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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赌石传奇|作者:夜深人静之|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0 21:23:27|下载:赌石传奇TXT下载
  这话太深奥,阿香爸似乎有着不凡的经历和凶险背景!芦慕云顿时警惕,疑惑的说:“难道干赌石注定穷困,包括大爹在内?既然挖玉石不发财,为哪样人们吃亏不长记性?”

  “当然有,有人为赌石穷困潦倒一辈子,突然时来运转平地暴富,乞丐摇身一变进入上流社会。我朋友林娃就是这样,为赌石下地狱、上天堂,其经历神奇得不可思议!”说到这里,阿香爸老脸洇出昔日的豪情,于是谈起“翡翠之路”的陈年往事。 华人

  异国奇缘(11)

  解放前中缅有条神秘的“翡翠之路”,那时它比“丝绸之路”还著名,从缅甸密###矿区,马帮驮着玉石穿过孟芒镇,到云南腾冲、瑞丽、盈江、龙陵等地集散;然后源源不断运到中国内地,乃至香港南洋一带销售。缅甸是世界上唯一出产珠宝级玉石的地方,也称硬玉;由于它绿如青葱、红似火炭,像缅甸的翡翠鸟,所以被冠之为“翡翠”。

  近五百年来,中国边境的翡翠生意十分红火,边民把“穷走夷方,急走场”当作出路,意思是人穷了跑到缅甸玉石场谋生,急着用钱就贩玉石回家卖钱。所以,在地狱挖玉的绝大部分是穷苦的中国人。

  云南龙陵、盈江等地山多土地贫瘠,靠农耕难得养活,穷人做梦都想发财。当时的情景真是惨啦,每年旱季一到,成千上万的饥民像饿疯了的,冲破腾冲边境关卡,潮水般涌向缅甸挖玉求生。腾冲绮罗镇的林娃也是挖玉大潮中的一员,十来岁就被大人们带到密###。他在猛拱老场挖了十多年石头,而立之年倾其所有从事赌石。

  俗话说“要发财,赌石头;要垮台,赌石头”。做赌石生意是刀口舔血,要么暴富,要么把舌头绞掉去乞讨。这行凶险莫测,你得根据璞上的表现,即石皮翻的什么沙,有无绿色的松花、白色的蟒带,综合多种因素判断石头里是否有翠绿、质地怎样。由于赌石神奇,就算毕生从事这行的高手也会闪失,一旦看走眼,瞬间倾家荡产。

  林娃比谁都幸运,凭借“七分技巧、三分运气”,几年赌石暴富,被人称为“林百万”。当时可是三块缅币换一块龙圆啊!穷人的理想是“有钱无钱,娶个老婆过年”,何况他钱多得担惊受怕,决定衣锦还乡买田讨老婆。正准备启程,场口的马仔跑来报信,说后江场挖出件黑赌货,高手们都等着你到场。马仔为信息费能把死人说活,石头自然被描绘得天花乱坠。

  后江场的货以种老、水足、色阳著称;但是从未听说有黑赌石,他叱咤场口风云,告别前不去实在太可惜!既然发誓金盆洗手,开次眼界也不至于看出毛病。

  黑赌石是后江场挖到第三层发现的。其石皮翻出匀细的沙,预示质地透得流水;并且上面有白蟒带、绿松花等奇特表现,这种货最容易赌出玻璃种高绿——珠宝评价这种戒面比同等钻石还贵!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稀世珍宝啊!

  可是到场一看,货与想象的大相径庭。高手们轮流将赌石看了两遍,认为玉身比牛屎还黑,像砖头料(做低档雕件的玉石),害怕里面水头不足;同时发现松花泛蓝,一旦解开偏色,只能自认倒霉;关键是大家怀疑蟒带有破绽,一时气氛沉闷,都埋头抽烟喝茶不开价。

  惟独林娃越看越上心,像中邪的被这黑石头迷住——经聚光灯照射,蟒带下映出蓝色的精灵;用铁片遮住光,蓝精灵竟变成高绿!他丢下聚光电筒,连忙倾其所有成交。场主接过银票,惊诧得不敢相信。

  林娃驮着石头翻山越岭,满怀希望回到阔别的腾冲。听说到了好货,镇上人蜂拥而来。他卸解马鞍一看,魂吓飞了——蟒带上做过假,被生牛皮带磨露了馅!原来场主擦开石头发现不理想,于是花大价钱请擦石高手修补!

