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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考什么别考研|作者:薰衣草|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1 01:54:03|下载:考什么别考研TXT下载
  “今天第一、二节课后,我和她谈了两个小时。”王小军说。

  “谈什么?”

  “谈有个男生特别喜欢她,可以为她做出任何事情,包括洗啤酒澡,如今都快相思成疾了。她听了很想知道是谁,我告诉了她。”

  “她怎么反映?”

  “她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他,我认识。难为他了!’然后唏嘘不已。我说能否与你见一面,她点点头。”

  曹真细细地品味“难为他了”这句话,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不解的光芒。他掏出木梳,又习惯性地向上梳了梳头发。

  下午我有课,早早离开了寝室。曹真将长久不叠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将床下乱扔着的鞋子、袜子各归其位,把地板拖得一尘不染,光可鉴人。他跑下楼,买来一大束鲜花放在桌上,将寝室装点得洁净温馨。他还买了一瓶上好咖啡和两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准备为周红云冲着喝。他也将自己打扮一新,剃掉了胡须,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当傍晚回来时,看见寝室和他的变化,我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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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节:考什么别考研(72)

  为了等周女士的到来,曹真晚饭都没有去吃,坐卧不安地在寝室来回走动。六点多一点,夜幕降临,整个上海笼罩在烟雨迷蒙中。细雨,薄雾和柔和的街灯织成一张梦幻般的网,将这个海滨城市紧紧拥裹。七点整,王小军带着周红云终于姗姗来到。周红云的头发如瀑水一般直泻在双肩上。瓜子型的脸上点缀着小巧的鼻子和性感迷人的樱唇,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生命跃动的活力,眸子中闪动着水晶般的光泽和眩人的秋波。睫毛长长的,与眼睛相得益彰。她穿了一件白色风衣,气质与众不同。一路走来,楼道生辉。真是个美人胚子,难怪曹真为她神魂颠倒。

  “这是周红云,这是曹真,这是何寂。”王小军一一介绍。

  周红云含笑微微弯了一下腰,说:“你们好。”曹真忽然变得木讷起来,拘谨笨拙,不敢正视周红云一眼。他忙给周红云冲咖啡,由于激动,不小心将杯子打翻在地,咖啡溅了一地。

  我和王小军都笑了,周红云仍然带着淡淡的微笑。

  王小军忽然站起,看了一下手表,说:“我有点事,得先走,对不起,你们聊着。”便匆匆告辞。我知道他是故意要走。看来我再呆下去也将成为千古罪人,便找了借口要溜走。

  “这……”看我要走,曹真急急巴巴,欲言又止。

  “我真有事,真的。再见。”我笑说,转身便走,轻轻带上门。

  我出来径直走到王小军寝室门口,敲门,他马上开了,让我进去。我们什么也不说,相视一笑哈哈大笑起来。

  他拿出象棋,我们玩起来。

  “你不是有事吗?你这厮!”我故意严肃地批评。

  “我的事就是知趣的离开。”

  “你说他们会成功吗?”

  “难说。”王小军叹息一声。

  这真像图腾时代的爱情啊,如今已经不多了,我想。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们正在酣战中,曹真敲门进来了,满头汗水。

  “怎么样?她走了?”我和王小军几乎异口同声地问。

  “走了。唉……”曹真用袖子揩揩汗水,颓丧地说。

  “有戏吗?谈了些什么?”

  “开始谈学习,谈各自的家乡,她很热情,似乎还有共同的话题。最后我谈起真正的主题来,她却一个劲地谈她男朋友,说他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体贴人,还说他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并说自己身上穿的风衣就是他花二千多元给买的。我只有听的份,噎得我心如刀绞,难受啊,唉!”他摧打着胸脯,难过地说。

  我们沉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还说,‘爱是有先后顺序的’,唉。”他痛苦地摇摇头,闭着眼。

