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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机关红颜|作者:子月影|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0 20:47:08|下载:机关红颜TXT下载
  《机关红颜》24

  徐有福已无法控制自己对吴小娇的爱恋。

  晚上睡在床上,徐有福会闭着眼想吴小娇,回忆吴小娇和他说话的每个神态。甚至这句话和那句话语气的区别,这次笑和那次笑纹理的不同。有时她的笑纹好像是从里向外溢,有时又像是从外往里溢。就像一潭湖水里,若你是从那边往湖里扔石子,波纹便从那边向这边溢过来;若你是从这边向那边扔石子,涟漪便从这边向那边溢过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常常背对着妻子,在心中想念和呼唤着吴小娇。此时的徐有福,才体会到什么叫“同床异梦”。他甚至会用自己的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仿佛是跳舞时握住了吴小娇的手:冰凉、细腻、光滑、美妙、甜蜜!

  每晚他都会半夜醒来。只要一醒来,就会想起吴小娇。有一次他甚至在深夜因思念难以排遣而流下泪水。

  徐有福对吴小娇的思念和眷恋,简直像《诗·陈风》中《东门之池》里那个男子对“淑姬”的眷恋。是的,吴小娇就是徐有福心中的“淑姬”!

  更难以启齿的是,他即使伏在妻子身上和她做爱的时候,也会幻想是和吴小娇做爱。没有吴小娇“介入”之前,俩人“爱情”时妻子老是闭着眼睛,而他总是大睁着眼睛。自从与“吴小娇”开始做爱后,他却突然喜欢闭着眼睛埋头苦干,相反妻子反倒睁开了眼睛:“徐有福你又不是女人,闭着眼干什么?”妻子有点生气地问他:“莫非你在想某某某?”妻子说了一个很有名的歌星名字。

  徐有福突然对自己过去十几年懵懵懂懂的生活不满起来。不仅是不满,简直是羞愧!他甚至羞愧地以手捂住了脸。

  徐有福二十岁师专毕业参加工作,现在三十八岁了,才仿佛遽然明白什么是“人生”。在这个声色犬马的世界上,“人生”就是去得到你应该得到的那些东西。而这些年来,徐有福得到了什么?

  如果问徐有福此时最想得到什么?他肯定会说出那个名字。是的,只要得到那个名字,徐有福再不会谋求得到别的什么了。他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可他能得到那个名字吗?

  他不能!

  徐有福没有勇气向她表白什么,更不说倾吐那种“衷肠”,至于“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只是一个叫“柳永”的古人写的诗句,与徐有福的生活没有什么关系。

  徐有福不是没有“衷肠”,不是不会“执手”,也不是因泪腺堵塞无法“凝噎”,而是没有“底气”或“底气不足”。

  底气是什么?就是金钱、地位、权力,以及与之伴生的轿车、美女、洋房。

  这些能够给男人“撑腰”甚至“壮肾”的东西徐有福一样也没有。如果局里不发那一部手机,他现在怀里还揣个小灵通。有一次当年师专的同班同学聚会,这个是老板,那个是局长,还有做县委书记县长的。那些司机和办公室主任跟在他们的书记、县长屁股后面,眼巴巴地捕捉着书记、县长的眼神,只要他们随便说句什么话,那些人便按这句话所表达的意思跑来跑去,甚至作为“指示”去落实。他们的手机几乎不停地响,不知有多少人一天到晚在给他们打电话。电话里的那些声音谦卑极了:有时在恳求什么,有时在汇报什么,有时又在解释什么。

  当然还会有一些女性宛若琴弦一般柔媚曼妙的声音。那些声音会从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飘过来。有的来自北京,有的来自上海,有的甚至来自国外。有女博士、女记者、女经理,这些人在某个时间来过同学当县委书记的那个县,而同学对她们给予了“支持”。她们从此不论走到天涯海角,也记着同学,并会给同学打个电话问好,过节时还会给同学寄来一个精美的贺年片,并诚邀同学到她们所生活的那些大城市游玩:“我可是一个不错的导游呢!”她们会在电话上娇嗔地对同学这样讲。

  两相对照,徐有福能不羞愧?这些生活中如鱼得水的同学,十几年前和他是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起跑的啊!有的同学甚至要低出他许多。那个当县委书记的同学,刚毕业时分配到一所偏远的农村中学当教师,而自己当时就分配到市政府机关。虽然部门不重要,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市里以前有几任市委书记市长最初都是市政府的勤杂人员呢!和自己同一年分配到这个局的那个叫达有志的同事,两三年后调到市政府办公室,又调到市委办公室,现在是市委常委兼办公室主任。而自己却还是这个局的一个副主任科员!

