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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阅读

作品:一非洲狮|作者:U_u茵茵|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0 21:39:04|下载:一非洲狮TXT下载
  一旁的斑马大气不敢出,我闭目养神,可没有视觉听觉反而好了,在静谧的黑暗里,一阵轻不可闻的咝咝声传来,伴着一股腥气,让我一下子从半睡半醒中惊跳起来,屏息宁神,紧张地探索着空气中那模糊的气息。

  好熟悉的气息。

  除了斑马,我的身边好像还有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活动着,它隐在黑暗里,静静地看着我们,慢慢地靠近,一股凉意传遍全身,可我竟然看不到它。

  是什么?

  斑马突然惨叫了一声,像是遭到了攻击,可只有一下,没有撕扯没有扭打,挣扎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斑马粗重的呼吸和我怦怦的心跳。

  斑马急促地喘息了一阵,慢慢滑到地上,但它还活着,我可以感受到它急促起伏的胸部,它的肺像一个破风箱一样在强撑着运作,急促的带着嘶哑声的呼吸慢慢平息、变慢,全身的生理机能,心跳、血流似乎也随着呼吸渐渐慢了下来,变得若有若无。

  它死了吗?怎么死的?我迟疑地凭感觉摸了过去,触到那个还是温热的身体,斑马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像炸雷一样在这个安静的让人发疯的空间炸响,我吓得往后一跳,再听时已没了声音,它还没叫完就支持不住没了力气,于是尾音就卡在嗓子里,声音戛然而止,像被拦腰砍断,只留下那更让人崩溃的寂静和沉默。

  我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快要停了,像一只无形的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死死地按住了心脏,我动不了,压力越来越大,全身冰凉,冷汗淋淋,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从来没有这么怕黑,黑暗像是一种固体,不,是流动的液体,在我身边无声的涌动、咆哮,将我淹没,我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半点声音,我快要窒息了。

  孤独,从未有过的可怕的孤独,我突然很想念雷、棋封、云,随便哪一个,多想有你们在身边,让我抱住那温暖而生机勃勃的身体,让自己在这快要凝固的恐惧中得以喘息。

  四肢已经软得支撑不住自己的体重,我趴在地上,用力抓着自己的脖子,嘴巴张大,像一条离开水的鱼。

  我要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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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出路

  这是我生命中最漫长的两小时,我从来没有如此期盼天明。

  当天空东边微微裂开一道白光时,被驱赶的黑夜之神慢慢收起它的衣裙,但它并不想那么快离开,于是派自己的使者狂风和黑云留在空中,继续给这片草原施加暗夜的压力。

  但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可以看清楚自己所处的情况了。

  这是一个很深的洞,洞壁与地面呈九十度,我是从一片参差不齐的断壁上直直地掉下来的,所以根本没有爬上去的可能。

  这个狭长的黑洞大约有七八个平方米,还在向东西方向延伸,里面全都是沙土、石头和杂草,斑马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气息全无,不知生死。

  我吸了口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稍微检查了一下自己,除了一些划伤外,没有什么大的伤口,也没有掐住脖子的手,恐怖的声音不知在何时停下了,洞外的风还如昨日那样呼呼地吹,地上的杂草还是一样静静地疯狂生长,一切都很平静,如果不是几米外还躺着一只斑马,我会怀疑昨晚的恐怖经历只是一场噩梦。

  活动一下酸软的四肢,我过去察看斑马的情况,它竟然还活着,不过看起来离死也不远了,我过去的时候它还睁着眼,不过已经没了焦距,一双大眼睛半睁着,长长的睫毛还在偶尔颤动。

  它的身上,没有伤口,我打了个冷战。

  这种情况我遇到三次了,灌木丛里的母狮、河里的长颈鹿还有眼前的斑马,次数不多却像一条线一样串起来。

  它们都死于同一个魔鬼的手里,而这个魔鬼我们看不见摸不着。

  它是?

  洞外的风声越来越大了,而里面却很安静,像是另一个世界,我明白就算有这只斑马,我也不能再在这里待了,一定要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不然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可是,我抬头看看呈九十度的洞壁问自己,该怎么出去呢?