  王小军长叹一声,站起来,双手搭在曹真的肩上。

  “不要难过,爱是需要缘分的。”王小军轻声地说。

  曹真靠在椅子上,头向后仰起,紧闭双眼,陷入痛苦之中。

  先后顺序?我坐旁边,一言不发,定定地看着棋盘,棋盘里双方激战正酣,一方进攻勇猛,而另一方却棉里藏针,暗藏杀机……

  二十

  这学期逐渐接近尾声,本科生已经放假,学校显得空荡无比。研究生规定元月十八号放假,但想走的也已经走了不少,楼里冷清了许多。我们这学期开了四门专业课,期末必须上交四篇论文。费尽千辛万苦,我终于完成了三篇,还有一篇也即将大功告成。帮丁师姐的一篇,由于她经常催,并特地犒劳了我一套玫琳凯化妆品,我也细细构思了一番,已经初具规模,只等动笔。其他一些同学走了一条终南捷径,依靠神通广大的网络早已完成。说实在的,我感到这学期收获不大,尽是学些自己不想学的,研究些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英语也让我丧失了不少自信心。到了我这个年龄,早已过了学语言的最佳时间,令人头痛的英语作为必修课,实在是毁灭了我不少的创造因子。

  我的身体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在上海这半年来犹如夕阳中的瘦马,越来越衰弱,胸闷、肚子痛,祸不单行。看到其他同学半年来养得白白胖胖,我就伤感不已。前几天去华山医院仔细检查,从胃到心脏,从心脏到神经系统,花了两百多元的费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我确信自己得了某种疾病,胸闷得泛出血腥味,肚子痛得如刀绞,难道还正常吗?我不禁对现在的医疗水平产生了大大的怀疑。每当胸闷肚痛时,我就绝望地想:要是现在回家当农民能换回一个健康的体魄,我一定会换,并且很乐意当个快乐的农民。华山医院一个老中医在反复思考了我的病情后,严肃地对我说:“小伙子,从中医角度来看,你肯定是抑郁成疾,虽没有大毛病,但如果你继续压抑下去,你的身体肯定会垮的,就像泰山慢慢坍塌,到一定时候,你就完了。你这种情况比得了大病实际上更可怕。大病只是身体某个部位的病变,而你这是大厦整体的衰变,虽然不及大病来得猛烈,但它一倒却是整个地倒下。”我很信任中医,听了他的话,惊出一身冷汗,我难过地问有什么药方可医治。老人慈祥地建议:“我劝你最好休学一年或者半年,好好调养一下,再也不要太劳累了。要乐观,要对周围的事情看开点,放松心情,饮食也要注意一点,药就不必用了,是药三分毒啊。呵呵。”说要乐观,这点说到我心坎上去了,不论对社会,还是对自身,我都很悲观,一种说不清楚的悲观。我甚至感到人生真的是一场悲剧。但他叫我不要太劳累,我觉得他说得不准,因为我并不劳累啊。说实在的,这学期我浪费了不少时间,睡懒觉,喝酒,下棋,闲逛,等等加起来恐怕要占三分之二的时间了,真正用在学习上的时间并不多。比起曹真,比起其他同学,我真的轻松得多。难道胸闷肚痛就仅仅因为自己不乐观?我感到不可思议。唉,问题究竟在哪里呢?我休不休学呢?我苦闷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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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节:考什么别考研(73)

  唉,无论怎样,一学期就这样结束了。

  时间如射出的子弹头一样,转眼之间,“啪”的一声,便定在一月十七这天。第二天就是决定包括曹真、苏姐在内的六十四万考生命运的日子了。

  说实在的,考研真是摧残人性,所考的课程中有两门公共课可以说毫无道理,研究生是考的对某一专业的研究水平,而不是外语、政治,尤其是外语,可国家却拿它们作为拦路虎,使无数专业过硬而英语略逊的人含泪倒在它们身上。成功者事后便将它们抛在脑后,而失败者将永远仇恨它们、诅咒它们。想到中国的研究生能否入学的关键取决于一门外国的语言,我便想骂娘!我有一个考经济的朋友,专业非常棒,已经发表了近十篇论文,可四年来连续失败在英语上。如今,他仍在四川一所中学教书。这种不合理的、残酷的考试制度,我想,就连八股取士的科举制度都要比它好。

  目睹了曹真一学期的复习拼搏,我为他所经历的痛苦、承受的压力而感动,也为他因这个考试而弄得紧张兮兮、甚至有点神经质的状态而担忧。本来第二天我就可以回家了,但我决定留下来,陪他度过这人生极其重要的两天。