  还有什么好说的,不打自招,做假骗到乡亲头上来了!看货人骂骂咧咧散去。这百万元的货是他十几年的血汗,竟一跤摔得满地找牙!他忍不住鼻子一酸,大滴的泪夺眶滚落。

  林娃卖假货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说他驮回件黑得像牛屎的砖头料,竟然不要脸做假骗乡亲。从此没有人上门看货,都像躲瘟神的避着他。

  他要卖石头活命、要卷土重来啊!于是办酒请腾冲玉石界的魁首,想借其名气拯救他的石头。晚上老玉工如约而至,两人都在赌石场滚过,话谈得投机。趁喝得醉意朦胧,林娃指着黑石头向老玉工请教。

  做玉石生意都守口如瓶,诀窍是用血泪换来的;你就是问遍所有的同行,没有第二句话,一律翘起大拇指——“兄弟好眼力!”哪怕看到你掉进粪坑呛死,别指望有人拉你一把。

  老玉工还算给他面子,走到石头前凝神打量,将杯中酒泼向石头,打开聚光灯,用铁片遮着光看,起身摇头叹息:“看来你不懂货,这玉身太黑;也太大意,石头不骗人,人骗人啰!”说罢摇摇晃晃出了门。

  林娃撵出门问:“你就不能说说,这石头到底值多少钱?”

  “不值钱!”老玉工很不耐烦,“这种货只配垫马厩,卖得掉你拿鞋板扇我的嘴!”

  回屋他用聚光灯一照,吓得脑袋嗡地一声——石头上还有团“槟榔水”!只要出现“槟榔水”就死定了,它渗进石头会把水吃干!场主涂抹黑锅烟将破绽掩盖,老玉工泼上酒,锅烟渐渐溶解,于是露出原形!他恨自己头被猪啃了,当时大家都不看好,惟独他王八盯绿豆——对上眼!这下他彻底绝望,大骂黑心场主不得好死!害他翻山越岭驮回上百斤的死石头!

  恨得咬牙切齿之际,林娃在马厩挖了个坑,搬起黑石头砸进坑里;抚摸被石头累得瘦骨嶙嶙的老马,想起缅甸十几年的艰辛,“林百万”被骗成穷光蛋,他掩面伤心痛哭。

  年岁不饶人,挖玉是出卖青春,他又没有本钱去场口赌石;唯一的财富是这匹老马,只好牵着它入马帮,风来雨往的帮人运货;与之相依为命,在漫长多舛的路上奔波。

  奇怪的是老马一旦回马厩,蹄子刨得那石头嘚嘚的响。每天就这样不停地刨,像刨他的老底、敲他的天灵盖。他看到那石头就恼火,而它晚上还要护着玉石睡。他怕老马睡出毛病,使劲将它拽开,它又固执地回到原地。林娃气得操起锄头要将石头砸碎,不料老马狂啸将他扑倒。他愤然爬起高举锄头,但打不下手;它踏着石头不妥协,昂首嘶鸣,其声不胜凄哀。第二天早上走进马厩,情景依旧,老马卧在原地,打着响鼻站起,用蹄子在玉石上嘚嘚嘚地刨。几年来,老马就这么刨哇刨的,刨得他心烦意乱。老马识途,善解人意,他并不明白这是动物的灵性,其中蕴涵着深邃的天意。

  终于等到这一天,整夜电闪雷鸣、风嚎雨骤,惊得老马朝他窗口狂躁嘶鸣。到了清晨风停雨住,天空放出明丽的霞光。林娃走进马厩,被一种神奇的景象惊呆了——

  马厩顶上的茅草被风吹翻,缝隙射下一束金色的阳光,在地上聚焦出珠光宝气——这正是被马蹄刨光的玉石,现出一团水汪汪的艳绿!在阳光照射下它闪闪烁烁灵气活现,其种好、水足、色阳,像寒潭秋水雨中青葱,绿得人心尖发颤!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稀世珍宝啊!

  他噗咚跪下,脸紧贴玉石泣不成声。老马低头轻舔他的泪痕,想起诸多的艰辛磨难,他拥着马头仰天哭喊:“林娃发,发横财啦——”

  玉石一旦解开,骤然阵阵寒气袭人!玉工惊得目瞪口呆——赌石解开有疙瘩粗的绿就算大涨!而它涨到半天云里——满膛是水汪汪的玻璃底艳绿,其晶莹剔透、绿光闪耀,像潜藏动荡的生命,像初春生机盎然的原野,像绿色裙衫的婀娜少女……令人生出无限的遐想,世上再也没有比它更美的了!

  从此林娃腰缠亿万,震惊了整个玉石界!锯出世界翡翠史上的神话——“绮罗玉”!当时一枚“绮罗玉”戒面值三千块龙圆,而现在它在香港可拍卖千万港币,其质量价格比同样大的钻石还贵;并成为绝迹的稀世珍宝,至今仍是富豪们寻觅收藏的对象!华人书香吧 txt小说上传分享

  异国奇缘(12)

  故事太神奇了!芦慕云忘记自己屁眼在滴鲜血,还惦着给人家治痔疮,迫不及待地问:“那林娃他后来呢?腰缠亿万该没遇到歹人吧?!”

