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回抱,让他以为她终于臣服了,终于完全属于自己了,结果竟是为了杀他!又被骗了,被她给蒙骗了!
当一个人的信任支柱被抽离的时候,毁灭般的恨意总是先于愤怒到达,甚至彻底地压倒了隐藏的怒火。
骆炜森的眼神变得异常的凶狠而残佞,此时的他就像一头发狂的猛狮般,随时都会失去控制。
“你这个淫女杀子的禽兽!你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就算绝尘变得无关紧要了,你还是会一辈子用药物控制着他,那和死了又有什么两样……你顺着我的话叫他过去,也是想最后确定他在我心中的地位,因为不管我有没有出声唤他,我知道,你的那一掌还是会打下去,绝尘还是会死!这一切的一切,最该死的是——”
冷落那带着哭腔般的声音哑然而止,骆炜森瞬也不瞬的满着极地阴戾寒冰的目光让她有一种冷透的冰滞感,不禁浑身发抖,将“你”字吞进了肚子,恐惧笼罩上她的心头,不住后退。
“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他朝她逼近一步,如猎豹般随时准备扑上前捕捉她,模样恐怖至极。冷落吓坏了,尖叫声随之响起,全力朝骆绝尘倒地的方向狂奔而去!
然而,他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她的后领,弓臂一扯,用力掷在地上,并顺势将她压在身下。
他的眸对上了她美丽苍白的小脸时,辗转出一种掺揉恨意的狂烈爱恋。“淫女是吗!禽兽是吗!好啊!我就淫给你看!”
“啊——滚开!滚开!”冷落不停的尖叫呐喊,双手双脚乱打乱踢,却仍无法撼动他一分一毫,不论她如何努力,都挣扎不开他钢铁般的钳制。
骆炜森近乎于疯狂,粗暴撕碎她的衣裳,抓住她不听话的双手,将它们拢在一起,单手固定在她的头顶上。然后一只脚按住她同样不听话的双腿,将唇移至她颈侧,沿着胴体婀娜的曲线不断往下移,狂暴地留下他的印记。
“不要、不要、不要……”冷落摇着头,喘不过气,激烈地挣扎着,双眼狂乱得不知失落在何处,“不要!”她尖锐嘶叫,仿佛陷入了不堪回首被他强暴时的黑暗记忆,噩梦又要再次降临。“别碰我!别碰我!禽兽!禽兽……”
对她不停的挣扎骆炜森突然失去了耐心,面无表情地扯下她的亵裤,翻过她的身子,毫不留情地从她身后刺入她的体内……
“啊……啊啊……”冷落不可遏止地从喉咙迸发出一声长长地惨呼,响彻房子的每一个角落,身体正因无法忍受疼痛感而疯狂地颤栗着。
残忍的他,不顾一切的伤害了她!
他就是要伤害她!
他就是要她痛苦!她愈痛苦,他就愈兴奋!
只因她伤了他的心……
骆骆……骆骆……
伏在墙边的骆绝尘,手指不易察觉地颤动了一下,她痛苦哀鸣的惨叫侵入了他的心、肝、脾、肺、肾……颤动了他的全身,强烈求生的意念将他快要涣散的灵魂重新聚合在一起。
骆炜森狂暴地在冷落的体内戳刺,丝毫没有半点技巧在里面,有的只有力量,就像一个只是在宣泄欲望的野兽,每一次都是结结实实、强而有力,让她彻底的痛、彻底的疼!
“啊……呜呜……不要!放过我!放过我!”昨日的噩梦、今日的噩梦,辗转地啃蚀着她破碎的身心,那绝望的哭喊声,更显悲惨而可怜。
渐渐恢复意识的骆绝尘微弱地撑开眸子,露出一线目光,全身经脉尽断,让他连挪动一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趴在地上。
骆骆?骆骆呢?
他惶急地抬起头,顺着呼喊一眼望去——
那疼痛撕心裂肺,一股彻骨的悲伤如山洪爆发,视线模糊,泪珠一颗一颗混着血水掉落下来。
“不要……”细细发颤、低如蚊呐的声音,不可抑制,语音渐次升高,破碎而出,“不——”
突然响起的一声凄厉嚎叫,撞入了冷落的耳膜中,她本能的移转眸光,对上了他!