  当天晚上,我劝他什么书也不要看了,想请他和苏姐出去吃吃饭。他欣然同意。给苏姐打电话,她婉言谢绝,说还要趁今晚过一遍专业。我劝她注意休息,并预祝她明天考试成功。她连声致谢。于是我和曹真一同出去,我们走过寒冷宁静的校园,来到华灯闪烁的大街。街上行人稀稀攘攘,车辆来来往往,一派热闹的景象。

  时间回到我现在写作的时候来,我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我们不出去的话,也许曹真的人生又将是另一番景象;如果我们在学校随便找个餐馆吃一顿,也许我对这个社会、对人性不会有太大的绝望。唉,历史不能假设,再者,他们本来就是有预谋的,周红云也不会因为曹真在这里就放弃上海。就让我详细地描绘那晚发生的事情吧。

  我们慢慢走出校园,站在街道的人行道上商量究竟去哪一家餐厅吃饭。这时,六七个年轻人面对面地朝我们走来。开始,我们不以为意,以为他们仅仅是街上的行人而已。他们走到我们面前,我们很自然地稍稍侧了一下身子,给他们让路。可他们并不过去,而是紧贴身体地逼上来。我蓦地感到来者不善。他们几个人身穿黑色的西服,戴着古怪的眼镜,头发桀骜不驯,气势汹汹。

  “你们想干什么?”我沉着声音问。

  他们并不回答,而是握着拳头抖动着腿,慢慢地向曹真逼去。曹真边退边让,可他们紧逼不舍。很快,把他逼到一家已经关了门的商店门前。曹真本能地将双手抱在胸前,眼睛警惕地扫视着他们的脸。他们只是冷冷地笑着。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我们不认识你们!”我走上去,拉住其中一个高个子的手,疑惑地问。他猛地甩开我,用另一只手弹了弹我拉过的部位。

  “你走开,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一起遭殃!”高个子厉声地说。

  “啪”的一声,其中有人已经扇了曹真一个耳光。紧接着,其他几个人一起扑上去,顿时,拳头和脚雨点般地向他打去。曹真双手捂住脸,挨一下便收缩一下,慢慢地蹲了下去。

  “住手!你们这伙流氓!”我怒不可遏。这种凶残的打法让我血冲脑顶,我感到自己的拳头在颤抖。

  “我再警告你一次!叫你滚!不然,一个是打,两个同样是打!”一个矮胖的家伙走过来对我一字一顿地说,神色杀气腾腾。

  我盯着他,眼里几乎快要喷出火光来。曹真已经倒在地上。他们用脚使劲地踢他的全身。有几脚踢到他的脸上,他痛苦地叫出声来。我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下周围,见有很多行人围了上来。我感到底气足了些,勇气上升了不少。

  我猛地一拳挥上去,正中矮个子面部。他“呀”的一声,用手捂住脸。其他几个听到叫声,马上转过身纷纷向我打来。我招架不住,眼镜破碎了,玻璃刺破了我的脸,鲜血流了出来。我期盼周围的围观者伸张正义,但我发现那简直是个奢想。在粗暴凶猛的拳打脚踢下,我终于倒在地上。但我头脑清醒,我大叫:“曹真快跑!”他们见曹真要跑,又狠狠地去对付他。曹真又倒下了。我躺在地上,血泪模糊中,我看见了阴沉沉的天空,看见了街旁高大建筑物上的灯光,看见了旁边的围观者。忽然我感到了一阵晕眩,恍惚中只看见十几条腿在踢,曹真的身体痛苦地蜷成一团。我多么渴望他们停下来,明天可是上考场的日子。

  “你不是喜欢洗啤酒澡吗?老子告诉你,想在上海滩乱来,你只有死!”