  “第二天他逃离腾冲,至今晓不得是死是活。”阿香爸脸色阴郁,“对于老百姓暴富并非好事,只有平平淡淡才是福份;但这话有几人听得懂?待你明白,一切也就追悔莫及了。”

  这话叫芦慕云陷于沉思,思索金钱、贫穷、人生、宿命,以及这个诡秘的家……

  没过多久,芦慕云眼前一亮:阿香匆匆赶回,后面跟着三个提着钱袋的男子。

  缅甸男人晒得像荞麦,扎着灰布波索,靸双破拖鞋走路像鸭婆;脸上擦点土制香料,身上散发汗酸、刺着刺青,嚼槟榔的红牙有股旱烟味,给人臊臊怪怪的感觉。而缅甸女人更怪臊,白嫩的脸擦团黄泥巴的“老缅粉”,头插几朵小野花;不时像钩引男人的扯开笼基重新扎弄,走起路来风摆杨柳;人长得山精水怪般的妖艳,嘴唇抹得血红,像偷鸡吃的狐狸精。

  阿香妈就是这种傣族女人,头饰插得花花草草的,身上打扮得妖艳。见客人登门,她双手合十迎接,接着殷勤倒茶,给每人一个迫击炮样的竹筒烟,然后将赌石轻巧摆上桌。

  看来三个老缅是合伙来赌石的。叫杨三的中年男子是老大,用聚光电筒对着赌石的绿“窗口”照了一遍。然后另两位轮流接过电筒,用铁片隔着光在仔细观察。

  “这石头我见过,是老姜骗人的货。”杨三说得芦慕云脸色尴尬,无地自容。

  阿香爸悠闲抽着竹筒烟:“不用急,慢慢看,爱得上就开个价。”

  三人商量了一会,杨三点燃迫击炮说:“你是货主,开个价吧?”

  芦慕云的心陡然一沉,像刚上手术台的实习生,刀不知从哪里下。情急之下像堵枪眼炸碉堡的,把心一横:“十万!”

  三人会意一笑。杨三吹掉烟头:“这是老姜报的价——是缅币,当时‘啊倒’(五万)都没人要啊!今天看阿香的面子——人民币‘啊讨’(五千),多一分不要!”

  这家伙在用缅语说黑话!芦慕云六神无主,听完阿香翻译,顿时心冰凉冰凉!他像接到死刑判决书的,可怜巴巴的望着阿香爸。可是老头埋头“背锅”一言不发,像事不关己的抱着“迫击炮”抽烟。面对杨三逼视的目光,他急得唇须冒出细密的汗,今天是卖西瓜的碰到连阴雨——亏定了!他受不了这种猫戏老鼠的罪,一旦生意告吹,他的赌石立马变成砖头,只能用来防身打狗!顿时心头滴血,哀叹“啊讨”(五千)就“啊讨”(五千)吧,总比拿砣甩不掉的臭狗屎强。于是一捋袖子,准备握手成交。

  “三哥咋个这样开价嘛!”阿香背地里踢了他一脚,帮杨三续茶水,“你三哥也不想想,中国人咋个会擦石头。”

  杨三当场就不高兴了,“这到底是谁的货呀?你们可不要坏规矩啊!”

  阿香抿嘴坏笑:“三哥明知泼水节的事,问货主是谁,这不是存心叫你阿妹难堪?大家都是内行,就石头上的那团绿,磨枚戒面也值人民币‘勒色倒’(二十万)嘛。”

  三人摇摇头,“这中国人长的是‘玉石眼’,哪有胳膊往外撇的?”一看他们提起钱袋起身,芦慕云喉咙伸出手要去抓,阿香使劲掐他的肩头不让叫。

  出门后三人低声商量,杨三转身说:“阿香,我们真的是看你的面子,‘苦勒倒’(七万)咋样?不然没法交易嘛?”

  芦慕云问清价腾地站起,五万他都干!正要奋不顾身,屁股被阿香使劲地拧得生痛!

  阿香爸见状招手叫杨三进来:“阿香开的价不高,里面大有赚头;我看就‘德色董倒’(十三万)吧,不然你们就与这货无缘了。”

  摸摸屁股,那里被拧得像火炭烫了的痛,他伸长颈可怜巴巴的望着。三人考虑再三进门,拿起石头看了又看,耳语了几句。杨三拉开包将几摞钱朝桌上一摔——“‘色底倒’(十一万)就成交!我们明天带货去泰国!”阿香爸挥挥手,叫他们把赌石拿走。

  芦慕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扑上桌抱在怀里呵呵地笑:“爷爷奶奶的,这钱该不是假的吧?”刚才他还困在死亡的深渊,突遇阿香飞身赶到将他救了!逃过劫难他激动得泪花闪烁:“今天大爹救了我一命,还有阿香,晓不得咋个感谢……”

  阿香伏在她阿爸肩头抿嘴坏笑:“真是个憨包阿哥!说啊——钱我们一分不要,就看你今天咋个谢法?”

  她阿爸抚着她的头发,“这行太凶险,叫‘神仙难断寸玉’。今天幸亏‘四号鬼’卖的不是假货,不然真会要你的命。至于谢嘛,你先住下来,以后赚钱的机会多着呢。”

  “我阿爸的意思你懂不懂?阿哥一走他就得疟疾打摆子。那客栈脏,阿哥就住我家,我阿爸每天给你讲赌石的故事。”阿香拧住她阿爸耳朵咯咯笑:“讲啊,要不我使劲拧的!”