一瞬间,她犹如被凝固了,心跳骤然停止,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
“啊——!!”
多少的悲从中来,哀从中来,愤从中来,恨从中来!上苍!如果你还有一点怜悯,求你让我即刻死去,我不想再面对!面对这残酷世间的一切!
她抬起双手自欺地掩住脸,连续不断地发出伤心欲绝的呜咽,几不可闻的悲鸣声从指缝中溢出,“不要看……不要看……求你不要看……”
她的痛苦呻吟让骆炜森越来越感到烦躁不安,报复的快感离开,留下的只有落寞。他理不清这种矛盾的心情,开始想要停止。可正当他准备停止这荒谬的报复时,竟发现骆绝尘没有死!?
控制不住的妒火开始上升,汹涌澎湃。他随即抽离她的娇体,想要彻底将这个碍眼到极点的东西解决掉。他朝骆绝尘走去的当口,一道翦影飞闪而至,匍匐在地扣着他的双脚。
“我求你!饶了他吧!我,我发誓,今后我会乖乖的,再也不逃了,再也不搞怪了!只求你让他离开!让他离开!”冷落死死拽住骆炜森的裤脚不让他上前,哭泣着,乞求着,赤裸的身体不停颤动,样子显得极其悲惨和心酸。
又一次强烈的无能为力和自我厌恶袭上骆绝尘的心头。
他陷入昏迷的时候,她说过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都能听见。原来她是爱他的!她是爱着他的!
可是,无能的自己却无法保护她,反而还要她的保护。
骆绝尘,你真没用!没用!没用!……
自怨中他始终不愿醒来,她在受苦,自己却选择了逃避!
她的号叫、她的悲痛、她的无助在在击碎了他的心。他不能再逃避!他宁愿和她一起受这折磨……
“不要……咳咳!求他……”才说了几句话骆绝尘便痛苦的咳了起来,大量鲜血从他的嘴里流了出来。
“你不要说话!”极度的恐惧令冷落慌乱地朝他望去,生怕他再这样呕血下去,死亡就会离他越近。
可当她和骆绝尘对上的那一眼、那一刻、那一瞬间,仿佛四周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只有他们相望的彼此。
骆炜森双手握拳,眼中的寒芒突地熄灭,残暴冷戾之气骤现倏隐。只有令骆绝尘彻底消失,她才会永远的只属于他!
骆炜森俯下身去,扣紧她的腕脉凌空拉起,冰冷的唇掠过她的粉颊,凑至她的耳畔亲昵低语,“我当然不会杀他,我要让他粉身碎骨,挫骨扬灰,死无全尸!”
冷落呆楞了,脸色刷白,待骆炜森一松手,便“啪”的落地。
“来人!”
顷刻间,两名劲装男子便闪立房中。
“即刻将他扔下山崖,不得有误!”
“是!”
不——不——!!
冷落蹒跚地爬起,想扑上前去阻止,却再次被骆炜森攫住了身子,只能目视着那两个人各架一臂,将绝尘慢慢拖离屋子。
骆绝尘回头凝望她,回望那最后的一眼,仿佛欲将她镶嵌在他的灵魂深处。他的嘴唇蠕蠕颤动,用吐血一样的悲鸣般的声音说道:“咳咳!……等我……一定要……等我……”声音逐渐远去,渐渐消失不见……
她的喉间发出一串哭嗥声,悲怆而凄楚,声声令人欲断肠……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法思索、没法有任何反应,承受不起又一次的失去,那种剖心般的剧疼,怕是再难神智清醒地去感受,心好冷,好冷……
眼前蓦然一黑,她娇弱的身子如断线的木偶向后软倒,她的世界顿时一片死寂。
骆炜森赶紧接住她坠落的身子,锥心刺骨般的心疼,眼神也因失意而暗沉。他仰天大叫,悲愤的气流惊散……他知道,她恨他……
幽幽的叹息无声的响起,头一回为自己所做的事而后悔……
**********
“红武,我们真的要将少爷扔下山崖吗?”
“庄主吩咐下来的,不得不做!”
“可是少爷对我俩有恩呀!上次要不是少爷给你银子,你娘早死了!”
“我知道……可是,我能怎么办?红耀!平时就你想法多,你想想!”