  从上面出去是不太可能了,我决定沿着黑洞两边的裂口向前走,这样有可能找到一个洞壁不是很陡的地方,说不定能爬上去。

  我大体地分辨了一下方向,我们的营地在西南方,黑洞的两侧是向东西方向延伸,考虑了一下,我决定向西走,这样最起码可以离营地近一些,如果他们出来找我,说不定可以听到我的声音。

  在走之前,我饱餐了一顿斑马肉,让自己保存更多的热量,也顺便结束它的痛苦。

  在划开它的腹部时,它的反应和长颈鹿一样,就是没有什么反应,可能它已经经历了最痛苦的时刻,临死前反而察觉不到疼了。

  掏空它的腹部后,我的肚皮都要撑破了,但我还是坚持着吞下它的肝脏,因为我不知道要在这个洞里待多久,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上去。

  我看着那个向前延伸的裂口,它像一张狰狞张着的大嘴,不知通向何方,未知的道路在等着我,虽然害怕,但必须前行。

  我深吸一口气,从裂缝间挤了过去。

  这条缝隙是出乎意料的长,既然决定了方向路就只有一条可走,我躲避着凸凹的石头和树枝,从或宽或窄的夹缝中穿过,不时遇上一些动物的尸骨,都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各类都有,我甚至还发现了一只狮子,年岁久的一些只剩下森森白骨了,还有一些看起来刚死不久。

  这个发现让我的心越来越凉,如果它们这么多都死在这里,说明前面根本没有上去的路,我选错了。

  说不定不久,我也会成为一具陈尸,与它们为伴。

  我的脚步开始迟疑,不知道是否该继续走下去,但现在回头已经晚了,如果往回走,只能把生命浪费在没有意义的重复上。

  考虑片刻,我还是决定走下去。

  如果我当时停住了脚步,那就不会有以后那么多惊心动魄的经历了。

  在傍晚到来的时候,我很惊慌,不知该做些什么,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可我面对的还是陡峭的直壁,我呆呆地看着那直上直下的角度,想起昨夜那恐怖的经历,我害怕了,我不能待在这里,如果再出不去,可能首先崩溃的不是身体而是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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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飓风

  正当毫无办法时,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是一堆相同动物的骸骨,它们堆在高度稍低的洞壁下面,形成一个小山包,在它们上面一丈高的地方,一棵刺槐从壁檐中斜伸出来,顽强地向上长着,树尖的地方离洞顶还有两米的距离,但那个高度……我目测了一下,费点力应该可以上去。

  关键是从骸骨堆到刺槐的那一丈多高,我很没有把握。

  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下,我走到骸骨堆旁,细细打量。

  这是一群非洲野犬的残骸,有七八只之多,应该也是在追击猎物的时候掉下来的,死了大约一个月左右,还没有完全腐烂,尸体有被啃咬过的痕迹,应该是被其它掉下来的动物啃食过,我向四周看了看,发现一只体形硕大的非洲豹,非洲豹要比猎豹大得多,骨架也大,看起来像一头小牛,我很庆幸在我到来之前它已经死了,不然狭路相逢拼杀起来,还不知胜负归谁,就算最后是我赢了,相信也没有跳上去的力气了。

  非洲野犬的尸骨松垮垮地叠在一起,白森森的骨头和残留的少数皮毛看起来有些■人,这不是它们临死前的动作,在我看来,是有人人为地把它们堆了起来,想把它们当成踏板,看来是失败了。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非洲豹,它很可能就是这堆骨头的制造者,它很聪明,但没有走出去。

  叼起它的尸体,我把它放到那堆骨头的最上面。

  我后退到最大的距离,起跑,踏上骸骨山,跳。然后在马上就要抓到树根的时候一头栽了下来,滚了几滚,狼狈不堪,下面的骸骨山被我砸了个七零八落,我只好爬起来把砸飞出去的骨头一根一根叼回来,摆放好,再来一次。

  反复几次后,我再一次捡起骨头码好,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了,想到那只非洲豹也曾费尽力气做着和我同样的事,以及它现在的结局,我就感到万分沮丧,可现在这个时候最不能放弃的就是希望,希望没了,力气也就流尽了。

  早上吃的那些斑马肉开始发挥它的作用,给了我最大的力量。

  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活着。

  当再一次高高跃起时,我依然没有抓住那根最低的树枝,但我也没有落下去,我的两只前爪死死地抓住了洞壁上凸出的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泥土里,我看准时机后腿猛地向前一蹬,终于攀上了那棵树,细弱的树干立刻摇晃了起来,它有些承受不住我的重量了。