  “啊好痛,有哪样好讲的嘛?”她阿爸故作龇牙咧嘴,像被女儿揪着耳朵背书的,“出价一千,眨眼成百上千倍赚,解垮狗屁不值,世上有哪行像赌石?俗话说‘赌石如赌命’,平地暴富与倾家荡产就在瞬间,人生大起大落,惊天地泣鬼神。只要干上这行就像喝惯烈酒,换上白开水没有一点味,叫他干哪样都提不起劲,输光本钱人也变得懒散,这行害人嘛!”

  芦慕云被父女俩惹笑了,继而为难得灸心,今天她阿爸话中有话——人家凭什么冒赌石风险救他于水火!就因为阿香是独生女,家庭富裕,又有文化;而山寨人只会看石头割大烟,加上缅甸女多男少,导致阿香二十岁婚姻没着落。他是缅甸人尊敬的医生,在泼水节不解风情,被头人逼喝蛇酒定亲;现在一家人为了却心愿帮他大赚一把,其目的是要他留下!

  她阿妈精明贤惠,手脚好麻利的,不一会做好酒菜摆满一桌,招呼大家快坐。她阿爸拿来陈年清酒,给每人斟满一杯。席间一团和气,尤其是她阿妈,喜不胜收,殷勤为芦慕云夹菜。阿香一脸甜蜜,俨然是新婚夫妻,教他傣族礼节,先向阿爸阿妈敬酒。

  孟芒镇并非久留之地,其紧挨边境,风险像悬在头上的刀;他背景凶险无权享有爱情,只有逃离才能安全,从而注定他是这里的匆匆过客。今天他终于找到涅槃之地——去密###赌石!既然沦落到赌命,就不能辜负苍天赐予的良机!他要像《基度山伯爵》的“当泰斯”,历尽劫难,赢回做人的尊严!由此他必须马上刹车,不能因一时冲动耽误阿香的幸福。

  今天赌石大赚,医生起死回生变女婿,这是喜酒,她阿爸阿妈喝得尽兴。阿香举杯要夫妻对敬,芦慕云放下碗筷,吞吞吐吐的说:“大爹,我明天就要走了,去密###玉石场……”

  如晴空霹雳始料不及,大家惊呆了,席间欢笑一扫而空。阿香睁大眼惊得半天说不出话,一跺脚狠狠瞪了他一眼,掩面扭头朝楼上跑。她阿妈端着碗筷不知所措,这酒没法喝了!满脸失望收拾残菜回厨房。客厅阴冷只剩两人,场面变得滴水成冰。

  她阿爸脸色阴郁抱着竹筒抽闷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沉重叹息:“你真是年青胆大,晓不得那是条死路,中国人在缅甸求生有多难?也不想想,泼水节做了哪样事……可怜我天仙样的女儿,聪明伶俐、用心良苦,我们真不该认识的……”

  芦慕云羞愧得无地自容,苍白的解释:“大爹,我是有苦难言……到时一定会回……”

  她阿爸不让他解释,低沉地说:“我的话,你未必听不懂!”见他坐着发呆,失望地瞥他一眼,起身背着手走了。华人站

  彩云追月(1)

  早晨空谷回音,周遭静谧夐不见人,慕云回望来路,孟芒镇在云飞雾度中迷失,幻化出阿香罂粟花样的笑脸,其灵性野气,甚是迷人。这个神秘的家,藏着猜不透的谜。一时他心情沉重,坠入惆怅的深渊。原来眷恋是如此的痛苦,缠绕千丝万缕的情愫远行。他开始追悔莫及,而且这种感触愈加强烈,路上没有阿香做伴,寂寞原来是如此的可怕,满腹心事,无处诉说。现在他真是进退维谷、走留两难,前有美人的千千结难解,后有难言之隐对谁说?前程后事绞成一团乱蔴,心被撕裂般地滴血。

  山路崎岖坎坷,缅北的早晨总要下一场雨,泥巴路粘鞋难行。在空濛的山中跋涉了两个小时,终于到达公路旁的孟龙镇。这里汽车时有时无,完全要靠碰运气;乘不上车要么住在客栈等候,要么像当地人在山中走上十天半月。想到寻宝如这山路弯弯,坎坷漫长,途中充满意想不到的凶险,他心里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孟龙镇仅有几家商店餐馆,生意冷清如水。当地绝大部分是华侨,也有缅籍傣族、佤族、景颇等少数民族,说的都是汉语。他虽身在异国,但感觉与云南的边境小镇一样。