  隐约中,我听见一个家伙恶狠狠地说道。曹真已经不发任何声音了。

  终于,他们悻悻地散去,边走边骂。我看见围观的人群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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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节:考什么别考研(74)

  我泪流满面。我本不想在这里流泪,可眼泪不争气。围观的人还未散去,他们开始议论纷纷。慢慢地我终于清醒过来,硬撑了起来。我看见曹真还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弯曲着身体。我走过去,蹲下身子,扶他,他竟也能慢慢地坐起。在我的搀扶下,他缓缓地站了起来。闪烁的霓虹灯下,我发现他满脸血泪。

  围观的人同样给我们让出一条路来。我扶着他,一拐一瘸地往学校走去。走到门口,我发现身穿制服的门卫站在那里看着我们这边。我更加伤心,悲泣不已。曹真则麻木地向前挪动着脚步。走进这扇熟悉的大门,我蓦地有一种陌生的感觉。我木然回头看刚才我们倒下的地方,围观的人已经散去。一切似乎风平浪静。

  回忆真是件痛苦的事情,用文字再次描述那晚挨打的经过,我感到仿佛又经历了一次。如果不是写作的需要,我一辈子也不愿意回忆。皮肤之疼是次要的,心灵之伤永世难忘。他们出手凶狠,使我看见了人作为动物的本性。从那以后,我对“人”这个名词非常厌恶。有时候竟然有这种感觉:当一个人气势汹汹的时候,我恍惚看见他是一头奇怪的野兽。还有,那围观的人群,那个穿着制服平时威风凛凛的门卫,居然久久地、久久地在我心头,挥之不去,使我沉重,使我不快。

  那天晚上,我们步履维艰地回到寝室,曹真倒头便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眼睛半闭着,露出仇恨的凶光。我倒了点热水清洗掉脸上的血迹。我又给他倒了点水,叫他洗洗,可他说不用。考虑到明天他还要考试,我问他伤得是否厉害,以便我去找医生来看看,他同样说不用。

  我来到楼下的小商店里,买了些零食上来。

  “吃点吧,明天还要考试呢。能坚持吗,你?”

  “周红云!”他忽然大喊起来,手重重地捶了一下床,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你就能肯定是她干的?”虽然我恍惚听见他们说“洗啤酒澡”什么来着,但还是不能肯定是周红云干的。

  “他们我认识,有个家伙经常开车来学校。”

  “就那个高个子?”

  “就那个狗杂种!”曹真咬紧牙齿,愤怒地骂道。

  我劝他吃点东西,保存好体力,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什么都好说,明天一定要好好发挥,争取考出良好的成绩。劝了很久,他终于慢慢地痛苦地坐了起来。我问他头部有没有事,他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我给他拿过毛巾,他擦了下脸。我们吃了些东西,喝了几杯热水,感到体力慢慢恢复。只是我眼镜被打坏了,看东西模糊不清。

  晚上,我彻夜难眠。曹真不时地梦呓,讲些胡乱不清的话,还时而扬起手,猛的捶打床铺。我披衣起来,站在窗前,外面不远处有个建筑工地,灯光明亮,工人还在施工,不时隐隐地传来金属的碰撞声。偶尔有辆出租车,打着朦胧的车灯,东转西拐,很快消失在大街小巷。我叹口气,重新上床,任凭思绪将我东拉西扯。

  第二天六点,我便醒来,浑身酸疼,头脑沉重。我摇摇头,整理了一下思路。曹真还在沉睡,几乎说了一夜的梦话,现在才安静下来,发出均匀而沉重的呼吸声。考场设在另外一所大学,有十几站路。我准备让他继续睡,睡到七点,然后打的过去。我小声地洗刷完毕,然后下楼到一个小食店喝了碗热粥,吃了两个馒头,感到身体暖了些。我又走到校门口,拦了辆的士,问他七点能否进来接一个人。他要我给他十元定金,我毫不犹豫给了他,他叫我记下车号,说七点准时到。我又详细讲了我们楼的位置,他听了说绝对没问题,便开走了。看看手表,已经六点半了,我折回小食店,买了一份粥,几个包子,用塑料袋装着,提回寝室去准备给曹真吃。回到寝室,曹真还在睡,我叫醒他。

  “我不想去考了。”他轻轻地说,相当冷静。

  “咋啦,你?身体不舒服?”我颇为吃惊。

  “没有。好好的。”

  “哟——被打倒了?”我皱眉说。

  “哪里。别忘了,我在东山武校练过。”他笑了一下,伸出胳膊,露出结实的肌肉,“练武的第一步就是练挨打。”

  我们都笑了。

  “那就好嘛,快起来,不然要迟到了。”

  “觉得没意思,不想考了。”

  “没意思?那你觉得什么才有意思?你这半年的功劳不就白白浪费了?”我几乎快要吼了起来。时间在一分分的过去。

  “我想报仇。”他平静地说。

  我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你说爱一个人有错么?”他定定地望着天花板,愤怒地说。

  “是没有错。但你放弃考研,就错了!”