  但我还是要往上面更细的地方走,越走树枝就抖得越厉害,如果它此时断了,我就毫无希望了。

  我只能赌一下,因为我没有别的路可走。

  当我终于跃出洞口时,天边的夕阳几乎同时闪出今天的最后一道光亮就沉寂了。

  草原上的风还在刮,漆黑的土地和阴沉的天空中间,有几道形状怪异的黑色旋风打着转四处游荡,这是草原上很少看到的奇景,但我无心观赏,一头栽倒在地,半天站不起来。

  这一天一夜,就像梦一样。

  我躺在地上,看着外面的天空,还是阴云密布,和洞里面的没什么不一样。

  休息了一会儿,我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低沉的、压抑的呜呜声,像从地底传来,又像是隐在黑重的乌云里。

  一股无形的压力在压迫着草原上的一切,这种天气并不是我意想中的变天,我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天空。

  低低的咆哮声凝聚到一起,打着转儿,在草原上肆意狂奔,我眯着眼睛向远处看去,上面是厚厚的云层,下面是黑色的大地,中间一片混沌不明,正当我看过去的时候,那一片模糊不清的混沌中好像凝聚成了什么,巨大的,黑色的巨龙,不是一条,而是三条,在天地之间咆哮飞舞,卷起一切,摧毁一切。

  我看到有一只羚羊在天上飞,打着转儿飞到河的那一边,然后重重地摔下来,摔在河边的石头上。

  我已经没有心思去关心天上飞的羚羊了,那三条黑龙正齐驱并进,向着营地的方向。恶劣的天气我不是没见过,但今天这样的却是第一次。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来我是想在原地待到天亮再回去,顺便也休息一下,积攒点体力,避免晕头晕脑再掉进黑洞里,但现在不会了,不知雷和棋封能不能应付得来,我必须赶回去。

  我判断了一下方向,全速又小心翼翼地往回跑,天知道这里有多少黑洞,再掉下去我就一头撞死好了。

  路途并不是很远,但风很大,逆风地向前跑,就像顶着一巨大个无形的屏障,让你举步维艰,平常几分钟的路,我足足跑了十分钟,等到达时,雷他们已经没了踪影,看来是已经转移了,我见黑龙已经近在咫尺,急忙按顺风方向跑,好在前面就是那块巨石,我想要跑到石头背面去躲一下。

  才跑几十步,呜呜尖叫的凄厉风声已经到了背后,我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就觉得身体腾空飞了起来,

  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二十七、重逢

  温暖、舒适,风在轻轻地吹,阳光温暖地照射在我的身上,是温暖而不是炙热,像是睡在母亲的怀抱里,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阳光?对了,好久没见到过阳光了。

  有什么软软的温热的东西在我脸上划过,见我没反应,就又凑了上来,是谁这么讨厌?我抬头挥了一下,被什么挡住,只能勉强睁开半只眼,看着面前这几张又惊又喜的大花脸。

  雷、棋封、栉尔、风、云,还有两个小家伙。

  这么早吵我干什么?我不满地大吼。

  他们却毫不在意我的不满,见我睁开眼睛,欢笑着大叫着拥了上来,一个个全都扑在了我的身上,雷也不例外,我刚刚回炉的三魂七魄又差点被压了出去。

  后来据他们讲,我是被龙卷风的外围给扫到了,被刮出了十几米远,正好掉在躲在巨石后面大伙的头上,谁也没想到失踪了一天一夜的我会从天上掉下来,把大家砸了个头昏眼花。

  好在全身上下除了划伤之外,没有什么大的伤势,骨头也没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天,雷一直躺在我身边,紧紧地抱着我,用他那带着倒刺的舌头给我舔着伤口,我默默地承受着因为疼痛而带来的甜蜜,很幸福的微笑。

  是呀,经历这么多,我们还能在一起,真的是很幸福了。

  飓风过后,一片狼藉,但最重要的是,灾难已经过去了,而我们一家一个都不少。

  我现在才知道那一天一夜,我是多么想念这个家,和这里的每个成员。

  这一次的经历,在我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不少的伤,大部分是划伤,有的是跌进黑洞里摔的,有的是往外爬时被野犬的骨头戳的,而身上最大的一个伤口在腹部,足有二十公分长,是被飓风卷起来时撞到了一颗同样被卷起来的树上,飞速运行中尖锐的树枝划的,差一点就开膛破肚了。