  候车点以一家商店为标志,慕云进门打听。老板是位穿着波索白褂的华侨,伏着柜台说:政府军与坤沙掸帮打仗把路挖断,那边的车一时过不来。慕云一听懵了,急着问有没有别的办法!门外闲聊的人劝他回去,说看你肤色和服装就知道是中国人,脚上又不靸双拖鞋;就算路通了,你又不会说缅语,没有当地人做向导疏通,一旦被军队抓住就死定了——要么拉你当挑伕运粮草,要么判你非法入境坐土牢!慕云只觉乌云盖顶,前面的路对他布满地雷陷阱,比被豺狼觊觎的黑森林还可怕!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到客栈打听聘请向导。店老板说这事不好办,事先咋不在当地找个婆娘?慕云大惑不解:“这咋个行!老婆是随便找的呀,你这叫乱搞男女关系!”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老板疑惑今天咋遇到个神经病,于是像教猪的说:“这里女多男少,花钱买阿妹是很便宜的嘛!你没有钱也行,只要把她睡了就算结婚,山寨头人才肯出路条,证明你是缅甸女婿呀!现在你哪样都不是,谁敢给你当向导嘛?”

  妈的,怎么这么冷啦!慕云追问道路几时通?老板没精打彩爱理不理的,“晓不得这仗要打多长时间,看样子一两个月停不了。”

  慕云一听头都是大的,这叫他像发瘟的困在客栈咋受得了啊!没有汽车和向导他只有 “11路车”——靠两条腿走。可是半路被黄狗子逮住怎么办!难怪阿香爸要他死了这份心的。阿香要他住一个月走,原来是假夫妻名义给他办路条;可是当时他以为自己是跛子的屁股——翘(俏)的!阿香一心要跟他上床做种,这家人缺他当女婿就没法活了!

  想起这些他就羞愧,确实再也没有脸回孟芒镇。可是,在异国蛮夷地他举目无亲,只有荒无人烟的崇山峻岭、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唯一的活路就是厚着脸皮回头是岸!于是把心一横,掉头去找阿香。

  返回的路走得很艰难、很沉重,准备看阿香爸的冷脸;至于认为他生得下贱也好、自讨没趣也罢,他厚颜无耻认了,在生存面前谁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要阿香高兴接纳就得了。

  彩云追月(2)

  满怀希望走进山坳,来到木楼前,他心咯噔一下——院门紧闭,两把大铁锁将他拒之门外!一家人不知去向,顿时他心空落得像被人掏走!转身朝孟芒镇飞跑。

  跑进客栈问老阿妈:“阿香一家人哪里去了?”老阿妈目光怪诞打量他,冷冰冰的问:“被他们骗去多少钱?难怪早上这家人开车跑掉。”慕云感到惊诧,追问阿香多长时间返回!

  “你该不是被阿香迷住了吧!”老阿妈脸色渐渐阴沉,“千万别跟她有纠葛嘛!晓得人家为哪样叫她罂粟花——这女人灵性野气,美得像钩魂的琵琶精;山寨年青男人对她爱得要死,怕得要命。贱男人们明晓得被她迷住下场很惨,但是都爱争风吃醋,有的还互相拿刀杀。巫师说阿香是罂粟花妖呢!鬼日的就爱逗男人玩、看他们打架,下身却紧得很呢,想睡她你是做梦顶被窝。所以啊不少男人为了她,不是跳涧,就是神秘失踪,或者发疯上吊呢!”

  太可怕了!这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野兽出没的蛮荒地,难道阿香真是罂粟花妖,为吸人精气玩弄他的感情!这种事《西游记》《聊斋志异》里有,慕云听得毛骨悚然,但又心有不甘,问阿香家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们家是外来户,”老阿妈说话像巫婆梦呓,“大概十八年前,阿香爸带着大小老婆跑到山寨,惊惊慌慌像是来躲难的;这么多年了,他们吃喝不愁,哪样事不干,钱多得来路不明。尤其是那老头,像个阴森鬼,从不与山寨人打交道。阿香家每年外出两次,至少一个月才回;神神秘秘的,谁晓得他们是当土匪骗子,还是贩毒做玉石生意……”

  原来阿香家背景凶险,不是土著!一旦想起他不寒而栗,仿佛经历了一场噩梦!越想阿香越像迷魂的罂粟花,虽手下留情没要他的命,也没骗他的钱;却像吸精气的花妖,连吸精气带钩魂的,把他心掏空得落寞不振,难道他们还有更险恶的阴谋?估计是恨他无情无义不上钩,料定他绝对返回,于是用心叵测回避,然后伺机报复?现在他真的想迷死,可悲的是昨晚自断后路,恐怕到头来“人去愁千迭,心伤恨万端”,与阿香奇遇只是好梦一场——

  昨晚洗完澡,他心情烦乱,独自坐在院外的山坡。既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明天早上就得走人;但是,与阿香几天相处成了日后的眷恋,以后孤身一人,前途茫茫……

  不料背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阿香,靸着拖鞋挨着他坐下。沐浴后她换了身鲜艳的露脐傣装,显得秀美性感。四月的夜清风送爽,她披肩的长发散发迷人的幽香。

  刚才隐约听见她家三口在楼上争执,烦恼都是他带来的。于是他望着月下远山问:“你阿爸阿妈责备你了?”