  徐有福同志啊,这么些年你干什么去了?莫非是跟哪个小娃娃捉迷藏去了?还是站在某个大风口喝西北风去了?

  是的,吴小娇是一个淳朴的姑娘!但她又有什么理由向一个啥也没有的男人委身呢?好比现场直播的那种晚会:宋祖英、陈红、张也跑出来唱歌,不是《好日子》,就是《常回家看看》、《走进新时代》,台下那么多观众都会给她们以掌声。而如果徐有福跑上去唱歌,观众不喝倒彩把他轰下台才怪呢!即使吴小娇、许小娇坐在下面,她们会对徐有福报以热烈的掌声而对宋祖英、陈红、张也嗤之以鼻吗?!

  人生是一个舞台,谁在这个舞台上表演得好,唱得好,就会赢得掌声;反之则会被抛弃被遗忘甚至被驱逐!

  徐有福是那种还没走上舞台便羞愧地转身跑下去的“演员”。

  自从懂事以来,便有一种声音在“教育”他:不要去追逐金钱、地位、权力,因为这是一些没有“价值”的东西。而什么东西才有“价值”呢?当然是“理想”啦!一个人自小树立的远大理想,就应该是到哪儿去站岗放哨;或者像“农民伯伯”那样去种地;总之应去为人民服务,做一个螺丝钉,拧在哪儿就在哪儿闪光。

  徐有福倒是做了一个螺丝钉,但他却看不到自己“闪光”的地方在哪里。

  问题是别人也看不到。包括妻子、儿子或者许小娇、吴小娇以及局长、副局长均看不到!徐有福也曾去追逐理想,可至今没有找到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徐有福也曾去为人民服务,他曾经将那个不会坐电梯的老大爷老大娘带上带下。可“人民”却从不为他服务,赵勤奋该是一个“人民”吧,可这个“人民”却总是嘲笑与欺侮他。

  许小娇与吴小娇对他不错。可也仅是一种“同情”、“怜惜”,而不是“爱”或“爱慕”。因为他是一个失败的男人,无论在爱情还是事业上,徐有福都失败了。他的一生黯淡无光。他不是太阳和月亮,甚至不是一颗小星星。他不是那种可以熔化一切的通红的炉火,甚至不是一根柴棍儿。柴棍儿扔进一堆篝火里,还会噼里啪啦溅起一些火星呢!而他一生连一丁点火星也没有溅起。不知不觉他已开始走向衰老,最后将像一撮泥土一样消亡。

  徐有福如梦方醒。他这一觉醒来有点迟。虽然迟,毕竟醒来了。醒来之后,他就不再是那个双目无神的懒散的大熊猫,而成为一匹雄风犹在的老虎。

  徐有福的眼神开始熠熠放光,因为他的眼前始终晃动着另外两只妩媚的眼睛。就像他走在暗夜里,前面始终闪烁着两只红红的小灯笼。

  徐有福拔腿向那两只小灯笼追去。

  《机关红颜》25

  徐有福去找了田小兰。

  田小兰一见徐有福便惊喜地扑入他怀里:“大哥哥来了,真是个讨厌的大哥哥!这么长时间不来看小妹妹。”这娼妓还用小拳头擂他。

  徐有福比过去冷静了许多,也从容、老练了许多。他像剥葱一样三下两下便剥光了田小兰的衣服,像游泳一样扎进了水里。

  “那件事考虑好了没有?我最近手上有货,就是出不了手。”

  徐有福点头同意了。一个嫖客与一个娼妓开了一家公司,没到工商局办执照,就开始营业了。“不过不要找本市人!”“董事长”给“总经理”这样叮咛。

  田小兰给徐有福找来的第一个“情人”,是一个高大、肥白而丰腴的女人。一见这个女人,徐有福就在心里说:叹号来了!这个女人徐有福以前见过,她是本市惟一一家四星级酒店——蓝天大酒店的总经理。这家四星级酒店是本市一个农民企业家投资近亿元修建的。酒店建成后便去某大城市高薪聘请了这位总经理。总经理原在那座大城市的国营宾馆任副总,她同时还带来一帮管理人员。

  这位总经理的年薪是二十五万元人民币。

  总经理穿一身制服在蓝天大酒店走来走去时,显得特别端庄。她的胸部十分饱满,就像搁着两颗保龄球。虽然用制服绷着,那两颗保龄球还是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目光。她总是不卑不亢地微笑着,没有一点妖媚之气,令不少想去玩玩保龄球的男士怯步。酒店被她经营得十分火爆,本市的几家国营宾馆都快被挤垮了。