  这个伤口让雷担心了好久,要知道在草原上受一点点伤都是很危险的,如果感染的话再大的动物也有可能在一夜之间丧命,好在我身强力壮,恢复力强,再加上雷和棋封彻夜不停地为我舔舐伤口,没过几天,这道吓人的划伤就结痂了。

  等伤口完全好后可能会留下伤疤,但这对我们来说是再小不过的事了,没人会在意这些,也没人会依据这个来评定你的美丑和价值。

  再说雷脸上还有道伤疤呢,我还觉得挺酷的。

  养伤这段时间,我消停了些,每天由棋封领着三个孩子出去打猎找吃的,雷出去巡逻,我则在营地休息。

  斑马群还在我们的地盘停留,以它们的推进速度,至少还能在我们的领地待一个星期的时间,我没有再去找它们的麻烦,安安心心地休养生息,不过身体休息脑子却在不停地转,我准备在它们离开的最后一天发动一次总攻,那时候我的伤也该好得差不多了,而它们因为一个星期的安稳生活也该有些麻痹大意了吧。

  好久没过过这种吃闲饭的日子了,我每天的生活就是睡觉、闲逛,饿了吃棋封带回来的食物,渴了去小河边喝水。

  雷除了去巡逻,每天都和我在一起,一起在山坡上晒太阳,一起去河里洗澡,在我肆意妄为的时候,他总是用一种宠溺的眼光看着我,有时我闹着把水溅得他一头一脸,他也只是微笑着甩去鬃毛上的水珠,晶莹剔透的水珠反射着阳光,在他的四周形成一道璀璨的光芒,衬托着他强建有力的身躯,如下凡的力量之神,我几乎看呆了。

  厚实的青草上,雷压低身子,抱住了我,把我整个压在了他的下面,所有的一切包括阳光都被挡在了外面,我的世界只剩雷一个,我完全地信任他,我的丈夫,我放松自己,有些紧张但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懒洋洋的,我在微笑,感受雷越来越紧的拥抱,他的四肢充满力量,他的牙齿在我的颈部来回摩擦,他的原始狂野的雄性气味充满了我的口鼻,让我溺在其中,突然间他开始用力,我终于承受不住像跪拜一样虔诚地跪倒在地上,四肢深陷在草丛里,头被紧紧地压在地上,痛苦与激情同时涌来,我尖叫、挣扎,仰天长啸,几乎窒息,蓦地,一股刺痛从颈部传来,雷在释放的同时,尖利的牙齿也刺穿了我颈部的皮肤,让我猛地从混沌迷茫中醒来,回归现实世界,他总是要用这样的方法抓住魂魄快要出窍的我吗?我忍不住回过身,恨恨地一口咬在他的肩头,直到有血的味道传来,才呆呆地松口,看着他眼中毫无责备的温柔,默默地凑上去,轻轻舔着那道贯穿他脸部的伤疤。

  这是一段难得的幸福时光,可当时的我不知道,这样的时光,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时间在以它固有的方式流逝,生命的齿轮不可阻逆地轰然转动。

  有一些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不得不动了。

  二十八、割舍

  一个星期后,我与棋封追踪到了斑马群的踪迹,它们已经到了我们地盘的边缘,再不下手就来不及了。

  我选择了傍晚作为我们行动的时间,这个时候,夕阳正抓紧着最后的时间燃烧着半边天空,草原上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金黄的颜色,显露出少有的宁静和慵懒,辛苦了一天的狩猎者和被狩猎者都累了,他们有默契地停下来,共同欣赏这一美景,体会短暂的平静,我喜欢这个时间,它是草原之神少得可怜的一点慈悲之心,给我们这些挣扎在杀戮之中的生命一天当中最后的一点点儿温暖,从而撑过漫长恐怖的黑夜。

  我想说明的是,大草原是公平的,我们掠食者和食草动物一样,都在承受着生存的巨大压力。

  我匍匐在深草里,静静地看着天边的夕阳,让它们在我的眼睛里燃烧,直到天边只剩下一道苍白的光亮时,我回过神来,集中精力感受身边的情况,他们都到位了。

  我的前面二十多米的地方,就是那群斑马休息吃草的地方,看起来它们也被刚才的美景震撼了,现在还没回过神来,以至于让我潜伏到了有效的追击范围之内,与它们共同欣赏了大自然的奇迹,但我敢肯定,它们中至少有一个,是最后一次看到夕阳了。