  “阿哥,我要跟你一起走。”“那咋个行!”他吓得一跳。她双手吊在他脖子,含情凝视他:“我是清楚你想带我走的嘛,要不是心怀鬼胎,阿哥你早就跑了……”

  他听得心里发毛,一旦触及到她柔润的皮肤紧张得寒颤,悄声求她松手,他毕竟是客人!阿香喃喃地说:“我都二十岁了,看上谁是我的事,他们才不管呢……”他颤栗的掰她的手,说她阿爸阿妈看见了不好!

  “再掰我就喊叫的!”阿香顽皮的望他笑,见他有一下无一下地掰,她扬头厉声叫喊:“阿爸阿妈——他欺负我……”

  吓得他一把捂住她嘴:“你还当真叫!你想过没有,你走了你阿爸阿妈咋办?这可是要他们的命根子呀……”这话说得阿香顿时没了精神。他抚摸她的手劝慰:“相信我会回的,就像风筝飞得再高,线在阿妹手里。”

  “你现在咋提我阿爸阿妈嘛……”阿香眼里变得暗淡,“阿哥不懂赌石,这一走,山重水复无归路……”

  “你晓不得我的背景,就不怕我行拐骗,把你卖掉?”他试探、吓唬她,是否清楚外面世道险恶。

  “阿哥晓不得我们家的背景,说出来会吓死你。现在我不想听你这些骗三岁小孩的话,如果阿哥心里爱着阿香,就住一个月走。”她对着暗夜说。

  要他同居?!他心里顿时吃紧,那飘逸神秘异香的闺房意乱情迷,一旦灵与肉纠缠,两人就爱得死去活来;到时谁还记得住一个月,恐怕拿棍子也打不走他。可是他既说出“走”字,就得信守承诺;于是为难地说:“我发誓,只跑一趟玉石场,然后死心塌地回来找你。”

  “真的——阿哥不要骗我!”阿香望他坏笑,讲起山寨的古老传说:从前有位内地汉族青年,逢场作戏与土著姑娘对山歌;他不清楚当地风俗,对赢山歌要娶姑娘为妻。结果姑娘有心叫他赢,并要求兑现;他吓得想反悔赖账,被人家掳到山寨当了上门女婿。一晃两年,他住透风漏雨的竹楼,咽土著带血的牛苦肠,被折磨得寻死闹着要回家看父母。妻子怕丈夫一去不返,临别跪着流泪敬酒,求他看在夫妻情份喝了再走。回到家他终于解脱,再也不用受罪当土著了。不料过了一段时间他染上怪病,发觉祸根是药酒,为保性命只好赶回家……

  阿香的一席话说得他心有千般滋味,愧疚和感动化作眷恋,叫他有口难言,暗自叹息。

  “我恨你阿哥……”阿香含泪从颈后解出件碧绿的玉佛,将红绳系在他颈上:“我也晓得留不住你,只有以这件信物相送,它凝结阿香的灵气……如果阿哥见物思情,或出现三病两痛,就把它卖掉当路费……”

  顿时他内心风起云涌,轻轻吻去她的泪痕。阿香脸如红霞,热辣辣地期待。异族异性的芬芳神秘诱人,两人如火山爆发紧紧相拥!在月下如山鬼缠绵,直到露尽更残。

  彩云追月(3)

  离开老阿妈的客栈,沿着山坳返回,伫立阿香家的大院前,仰望木楼,阿香的话还言犹在耳;可是只隔了一晚上,他却像被抛弃荒野的,恍若经历了一场与狐仙花妖的春梦?他感到可怕,怀疑阿香所说是美丽的谎言!油然想起今天早晨辞别的一幕——

  他还睡在梦乡,阿香妈做好早餐将他叫醒。她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漂亮贤惠,成天在家忙个不停。阿香妈帮他收拾好行囊放在桌上,打好洗漱水;然后静静地坐在桌旁,一脸忧虑等待他吃早餐。

  下楼后他感觉诧异,阿香怎么不出来送行?尤其是她阿爸没有露面!木楼大院静得阴森碜人!他举目四顾,放下筷子,实在吃不下了,于是问:“阿香呢?我要见她一面才走……”

  阿香妈收拾碗筷似乎没听见,问还有没有东西遗漏?他提起沉重的行囊,留恋地望了望木楼,心里有说不出的惆怅,不知阿香是在梦乡还是凄然回避?

  出门后,阿香妈将木楼大院相继锁上。对此他感到惊诧:是他们发现阿香要私奔,设法将她控制?还是害怕他拐骗阿香,锁住她不让见面?或者是阿香怨恨他,以示绝交,与她阿爸提前走了?由此他心如乱蔴,脚像灌铅的迈不动。

  阿香妈一直将他送出孟芒镇,在岔路口她交代路线,叮嘱了一番,然后久久伫立,凝望他远去。这举动不由得引起他的怀疑,她是否要监视他离开?!走了一段路,他转头一看,果然如此——阿香妈没有循原路回家,却朝相反方向匆匆而去!

