此而常常感动,他越感动,慕容芹就越爱他女儿。手机小说阅读 m.hrsxb 想看书来华人小说吧
这种感觉你不懂 四十三(1)
慕容芹和曹冲冲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是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进行的。 那天,他来办公室看慕容芹。慕容芹因为前一天晚上没睡好,全身筋骨酸痛,要他给她按摩。他们第一次零距离接触。 他按摩得她全身酥软如棉花糖,按着按着,他们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慕容芹感觉自己的喉咙很潮湿,曹冲冲的眼神,像干旱了好几年、裂缝密布的水稻田。 终于,两对嘴唇渴望到了一起。 舌头与舌头交缠着,肉体与肉体急促成一对没有缝隙和空气的石磨。 曹冲冲正推着磨,慕容芹突然醒过来,说:“门没反锁。” 曹冲冲轻咬着慕容芹的鼻尖说:“不管它,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门已经关着就可以了。” 冷气满室,曹冲冲还运作得满头大汗。他的胸毛连着稀疏的腹毛,一直连到沙滩的杂草,像一座一头靠海一头连着城市的山脉。汗水从胸毛流到了两个小蛋蛋。 慕容芹撩着他潮湿的小蛋蛋,舔着他咸咸的胸部柔声说:“你不能温柔点吗?”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曹冲冲呻吟着说。 慕容芹知道她的呻吟声也很大,没法控制。感情有时打开了,就没有门。不知道门外的人有没有听到他们哼出来的音乐,但慕容芹顾不了那么多了。 曹冲冲用手掌轻掩慕容芹的嘴,怕声音传出去。 几年来积压的欲望,所有的爱恨情仇全都释放了。慕容芹像一只泄了所有气的球,瘫软在他的怀里。 慕容芹问他:“为什么你性趣发动的时候,又疯狂又急,像头野牛?” 曹冲冲默不作声,慕容芹扯了扯他的耳朵,又问了一遍。 曹冲冲像朗诵诗歌一样说:“青纱帐啊,甘蔗林。” 莫名其妙,慕容芹问:“什么意思?” 曹冲冲又感叹着说:“青纱帐啊,甘蔗林。” 慕容芹从他身边爬了起来,问:“你到底怎么回事?什么青纱帐,甘蔗林?怪怪的。” “我是受过刺激的,在甘蔗林里受过刺激,才会这样狂风暴雨。” “怎么啦?受什么刺激?日本女人把你强奸了?”慕容芹开玩笑问。 曹冲冲严肃起来:“你到底听不听?不听我就不说了。” “听,肯定要听啦,你说。” 曹冲冲说,他十多岁的时候,经常喜欢跑到自家的甘蔗林里吃甘蔗。为了不让爸爸知道而挨骂,他没有把甘蔗弄断拿回家,而是采用老鼠吃法:先抹了抹甘蔗上的灰尘,拨了拨甘蔗叶,然后用嘴巴咬破外皮,吸吮蔗汁。把甘蔗汁吸干后,整棵甘蔗还照常挺立着,迎风飘扬,这样,老爸过后即使发现了,也总以为是老鼠吃的。 有一天中午,炎炎夏日,饥渴难耐,他美美地吸干了一棵甘蔗后,爽呆爽呆地靠在甘蔗丛上打盹。 正在他半梦半醒时,突然,一阵沙啦啦的甘蔗叶响动,他以为人家要偷甘蔗,定神一看,原来是同村一位新婚不久的小少妇进来换衣服。那时候的农村女人没人敢戴乳罩,再热的天,也要穿两件衣服,内衣总是厚而紧身,把乳房憋得半死不活的。 小少妇在附近除地瓜草。中午的田野,寂静得出奇。尼龙内衣闷得她胸前背后都是汗,小少妇想把内衣脱掉,透透气,才躲进了甘蔗林。 小少妇的上半身裸体,曹冲冲从侧面看得一清二楚。他第一次发现,女人乳沟之间的汗原来如甘蔗汁,女人的乳房原来是这么生动活泼。那一刻,他紧张而兴奋得差点哼出声。他狠狠地咬住一棵甘蔗,控制着情绪和声音。 这小少妇也怪,脱了衣服后,竟沉醉在凉快中,大半天不穿上衣服,还拿着草帽给自己的胸部扇扇风。看着那一上一下耸动的乳房,他感觉像刚蒸出来的热馍馍,嘴馋得不行。他拼命地咬着甘蔗,咬到两颗门牙松动了,小少妇才穿上衣服出去劳作。 第二年,他读到了郭小川的诗《甘蔗林———青纱帐》。老师叫他起来背诵时,他莫名其妙地满脑子都是小少妇拿着草帽扇风的镜头,他反反复复地念着:“青纱帐啊,甘蔗林。甘蔗林啊,青纱帐。”引得同学们一阵爆笑。 曹冲冲说:“结婚后,我的身体一旦被老婆挑动,就疯了,激动得像黄河洪水决堤。” “我知道你老婆为什么要离开你了。”慕容芹故意开玩笑地刺激他。 “不是你那个意思。”曹冲冲冷静地说。 “还不敢承认,哪个女人会忍受得了你的黄河大决口。”慕容芹挑逗他。 “你刚才不是很喜欢吗?”他也挑逗她。 “我哪有说?”慕容芹的声音变小了。 “我感觉出来的。”他的声音也小了。 “怎么感觉?”她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了。 “这样感觉。”他的声音小而呼吸快起来了。他两片嘴唇又寻找了过来,她的嘴唇迎接了过去。 他们又重温了一次,把剩下的一点菜肴吃得精光。 久旱逢甘霖,滋润春气生,那段日子,慕容芹竟骚动得不行,天天呻吟如潮,一阵高过一阵。 慕容芹终于和曹冲冲同居了,她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她。 祸兮,福之所倚,想起来,慕容芹觉得应该感谢“马尾松”,没有“马尾松”,慕容芹就没有和曹冲冲这段缘分。
这种感觉你不懂 四十三(2)
曹冲冲说,我是有妇之夫,我们俩是非法同居。 慕容芹说,我的名分早已给了叶可良,而且我和叶可良有个《结婚证》,也是“有夫之妇”,就让我们另类同居吧,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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