  市委书记、市长及市上的领导都认识这位总经理。总经理也认识很多领导人,因为他们常在蓝天大酒店开会,或者接待各方来的客人。

  总经理还与一位来本市视察工作并下榻蓝天大酒店的中央领导人合过影。也与本省的省委书记、省长及本市的市委书记、市长合过影。这些合影照片镶嵌着精致的大镜框挂在酒店富丽的大堂里,十分醒目。与中央领导人合影的照片大一些,与省领导合影的照片相对小一些,与市领导合影的照片相对则更小一些。

  总经理当然不认识徐有福。因为徐有福只去过那家酒店一次,而且只在大厅里坐了一会儿,他就是在大厅坐那一会儿时见到这位总经理的。

  总经理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看上去却要比毛阿敏年轻,当然比徐有福更显年轻。总经理一点也不羞涩,好像徐有福是她的办公室主任或者客房部经理。她一边脱衣服一边还和徐有福拉家常。她说她一天到晚特别累,又很少过性生活。人家南亚某国一位女总统公开对采访她的记者声称,她一天至少得过一次性生活,而总经理说她却忙得有时一月都过不上一次性生活,差不多快成一个只会工作的机器人了。她像对老朋友说话一样对徐有福这样讲。即使像叹号一样脱光衣服睡在床上,她也没有丝毫不安。她甚至说做爱是最好的休息,说这话时她已娴熟地将徐有福导入。那一瞬间,她有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轻声叹曰:“你的小弟弟真大啊!快成大哥哥了!”

  总经理对徐有福的称谓,和田小兰对他的称谓如出一辙,好像她俩商量过似的。又好像某个店铺新开张,总经理和田小兰都是请来的嘉宾。要给这个店铺起个名儿,她俩同时将起好的名字写在一张纸条上。店铺老板展开一看,竟都是:“大哥哥商店”。

  总经理除腹部有点松弛外,别的部位无懈可击。尤其是那两个保龄球,竟仍然保持着良好的弹性,这在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中可不多见!面对这一对非常催情的大胸,徐有福像一个初次登山的运动员攀上喜马拉雅山一样,岂止是通常意义上的喜出望外。他简直有点迷恋这个初次相识的性伙伴了!她的两条大腿结实而肥白,臀部也一样。徐有福就像一台铆足劲儿的钻机,坚忍不拔地向大地深处开钻,将岩浆挤压的沿着钻杆喷涌而出。又仿佛拿着一条蘸了盐水的鞭子,在一下一下用力抽打着总经理。徐有福的鞭子抽打的紧,总经理的喘息便紧;徐有福的鞭子抽打的舒缓,总经理的喘息便舒缓。徐有福若是一台农田里的播种机或插秧机,总经理便是一台麦子地里的抽水机或收割机。

  总经理那天更有一种大喜过望、如获至宝的感觉。她和徐有福连下两盘,仍显意犹不足。若不是下午三点要开会,而当时已到开会时间,她还想再下一盘。略作思忖,她有点遗憾地穿上衣服,给徐有福留了手机号,并要去了徐有福的手机号。临走前,她甚至有点调皮地附在徐有福耳上说:“大哥哥,我会想你的,会给你打电话的!”

  那天总经理付给田小兰三千元。田小兰拿九百元,给徐有福两千一百元。田小兰将钱递给徐有福时幽默地讲:“市场经济就是这样,一文价钱一文货!”

  徐有福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傻呵呵的徐有福了,他变得“复杂”起来,因为他开始有了“阅历”。

  和总经理行鱼水之欢后,他并没有感到有多么耻辱。没有,他真的没有这种感觉。相反竟有点相见恨晚,宛若马遇伯乐,将逢良帅!他常常回味那场性事:比与妻子做爱有激情的多、也快乐的多!

  徐有福突然觉得自己成为一个有激情的人,神采奕奕的人,充满进取心的人。在市政府的交谊舞比赛中,他跳得热情奔放,挥洒自如,收放有度。他和吴小娇获第一名,赵勤奋和许小娇获第二名。

  那天的交谊舞比赛,徐有福身着一身黑色燕尾服和一件雪白的衬衣,打着领花的他,牵着身着曳地长裙的“窈窕淑女”吴小娇进入舞池时,已引起观众的注目。及至他俩翩翩起舞,很快便引来喝彩声。徐有福的舞步稳健中透出敏捷,舞姿流畅而优美。他双目炯炯有神地凝视着吴小娇妩媚的脸。拖着白色长裙的吴小娇在徐有福怀中旋转、旋转。徐有福若是在万米高空穿越云海的飞机,吴小娇就是迎接飞机降落的飞机场;徐有福若是澄湛的蓝天,吴小娇就是碧空中棉花朵一般变幻的白云。白云在蓝天上舒展,翻卷;再舒展,再翻卷——然后

  定格!

