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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飘落红尘|作者:紫影蓝雪|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0 20:36:45|下载:飘落红尘TXT下载
  段启抬头,示意幽若继续说下去。

  “其实,以袁将军的经验,即便统帅的是新军,也不会有过多难处,最主要的还是在如何让那十五万的大军凝聚在一起。萧缜此次叛乱名不正,言不顺,想要招募新兵绝非易事,所依赖的无非是那些旧部。因此,他手中的兵必定有限,又长期作战,稍有变故,士气必定下滑。”

  段启听着,嘴角终于上扬,露出两日来的第一个笑容,他的幽若真的不是样在深闺的女子,这样的认知,只怕朝中也没有几人能够想到呀。

  “所以呢?”段启等着她说出最后的想法。

  幽若吸了口气,直视着段启的双眸,道:“以袁将军之名,再加上皇上您的帝王威仪,难道害怕压不住萧缜的大军么?”

  看着段启眼中赞赏的目光,幽若知道自己已然猜中他心中的想法,看来他迟迟未动,应该还是有所顾忌吧!

  “皇上,如果您以为这会引得一片流言,而有损皇上和皇家的威严,那么,臣妾以为您绝无必要担忧这点。第一,袁将军赫赫威名,天下皆知,而皇上您当年亦曾拜师于袁将军,您担任他老人家的副将名正言顺。

  其二,袁氏一族被冤枉十多年,还株连九族,求冤情之大,任何弥补都不足以抚慰袁家,皇上此行,正是昭告天下,皇家对于袁氏一族的重视,也让天下百姓看到,皇上您敬仰忠义贤臣,德泽天下,岂不两全其美?”

  段启深深震惊于她这番言论,心中明了,自己已然被说服了,只是他怎么也料不到幽若对于这局势竟能有如此精到的见解,而她此刻自称臣妾,而非我,实则是以一名臣子的身份在对他说这番话呀。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段启笑抚着幽若的双颊,轻吟出声。

  这女子如果身为男子,或是对于权位能有那么一点点的想法,就不会如此低调了,兴许还能成为他的得力助手。

  可惜呀可惜!偏偏她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不是看到自己如此忧心,她这辈子也不会敞露她惊世的才华吧!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吩咐如意去准备了晚膳,你等一下吃了,然后好好睡一觉,这样才能又足够的精力御驾亲征呀!”幽若拉着段启走出书房。

  ……

  翌日,圣旨下,仰光帝段启再次御驾亲征,自任平乱大军的副将,次日出征。平乱大军士气大振,一开始朝中虽有些微言,但众人皆知,袁天霸当年曾经是皇上的武教恩师,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皇上此举虽有悖礼数,但也是尊师重教之举。

  况且值此国家存亡之计,皇上能够与天下将士们一同出征,也让百姓们再一次看到了皇上的勤政爱民,即便真有什么微言,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出征前夜,归宁宫内,一片灯火通明。

  “幽若,这是能够调动宫中一千禁军的兵符,我把它交给你。”段启一脸严肃的将兵符交给幽若说到。

  “为什么?”幽若孤疑的望着他,不明白为何要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她。

  “此次萧缜作乱,你大哥杨天莫和二哥杨天湛也在叛军营中,此刻朝中大臣都无暇顾及此事,我怕等我出征后,他们会对你不利,还有,这柄短剑你也收着。”段启又从锦盒中拿出一柄通身镶金的短剑。

  “见刺剑如见皇上本人,你可以随时处置任何人。”段启说着,把两样东西都收好,放在一边,抱着幽若坐在一边。

  “你一定要等着我回来!”

  他捧着她明显瘦弱了几分的脸颊,心疼万分,至今为止,他亦无法料想出征后,她会陷于怎样的境地,而此刻,他别无选择,她的身份此刻过于尴尬。

  幽若感伤的闭上双眼,脸颊蹭着他长满厚茧的手,轻声道:“我会平平安安等你回来的,你也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而此刻,她是多么想告诉他,她和宝宝会一起等着他归来,他们的孩子,偏偏在这样极端的时刻孕育了,他明日就要出征,她又怎么忍心让他多分牵挂。

  两人久久的注视着彼此,她看着他仰首望着上方,喉咙滚动,再次落下时黑亮的双眸蕴着水汽,而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抱着他,感受他,明日,他就要出征了,不管士气多足,还是有种生离死别的伤感。

  “我明日不去送你了!”她埋在他宽厚的肩头低泣,还是忍不住哭了。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他亦不要她相送。

  翌日,仰光帝御驾亲征,与袁天霸一道统领十五万大军西行,平乱天下,汴西全城百姓夹道相送。

  旌旗飘扬,铁骑铮铮,绵延数十里!