  天边的那道白光在黑暗的噬咬下作着微不足道的挣扎,越来越小,然后噗的一声,如一只被吹灭的蜡烛般消失了。

  与此同时,有五道身影有默契地同时暴起,箭一般向同一个目标射去,可怜的斑马几乎来不及叫出声,已被我们撕成了碎片,经过上次的较量,它们的自信心已经彻底被我们打垮了,纵然它们还是那些身强力壮的个体,却不能称之为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了,它们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所以当遇到攻击时,它们只能四散奔逃。

  太过迅速凌厉的攻击激起了我们的热血,大家不约而同地抬头狂呼,吼声传出千里,震天动地。

  这时,没被攻击的斑马们早已撒蹄狂奔,被吓得变形的脸泛着青白的光,不一会儿就逃得不见了踪影,它们已经完全逃出我们的领地了。

  天,完全黑了下来。

  我放开脚下垂死的斑马,站直身子,和棋封、云默默地退到一边。

  一起静静地看着栉尔和风大快朵颐,以前,家族成员进食是有严格的等级制度的,先由国王雷吃,接下来是当家成员我和棋封,最后才轮到孩子们,但今天雷没有来,我和棋封也不会与他们抢,宏和盛也没像往常一样迫不及待地从草丛里钻出来。

  只有栉尔和风在大口大口地吃着。

  我的意思很明显,这是你们,在这个家里吃的最后一餐了。

  终于到了这一刻,我不知道为什么栉尔没有像哥哥和费里克斯一样主动离开,他们待得太久了,从前我还能忍耐,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怀上了雷的孩子,他们必须离开。

  栉尔吃得很急,渐渐地他终于感到了四周不寻常的气氛,动作一点一点慢了下来,但他没有停,一口一口坚定地把食物咽下去,风反而停下了,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已经明白了一切,但他还竭力让自己表现得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委屈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像在哭泣、质问,像下一刻就要扑过来扑到我的怀里。

  一股难言的离愁抓住了我,他是我的亲生儿子,也是到现在为止我唯一成活的儿子,从他呱呱坠地,到迈出生命的第一步,再到他强壮有力,雄性十足,我们一直在一起,没有片刻分离。现在他在质问我为什么要抛弃他,我所能做的,只是默默地迎接他的目光,却无法给他任何回应。

  风注定是要失望的。

  去吧,从今天开始,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我转过身带着棋封和云返回营地,把他们留在身后,这对我们来说都很难,但这是规律,时间到了,该走的时候就要走,没有回转的余地。

  这一夜,没有人能睡得着,领地上不停地回荡着风和栉尔的吼声,有不甘、留恋、痛苦和对缥缈未来的恐惧,我喝住了骚动不安的云,静静地躺在地上,静静地听,过了今夜,他就不是我的儿子了。

  二十九、离伤

  清晨,响了一夜的吼声并没有停,而是离着营地越来越近了,节奏变得也有力起来,抛却离伤,像就要出征的战士擂响的战鼓,低沉、萌动、跃跃欲试、虎视眈眈,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就算心不甘情不愿,也要面对。

  当风和栉尔站在雷的面前时,我以族长的身份待在雷的身边,用自己全心信任雷的态度安抚着全家人的情绪,履行着一个族长的责任,至于风和栉尔,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他们现在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入侵者了。

  雷的态度有些轻蔑,他并不介意花一点儿精力给这两个初生牛犊上最后一课,也是他们踏上草原谋生之路的第一课。

  没有半点犹豫,栉尔和风一起扑了过来,雷向前猛走几步,把他们拦在营地外面,一时间怒吼震耳欲聋,尘土飞扬、天地失色,这已经不是授课了,而是雄性之间的斗争,是两代雄狮之间的生死之战。

  此时此景,草原上的生物无不恐惧失色,仓皇躲避,就连我们这些观战者都心惊胆战,不敢正视。

  雷早已收起他轻蔑不屑的神情,用最郑重专注的神态来应付两个小辈的挑战,这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也是他对两个孩子最终的认可。

  在踏上草原、成为王者之前,他们需要这样的认可。

  只一个回合,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们相遇、碰撞、厮杀又马上分开,没有人受伤,但胜负已分,结果没有丝毫悬念。

  雷有些喘息,不过还像刚才那样气定神闲,两个孩子狼狈地趴在地上,身上布满尘土。

  这场战斗很快打响又瞬间结束,栉尔没有犹豫,爬起来抖落一身的狼藉,掉转身子向远方跑去,动作干脆利索,毫不迟疑,我有些愣神,这么简单并不符合我的猜测,他总是能做出让我意外的事。