  一曲华尔兹下来,连市长都鼓起掌来。徐有福在市政府工作了这么多年,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今天却以这样一种独特而潇洒的方式突然一举成名!

  《机关红颜》26

  很久没有在一块儿“聚”了。交谊舞比赛后,大家都觉得应该庆贺。这天下午,方副局长带着大家来到那家酒楼。

  大堂经理还在那里笑微微地走来走去。徐有福也像赵勤奋那样,见面就和她打趣,像老朋友一样。我再也不是那个找不着“拿破仑”的徐有福了。他想。即使包间名换作“克林顿”、“普京”,我徐有福也能找得着。“你们的包间有没有莱温斯基?若有,我们天天来吃

  饭!”他竟这样悄声逗大堂经理。一边逗一边还在心里想:莫非大堂经理就是那个分号?分号,就是暂时休息的地方。大家到这里来吃饭,不就是为“暂时休息”一下吗?想到大堂经理不过是一个分号,徐有福扑哧笑了。

  那天进包间前,徐有福也像凤姐儿那样“故意的把脚步放迟了些儿”,落在大家后面,和大堂经理站在那儿多说了一会儿话,才知道大堂经理姓林。“那我以后就叫你‘林妹妹’吧!”徐有福这样说着,给“林妹妹”留了手机号,“林妹妹”也给他留了手机号。

  进包间落座后,徐有福急忙给“林妹妹”发去一个短信,就是许小娇以前给他发的那个:“人生因有朋友而酣畅,因有事业而从容,因有成就而自豪,因有家庭而温馨,因被爱而幸福,因希望而奋发,因健康而快乐,祝你应有尽有!”“林妹妹”马上给他回过来两个字:“谢谢!”徐有福干脆又将自己“修改”过的那个短信再发过去:“人生因有逗号而酣畅,因有句号而从容,因有问号而自豪,因有叹号而温馨,因有分号而幸福,因金钟而奋发,因铙钹而快乐,祝你应有尽有!”“林妹妹”马上又回过来两字:“不懂!”徐有福笑了笑,在心里说:不懂就不懂吧。然后收了手机,抬头望望逗号许小娇,再望望句号吴小娇,最后微笑着将柔和的目光落到坐在上首的方副局长脸上。

  “有福是咱局里的人才啊!这次为局里争了荣誉,当然勤奋也不错。这说明咱局里人气正旺。”方副局长望着大家这样说。

  “谢谢局长夸奖。我们也是沾了两位小娇的光。她们的舞跳得好!跟她们跳舞,不是跳舞,是‘飞舞’,有种飞起来的感觉,像空中的雪片一样。勤奋你说是不是这样?”徐有福笑着扭头问赵勤奋。

  “徐有福你今天怎么像变了一个人,说出话来一串一串的。过去你可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啊!”赵勤奋有点诧异地说。

  “赵勤奋你总是这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许小娇笑着对赵勤奋说:“人家多说几句话,你也吃醋。你吃得哪门子醋啊!”

  “你若是布什,我就成萨达姆了!你看我哪儿都不顺眼。”赵勤奋也笑着对许小娇说。一会儿又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可是看你哪儿都顺眼!”

  大家斗了一会儿嘴。方副局长便端起酒杯微笑着致开场白,祝贺这次交谊舞比赛取得良好成绩云云。第一杯酒大家都喝了,包括两位小娇与方副局长也不例外。方副局长喝了第一杯后便不再喝了,大家知道方副局长不能喝酒,不勉强他。

  接下来赵勤奋抢先,端个小盘给方副局长敬酒。小盘里放三杯酒,赵勤奋对方副局长说:“方局长您意思一下,我表达心意,酒我代您喝。”“意思一下”就是将酒端起来沾沾唇,或者连唇也不沾,端起来在空中举一下,再放回盘里。方副局长“意思”后,赵勤奋将盘子缩回胸前,将三杯酒一杯接一杯干干净净饮下去,每饮完一杯还要在空中照照酒杯,表示一滴不剩全喝了。然后笑眯眯地一边往下坐一边说:“酒真是好东西,香得很!”