  十日之后,历经两场大战,敌我两军不分胜负,战报从前线传回京师,不断有百姓报名从军,商贾们亦出资为朝军准备粮草和军需用品。

  半月后,埠都之危解除,歼灭叛军十多万,赫连将军驰援萦州。

  又八日后,萦州大战,萧缜大军损失八万,扈下两元大将被俘,退出遂宁,后又退五十里。

  六月初,叛军全线退出日韶王朝的腹地,困守南部几处小省。

  [后宫诡谲:第三十章 宫变]

  归宁宫中,幽若站在宫中的瞭望阁,久久的望着日韶皇宫的正门口,一个多月了……

  他出征都一个多月,他们的孩子也在一点点长大,快三个月了吧,好在她最近瘦了许多,否则三个月大的肚子定瞒不住的,到时候只会让他们母子的处境越发艰难。

  “小姐!小姐!不好了!皇后和秦相带着一群文武百官往归宁宫方向来了!”如意急急忙忙的爬上瞭望阁,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

  幽若抚着肚子的手一颤,终究还是来了!来了……

  她早就料到他们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遇的,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她深深吸了口气,在如意的搀扶下下了瞭望阁,换了一梅红宫装,外罩一件靛蓝马甲,这样的打扮能够给人一种无法看透的气势,如今她必须强势起来,为了他,为了他们的孩子!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幽若来到正厅时只见宫中站满了文武大臣,尤其是那至今为止只见过一面的左丞相秦拓,心头陡然一紧。

  这秦拓绝非简单之人,狡猾奸诈绝不输任何人,而其计谋只怕也不输给皇上吧,否则怎么能够在与萧缜的对立中生存下来。貌似温文儒雅的一代贤相,不知道此刻又是带着怎样的目的前来呢?幽若心中没底了。

  “包公公,宣读圣旨吧!”

  孝端皇后看了一眼令她敬佩的女子,只是今日她是来亲手杀她的,这女子对她的威胁太大了,大的使她不得不除了她。

  现在的她几乎成了皇上的心口肉,谁也动她不得,如果错失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她就再也没有机会除去她了。

  杨家回乡丁忧的两位儿子加入萧缜帐下,公然反叛朝廷,而皇上虽将杨氏一族都打入天牢,却未动这贤妃一丝一毫,她从来不曾预料,她的皇帝夫君居然会如此不顾一切的维护一个女子,以至于置朝中一片反对之声于不顾。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杨氏一族不思念皇家恩宠,公然犯上作乱,其罪当诛。现除去杨幽若贤妃封号,降为平民,打入天牢。钦此!”

  包奎一边念着,不敢直视贤妃娘娘的双眸,他再清楚不过这贤妃娘娘的聪颖,绝非三两下可以糊弄过去的。

  只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为了这女子而失了天下民心呀!正如皇后所言,这杨氏犯上作乱,理因诛九族,而依目前的状况,皇上是万万不会动这贤妃娘娘的,以至于枉顾法纪,引起百官反对,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幽若冷笑,直盯盯的看着包奎,冷吟出声:“包公公,皇上果真下了这样的圣旨么?”

  皇上呀皇上!你不知道最后给我致命一击的,不是别人,恰恰是你最信任的包奎呀!

  看来这包奎也是认为皇上会为了她而置天下民声于不顾吧,否则他怎敢伪造圣旨!

  “放肆!岂容你如此藐视皇权!”秦拓厉声骂道。

  心中暗想,这女子太难对付了,竟然如此冷静,那嘲讽的目光让他都不禁震撼,难怪女儿说要乘此机会除了她,这样的女子留在皇上身边,女儿将来的皇后之位和大皇子的帝位都将不保呀!

  “哈哈哈!”幽若陡然从地上起身,放肆的笑了起来,瞪目注视着秦拓。

  “秦大人!到底是谁藐视皇权?您不是一清二楚么?”

  那声“秦大人”深深震住了每个在场的官员,许多第一次见这贤妃娘娘的官员开始考虑退缩,且不说要瞒着皇上来逼死这皇上的宠妃,就看着这女子大无畏的气势,也不禁有几分胆战心惊,不愧为皇上看中的女子呀!

  秦拓直视幽若的双眸,想要逼退这狂妄的女子,却不见她有丝毫退缩,无奈之下,下令道:“来人!把这罪人拿下!”