红耀望了一眼骆绝尘,面如死灰,气息微弱地似会随时断去,“少爷反正都快死了,不如我们等少爷死后就将少爷埋了,让他入土为安,不要再折腾一个死人了。”
“那也是!”
乱葬岗——
两名男子各拿着锄头在挖着地。
“呼——”一阵阴风拂过。
红武猛地打了个哆嗦,四处张望,脚底开始凉到头顶,不会吧!难道是那种“东西”,他最怕那玩意儿了。
“呼——”
“红耀!你有没有感觉到?”红武推了推一旁埋头苦干的红耀。
“什么?”
“那种东西!”
“什么那种东西?”
突然一团黑色的物体从他俩身侧“飘”过,绝对不是人!人怎么可能达到这么惊人的速度!
“你看到了吗?”红武两眼张得大大的,就连嘴也开得可以塞进一颗鸭蛋。
“看到……了。”
惊魂未定,乱葬岗四周竟冒起了无数鬼魅的火焰。
“鬼——真的有鬼啊!哇——”红武和红耀吓得二话不说,弃下地上骆绝尘的尸首,仓皇逃离。
渐渐鬼火散去,乱葬岗之中多了一条黑色的人影了。他全身上下都罩在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袍之下,连头也罩住了。他走至骆绝尘身旁,摘下头罩,一张面目狰狞,丑陋不堪的老脸。
“经脉尽断,武功全失,身中‘炎炽’,已无脉搏……等等……竟还有气息!?这异于常人、不可思议的求生意志……不错,就你了!一百三十一号!”
才子佳人,英雄美人;江湖是假,情是真;多情空余恨,无情万般不能;忘却了今生,容颜记到来生;老天太残忍,相见注定就要分;纵身滚滚红尘抛缘分,红尘有多深;今生情亦难再,永不再言爱……宁有惆怅没有恨……宁有惆怅没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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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三章 无法承受的痛(上) 字数:2451
“庄主,慕容山庄的一干人等已经全部拿下,除了慕容青青外,慕容家的人都在其中。属下已将他们关入地牢,等候庄主发落!”
“这事容后再议,退下!”
骆炜森端坐在床沿,眸光爱怜地凝视着静静沉睡而去的冷落,她此刻就像一朵午后的睡莲,美丽中透着一些将至的衰败。
“她怎么了?为何还不醒?”骆炜森的声音仿佛是从深深的井中传来,阴沉极了。
站在一旁的矮个干瘦老头抖得连话都说得断断续续,“庄……庄主,小姐……的情况……她……是……”
“她究竟怎么了?”
骆炜森寒光一扫,那老头吓得“啪”地一声跪在地上,“庄主饶命!庄主饶命!小姐的病,属下真的是无能为力!”
“胡邈!你说什么!?你该知道说这话会有什么后果!”骆炜森的目光锐利地投射在胡邈的身上,这让胡邈感觉犹如芒针刺背般难受。“当年我之所以留你,就是看在你出色的医药天赋,连‘炎炽’这天下至今无人能解的毒都是你研制出来的,她只是晕了而已,你竟说无能为力?我红庄可是从不养闲人!难道你还想回到当年你这个魔教叛徒如过街老鼠人人打的日子吗?”
“胡邈一直都很感激庄主您的收留,胡邈的一家大小才能避开江湖上的风风雨雨过上平静的日子。不是胡邈不想医治小姐,而是小姐她……不是晕倒那么简单。”
“说清楚!”
“小姐她……她曾经服食过‘红娘子’。”
“‘红娘子’?”
“是一个药方的名字,因为这药方非常特殊,所以一般的大夫都不会随意开药给人,通常只有妓院才会有,是女人用来……用来……用来……”
见胡邈半天都绕着“用来”二字打转,骆炜森随即眉头一皱,厉声道:“说!”
“用来绝育的!”
骆炜森的脸色骤然变得极其僵硬可怕,“接着往下说!”