  联想这些他心陡然一沉,说明人家对他绝望、警惕,成为不受欢迎的人;以此警告他不要对阿香痴心妄想!他从来没有这样尴尬过,被阿香家当成骗子、贼了!

  羁旅客栈快半个月,慕云天天望眼欲穿。可是政府军与坤沙掸帮像王八盯绿豆的,双方占据公路僵持不下;害得他盼道路开通,急得愁病交加,恨不得他们快打仗快点死光。

  这些时他感到极度困乏,并伴随吓人的幻觉!他用尽排毒、镇静等疗法竟毫无效果。洗澡时惊诧腰间长出一条血红火辣的带状,它每天如蛇挪动,两头向肚脐伸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怪病,于是向客栈老板请教。

  仔细观察完病状,客栈老板脸惊变色:“你是不是在山寨土著人家里做过客?”他矢口否认。“那你肯定惹过哪位阿妹,被她的迷魂药缠上,不然你腰间不会长出‘蟒带’!这是土著的妖怪邪法,神仙都治不好的!赶快去找她要解药,一旦‘蟒带’头尾在肚脐处咬住,你只有等死!”

  慕云吓得醒悟过来,要么这怪病是蛇酒惹的祸,要么是阿香爸用妖怪邪法报复!可是,现在阿香一家人跑掉,他为之急得一筹莫展。老板急了,“你这个大憨包,哪有阿妹给睡你不上床的?快去呀,赖在她家要解药,把她睡腻了再跑呗!”

  这是求之不得的由头,于是他天天跑孟芒镇找阿香。可是,眼见院门两重铁锁生锈,她一家人仍杳无音信。失望之极他感到大势不妙,“蟒带”形同火蛇日渐伸延,终于在肚脐胜利会师!并像铁箍越勒越紧,红斑开始在身上蔓延,导致他昏昏欲睡。

  病情引起客栈老板大为恐慌,天天像催命的赶他走,并限定时间要他一定滚蛋。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华人书香吧

  彩云追月(4)

  今天是逐客的最后期限——他终于赖到要被扫地出门了!

  果然早上房门訇地推开,客栈老板见他仍在昏睡,气得叫起来:“你咋还没走啊!我这里不是停尸间,死在客栈会害死我的!”慕云爬起长叹短吁的:“我不会连累你的,下午就走,房租我加倍给你。”老板从他裤兜掏出钱苦笑,“早就要你去找那家人,你却当耳旁风,赖在这里做春秋美梦;一旦这病爆发你没死,我倒被吓得先丢命!”

  客栈老板一走,慕云抓紧时间昏睡,养足精神、积蓄力量准备起程。

  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突然寒风乍起、阵阵阴风袭击,慕云毫毛倒竖冷得直哆嗦,预感恐怖降临!蓦然,他惊觉被弃置在荒山野林,猛地看见那条五步蛇冲开莽草奔袭而来!离他不远蛇嘎然停滞,摇头晃尾慢慢游动,尺余长的蛇身逐渐膨胀,到他面前竟变成水桶粗的巨蟒!窸窣的蛇信如箭吐射,他感觉脸上一阵冰凉,骇得掉头就跑!可是跑不动,蛇随后追来,眼看要被血盆蟒口吞噬,他吓得一声惊叫——幻觉破灭,原来是场噩梦!

  慕云惊吓出一身冷汗,翕开沉重的眼皮,似梦非梦的,发现床边坐着个阿妹,人面桃花打扮得千姿百态!见他醒来,她扯下他的裤腰露出肚脐——这阿妹怎么越看越像阿香啊!没等他来得及惊喜,她抽出匕首朝“蟒带”划了一刀!他痛得挣扎叫喊:“阿香你咋杀我!”不料手脚被绑在床架动弹不得。“老娘杀你、杀你!以为是医生就不得了,就逃得掉!”匕首在床边乱戳。

  确实是阿香找来了。她咬牙切齿,眼含坏笑仇视他:“你王八蛋。晓得我为哪样找你?”筷子夹了团棉球饱蘸烈酒,按在伤口上,划着火柴嘭地点燃!他瞪着火球哇地直叫唤。“哼,你也有痛的时候啊——”阿香咬牙一把按住湛蓝的火球。他痛得大汗淋漓,不久,腰间的“蟒带”渐渐消失。

  痛得喘息之余,慕云嗅到股恶心的异味,警惕地问:“咋有牛屎臭?!”阿香用不锈钢勺搅拌碗中黄褐的羹,不怀好意地扬眉一笑:“这是土著佤族招待贵客的苦肠,用新鲜牛大肠烤成。你看上面还有牛屎牛血,是解毒的百草药,好吃得很呢!”挑了一匙戳进他嘴里:“今天决不轻饶!”慕云哇地干呕,“解药是喝的!这牛屎肠我死都不吃……”嘴呸呸呸地躲闪。阿香一把捏住他鼻子,哧哧地坏笑:“你这么大了,还吐奶呀?”用不锈钢勺撬开嘴,一勺两勺,喂得他直挺挺的像根扁担,五臓六腑在翻江倒海。