  几个侍卫闻言就上来要拿下幽若,如今皇上不在宫中,朝廷有秦相,后宫有皇后,他们哪敢不从!

  几个人正要动手,却被贤妃手中的兵符吓到了,立马跪首,这快可以调动全皇宫一千多名侍卫的令牌居然在贤妃娘娘手中!他们哪还敢动这女子一分一毫。

  文武百官和皇后看着幽若手中的令牌也都倒吸了一口气,手掌这令牌的,自古以来就是皇帝,因为任何人掌有他,都足以挑起一场宫廷政变。

  幽若唇边逸出一抹冷笑,道:“秦大人,本宫是不会就此屈服的,如果大人您逼急了,那本宫也不介意让这皇宫血流成河!”

  瞬间响起一片抽气之声,室内顿时陷入冷凝之中,静的让人发悚。

  “秦大人,您看这……”已经有官员拉着秦拓的衣袖,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了退缩之意。

  其实他们中的大多数并不在意这贤妃娘娘是否受宠,只是如今为情势和利益所趋,皇上不在朝中,半数以上的官员以秦相马首是瞻,而不愿参与此次行动的官员也不在少数。

  以现在的状况,他们还是宁愿和那些没来的官员一样保持中立。

  皇后看着父亲右手抚着左手,心中知晓,如今她这身经百战的父亲也有些踌躇了,每每遇到难以抉择的境况,父亲他总是这般。

  皇后起身,在秦拓耳边念叨了几句,只见秦拓原本犹豫的神色立马化成浓浓的杀气,儒雅俊朗的脸有些扭曲。

  “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秦拓精明的目光注视着眼前临危不乱,气势千钧的女子,决定走险棋。

  幽若手中都冒汗了,却不断告诉自己,不可以泄露一丝一毫的恐惧,否则就必死无疑了,兀自吸了口气,沉声道:“大人请吧!”只是心头却再也明了不过,这仗打得太难了,胜算几分,她自己也不清楚。

  秦拓跟着幽若进了书房,直奔主题,道:“娘娘,您是聪明人,知道负隅顽抗没有任何好处,何苦如此执拗呢?”

  “秦大人,您倒是说说,本宫哪里负隅顽抗了?”幽若冷笑。

  秦拓低笑,杀气四溢的目光注视着幽若,道:“娘娘,您知道皇上的大军的粮草供应是由谁在提供么?如今这朝政又是有谁在把持么?只要老夫一声令下,马上可以断了皇上的粮草供应,让皇上有命去,没命回!”

  幽若强迫冷静的讽刺道:“秦大人不怕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传到皇上和天下人耳朵里?”只是心中却明白,这皇上在千里之外,如果秦拓真要如此,八成也没人能够阻挡。

  “哈哈……老夫一生经历的大事无数,娘娘您威胁不了我。更何况不是还有大皇子么,老夫就看着皇上和萧缜斗个你死我活,到时候老夫坐收渔翁之利,弄个摄政王当当岂不甚好?”

  秦拓张狂笑道。

  “娘娘,如若您今日不是已然怀了皇上的龙种,老夫兴许可以不对你赶尽杀绝,怪也只能怪您肚子里的小皇子了!”秦拓低叹,如果让他年轻几十岁,只怕也抗拒不了如此的女子吧!

  幽若跌坐在御座之上,双手不禁握成拳,眼前这在朝堂中翻滚数十年的老手,她又岂是他的对手!皇上如果战死,这大皇子登基为帝是理所当然的,而秦拓亦可以成为这实际的皇帝,相比之下,谁又会等着皇上归来,然后让她争得帝王宠幸而坏了好事呢?

  “秦大人,难道您以为本宫死了之后,皇上回宫后不会追究么?我想……皇上的英明,大人您比谁都清楚?”幽若勉强撑起身子,唇边衔着一丝冷笑,睨着秦拓。

  秦拓闻言,眸中精光闪过,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娘娘,您错了,您不只是皇上的宠妃,还是杨家的女儿,您的两位兄长现在还在敌军的营帐中,兴许此刻正在和皇上在战场上厮杀呢?”