“‘红娘子’是含有剧毒的一种药方,服食后虽然能达到绝育的效果,可是相对的却会给身体带来一定的伤害,较常人虚弱三分。小姐服食‘红娘子’已经有一定的时日了,药效早已入了骨,根本没法根除,只要每日饮食起居正常,不会有过激的情绪,身子骨就没有太大的问题。可是小姐她现在的情况却异常不乐观,脸色惨白,脉搏虚弱,时有时无,乃气虚之相,且有一段时日,今日突然昏倒应该是受到了重大的打击以致深度昏迷,再加上……房事……过激……小姐……又……毫无……求生……意志……”胡邈越说越小声,头也垂的越来越低,就差没伏在地上。
“你不必再说了!”愤怒与自责的情绪在骆炜森的心里汹涌翻腾,激动得双眸充血,“她……她会怎样?”
“小姐只怕熬不过十日……”
没等他把话说完,骆炜森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狠狠揪起他的衣领,将他整个提高地面。千辛万苦压抑的情绪如火山一样爆发了,他激狂地吼道:“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次!”
她怎么能死?怎么能够死?他不准!不准!
“我……属下……不是……”胡邈恐慌到了极点,一下软了手脚,在空中颤晃,口颤颤发抖,嘴里语无伦次。
骆炜森耐性全无,扬起手,正准备一掌劈下去……
“庄主!庄主!属下有办法!有办法救小姐!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胡邈惊惧地双手半交叉式遮住头部,大声喊叫。
“说!”
“虽然属下没有能力医治小姐的病,可属下知道有一个人一定可以!如果能将此人找来,说不定还会有一线生机!”胡邈不换气、不停歇快速地说完,生怕一慢,命就没了。
“是谁?”
“天下第一神医——东方钰。”
话方落下,只听“砰”地一声,胡邈顺着抛物线飞落在地。
“这次就饶你一命,下去!”
内室里骤然静得像一潭死水,骆炜森好像生了根似地在原地静站了很久。随即快步走向床榻,褪去一身冷冽之气。
他痴望着床中人儿,不曾有过的挫败感,深深地、重重地,在心底拖锯着。他的双手可以杀尽千千万万的人,没有人抵挡得了他,可是,那又怎样?武功再强也救不了他“心爱”的人。
是的!心爱的人!他爱她,爱了她十七年,从她出生那日对着他笑的那刻开始,他的心里就只有她。为了她,他放弃了称霸武林的野心,慢慢退出江湖;为了她,他渐渐收敛起自己残暴狠戾的一面,以冷酷的外表示人,只为不让她感到害怕;为了她,就算将来会背负千古骂名、逆天悖伦,他也甘之若愉……
她不明白!她根本不明白他对她的心……她总是想方设法的想要逃离他,这让他变得异常疯狂,不再掩饰自己的本性。
除了他自己,他无法容忍她的眼里有其他人的存在,一丝一毫都不允许!谁都不能将她抢走!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骆炜森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柔柔地掠过冷落的发丝,眷念地抚上她苍白死灰的脸蛋,他晦暗的眸中闪过一抹痛楚。
“骆骆!你服食‘红娘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小莲是你从妓院救回来的,要得到‘红娘子’根本就不难,是为了惩罚我吗?我就这么令你讨厌吗?”
骆炜森俯首贴在她冰冷的脸颊,缓缓地厮磨着。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不该对你用强。只要你好起来,我再也不强迫你了,再也不伤害你了,骆绝尘做得到的,我同样也做得到!”
骆炜森深情地亲吻着她冰冷唇瓣,将她紧紧的搂抱在怀中,“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回来!就算是翻遍整个天下,我也要把东方钰绑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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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三章 无法承受的痛(下) 字数:4972
黑暗……
无穷无尽的黑暗……
虚无空洞的黑暗……
她在黑暗的半空中漂浮,身体好像已经不再属于自己,生命好像也不再属于自己……
好舒服……
又冷又痛的浑身乏力的感觉瞬间消失了,即将解脱的舒畅牢牢包裹着她……
好想永远都待在这儿……
永远都不要离开……
“骆骆……骆骆……快醒来……不要睡……不要睡……”
是谁?谁在叫她?这个声音好熟悉好熟悉……
为什么要叫她?
……让她睡吧……一直睡吧……
“……等我……一定要……等我……”
声音好遥远好遥远……仿佛……快要消失了……
不要!不要丢下她一个人!