  “但我没想到她会派人下如此毒手!并且连你也不放过。”

  “你先考了再说!”我看看时间,还有五分钟到七点。车子马上就要进来了。我用力扶住他的肩,把他撑了起来。

  “你说爱一个人难道有错吗?!”他紧皱眉头,悲伤地问我。

  我不回答,叫他穿好衣服。他不动。我着急地拿过衣服给他披上。

  “你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我们去追求?去信任?去爱?”他几乎快流出眼泪来。

  我无奈地摇摇头。他裤子还没有穿,我没有办法帮他穿上,便端来早点,用命令的口吻叫他吃下。他看见我眼睛里流出愤怒的光芒,便接了过去,吃了起来。我马上快速地帮他整理考试用具,铅笔、小刀、准考证、身份证,一一俱全。这时,窗下响起了车鸣声。我探头一望,出租车果然来了。我向他挥挥手,他又按了两下喇叭作为回应。

  “何寂,你说人是不是都这样?冷漠,无情,凶狠?”他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我叫他少■嗦,快穿好裤子。

  “真窝囊!男儿有泪不轻弹!有本事,今天考出个好成绩来!”我毫不留情地骂道。忽然,我想起了开学初为了振奋他的意志而撕毁的那截钞票,我拿出来,递到他面前:

  “还记得这个?曹真,今天你一定要成功!为了你的父母,为了你的理想,还为了我的半截钞票。知道吗,你?”

  他的眼泪哗哗而下。我拿来毛巾,递给他,喟然长叹。他接过毛巾,转过身体,头靠在墙上,抽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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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节:考什么别考研(75)

  二十一

  研究生考试共考五门,每门三个小时。我把曹真送进考场后,坐在考场外的一个石凳上,细细地思索昨天发生的事情。陪考者有许多人,他们要么是考生的父母,要么是考生的朋友。他们三三两两站在考场外,要么看报,要么几个人围在一起聊天。

  思考了一会儿,我决定给周红云打个电话。我来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拨了她的手机。王小军以前告诉过我她的号码,并说她每个月手机费上千元。记得当时我很吃惊,可要知道我每个月生活费才三百多一点儿。

  “您好。哪位?”

  “你是周红云吗?”我问。

  “是的。您哪位?”她彬彬有礼。

  “何寂。可有印象?”

  “当然当然。你好,哦,你还没回家?你四川人是吧?什么时候回?”她蛮热情。

  “还不敢走。”我压低声音,冷冷地说。

  “不敢?哈哈,为啥子嘛?”她模仿四川口音,夸张地说出“为啥子嘛”几个字。说实在的,她还模仿得真到位。

  “保护一个人的安全。”

  “谁?这么神秘?”

  “你应该知道。”

  “我?”

  “嗯。”

  “……”她糊涂了,“你说啥子哟?你说明白点。谁?”

  “曹真。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咋啦?”她着急地问。

  “最近有人对他出手狠毒!”我冷冷地说。

  “怎么啦?究竟怎么啦?”

  “你应该知道的。不要装蒜了。”

  “我——”

  “是的。”

  “何寂,你什么意思?!”她生气地问。

  “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告诉他,打人最好等别人考完了再打,做人不要太缺德。”

  “他?他是谁?——何寂,你有话直说!不要这样闪烁其辞!”

  “他是谁?!你应该最清楚啊。”我尽量压抑住内心的悲愤,缓缓地说,“周小姐,做人真的不要太过分了啊,爱一个人虽然是‘讲先后顺序’,但爱本身并没有错。甚至可以说,爱是很崇高的。我可以直言告诉你:曹真也许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了,而昨晚最爱你的人却遭到了最惨痛的毒打!这顿毒打你不会不知道吧!”

  “何寂你听着,你讲的那些话我一点都不懂,知道吗?我告诉你,我对你所说的事情一无所知!”