  看着脸色惨白的幽若,秦拓好看的唇角上扬:“老夫只是为了皇上除去这乱党亲族,天下人没有人会说老夫我滥杀无辜……倒是皇上……您说,要是皇上为了一个乱党之妹的宫妃而残害一个为国尽忠多年的老臣,天下人会怎么看皇上呢?悠悠众口呀,娘娘……您可要想清楚了。”

  “现如今的你,只要存在一天,就免不了这些世人非议,今天哪怕娘娘您逃过一劫,将来您要皇上如何是好呢?”秦拓看着眼前女子眸中的哀思,还有那一副了然的眼神,禁不住有些敬佩。

  她真的等不了了,等不到他了么?……就算她今日凭着手中的兵符获胜了,又能怎样?国之为难之际,哪怕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回掀起千层浪,人言可畏……

  “娘娘是怕前往地府的路上寂寞么?”秦拓儒雅的脸上仅剩下杀气,道:“那……老夫先送您的婢女去为娘娘开路如何?”那唇边的笑,仿佛地狱修罗,让幽若浑身一震。

  幽若抬眸,无言的注视着这个两鬓已白却风雅依旧的男子,心中感叹,一个在朝堂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终究是这样的不折手段呀,她太稚嫩了……思绪之间,已然听到外头传来如意惨烈的叫声,一声一声打在她心底,仿佛地狱催魂的魔咒。

  幽若紧咬着唇瓣,泛去眼底的酸涩,不甘呀!真的好不甘!为什么幸福触手可及,却硬生生要在此刻切断,她终于懂了……他和她,永远永远不会是爱或不爱这么简单,他是一个帝王,一个心系天下的帝王……

  他心中有万千苍生,那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呀!

  过了许久之后,幽若才抚着微凸的肚子,沉声道:“动手吧!”纵使有万千不干,她亦别无选择。

  “娘娘,您错了,不是老夫要您死,而是您畏罪自杀!”秦拓俯低身子,对着幽若摇摇指头,清俊儒雅的眉角有着胜利的喜悦。

  “呵呵……”幽若苦笑,好狡猾的老头呀!要她命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把这罪责推得一干二净。

  “大人,在外头候着吧,本宫总该给皇上留封遗书,皇上才能相信本宫是畏罪自杀,不是么?”幽若恢复气势,冷睨着秦拓道。

  “那老夫就告退了,希望娘娘不要让老夫等的太久!”秦拓躬首退下,他相信以这女子的聪慧,断不会耍什么花招的。

  秦拓出去后,幽若提笔,想要写些什么,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吧嗒吧嗒的落在宣纸之上,许久之后还是未写下一字半句,外头听到如意和秀儿拼命的喊着要她不要做傻事,然后又听着她们被制服……

  最后泪眼朦胧的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拿出那柄短剑,感觉到泪水仍旧不可抑止的留着……

  渐渐闭上模糊的双眼,哽咽,抽泣,拔剑,刺下……

  一切动作,似乎都不是在终结自己的生命,因为脑中只剩下与他的点点滴滴。

  初见时那惊艳,再见时的失落,藏书阁时的满腔不平,闭关时的无可奈何……渐渐的失去意识,不知时间的流逝,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秦大人,里头的情况到底怎样了?”一炷香时间过后,有官员不安的问着。

  秦拓在正厅绕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命人进去看了一看。

  “怎样?”众人急切的问。

  “娘娘她胸口插着一柄短剑,只是尚未断气,地上留着一汤血。”那人紧张说着。

  有人就主张进去刺一刀,省事,却只见秦拓道:“这贤妃娘娘是畏罪自杀,与我等何干!我们发现时,娘娘她已经流血过多身亡了!慢慢等着吧!”

  于是众人就在这归宁宫里等呀等,就是觉得这时间过的如此之慢,与此同时,日韶皇宫的正门,三骑加急铁骑如入无人之境的通过午门,直捣皇宫内院而去。

  “怎么这地突然震了起来?”归宁宫内有人急急忙忙的叫道。

  其他人也感觉到了,似乎有千军万马驰来的震撼,可是这皇宫内是绝不容许有人骑马进入的呀,正当文武百官还在疑惑中时,只见一个银色身影以诡异的速度从归宁宫门进入,知道进了正厅,众人才赫然发现,这风尘仆仆的银甲身影不就是那本该在千里之外的皇上么!

  段启一看屋内的境况,心都跳了出来,拽着秦拓的衣领吼道:“她呢!”众人从没看过皇上如此杀气腾腾的模样,有的官员已经全身颤抖的跪在了地上。

  “朕问你,她在哪里!”段启掐着秦拓的脖子,命令自己不可以现在就杀了他。

  秦拓未曾回答,一边的秀儿立马反应过来,叫道:“在书房,皇上,娘娘在书房!”

  还未等秀儿说完,段启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正厅,然后众人就听到一声哀恸千钧的怒嚎,片刻之后,只见皇上双手血淋淋的抱着贤妃出来,惊呼疯狂的叫着:“快召御医!”