喝!痛……
身体开始有了感觉……
好痛!好痛!就像是被撕裂了般,都痛到了心里面……
“她动了!她的手动了!大夫——”
“让我看看……脉象恢复了平稳,她已经度过危险,一会儿就会醒……”
床中人儿纤细髦翘的睫毛微弱地掀动两下,缓慢地睁开数日未曾见世的双眸。乍然的光明让她眼里的影象模糊一片,须臾,瞳孔焦距逐渐凝聚,双眼却无神而又空洞,甚至潜蕴着深深的暗沉,头发上似乎也残留着悲伤的余味。
“你醒了?”骆炜森激动地将冷落卷入怀中,发狂似细吮她苍白的瓷容,“你终于醒了!骆骆!你……让我等了好久……好久……”
犹带哽咽的话语让人闻之动容。骆炜森像一松手就会失去她似地紧紧搂着她,完全不在乎旁人侧目的眼光,将下颔搁在她肩上。呼出的气息拂过她的面颊,贴着她的耳畔,倾诉着他的爱语。
“你知道你快把我吓死了吗?你已经睡了十天十夜了,我好怕你会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以前都是我不好……我爱你,真的好爱你,因为你的不在乎、你的欺骗,我怕你离开我,所以才会那样对你。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伤害你了!原谅我,原谅我好吗?”
怀中的她没有丝毫反应,不挣扎也不哭闹,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毫无生命般一动也不动。
“骆骆!你怎么不说话,你还是无法原谅我……”骆炜森慌了,边问边将她的脸转了方向,可面对他的那一瞬间,话语骤然凝结在舌尖。
看着她的眼睛,骆炜森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淋下,滚烫的心冻结住了。那双眼睛里面没有他……那么黑、那么美的一双眼睛里没有他……
不!不止是他,是任何事物,仿佛情绪已逝,是一个已经失去灵魂的美丽娃娃。
骆炜森所有的能够维持理智的自持力都被那双眼化为了乌有,他发狂地攫住她的双肩,用力摇晃,阴鸷如鹰的眼瞳闪着激狂的感情,朝着她大声狂喊,“你爱他就爱得那么深吗?他凭什么得到你如此的爱?凭什么……我嫉妒!嫉妒的快要发狂!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我爱你!甚至比他爱得更久、更深、更多啊!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你有没有听见?我才是那个最爱你的人啊!”
她的沉默不语让他从未有过的恐慌;她的冷漠淡然让他从未有过的嫉妒;她的面无表情让他从未有过的失意,一切如尖刀一下下地剜割着他的心。
可是无论他如何嘶喊叫嚷,都只有他的声音在四壁撞击,只有他的声音……
“我知道你听得见!你应我,应我一声啊!……他已经死了!死了!……”
她的毫无反应,开始令骆炜森的情绪异常激动,以致没有发现她的眼睫,在“死了”二字的刹那,微微颤了一下,淡色的眼眸深处,不期然掠过薄薄一层哀伤之色。
“只有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会永远在你身边,永远爱你!只有我,只有我……”骆炜森的双手越抓越紧,恨不得陷进她的肉里,就算使她疼痛的叫出声来也好,至少她开口了,可是什么都没有,没有痛楚,没有表情。他两眼痛苦地微闭着,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圈暗影,语尾也渐次降低,最后没入一片低吟中。
“骆庄主,骆小姐才刚醒来,身体还很弱,就让她多休息。您也已经在这守了五天五夜了,就算您的武功再高身子也会受不了,您回房休息吧,骆小姐我会照顾。”对于骆炜森渐渐过激的举动,一直站在一旁默默不语的东方钰不得不在此刻出声提醒,骆姑娘的身体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骆炜森闻言一僵,随之紧张地将她放回床上平躺着,盖好被子,俯下身以从没有过的弱态,颤巍巍地亲吻她的额头良久,才缓缓松开双手。
“你不说话也没有关系,我会一直等你,等你忘记他,等你原谅我,等你接受我……可是,你给我听清楚了,今生今世也别想我会放开你,你休想摆脱掉我!”强势的语气中掩不住的深情。
骆炜森望着她,连眉梢都写满了爱恋,眼光灼灼炙人,一瞬不瞬地凝视她,抱着最后的希望,等待着她的回应,可是,她的脸上仍然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炙热的双眸倏地急速降温,最后归于一片冰冷漆黑,如暗夜沉沉。
他得到了她的躯壳,却得不到她的灵魂!他的心中陡然涌上一阵莫名的寂寥。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骆炜森默默移步,转身离去,渐行渐远,脚边,是月光映出的影子,形单影只,透着无尽的落寞与凄凉。
待骆炜森离开后,房中便归于寂然。东方钰轻轻地一声微叹,端坐在冷落的身边静默许久,语重心长的温言:“骆姑娘,你这又是何苦?”