  “哦,那就好,那就好。但我也希望你能转告一声:如果他再来第二次,倒下的肯定是他了。”

  “你们不要乱来啊,何寂,你在哪里?我想见见你们。”她带着哭腔。

  我略一沉吟,说:“不用了,我在陪他考试……他是真爱你的,我们都祝福他吧。”

  她哭了。我说“打扰”,便挂了电话。

  我脑子里全装着这件事,心情沉重。实在百无聊赖,围着这所古老的大学走了一圈。回到考场外面,见陪考的人还在,他们围在一起,谈兴正浓。我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便凑近他们,听他们在谈什么。一个脸上长满了痘痘的小个子姑娘正大讲特讲他的男朋友,听了大约五分钟,从她的讲话中可以总结到:她的男朋友已经是第四次考研了,第一次报考的北京大学,英语差一分;第二次考的是浙江大学,英语差五分;第三次再报北京大学,上了,但复试被挤下来了。她愤愤地说:“初试他可是考了很高的分啊!今年呢,灰心了,再也不敢考名校了,就报了云南大学。”一个中年男人笑说:“初生牛犊不怕虎,长成崎角反怕狼。”他们讲的我看得太多了,觉得考研真有点变态。觉得没意思,我又走出校园,到街上逛了一圈。在一家书店我足足浏览了半个小时,有一本叫《郁闷》的小说写得不错,可价钱不菲,只好作罢。路过一家成人保健品店,涂着浓浓口红的中年女老板热情招呼我进去看看。怀着好奇的心情我走进去,发现店里出售的尽是些“伟哥”之类的春药和一些形象逼真的性具。女老板向我推荐药品,我婉言谢绝。实在受不了她的“热情”,我便逃之夭夭。走了一会儿,在一个滋滋冒着油烟的露天烧烤店前,我经不住香味的诱惑,买了几串烤羊肉,味道相当不错,吃完后意犹未尽又买了几串。结果后来又很渴,又买了一瓶矿泉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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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节:考什么别考研(76)

  好不容易等到考试时间到,我冲到考场前面,等曹真出来。几乎所有考生都走尽,曹真才慢慢走出来,手上拿着装文具的塑料袋,有气无力,脸色黑暗,精神颓废。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眉头一皱。

  “不舒服?考得如何?”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绝望地叹息道。

  听了他的话,我无话可说。想鼓励也不是,想批评也不是,只好陪他一同沉默。我们慢慢走到街上,找了一家餐馆。餐馆拥挤不堪,几乎全是参考的学生。下午还要考英语,我让他先找个座位休息,我去点菜买饭。我买了他平时爱吃的土豆盖交饭。他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我也没有多大胃口,剩了一大半。他说想睡会儿,便靠在桌子上。一会儿,服务小姐过来示意让我们走,因为店里生意太好了,需要让出座位来。我忽然很生气,用四川话顶了她一句。她赶紧走开,再也没有人来催我们走。

  苏姐在复旦大学考,趁曹真小憩的时候,我出去在公用电话亭给苏姐打了个电话,问她上午的试考得如何。

  “唉,还行吧!关键看下午的英语了……”她毫无把握地说。

  我叫她千万不要想得太多,顺其自然,放下一切思想包袱,定能成功。她说谢谢,叫我放心,好好照顾曹真就可以了。她正要挂电话,忽然又叫我等等,我问她有什么事,她迟疑半晌后说:“何寂……今晚能否过来一下?”

  “好啊,没问题。”我爽快答应,“怎么,有什么事情吗?”

  “这……”

  “唉,苏姐,你没有什么吧?”我立刻警觉起来。

  “没什么!何寂,我问你,你觉得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啊?”她仿佛经历了一番思索,才鼓起勇气说。

  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我竟一时语噎。以前我和王小军、曹真以及牛英俊都探讨过这个问题。曹真一直在为他的汉化全世界而努力,他认为人不能仅仅为了活着而活着,而是要为一个信念的实现而努力。他还说,人如果只为了吃饭而活,那饭就不叫饭而叫饲料了。王小军为这个问题也有自己的看法,他粗俗地认为人是为了两个“巴”而活着,一个“巴”是嘴巴,一个“巴”是鸡巴。他批评我们想得太多了,说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要想得那么复杂。前几天我还听见一个出租车司机说:“有时一个人在家就琢磨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想来想去,其实就是为老婆孩子。为自己不太实际,说为朋友那是互相利用,为别人那是虚情假意。”

  “苏姐,你知道我是很笨的……”我实在想不出好答案,只好支吾说。

  “我也很笨啊。但我感觉生活很飘,或者说对生活感觉有点飘,你有这种感觉吗?”她问。

  感觉有点飘?我忽然想起在她寝室那天晚上她说过的一句话,很深刻,说“生活的皮鞭抽打得我们东西南北”,飘,不就是东西南北、居无定所吗?