  然后他们就震惊万分的看着皇上以刀割开自己的手臂,以自己的血喂食可能已经气绝的贤妃娘娘,几个胆小一点的官员见了这阵仗,早就吓得晕了过去。御医已经来了一个时辰,御林军包围了整个归宁宫,没有一个人能够出去,宫内的气氛紧张万分,连一向冷静的秦拓也吓白了脸,不敢吭一声,谁能想到皇上怎会突然回了宫。

  贺奔担忧的看着段启,自从三日前接到密报说秦相要对贤妃娘娘下手,皇上马上带着他和一名锦睿师暗示马不停蹄的赶回,一路上不知道跑死了几匹西域良驹,三天三夜,除了喝水,不眠不休,连饭也一口未尽,到了皇宫,皇上更是扬刀砍了几个侍卫就疾驰进了皇宫,直奔归宁宫而来,却还是晚了。

  如今皇上又不知喂了贤妃娘娘多少血,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好在战事也快要结束,皇上本就打算摆驾回宫,让赫连容继续追杀萧缜残军。

  段启扫了一眼室内的所有人,阴森森吼道:“如果贤妃死了,朕要你们全都给她陪葬!”

  吓得群臣立马跪地磕头,哀求道:“皇上饶命!皇上恕罪!”

  段启一掌拍碎了一张桌子,吼道:“谁敢再求饶,下场如同次桌!”

  如果不是幽若还命在旦夕,他早就把这群家伙吊起来打了,尤其是秦拓那老家伙和皇后,他等着和他们算总账呢!

  谢晋战战兢兢的从内室出来,一颗老胆都快吓碎了,真是为难至极,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说了,只怕这皇上会立马掐死他,不说么,那就更必死无疑了。

  段启见谢晋,三两步靠近,抓着谢晋就问:“怎样?”那紧张的模样吓得谢晋越发胆战心惊。

  “回……回皇上,娘娘的血已经止……止住了,只……只是……”

  段启听着谢晋结结巴巴的,越发急了起来,吼道:“只是什么!”

  “只是……娘娘她已……有三个月的身孕……身体太虚弱了,微臣也不敢保证一定有救。”谢晋说完,就认命的闭上了眼,却迟迟不见皇上有任何反应,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只见皇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三……三个月的身……身孕……”这回结巴的换成了段启,千思万想一起冲进脑海,此刻的他已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幽若怀孕了,他们有了共同的孩子……可是;可是现在她却命在旦夕,她和他们的孩子都命在旦夕……

  不行!不行!他要冷静!,段启立马又拽着谢晋的衣领,把他整个人都提着离开了地几分,暴怒的叫道:“还不快滚进去!愣着做什么!要是救不活她,你就提着头来见朕!”

  说完就把谢晋一把扔下,吓得谢晋连滚带爬的进了内室,在场的官员更是不知如何是好,这下他们的罪更大了,谋杀皇子!就连老御医谢晋都逃不开为贤妃娘娘陪葬的下场,他们还有获得余地么!

  “所有的人都押到天牢去!皇后也不例外!”段启一声令下,御林军押着归宁宫内的一干人等下去了。

  段启瞥了一眼震惊无语的包奎,冷冷道:“包奎,你太让朕失望了!”

  “老奴有罪!”包奎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涕泪四流,不断的叩首道。

  [尾声:长情帝王]

  归宁宫内,熏香四溢,外头守着一群御医,虽已是三更时刻,却没有任何人感到困乏,他们知道,只要此刻睡了,那就永远睡下去吧。

  段启贴着幽若冰冷的手,一遍遍的揉搓着她苍白的脸颊,要不是那柄短剑是断剑,此刻他早已和她阴阳两隔了。

  “你说过要等我回来的,怎么可以违背诺言……”他亲吻着那冰冷的肌肤,喃喃低语,俊挺的眉睫忍不住颤抖着。

  心头仿佛被硬生生割了几刀,疼的他心口鲜血直流,恍惚之间,只有一个念头,哪怕失去这天下,他也不要她死。滚烫的泪珠落在那苍白的雪肌上,他哽咽着哀求着:“你一定要醒来……为了我们的孩子……你看,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能走呢……”

  “只要你醒来,我就答应你,我们只生两个孩子……你不是说要去游览名山大川么,只要你醒来,我马上就带你去……”他知道自己哭了,泪水顺着鼻梁滑下,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看着那纸上的几个大字:我爱你,连你的江山也一起爱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他明白,这女子为他牺牲如此!哪怕是死,也从为忘把他的使命记在心头……看似冷淡的女子,却从来不知道要求什么,也许也从来不曾想过去得到什么。他给她的是如此少,如此少呀……