冷落脑袋一片空白,呆滞地“望”着屋顶,一动也不动地平躺在床上。她丧失了语言能力,丧失了面部表情,甚至丧失了自己,目光冷漠空洞,浑身张扬着病态美。
绝尘,我知道是你!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呼唤着我,不让我沉睡,你就这么不想让我去找你吗?可是,失去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不知道真正的悲哀,并不是伤痛,而是一无所有。早已一无所有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她残存的躯壳只剩下了冷漠。因为,在连死也不可以做到的时候,她除了冷漠,还能做什么呢?又或许,只有冷漠,才能诉说她心中刻骨的怨恨。
一切的外物,已经与她无关了……
**********
子夜和黎明来来去去,冷落好似睡美人躺在床上,不动,不喝,不吃,甚至不睡,日渐衰弱,空寂透心,等待着死亡。
骆炜森每日就这样带着希望而来,又携着失望而归,重重的失落令他不仅失去了平日那抹充满自信如朝阳般的神采,眼眸更是日益黯沉慑人。
“东方大夫,骆骆就交给你了,我明日再来。”
看着骆炜森迈着沉重的步伐、渐渐远去的背影,东方钰回头望了冷落一眼,心里翻腾起一股莫名的感受,爱的深,伤的深,痛的就深,教人无可奈何,更教人生死相许。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是麻烦的孪生姐妹,一起嫁给了痛苦,生了个儿子叫悲哀!
东方钰坐在冷落床边的小凳子上,温柔执起她的手,微一探脉,发现脉象微弱紊乱,渐有衰竭之势,他不禁皱眉,“骆姑娘,你再这样不吃不喝不睡,就算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了你了。”
冷落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似的,雪白的容颜仍旧无半点反应。
“唉!”东方钰喟然一叹,慢慢将她的手搁回被中,“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事江湖上人人皆知,骆炜森杀慕容少庄主,擒慕容山庄一家,甚至包括兄妹相恋,以致骆炜森为女杀子的事都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我的命是你救的,你是我的恩人,可能这事对你来说微不足道,我却充满了感激,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毕竟生命只有一次。”
东方钰不放弃地继续说道:“不要如此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那个我在杭州城认识的骆泠霜到哪儿去了?那么耀眼夺目,浑身闪着光彩,深深吸引住我全部的注意力。我知道我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是我真的不希望我爱慕的人,就这样憔悴衰败下去。”
东方钰痛心地望着面无表情的她,“不要这样!你不需要用死亡来延续你们的爱情!你应该更努力地活下去,虽然会有痛苦,但是也有希望啊!骆公子肯定也不想看见你这样的伤害自己……”
东方钰瞥见她眼帘闪动了一下,太好了!只要提到骆公子她就会有反应。他连忙再接再厉地说道:“我真够笨的,当日在杭州城就该看出来,如果不是你向我介绍他是你哥哥,我肯定会以为你们是一对情侣,虽然当时你掩面遮颜却仍难盖住你们之间的亲密气息。唉,爱情就是这么微妙,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就算是兄妹,只要两人相爱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再次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冷落心中苦涩难忍,心被利刃所刺的地方又开始疼痛,疼得抽搐。所有过去和现在的一切景象,清清楚楚出现在心灵上,滴滴清泪顺颊而下,无声地浸润入枕,缓缓洇开,洇出往事一幕幕,一切并不如烟,就在昨日。
“我是个外人,可能没有资格说这些,也不能完全明白你经历了些什么,可是……骆姑娘,你想想,骆公子对你那么情深意重,不顾伦常,豁出性命的去爱你,真的会就这样丢下你不管吗?你确实见到了骆公子的尸体了吗?我是一个眼见为实的大夫,只要是我没亲眼看到的事情,都会抱有三分怀疑,你不应该就这样过早的下结论,万一……”
“……等我……一定要……等我……”
绝尘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突地跃入冷落的脑海,对啊!他有叫她等他!他是不会骗自己的!他一定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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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四章 只愿与君随(一) 字数:3557
光阴似剑,岁月如梭,时间如白马过隙般转瞬即逝……
二年后——
“你给我滚!滚!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冷落拔下发髻上的银钗,将钗尖抵在自己的喉颈。她弯如柳叶的细眉下一双宛如水波的大眼睛,眼眶内仿佛随时会有泪流出。樱桃小嘴没有太多的血色,皮肤白得好象梨花一样。整个一副娇艳病态的凄美。
骆炜森凝立门外,平静的眸底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愠怒,似恨亦似怨气,难解深锁的眉心与纠结难解的浓眉,两年来皆未曾纾解过一分。
这两年,他的退让容忍,得到了什么?一次次被拒门外,一次次以死相逼,一次次拂袖而去……
如果她真以为他会这样放任她下去就大错特错了!想他睥睨天下、为我独尊近半生,何曾受过这样的气?他的耐性在今日、在此时,已经到达了极限!