  事情解决得太顺利,反而让人疑惑,风没什么,栉尔的反应太奇怪了,他会这么心甘情愿地干脆离开让做足准备的我扑了个空,心理上闪了一下,空落落的。

  但这也是最好的结果,我总不至于期盼他和雷争个你死我活吧。

  雷还没有收起身形,看来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简单的结束。

  风落在后面,不时地回头哀号,就算是我背对着他们,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不舍留恋的目光,我轻叹着忍住眼中的湿意,没有回头,此时我能做的就是伸手揉了揉面前的宏,就像当年风这么大的时候所做的。

  两个孩子都很优秀,相比之下,栉尔更加果断、精明,知道什么对自己有利,风很醇厚,他外表如其他雄狮一样凶恶狰狞,内心却总有一块很柔软的地方,对自己人总是很好,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比栉尔更明显的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这一点很像他的父亲,他们的性格特点是互补的,在草原这样恶劣的条件下,这种优点可能会让他们走得更久,更长远,这一点让我多少有些安心。

  云突然忍不住悲悲戚戚地叫出声来,但她的哥哥已经走远了。

  命运像轮回,在父亲、母亲、哥哥和我们每一个人之间来来回回,生死和离别都早已注定。

  三十、孩子

  失去了两个得力助手,家族中可用的猎手只剩我、棋封和云了,加上守护者雷和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还是显得人丁凋零,凄凄惨惨,什么时候能重现家族往日的辉煌呢?

  我轻抚着腹部,感受里面正在孕育的生命,心中期盼他们能早日降临,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希望的就是能顺利产下儿女,并保护他们健康安全地长大。

  另外,等我生产后,就可以带着宏和盛一起养,这样棋封也有时间可以准备怀孕了,一年,只要一年的时间,我们就可以把家族的人口扩张一倍,我相信我们可以做到。

  而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拼命狩猎,吃好喝好,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孩子们的到来。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到了,我已变得大腹便便、步履维艰,我现在还不能休息,因为离开狮群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虽然只是暂时离开,但我还是很依依不舍,家族成员一减再减,我走后,家中可用的战斗力就只剩下三个了。

  除了依恋、担心外,最大的感觉还是幸福,期盼已久的孩子就要降生,付出的这么多终有回报。

  我低着头默默地认真地撕咬着前面的角马,从腹部开始,就着划开肚皮的那一汪鲜血,连汤带面地吃着里面营养丰富的内脏,掏空了里面后,又吃掉它的一条后腿,我吃的很认真,相比之下,旁边那几个家伙反而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早早地就停下来,站在一旁看着我吃,我仿佛没有感受到他们的目光,依然埋头进食,直到撑得再也咽不下分毫。

  这只角马太大了,实在是吃不下,我悻悻地抬起头,这才与站在对面的族人对上目光,雷、棋封和云默默地看着我,宏和盛睁大迷茫的眼睛。

  看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我舔了舔嘴角残留的血丝,轻笑一声转身把他们撇在身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我是竭力想表现的轻松一些,但我知道再轻松也只能是表现,其实我很紧张,比第一次更紧张。

  这次的怀孕生子并不普通,可以说它不同于任何一次,这一次生子关乎我们整个家族的兴衰,身为族长的我和我即将到来的孩子将背负起这个重大的责任。

  我跑下山坡,穿过草场,穿过灌木丛,笨重的身体让我失去往日的灵活,但对我来说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我的目的地是一字谷。

  这里很温暖、干燥,是个很舒适的临时住所,更重要的是,这里地势复杂、杂草丛生、易守难攻,如果有敌人,你随便找个犄角旮旯都可以隐蔽,很适合幼仔在这里生活,自从我们在这里伏击过那只雄狮后,我就已经把这个地方记在了心里,知道总有一天还能派上用场。

  我把临时的家安在一字谷的侧面,背靠谷峰,下面是呈九十度悬崖式的断壁,但并不深,只有四五米的样子,我在崖底找了个草密的地方,把中间的草踩平,就成了厚厚的垫子,然后蜷起身子趴下,四周的草密密麻麻地竖着,形成天然的屏障,从外面就看不出什么了。