  甚至在明知她有危险的情形下,仍旧选择让她独自面对那一切……守在归宁宫的御医们都知道,皇上哭了,哭的像个孩子,他们在外头听着他声声哀求着,不禁老泪横流,虽不知这贤妃娘娘何以得到皇上如此深情,却也越发竭尽全力。

  整整两日,皇上他衣不解带的守在贤妃娘娘床头,直到他们宣布,娘娘和腹中的胎儿再无生命危险,他们看到了皇上真真切切的泪流满面,然后一头栽倒在贤妃娘娘床前。

  他们才得知皇上他已经连续五日未曾休息!

  等段启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那含笑的苍白脸颊,哭的不似人样的泪人扑进他怀里,死命的抱着他,惹得他也不禁再次哽咽。

  “我回来了……”他轻拍着幽若瘦弱的背安慰着,知道此刻她最需要的就是哭泣,把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哭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幽若才泪眼婆娑的抬首,颤抖的抚上那瘦削刚毅的脸,哽咽着:“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只觉得血不停的从体内流出,然后一点点变冷,脑中闪过无数他的脸,笑的,怒的,赌气的……直到她今晨醒来,入眼的便是他狼狈瘦削的模样,才知道他数日未歇的赶回来,守了她数日,连累昏过去也紧紧拽着她的手不放开,让御医们无可奈何,只能让他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

  一滴滚烫的泪珠从他飞扬的眉角下滑出,化在他的灿烂的笑里:“傻瓜!你真是傻瓜!”

  他心疼的把她拥进怀里,任她哭道地老天荒,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让她哭泣。下半辈子,就让他来回报她的深情,宠着她,给她想要的自由和安定……

  数日之后,天牢里,一片阴森。

  “老奴参见皇上!”包奎俯首对着段启磕首。

  段启沉痛的目光锁定这个跟随了自己一辈子的老人,愤恨道:“包奎!别人不知幽若对于朕是什么,朕不怪他们,为何你也如此?”

  “老奴知罪!”包奎只是一便便的磕头谢罪,一念之差,他知晓自己罪不可恕。

  段启长长叹了口气,道:“从朕招惹上她开始,她从未对朕要求过什么,也丝毫没有让朕为难过,你知道么?一直以来,都是朕在害她,在拖累她,被母后打得遍体鳞伤,昌州之乱时她为了不让朕为难,义无反顾的跳下城池,这次呢?她又为了朕差点失去性命……”

  包奎看着他沉痛的神色,仰首望着上方,许久许久,像是在压抑什么。

  “你可知道,当朕听闻她已有三个多月身孕时,朕是作何感想么……朕贵为天子,却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和孩子都无法保住,朕拥有这天下又有何用?

  朕让自己心爱的女子三番两次为朕涉险,差点连命都丢了,你知道朕心中是怎样的心疼么?”

  他眼眶泛红的望着陪伴他多年的老奴,哀恸万分的嘶哑着说着。

  “朕疼的快死掉了!快死掉了,你知道么?而你却帮着他们加害她,你叫朕该置你于何地?”段启咬牙切齿的吐出最后几句话,头也不回的走出天牢。

  包奎看着他侍奉了二十多年的主子挥袖而去,终于笑了,皇上他哭了!终于哭了,不再是无心的皇上了,多年的心结终于解开了,皇上的噩梦醒了。

  第二日,早朝时候,一道圣旨下来,惊诧了文武百官,侍奉了皇上二十多年的包公公因假传圣旨,被皇上下旨凌迟处死。

  而对于参与谋害贤妃的其他大臣,皇上并未给予过多的惩罚,却足以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皇恩浩荡,连包公公都被下旨凌迟处死了,这已是最严厉的警告,他们如果还有人敢就这贤妃一事有何微言,那就等着给包公公陪葬去吧。

  只是除了他们不知道的事,包公公并非死于凌迟,而是自杀的。

  “皇上,包公公在天牢自杀了。”贺奔明显感觉到了皇上的笔头顿了一顿,皇上终究没有狠心到要杀了包奎,只是示意性的下了到圣旨,好让群臣都知道皇上那既要江山也要美人的决心,其实暗中还是派他将包奎送出宫,只是让他此生不得再进宫半步。

  只是这包奎最后还是自杀了!