  “飘,有点吧,有点东西南北的感觉吧。”我说。

  “东西南北?”

  “唉,我也不懂的,这还是你说的呢。要不,苏姐,今晚我过来看看你?”对这个深奥的问题,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答案。

  “……算了吧。你还是好好照顾曹真吧,今晚我好好再复习下。”她谢绝了。

  我只好作罢,又好好劝慰了几句,然后挂上电话。

  由于睡了会儿,曹真看上去精神恢复了些。英语虽然是他最怕的一门,但他进考场的时候,忽然转过来,对我挥了一下拳头,我马上回之一挥。我们相视而笑。

  “你一定会成功的!兄弟!”我大声对他说。

  他转身进去了,似乎没有听见。

  下午五点钟,英语考试终于结束。他面带微笑地走了出来。我一看,估计他考得不错,心中很高兴。

  怕给他增加心理负担,关于他的考试我一概不问。我们闲谈其他方面的事情,他心情比较开朗。我们直接打的回学校,车里的收音机正在播放张艾嘉的《爱的代价》,伤感温柔,能换起人温馨绵邈的回忆。曹真竟然轻轻跟着哼起来。

  我们叫司机开到宿舍楼下面。车快到时,我忽然看见楼梯门口坐着几个人。仔细一看,他妈的,又是昨晚那几个家伙。我心不由得咚咚地跳了起来。曹真微闭着眼睛还沉浸在音乐中,不曾注意到。我马上叫司机掉头,司机言听计从。车子又缓缓向外开去。

  “不回去?”曹真不知所以地问。

  “找个餐厅好好吃一餐。”我带着笑,“如何?我请你。”

  “还是我请你吧,今天你陪我也就够辛苦了,哪好意思再让你破费。”

  “都行。”我一边应付,一边从车镜里面注意着那几个人。他们好像发现了我们,都站了起来,向我们这边看。

  “师傅,麻烦开快点,我们饿得不行了。”我催促道。

  车一下子加起速来,一溜烟出了校园。

  bsp;第77节:考什么别考研(77)

  车子开到了静安区,我想躲他们远远的,免得影响曹真。我们找了家干净的饭店,点了几个菜,要了几瓶黄酒。曹真满怀感激地给我斟上满满一杯,我们一饮而尽。他似乎很开心,喜滋滋地吃着,我则心事重重。我不想他知道任何事情,他实在再也受不得影响了。考研,一年才一次,而成功与否足足可以影响他的一生。他太需要这次成功了,比任何人都需要。他为此奋斗了几年,他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可以说,他再也失败不起。如果今晚他再看见了那几个人,肯定会大受影响。既然他们找到楼下,说明他们还要大打出手。看来今晚是不能回去了。我边喝边思考,如何找个恰当的理由今晚就在外边住宿,而不让他起任何疑心。

  我们吃了近两个小时,已经酒足饭饱。曹真开始频频看手表。

  “商量件事情可以么?”我试探着问。

  “哦?”

  “今晚我不想回去……”

  “干嘛?”

  “就是不想回去,……我醉了。”我闪烁其词。

  “酒已乱性,莫非你……”他指着我,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我打个响指,笑了。“聪明!”

  “行!能理解!”他手一扬,呵呵笑着。

  “但你得早点睡,不得有非分之想,因为你明天还要考试。”我警告说。

  “那肯定。说实在的,今天两门我感觉还不错,尤其是下午的英语。唉,关键就看明天了。”

  “你明天肯定能行的。今晚你早点休息。”

  “好。”

  饭后,我们到附近找了家普通的旅馆。为了继续瞒住他,我们开了两个房间。我让他先睡,然后假意出去寻找目标。我到外边走了一圈,大约二十分钟后,回来对他说:“运气不好,找不着。”他笑了,叫我死了那条心,最好也早点休息。他的劝告正中我下怀,我欣然领命,于是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打开电视,随意浏览。同时漫无边际地想着这几天的事情。不一会儿,一股睡意悄然而至,把我拖入昏沉的梦中。

  半夜,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是曹真。他穿着单衣,冻得瑟瑟发抖,样子很激动。我让他进来。

  “怎么啦?”我揉揉惺忪的睡眼,问。

  “我,我做了个梦,梦见明天的考题了!”他激动地说,“要考陶渊明的杂诗!一定会考的!”