  徐有福随后也端个小盘站起来。徐有福过去是滴酒不沾的,局里同志都知道,所以大家从不劝他喝酒,将他与许小娇、吴小娇一样对待:“女同志不喝酒,咱有福是个女同志。”赵勤奋过去每次喝酒时都会说这句话。

  今天见徐有福也端个小盘站起来,而且盘里放了六杯酒,许小娇和吴小娇都有点吃惊:“徐有福你不是不喝酒吗?”“徐有福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两个女孩子的话语里透着关心。

  “我现在不但能喝酒,而且酒量大得很!”徐有福站着将小盘端在自己胸前,笑着对大家这样说。

  “那你也是‘三瓶两瓶不醉,三个两个不累’吗?”赵勤奋不失时机地打趣他。

  徐有福没有搭理赵勤奋,笑着对许小娇和吴小娇说:“我现在是‘一两二两不算酒,三两四两漱个口,五两六两露一手,七两八两贴墙走,九两十两——墙走我不走!’”

  大家听徐有福这样说,哄地笑了。“有福挺幽默的嘛!”方副局长赞赏道。

  “从一说到十,挺有意思。我想起那首数字诗:‘一望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也是从一到十。”许小娇说。

  “还有个‘一到十’呢,只是不知能不能说?”赵勤奋的目光扫扫方副局长,然后诡秘地落到许小娇和吴小娇脸上。

  “你说,大家在一块儿,就为玩个开心嘛!雅的、俗的,都可以,雅俗共赏嘛!”方副局长鼓励赵勤奋。

  “有局长的上方宝剑,那我就开讲了。”赵勤奋又瞥了两位小娇一眼。

  “咱俩快捂耳朵,有人要吐脏了!”许小娇捂着耳朵对吴小娇说。吴小娇像个听话的孩子,急忙也捂起了耳朵。

  “一见钟情,两相情愿,三更半夜,四脚朝天,五翻六倒,七上八下,九九(久久)不出,十分满意。”

  男同志们想了一下,都笑了起来。乔正年对赵勤奋说:“有点黄。”

  此时许吴二小娇已放开耳朵,说:“反正我们没听见。”

  一直站在那儿微笑着的徐有福此时才将六杯酒端给方副局长。方副局长举了一下,复将酒杯放回盘中。徐有福端回来将六杯敬方副局长的酒全部自己喝了,喝一杯说一句逗趣的话:“感情深,一口吞。”又喝一杯,又说一句:“感情厚,喝个够!”再喝一杯,再说一句:“感情浅,舔一舔。”最后连喝三杯,说出最后一句:“感情薄,慢慢磨。”

  “徐有福现在是‘花言巧语’阶段。”赵勤奋对大家说,“大家都知道喝酒‘四部曲’吧:花言巧语;豪言壮语;胡言乱语;不言不语。”

  那天酒场气氛十分热烈,真有点像那首古词曲里吟哦的:“千杯酒,万杯酒,浇不灭胸中块垒一丘丘;”“只合与红衫翠袖,载月泛舟;拈花折柳,缱绻温柔。”

  该方副局长喝的酒,全由徐有福和赵勤奋代了。俩人抢着为方副局长代酒。喝了一会儿酒,大家开始讲故事。方副局长讲了一个苏东坡谈鬼的故事。苏东坡被王安石和沈括等人陷害,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每天起来,无聊之至,客人来访,他便要客人讲黄段。方副局长讲到这里对大家说,其实讲黄段并不是现在才有,早在苏东坡那个时候就有了。苏东坡讲黄段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如果谈论国是,说不准又会有沈括那样的小人向皇上告密,说他讥讽朝政。所以他贬黄州后,干脆与客人朋友交流黄段自娱且娱人。古书里当然没有说他讲黄段——那时还没有“黄段”这个词。只是说他“谈谐放荡”——谈谐放荡应该就包含讲黄段在内。当然苏东坡讲的黄段一定是挺有艺术性挺含蓄的。不像日本作家细田源吉那样喜作猥谈。苏东坡的“讲黄段”与细田源吉的“作猥谈”应该是有高下之分的。前者是作为艺术去欣赏,后者却含有生理的发泄。有不会讲黄段的客人,苏东坡就“强之使说鬼”——你讲一个鬼的故事吧!客人面呈难色,说,我肚子里没有多少鬼故事啊!苏东坡便鼓励对方说,“姑妄言之”——没有关系,你随便胡说一通吧!

  徐有福接着方副局长讲了个“药渣的故事”。鲁迅先生在一篇文章里讲过这样一个故事,某朝某帝的时候,宫女们多数生了病,总是医不好。最后来了一个名医,开药方为:壮汉若干名。皇帝照办。若干天后去察看,宫女们个个颜舒体胖,神采焕发,只是另有许多瘦得没有人样的男人,拜伏在地上。皇帝吃了一惊,问这是什么呢?宫女们回答道:是药渣。

  “药渣的故事”逗得大家好笑了一回。大家的目光互相在对方身上看,最后刘芒果一指赵勤奋说:“勤奋,咱们这几个男人中,只有你最瘦,莫非你是那个‘药渣’?”