  “下去吧!好好安葬!”过了许久之后,段启才说道。

  半月之后,赫连容平定最后一批乱党,一代名将萧缜于阵前饮剑而亡,叛军两万多全数被俘。

  此外,一代贤相秦拓告老还乡,称霸朝堂数十年的两人在自此全部退出朝野,仰光帝大举用新人,从各地选择良才,广开科举,许多青年俊才都得到重用。

  次年元月,皇上宠妃贤妃娘娘产下一皇子,赐名段麒,与本朝开国皇帝同音,当即被封为太子。

  仰光帝十年,贤妃再为皇上产下双生皇子。

  仰光帝十五年,产下一名公主。

  仰光帝十八年,产下一皇子。

  而在这些年里,人们再也没有听说有其他妃子曾经为皇上生下龙种,只有宫中的人知道,自从叛乱之后,皇上再也没有临幸过其他妃子,皇后依然是皇后,德妃依然是德妃,只是徒有其名,甚至在此后的岁月里再也没有见过当朝天子。

  仰光帝二十六年,皇帝退位,年仅十八的太子即位。——————————————————————————————

  自此,本文的正文已经完结了,如果完完整整的看了此文的亲亲们就会知道,从头到尾几乎只有一个女主和一个男主,以至于故事的脉络有些模糊,也让雨的写文遇到不少麻烦。

  这是雨自己本身的过错,所以可能很多细节没有交代清楚,也不知道该设计怎样的情节去交代,所以只能在番外中解释了。

  [尾声:番外(一)]

  皇后联合秦相谋害贤妃一事在宫中传的纷纷扬扬。孝端皇后嫁给当今皇上十年,端庄贤淑,母仪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看……这皇后都这样坐着,不动也不吃,很多天了……”一个带着几分怯意和好奇的声音在天牢响起。

  “可不是……皇后呢!居然也被关到这里了……”

  “这皇上还真不知道怜香惜玉呀!”

  “你不想活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牢头拍了拍方才说话的那个小兵的头骂道,凶神恶煞地盯着他。只是才吼完,他自己就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巴道:“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呀!”

  “这深宫韵事不是俺们这些粗野的人该管的!去!去!都闪一边去!”

  皇后唇边透着一抹苦笑,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哈哈……”

  凄苦的笑声断断续续地在天牢中响起,仿佛在嘲笑什么天大的笑话。

  旧人哭?她这旧人连哭都机会都没有吧!快半月了,皇上甚至没有来看她……那日见他如此不顾一切的用自己九五之尊的鲜血去救贤妃,她还能说什么……还有什么想念!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他居然为了她……

  “皇上驾到!”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皇后的思绪,他终于来了!

  “臣妾参见皇上!”

  压抑住心中的苦涩,她面无表情的对着走进天牢的段启行礼,他依旧是如此的高高在上,俊朗如神……

  段启挥手,示意贺奔和余下的牢头退下,瞥了一眼略显疲惫的皇后道:“平身吧!”

  “谢皇上!”

  她起身,注视着眼前的皇帝夫君,依旧凌厉的眉角,再也看不到当日痛彻心扉的表情,还是那个冷峻刚毅的男人,又有谁能想象他也会为了一个女子失控。

  难道十年来,都是她错了么?

  沉默在天牢中的蔓延开来,许久许久,段启才转过身,对着皇后,冷淡的语气一如往常:“皇后,你可知道朕今日为何来此?”

  她抬眸注视着他冷冷的眸子,道:“臣妾知罪。”

  段启冷笑,她知罪?多么可笑呀!她确实有罪,但没人会让她受罪,

  “你没罪,贤妃说你没罪,你就没罪!”他唇边衔着一丝冷笑,低沉的嗓音淡淡说到。

  瞥见她眸中的惊诧,他转身背对着皇后,缓缓道来:“意外吧?朕却一点也不意外。”

  “皇后,你与朕夫妻十年,朕敬你,你可知道?”他问,却不等她作答,兀自说下去。

  “你聪明的不会去争风吃醋,不会去耍一些小心机,这些年来,你把后宫打理的有条不紊,让朕省了不少心思,这些朕从来不否认。所以,朕不会治你的罪,也不会治秦相的罪。你永远是朕的皇后。”

  闻言,她心头有些欣喜,忍不住就要谢恩,只是他接下来的话却将她投进无底的深渊。

  “只是,你再也不是朕的妻子!”绝情的话吐出,他依旧面无表情,回头望了一眼震惊无语的皇后,跨步走出天牢。

  “回宫吧!”那挺拔的背影如是说着,低沉的嗓音在天牢中回响。

  “为什么?为什么?”她滑坐在地上,尖声问道,再也无法保持往日的端庄形象:“我做错了什么?我尽我一切做一个贤惠的皇后,为你付出了一切,你为何要如此对我?”痛恨的泪水如柱般留下。