  “准吗?”

  “绝对准!我做梦向来准!”

  “这么肯定?”

  “绝对!第一次考研我梦见要考神话,果然考了。”

  “那就考呗。”我打个呵欠,“去睡吧,不然明天记不起。”

  “现在就记不起了。尤其是那首什么‘人生无根蒂’的诗,我分明梦见就印在试卷上,叫分析什么的,可我一点也回忆不起了。我真急。”他真急得团团转,“我要回学校,翻一翻专业书。肯定要考的。”

  “回学校?现在?搞错没有,你?”我看看手表,“都两点了!”

  “一定要回去,我做梦向来很准的。”他说完便往外走,要回他房间穿衣服。

  “等等!”我一定要稳住他,我想那几个家伙没准还在那里,亡命之徒,什么都干得出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干吗这么急?导师不是已经讲好了专业没问题吗?时间这么晚了,我看还是休息吧,何况梦这个东西也不一定靠得住。”

  “不!你别劝我,我做的梦十拿九稳。你可以不回去,我一定要回去翻一下。”他固执己见,非得回去。

  唉,这家伙真是多事!他根本不知道他的处境。其实,他的一切麻烦都源自他的固执,不同寻常的固执。

  “得得得,这样这样,你躺在这里,安安心心地躺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回去给你拿,如何?”我把他按下,让他坐在床上。

  “那怎么行?我不能那么自私。”

  “别■嗦了!这几天帮你不是白帮,今后你小子要加倍偿还的。就这样了,我回去。”我边说边穿衣服。他还要说什么,我挥手打断他,把他推到他房间。他感动得不能自已。

  我先到旅馆值班室,准备给周红云打个电话。值班阿姨还在,正在削苹果。我们寒暄了两句,然后抓起电话,投了个硬币,拨通了周红云的手机。她的手机似乎永远不关机,刚一接通,她便接了。

  “喂,谁啊?”她声音慵懒。

  我忽然感到特没意思,特没劲,感到给她打电话是一种懦夫的行径。我手持话筒,默不作声。

  “谁呀?谁呀?说话呀!”

  我放下话筒,挂断电话,坐在值班室的一张椅子上,思绪纷乱。阿姨拿起水果刀,问我吃苹果不,准备给我切一半。我摆摆手,微笑谢绝。看着她的水果刀,我心忽然动了一下。那似乎不是一把普通的水果刀,银光闪闪,锋利无比。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我猛地站起抓起来。对方是周红云,她随来电显示打了过来。任凭她使劲问我是谁,我一声不吭。僵持了一分钟左右,她终于挂了手机。我决定不找她,找她非男人所为。

  ◇虹◇桥◇书◇吧◇

  第78节:考什么别考研(78)

  “阿姨,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刀子,我想拿上去削点东西。”我礼貌地问。对付凶残就得同样凶残,我下定决心。

  “没问题,你用吧。小伙子,与女朋友闹矛盾了吧?”她微笑问我,眉毛间充满了调侃。

  我脸上掠过一丝微笑,不置可否。

  “谢了,明早还您。”

  我轻轻上楼看了一下曹真的房间,里面灯还亮着,估计还没睡着。我又折下楼来,趁阿姨不注意,走出旅馆。

  我打了辆出租车,夜间车少,很快就到了学校。学校已经关门,门卫也已经熟睡。为了不打扰别人,我在门口下了车。揣好刀子,呼吸了一口寒冷刺骨的凉气,向宿舍走去。

  他妈的,他们果然还在。像幽灵一样,几个坐在宿舍楼前面树荫下石凳上,抽着烟,烟火忽明忽闪,仿佛在交谈着什么。忽然间我感到一阵恐惧,想返回门卫室叫门卫,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