  赵勤奋嘿嘿坏笑着说:“我倒想做药渣,只是不知有人愿不愿意做蹙着娥眉身患春疾的宫女?”赵勤奋说着瞟了许小娇和吴小娇一眼。

  此时吴小娇的手机嘀嘀响了一下,她低头看了一眼笑了,抬头对徐有福说:“有福你看这个短信,和你刚才讲的那个故事异曲同工呢!”吴小娇说着将短信念出声来:“一妇人向医生介绍病情,我总失眠,躺床上感觉床下有人,躺床下又感觉床上有人,真把人折磨死了!医生听后立即给她开一妙方:锯掉床腿!”吴小娇念完抬头对大家说,这个故事和徐有福刚才讲的那个故事都可以叫做“药方的故事”呢!

  此时赵勤奋说,我也讲一个吧。徐有福刚才讲的故事是鲁迅先生写在文章里的。我讲的这个故事也是当年鲁迅先生讲过的。一次鲁迅先生和几位朋友像咱们今天这样在饭局间聚谈。先生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一德高望重的老僧临终前怎么也合不上眼,这位高僧的几个弟子见老僧口里嗫嗫嚅嚅,将耳朵凑上去听了半晌,才知老僧是感叹自己活了一辈子,还没有见过一样东西,几个弟子急忙找来一个妓女,脱下裤子让老僧看了一眼。老僧道:“原来和尼姑的一样啊!”然后头一歪,眼一闭,便咽气了。

  赵勤奋刚讲完,许小娇便说:“脏!”赵勤奋叫屈说,这可是鲁迅先生讲的故事,莫非鲁迅先生讲的故事也脏?

  许小娇说,黄段倒不一定都不雅,有时它还是一种文化。苏东坡谈鬼的故事,鲁迅先生讲的故事,认真想一想,里边别有深意在。有些故事表面看来挺黄的,可讽刺的力量因此显得更大,鲁迅先生讲的故事就有这个特点,比如赵勤奋你刚才讲的那个故事——可同样一个故事,从鲁迅先生口里讲出来,就不脏,就是文化;从你赵勤奋嘴里讲出来,就变味了,更谈不上是文化了!鲁迅先生是“讲故事”,你赵勤奋就是在“作猥谈”。赵勤奋你说是不是这样?许小娇笑着问赵勤奋。

  赵勤奋说,反正横竖都是你的理!我可说不过你——不过你啥时候准备进宫时,也给我通知一声,我一定主动报名去当那个医生处方里的“壮汉”!哪怕出来瘦骨嶙峋,步履蹒跚,无复人状——成为药渣!也决不会将那个开药方的医生起诉上法庭。赵勤奋趁机又占许小娇便宜。

  你俩不要斗嘴了。方副局长笑着对许小娇和赵勤奋说。从现在开始,所讲故事限定两个条件:一是故事内容必须与饮酒有关;二是不能太露太黄。“女士在侧,大家还得收收口。”方副局长望望许小娇和吴小娇说。

  讲不出故事的,自罚三杯酒。

  赵勤奋得令,一马当先,首先开讲:一人喝醉酒出门解手,一头撞进猪圈里。见一母猪哼哼,同病相怜地问:“您也喝醉了?”母猪复哼哼。醉汉觉得找到了知己,伸手摸摸猪奶头说:“你的西服还是双排扣!”

  赵勤奋讲毕,大家笑。笑毕许小娇讲:一司机酒后驾车迷了路,隐约看见路边雾霭中有一路标,但看不清是何字。于是决定爬上去看。好不容易爬到顶上,终于看清上面的字:油漆未干。

  吴小娇接着讲:一醉汉酒醉后在大街上左摇右晃行走,行人和车辆皆避让之。一警察上来罚款,醉汉说他并没有醉。为了证明自己没醉,他向前踉跄一步说:“我从你俩中间穿过去,还谁也碰不着”——他眼前出现重影,将一警察看作俩警察了。

  几个故事都挺有趣。最有趣的却是徐有福最后讲的:一醉汉骑一头瘦驴,瘦驴还驮一袋粮食。瘦驴被压得快走不动了,路人责之。醉汉将那袋粮食扛在肩上说:“这下行了吧?驴驮着我,我扛着粮食。”

  这个故事讲毕,大家哄地笑了。吴小娇和许小娇笑得噗地将一口茶水喷到地上。

  《机关红颜》27

  徐有福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三十八岁是大了一些,可如果以六十岁退休算,还有二十二年时间。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虚度”了!逝者虽已逝,来者尚可追!