  这就算是个温暖安全的家了。

  三天之后,我正在享用到达这里的第一餐,成功伏击得来的黑斑羚,突然感到腹部传来一阵阵地疼痛,明白这代表什么,只有放下吃到一半的食物往家赶,不能把食物带回去,太重的味道会引来其它狩猎者的。

  一夜的忍耐、挣扎,夹杂着痛苦的希望和低沉的呻吟,天明时,我大汗淋淋地抱着怀中湿漉漉的小家伙们,终于露出疲惫的笑容,竟然有五个之多,两公三雌,每个都很健康,不枉我辛苦一场。

  小家伙们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头一次接触外面的空气,一个个都缩成了肉球,发出奶声奶气的细细的叫声。

  虽然很累,却还不能休息,孩子们生下来是不带任何气味的,但他们接触空气后,从母体身上带出的黏液就会发出一种味道,掠食者一闻就会明白,所以我马不停蹄地开始给他们清洁身体,舔干净他们身上的黏液,直到他们身上的绒毛露出干的迹象。

  太阳出来后,温暖渐渐包围了我,让我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我侧趴下来,五个小家伙像感觉到了什么,摸索着凑到我的怀里,找到乳头,喝到了第一口生命之源。

  我紧紧地拥着他们,亲吻他们,被这五个活生生的小生命所感动,他们是我的奇迹,是我活下去的意义和根本。

  时间过得很快。

  我看着他们一天天地变化,睁开眼睛,站起来,迈出第一步,每一个变化都让我欢欣鼓舞,喜不自禁。

  因为一下子要喂养五个小家伙,我的责任重了很多,几乎每天都出去狩猎,让自己吃饱,让自己有足够的奶水以尽做母亲的责任,日子过得非常辛苦但值得。

  在我出去狩猎的时候,孩子们就躲在密密的草丛里,直到我回来。草丛很厚,他们躲进去几乎看不到,但我还是不放心,尽量早归。

  晚上是最容易捕到猎物的时间,也是最容易遭到偷袭的时候,为了减少危险,我放弃了夜间出猎,每天晚上都和孩子们在一起,清晨来临时,我会离开家四处搜寻猎物,太阳下山前,不管有没有收获,都必须回转。

  每次回家,只要站在草丛边轻轻地呼喊,那五个小身影就会探出脑袋侦察一番,发现是我就争先恐后地跳出来,四个小短腿奋力舞动着扑到我怀里来,这时我就会笑着把他们拥住,挨个亲吻,然后侧身躺下,他们吸吮乳汁。

  才不过一个星期,他们已经长出密密的绒毛,每个都很健康,胖乎乎的像没有骨头的肉球,他们已经开始学着跑动了,只是动作还不是很利索,跌跌撞撞地老摔跟头,有时收不住腿,能从崖边滚到下面去,也不怕疼,摔了爬起来再跑。

  有了他们,我笑的时候多了,感觉生活更有劲了,有时候觉得,他们就是我的福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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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从天而降的馅饼

  该给他们取名字了,两个儿子我早就想好了,大儿子叫晨,这是我给被抛弃在丛林中的第一个孩子起的名字,二儿子额头上长了两撮白毛,远看就像两条眉毛,像极了我的小儿子原,于是我就叫他原,用以纪念我死在大象脚下的小儿子。

  看着他们,我内心深处从未停止过的煎熬才稍稍平息。

  女儿们起什么好呢?

  我冥思苦想,最后决定大女儿就叫埃拉,喻意平安,二女儿叫海比,喻意希望,三女儿叫玛瑞莎,喻意幸福,这三个名字,代表了我对雷对孩子们对整个家族最真诚的期盼和希望。

  虽然现在食物丰富,但也不可能百分之百地得手,尤其是我生产过后足足一个星期没有出去狩猎,还要不断地喂养五个孩子,身体已经到了虚弱的极限,出击的准确率和速度都大大降低,所以一连两天,我都没有猎到猎物。

  第三天我又是空手而归,不禁有些沮丧,本来追踪一群羚羊已经快要得手了,却被一只待在树上的隼坏了好事,它突然大叫起来,声音又尖又高,几十里外都能听到,更不用说是近在咫尺的羚羊了,等我反应过来,它们早就拔蹄飞奔,只留满天的尘土让我发呆了。

  看看太阳已经走了大半个天空了,我决定回家,饿一晚就饿一晚吧,以前旱季的时候半个多月不吃东西也是常有的事,这点苦我还吃得了,但我可以饿我的孩子不能饿着,他们现在正是关键时刻,长大后的身体怎么样,关键就是看现在吃得怎么样。

  现在基础打好了,就不愁以后长不出好身体,我希望他们以后都能像我和雷一样,身体强健有力、体形高大,成为众多的竞争者之中的佼佼者。

  所以,不管怎么样明天一定要找到吃的。

  正想着,我好像嗅到了什么,我停下来,仔细搜寻空气中的气息。

  血腥味?没错,难到附近还有别的掠食者?