骆炜森毅然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冷落大惊,紧扣住银钗,节节后退,直到背脊贴在冰冷的墙面。尽管她知道他离自己还很远,至少有七米以上的距离,但是那些埋在心底的恐惧却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两年了,为什么你每次一见到我都这样?”骆炜森望着她,她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苍白的脸带了惊惶惧意,见到他只知道仓皇逃窜,就是不愿看他一眼。一抹淡淡的哀伤在他的眼中一闪而逝,“我以为只要耐心地等,你总有一天会想通,继而接受我,结果……”话中透露出浓浓的疲惫与无力。
他的心里多出了一份空虚,沉默半晌,语气又变得强硬起来,看着她的眼睛射出一丝犀利的光,“今天!我说什么都不会再离开!”
冷落心里慌得要死,表面却佯装镇定,以无惧的眼神迎视骆炜森,借以掩饰她的害怕,“你,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骆炜森唇边泛起一丝淡而苦涩的笑意,“是啊,我究竟喜欢你什么呢?为了你,甚至甘愿放弃唾手可得的天下。”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冷落紧贴着墙,犹如螃蟹般横着,一点一点朝角落挪去,以为这样就能挪到安全的地方。
“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抱你在怀,那种感觉,比得到天下更让我心动,更让我满足!那一刹那,我发现,你,才是我最渴望的东西而不是天下!只有你,才能填满我心中那份孤寂!为此,我不再涉足江湖,守在红庄一步也没离开,等着你长大。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我比谁都爱你!”
骆炜森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向冷落,六米、五米、四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这两年来,江湖上那些道貌岸然的卫道者,像苍蝇似的每天都在外叫个不停,拍死一只又来一只,闹得红庄没一日清静……这些我都不怪你,谁叫我罔顾伦常,爱上了自己的女儿,就当陪他们玩玩儿。可是,就算我再忙,都会每日抽出时间到小筑看你,你却总是以这种方式逼我离开。两年了,整整两年了,我都未踏入过这房门半步,你究竟还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人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我……”
随着他气息的临近,冷落全身的神经骤然收紧,恐惧扑天盖地地向她袭来。往日的噩梦,她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就像电影定格的画面,清晰的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不!不要!你走开!走开!不要靠近我!不要……”冷落摇着螓首,神情痛苦,嗓音由呐喊转为沉痛的低泣。
骆炜森置若罔闻,渴望靠近她、触摸她的心战胜了一切,不愿再被她排除在她的心房之外!
眼看他就要走到自己的面前了,冷落彷徨失措,娇小的身躯甚至因为紧张、惊恐而轻颤不已。她把心一横,手一用力,锋利的钗尖便划过了她的颈部,虽只是浅浅划破了皮肤,可血仍迅速的渗了出来,一滴二滴,无声的坠下。
“你不要再过来!不然我马上死给你看!”
骆炜森惊得立即定住脚步,没有说话,只是沉静地凝望她许久,眼眸里嵌着深深的痛苦。他嘴角勾起一弧,带一丝凉而痛楚的笑,“你死都不愿让我接近你吗?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是不明白,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伤害你了!你懂不懂啊?为何要害怕?你难道不了解,我对你的心吗?该死!该死的你!”