  徐有福决定开足马力去“追”。

  人生有很多事情,若换一种眼光去看,感受和结论将会全然不同。

  比如赵勤奋。在徐有福过去的眼光里,这是一个没有品位、没有道德感、喜欢溜须拍马的人,徐有福内心里对这一类人是抵触的。按照那些传统的道德观念,做人应该恪守一些东西,应有一个底线。徐有福过去认为,人应有两条底线:第一条是道德线,第二条是法律线。而赵勤奋这样的人,却越过道德线,一步退到了法律线。然后将双脚死死撑在这条线上,在生活的海洋中畅游。

  徐有福与赵勤奋的区别在于:徐有福始终苦守在道德线上,赵勤奋则坚守在法律线上。

  在赵勤奋心目中,道德只是一个概念。若道德是一把尺子,赵勤奋从不用这把尺子丈量自己的生活。道德只是那种挂在墙上作为装饰的宝剑。它的作用就是挂在那儿供人观赏,并没有多少实用价值。

  赵勤奋的生活空间因此比徐有福大起来。他在生活中游刃有余。赵勤奋做什么事情,从不去想“应不应该做”,而是先做了再说。而徐有福总要先想一想:这件事能不能做?于是徐有福举步不前。

  赵勤奋对徐有福讲,他大学毕业踏入这所“社会大学”后,只研究了两个问题。他对这两个问题的研究已达到“博士后”水平,遗憾的是没有一所大学会开设这两个研究课题。

  赵勤奋研究的两个课题是:女人与领导。

  赵勤奋通过女人研究领导,通过领导揣摩女人,互为反哺。他在二者之间找到了一块跳板。他甚至可以在这二者之间跳来跳去,有时还可以像杂技演员那样,在跳板上玩个高难度的“金鸡独立”动作。或者骑一辆独轮自行车在跳板上随心所欲地旋转,让众多观众不停地喝彩。

  赵勤奋总结了一个“领导四像”,其一:领导像女人。漂亮的女人当然要赞美她漂亮,不漂亮的女人,也要找个角度去赞美她。比如她四十多岁,你可以说她“看上去三十岁出头”;她脸长得丑,身材还可以,你可以由衷地夸奖她“好身材”。而千万不能当面对她说:“你怎么长得这么难看!”这个女人因此会记恨你一辈子,甚至咒你早死。对一个主要领导干部来讲,他做下漂亮事,你要从各个角度夸赞这件事做得多漂亮。比如市长修了一条二级公路,你对他说:“看这路修的,比高速公路质量还好!”领导做下不漂亮的事情,如同你面对一个丑陋的女子——你若一定要夸赞一个高颧骨、厚嘴唇、牙齿参差不齐的女人说她长得多漂亮,赛过玉环飞燕,这个女同志一定会认为你成心讽刺她。领导同志修了一条刚竣工便破烂不堪的柏油路,你却对他讲路修得像飞机跑道一样;投巨资办了一个企业,投产之日即是亏损之时,你却说这个企业上马建设的决策像“平型关之战”的决策一样正确,领导同志一定会认为你在挖苦他。而你若能找到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切入,通过你的一番表述,让领导同志觉得这路谁来修都得烂: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八千万元才能拿下的工程,只有五千万元投资,多大的缺口!怎么能修出一条好路?刚投产便亏损的企业也一样:当时决策当然是正确的,后来市场发生变化了嘛!而市场又像那种妖怪的脸一样,说变就变,连有一双火眼金睛的孙悟空也难以分辨,更不要说凡人了。顺这个角度说,领导同志一定会感到熨帖和舒服,就像给那些老年人搔痒痒一样。

  其二:领导像老虎。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你若硬要去摸,到头来吃亏的准是你自己。

  其三:领导像爸爸。你得时时孝敬他,不仅仅是逢年过节去看看他,平时的一言一行,一举手一投足都得充满孝心。

  其四:领导像小孩。有时候还得哄着他。一个婴孩,吃饱了有时也会哇哇乱哭,你得轻轻拍着他,并哼着好听的儿歌,直到他入睡。能将领导哄得在怀里放心地酣然入睡的下级,最终有可能成为领导的上级,便又可以在自己曾经哄过的领导、现在的下级的“催眠曲”中入睡。

  赵勤奋说他有时对漂亮女孩采取“直接切入法”。比如一个女孩,并不熟,她给赵勤奋打了一个电话,有一件工作上的什么事情“想见见他”。他就会用激动甚至有点夸张的声音说:“我也正想见你,十分想见。”甚至会说:“我正为没有你的电话号码苦恼呢!”如此直接切入女同志的内心世界,可以很快拉近俩人心的距离。“心”的距离拉近了,“身”也就不远了。