  我思忖了一会儿,还是无法抗拒血腥的诱惑,决定过去看看,于是放慢脚步,顺着味道的来处轻轻摸过去。

  拨开前面的树枝,我看到草丛中躺着一只不是半只豪猪,像是刚被宰杀,血还冒着热气,但身边没有任何动物的痕迹,也看不到掠食者,是谁干的?

  我看着被撕扯的乱糟糟的豪猪,它的颈部被撕烂了,身上还留着牙印,我凑上去仔细查看,当看到熟悉的痕迹时,我一下子愣了。

  我以为是豹子,或是独行的鬣狗,这样才可以解释为什么它会丢下吃了一半的猎物逃走,但那牙印我再熟悉不过了,这种宽度和深度的痕迹只有我们才能留下,这是我们自己牙齿的痕迹。

  是狮子的。

  至少有两只,从下手的力度来说,应该是雌狮,也有可能是刚成年的雄狮,但他们为什么要逃走呢?我孤身一个,他们人数占优,大可以放手一搏,我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以命相搏,但他们却丢下刚到手的食物逃走了,真是不可思议。

  我闻了闻眼前的豪猪,没有什么异象,至少在我看来没有。

  疑惑并没有延缓我的动作,我已经低下头去,开始进食这块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一阵若有若无的味道叫醒的,与昨天一样的味道。

  我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看看。

  吩咐孩子们藏好,省得有人调虎离山,我顺着气味寻去,果然在几百米外发现一只被撕碎喉咙的斑马幼仔,它甚至还没咽气,却已经发不出声音,只能躺在地上,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惊恐地望着我。

  在它的身后有一道很长的划痕,从百米外的草丛一直到这里,就是说它在百米外被猎杀,然后被猎杀它的家伙一直拖到这里。

  费尽力气得到的食物自己不吃,却拖到我的眼皮底下,这唱的是哪一出?

  第一次我可以说是碰巧,第二次就不能再自欺欺人了,我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我们被盯上了,这不是个好兆头,虽然这位跟踪者的行为很奇怪,对我们暂时还未构成威胁,我现在还摸不透它的目的是什么。

  我走过去查看斑马身上的痕迹,一共有两处伤口,喉咙和口鼻,几乎是同时而至,配合默契。

  两个、一起出击、默契、附近,我心中一动,急忙仔细检查那四个犬齿留下的印记,终于找到一个比其它三个浅的血窟窿,这个窟窿是平的,仿佛不是凭着尖利的形态切入,而是凭着力量生生砸进去的。

  是他们?我怔忡地看着面前的食物,不知该怎么办。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他们的目的是善又是恶呢?

  我现在孤身一人带着五个孩子,不管他们有没有恶意,我都不会领情,而且我们早已恩断义绝,再见面时也只能是陌生人了。

  为保万无一失,我决定不再猜测他们的来意,提前带领孩子们回归狮群。

  不客气地吃饱了肚子,我丢下残骸,直奔回家,从草丛里唤出孩子们,立即启程。

  三十二、惊变

  我们穿过灌木丛,穿过草场,回到了我们的家。

  孩子们虽然有些跌跌撞撞,不过还算勉强跟得上,我虽然归心似箭也只好耐心放慢脚步等待,终于,那块熟悉的由巨石组成的小山坡已经遥遥在望了。

  我一阵情难自禁的激动,见到家就好像见到了家人,我的丈夫雷,表妹棋封,女儿云还有两个可爱的小家伙你们都好吗?我好想你们,虽然才离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却好像是分开了一辈子一样。

  可以想象他们见到我的样子,又惊又喜,一窝蜂地涌上来,用最亲切隆重的仪式欢迎我,我几乎可以看到雷宠爱地抱着孩子们微笑,他一贯喜欢孩子,从风和云小时候就可以看得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溺爱孩子的父亲;棋封和云会真心亲热地上前与我拥抱亲吻,用各自的气息彼此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