话语刚落,他愤恨地一拳就击在了窗边的墙壁上,撞击的闷声随即在房间响起。
“啊!”冷落惊叫出声,全身绷得像是快断掉的弦,缩在墙的角落,神情异常慌恐,怕这头猛兽会朝她扑来。
骆炜森见状,外放的凶残之性尽数收敛,他闭上眼,僵持了大约三秒,失控的心绪才慢慢地沉淀下来。然后他伸出手,试图安抚被他的怒火吓坏了的她,但伸到一半的手却忽然停下来,转而握紧拳头垂在身侧。此刻她胆怯的神情,戒慎的眼神,颤抖的身躯,又一次重重刺疼了他的心,她对着自己只有恐惧,别的什么都没有……
现在的骆炜森不再是傲视群雄、不可一世的红庄庄主,不再是独霸一方、战无不胜的王者,而只是一个普通的为情所苦的男人,哀伤而又无奈,漾着浓浓的惆怅、寂寞与悔恨。
“你还要怎么折磨我才甘心?”
痛苦沙哑的语调,显示出他内心正承受极度的煎熬。骆炜森深深凝望着她,充塞着痛楚的眼眸渗入丝丝涓涓的柔情蜜意。“不管怎样,我是不会放弃的,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被我打动,我……我明日再来。”
他说完便转过身,恍恍惚惚地离开。
骆炜森的身影慢慢变得透明……
警报解除,冷落缓缓松开双手,银钗顺势掉在了地上。她用双臂抓住肩头,圈住怯懦的自己,无力的靠着墙慢慢滑落下去。
如果人生的味道是由酸、甜、苦、辣四味构成,那为何她尝不出甜的滋味?
她再也无法忍耐了,她的双手紧紧捂住悲伤的脸颊,闭上双眼,身子蜷缩成一团,后背倚着墙面,紧咬的牙关里流泻出凄楚的恸哭。
绝尘!你在哪儿?我好害怕,好害怕……
你叫我等你,我做到了,为什么你直到今天还是没有来?为什么?
哭,心在哭,泪眼模糊;苦,心在苦,侵入肺腑。
原谅我,流着泪想你……
两年了,在一次次的无望中,她还是一样傻傻的在这儿等着,她不敢离开红庄,不敢离开小筑,甚至不敢离开这个房间。她怕,怕他一回来会找不到她,怕她会与他失之交臂,所以傻傻的,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说,不管不顾的呆在这儿,没有跨出过房门半步。两年了,整整两年了……
等待把她折磨得心力交瘁,在苦苦的忍耐中、焦灼的期待中,无尽的夜色中,任寂寞的风将自己吞噬……
有人说过寂寞可以杀人,现在她已深陷很能体会其中的彷徨和无助。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将她的锐气和斗志消磨殆尽,变得胆怯和孱弱。可是,她无怨无悔!她只恨,恨自己为什么不懂得珍惜,失去后才知道后悔!他爱她时她不爱他,当他消失不见时,她偏去爱他,他们永远不能同步相爱,这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吗?
……无论是从前,还是以后,她都不会这样义无返顾无怨无悔的去爱谁了,许下的诺言就是欠下的债,她已被这债伤得伤痕累累……
她是不是很傻?欺骗了自己两年,等着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梦……
悲伤将冷落整个包围,连红枫的敲门声也没听见,红枫自行走了进来。
“小姐。”
没人回应。
“小姐!”嗓音至少提高了几十个分贝。
冷落这才回过神来,一抬头就看见红枫伫在眼前吓了一跳,泪“嗖”地止住。
“是庄主吩咐奴婢进来看看小姐的伤势,小姐,你……你还好吗?”红枫蹲下身子,单手覆在她的肩上,忧心地瞅着她,取出手绢,心疼地替她拭泪。
冷落呆呆地任由红枫为自己擦拭泪水,打理颈上的伤口,痴痴望着窗外,“红枫,我……我是不是很傻啊?”
红枫垂下了头,无声的落泪。如花似玉的小姐如今被折腾成这副模样。小姐她不是傻,是痴!情到深处人自痴!奈何老天爷残忍,太残忍……
“红枫,扶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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