  喂完牛苦肠,阿香给他松绑,像架死囚的推到水池前,一脚踹他跪下。他哇地吐得胃翻卷过来。吐完,阿香给他灌清水,手伸进他喉咙里抠,呕得他连胆汁都吐出。阿香擦洗喷到笼基上的酸臭污秽,将他扶到床躺下。

  慕云涕泪混为一团,直喘粗气:“阿香,你好狠毒啊,把我整得死去活来……”她拿毛巾给他一遍遍的擦汗,说“这只是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坐在床边,阿香黯然神伤的,一直望着慕云沉沉睡去——

  彩云追月(5)

  那天清晨趁慕云没醒,她哀求阿爸阿妈随他去趟场口。她阿爸满口答应,一拍胸说:我们马上去寺庙祈祷,如果他真心爱你必定会等你相送;如果他不辞而别,这人就值不得爱了!不然孤男寡女如干柴烈火,在外弄出事他一跑了之,到时害苦的是我女儿!

  她大喜过望,当即携阿爸匆匆去寺庙。对慕云她信心百倍,只等佳音一到,两人就可以结伴双飞了!可是,等得火烧眉毛的,她阿妈慌忙赶来,黯然说他不闻不问走了。她听得咬牙切齿,顿时泪水在眼眶直打转,王八蛋竟敢戏弄她!

  可怜她阿爸气得捶胸,悔恨大不该擦石头救他的!为他赚了那么多钱,这人太没良心了!接着阴冷一笑,转动狡黠的眼说:“大爹既能帮你平地暴富,也会叫你死得抛尸露骨!”

  一气之下她懒得管他死活,开车离开寺庙,翻山越岭去她大妈家。住了半个月,她惊觉药性期限已到!想到他被怪病折磨得死去活来,她于心不忍,要去找王八蛋;于是灵机一动谎称玉佛丢失。她阿爸一听急得像狗咬尾巴团团转,叫苦不迭的喊叫,说他并非心痛这宝物,要命的是它关系到全家安危,如果被行家偷走就会大祸临头!

  她大惑不解,想不到后果会这么严重!于是顺水推舟提出跑一趟,看是否掉在家里。

  “千万别去找那医生!就算他逃脱这次劫难,去密###更凶险,不是死于挖玉就是死在赌石!”接着,她阿爸忧虑的说:“你晓不得赌石,像招蜂惹蝶的罂粟花,一旦沾上会变成赌鬼,落的下场惨咧。另外,我们必须赶紧卖掉木楼,你快去快回,不然就怕一家人走失散!”

  “不——我非得报复他!”她懂阿爸的话,赌石就是赌徒,这行与吸毒成瘾无异,一夜暴富极具诱惑和刺激,赌涨兴奋得要死要活,赌垮丧失理智赶本;很少有人金盆洗手,最终难逃倾家荡产,落得四处乞讨!对此她心领神会,于是得意地说:“阿爸难道不清楚女儿是哪样人?还没看够那些臭男人为哪样打架、发疯?现在,我终于找到要王八蛋生不如死的办法……”

  她阿爸一愣,明白过来,苦着脸挥挥手:“去吧去吧,谁叫你阿爸是中国人呢……”

  一旦驶出孟芒镇,她催促司机开足马力赶路,心里茫然去哪里才找得到芦慕云?车到孟龙镇,闻讯因发生战火道路中断。对此她悔得心如刀割,大不该放走王八蛋的!现在他走得不知去向,最终会倒在山野化成一堆白骨!在孟龙镇转了几圈,仍一无所获,无可奈何只好返程。经过客栈她不死心,走进一看——这憨包竟在酣睡!于是恨从心起,飞也似地跑到佤寨,买回苦肠拌上解药报复,喂他吃牛屎解恨,叫这憨包一辈子长记性!

  昏睡了一上午,慕云恢复得很快。见他慵懒醒来,阿香背过身抹去泪花,从绣花挎包拿出拖鞋和波索朝他一甩,“穿上——路上有军人设卡检查,你这身中国服装会惹麻烦的!”

  慕云拿着波索苦笑,“男人穿裙子像站桩鸡,万一路上跑垮了……阿香你饶了我吧?”

  见他实在不愿意穿,阿香叠好波索塞进挎包:“谁叫我枉费心机的,这样倔强就怕路上出事。”出门招招手,路口一辆丰田轿车驶来,载上两人一溜烟出了孟龙镇。

  慕云不懂阿香的意图,惊惶喊停车:“你又耍哪样花招,还叫来辆车,把我拉去卖呀!”

  “放屁。”这憨包被她整怕了,阿香对着窗外说:“卖王八蛋还不够老娘的汽油钱呢,把你送到目的地,从此老娘就不欠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