  段启闻言,退回天牢,冷睨着地上的绝色女子,道:“为朕付出一切?”他冷笑。

  俯身对着她说:“朕从来不需要,不需要!你知道么?”他起身,“况且朕给你的不是也很多么?你要地位,你要权势,你要后位,这些不都是朕给你的么?而且这辈子都是你的,朕永远不会拿回来,也没人会跟你抢。”

  普天之下,除了幽若,他没有欠任何人什么。

  泪痕未干,皇后不可思议的看着段启,却只见他感叹地说着:“幽若曾经对朕说:皇后没错,她只是在为自己争取,而我只是很不幸的挡了她的路……她挡了你的路?皇后?是这样么?”他问。

  “不是么?”美丽的凤眸闪着恨意,她反问。

  段启无奈的摇摇头,唇边依旧衔着冷笑,道:“你错了,幽若从来不要你的一切,她要的,朕曾经给不起,也不愿给……”

  他抬头,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半晌,会心地笑了,说:“也许,现在朕给的起了……”说罢,他再次走出天牢,再也没有回头。

  尽管她从来不曾开口,他想,他知道她要的是什么。

  溺水三千,只取一瓢。这有何难!

  幽若……幽若……他忍不住在心头仿佛呼唤着,为什么总是那么傻,从来不知道索取,既然她不来索取,他会给她,教她怎么索取。

  他这一生,负了太多人,也背负了太多鲜血,却从来不曾歉疚,因为他们给他的痛苦,远远胜于这一切,生在皇家,臣不臣,子不子,哪怕是最亲的父皇不也是为了自己的皇位而对他和皇兄下手了么?

  当年,皇兄和他把持着朝廷超过一半的兵力,固守北方多年,南征北战,平定多少战乱和敌国,在父皇眼里却成了威胁,以至于听信了萧缜“弑父杀兄”的馋言,将他和皇兄从北方战场召回,想要夺去兵权。

  才最终有了天门之乱,血流成河!这皇宫从来不是干净的地方,生在这皇宫的人,更是早早知道了算计,结盟,相互倾轧,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从来没有例外。

  所以他和皇兄才甘愿守着边疆也不要回到这皇宫之中,手下却无意识的培养了许多将领能臣,以至于在朝中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股难以抵挡的势力,打乱了萧缜多年的计划,也让生为皇帝的父皇觉得自己的皇权受到了威胁。

  只是父皇没有意识到萧缜的狼子野心,他们也何尝知道呢?他和皇兄不也一直以萧缜的榜样么?

  他的世界从来就只有利益,利益,利益……

  只有她,幽若,这个给她一点点就涌泉相报的女子,也许她只是习惯的淡然无求,在他这里确却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尾声:番外(二)]

  “娘娘,谢御医送药来了。”秀儿对着坐在池边喂鱼的幽若说。

  幽若闻言,放下手中的鱼食,正要起身,却见秀儿前来相扶,她皱着眉,不耐烦道:“秀儿!才四个月,没事的,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哎!如今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的严密监控下,哪怕有那么一点点小事,他都会大惊小怪。有时候她真的怀疑,他那几个皇子公主到底是哪里蹦出来的!

  “娘娘,还是小心为甚!”

  谢晋捋着花白的胡子,笑眯眯的说着。这贤妃娘娘上次真的算是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可把他们这群御医吓得!这下再也不敢轻呼,更何况这娘娘肚子中还有小皇子呢。

  幽若看着那黑乎乎的补药,非常不情愿的说:“谢大人,我还要喝到什么年月呀!”

  “娘娘,您这身子骨可是开不得玩笑,您还是乖乖喝吧!”

  这贤妃娘娘虽是苦尽甘来,到底还是受了不少罪,他这御用御医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八成这辈子都要呆在药罐子里了。这次皇上已经说了,什么药方都免了,这贤妃娘娘的身子都由他一人负责,他哪还敢有什么怠慢。

  幽若认命的喝了药,捡了一两块糖果放在口中,紧皱的眉头才舒缓一些,其实她也只是口头抱怨抱怨,她自己的身体难道还会不清楚么,三番两次从鬼门关回来,在这医药技术不发达的年代,她也只能依托药物来整治这身子。

  “公主,公主,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