  也许有人会担心,这样会不会让女同志觉得你这个人太孟浪?太轻薄?赵勤奋会告诉你,这种担心虽有道理但却是多余的。就像那些长着六个指头的人,虽然每一个指头都是有“来历”的,但却有一个一定是多余的。又像一个领导在宣布“散会”之后,却又说:同志们再留一下,还有一件事情给大家说一说。

  也许一些女同志,尤其是一些素质较高的女同志会觉得你有点轻薄。她们甚至会皱眉头。但更多的是满足和好奇。因为好奇,她就有了想跟你进一步接触的欲望。女同志永远有点像小孩,小孩最大的特点就是好奇。

  在进一步接触的过程中,你得表现出一种“厚重”。而厚重就是用来驱散“轻薄”的,就像杀虫剂是用来杀虫的一样。当你的厚重驱散了她对你“轻薄”的印象,这时候她心里就会发生“化学反应”:由讨厌轻薄到渴望轻薄。此时你便可以在一个适当的时候和场合,用你厚重的双唇要来她轻薄的香唇和香舌,并在她耳边悄声说:“我喜欢你!”

  你喜欢一个人,她有什么理由不让你喜欢呢!如果一个女人一生都没有一个人去喜欢她,那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

  就像凡·高,他说:“我要去找一个女人,我不能够活着而没有爱情,没有女人。如果生活中没有某些无限的、某些深刻的、某些永恒的东西,我就不会留恋生活。”凡·高爱上他的表姐后,说:“我要见到她(表姐),我的手在火焰中能够保持多久就等待多久!”当然像赵勤奋、徐有福这样的普通人,没有必要像凡·高这样为表示爱一个女人,就将手伸进蜡烛的火焰中。但你却不能否认这样做的确会让女同志感动。如果徐有福和赵勤奋真的将手伸进火焰中,许小娇和吴小娇也会感动地掉下泪来的,弄不好就跟着他们私奔了。

  徐有福由不屑、抵制赵勤奋的人生观,到认同、接受、实践赵勤奋的人生观,经历了一个蝉蜕过程。也许他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些失落,但却并没有感到多么痛苦。一个人下意识地或者无意间偷了一次人,之所以会因羞愧而捂起脸,是因为窃贼毕竟是少数。如果所有的人都偷过人,这个人偷人后就不会脸红了,他甚至会很坦然。手机刚出现时,即使将一个像一块砖头那样大的家伙挎在腰间,也会引来人们羡慕的目光,而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将这个劳什子挂在耳上时,谁还会因艳羡再去用目光追逐这个物件?

  徐有福成为赵勤奋做“导师”的这个研究生班的一名虔诚的学员。为什么要痛苦呢?他这样问自己。为什么要用“偷人”这样的词汇鄙薄自己呢?当今社会,“偷人”的人绝不是少数,为什么就该我徐有福脸红?恐怕有多少挎手机的人,就有多少偷人的人呢!而且不单是小偷,还有大盗呢!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善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而现在衡量是非善恶的标准却也模糊了——生活潮流的推进,已将很多人内心深处的道德堤防淹没以至冲垮。如果“道德”是一个核桃的硬壳,很多人早已举起小锤,将这层硬壳砸开,里边藏着一个东西叫:物欲!

  在一个物欲横流的年代,几乎人人都自觉不自觉地加入了“追逐”的行列。如果徐有福成为赵勤奋的研究生,拿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一边认真听课一边却要指斥赵勤奋为“贼”,那也只是“贼喊捉贼”。而贼喊捉贼这样的事情,只有当一个贼遭遇危险,为了自己脱身时才会发生。

  在一个物化时代,要找到传统意义上的一些道德范畴的东西已很难。比如“不食周粟”;比如“梁山伯与祝英台”。《梁祝》曾经是一首拨动几代人心弦的爱情协奏曲,而现在却已很少听到,甚至已成为这个商业时代嘈杂市声中的“绝唱”。

  在一个商业时代,最先被“物化”的肯定是女人。因为男人挣了钱十有八九会花在女人身上。女人的嘴唇、乳房包括小脚丫子都已成为“物质的”。一个美女的小脚丫子上的某一个脚趾头,可能值十万甚至一百万。因为一个“不知有多少钱”的老板正在将她包养起来。徐有福曾到市里新开张的“北方大厦”的精品屋转悠过,令他咋舌的是,一件上衣标价竟是一万八千八百元,一双皮鞋或一条皮带标价竟是八千元,一块瑞士名表二十八万元。徐有福想不通的是,无论这块表是天然钻石还是白金表链,它也是戴在手腕上用来告诉人们时间的,而绝不可能延长人的寿命,凭什么值那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