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小学和初中时还不认识胡又中,又怎么会改试卷呢?可是,他最后断定,胡又中在林语小学和初中时就一直躲在暗处搞破坏,想到这,林语毛骨悚然。从此,他对胡又中的称谓也从“假眼”直接升级为“胡瞎子”。
对成绩有怀疑的又何止林语一人,杨毓秀也对自己的期末考试成绩有怀疑,她的作品《付卫与菜花》只得了个90分,老师作出的解释是画中人的嘴唇太厚,胡须太多,根本不符合现实。杨毓秀没办法,只好把付卫本人叫过去给她的老师看,她的老师看到付卫后,恍然大悟,重新给了个130分。
期末考试完了并不代表就放假了,还要补课,学校并不会这么便宜学生。有时候,林语认为学校和监狱是一样的,监狱不会让囚犯舒舒服服地刑满释放,总会把他们当廉价劳动力使唤,而学校也不会让学生舒服地毕业,总会想一些手段折磨学生,考试和补课就是其中的手段。
有一天,林语去上课,他骑着自行车,嘴里哼着流行歌曲:“你总是爱爱不爱……”
突然,他发现敌人就在前方,此人正是胡又中胡瞎子,林语用手摆出手枪的姿势瞄准胡又中,他恨不得这把是真枪,“砰!”,林语“开枪”了。
看着前面的胡又中,他在后面诅咒:“撞死就好了!”
胡又中果然就撞到了树上,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前轮都变形了。林语哈哈大笑,从他身边骑过,胡又中则愤怒地白了他一眼。
到了教室,林语对付卫说:“你知道吗?胡瞎子今天骑车撞到了树上。”
这个消息就在班里疯传起来,而话传到别的耳朵里往往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不知道是说话人的口语表达能力不行,还是听者的听觉有问题。
传到第二个人的耳朵里变成了:“胡又中今天骑车撞到树上,脸都撞肿了”。
第三个人:胡又中骑车撞到人了。
第四个人:胡又中骑车撞到人了,自己还掉进了下水道里。
第五个人:胡又中被车撞了,只撞坏了自行车。
第六个人:胡又中被车撞了,腿撞飞了。
第七个人:胡又中被车撞了,###撞飞了。
第八个人:胡又中被车撞了,手撞飞了。
消息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到班主任黄培昭耳朵里就变成了“胡又中被二十吨的卡车从身上压过,一命呜呼,尸体已经直接送到殡仪馆了”。黄培昭又打电话通知了胡又中的家人,他的妈妈容嬷嬷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场昏倒,本拉灯号啕大哭,两人经过一段时间的感情发泄后直奔殡仪馆认尸。
第一节课,黄培昭看着胡又中的空空的座位,在班里悲伤地说:“他是我们班的希望,本想他考个名牌大学为我班争光的,没想到他就这么去了,真是天妒英才啊。”
听黄培昭这么一说,全班同学终于把消息统一了,那就是胡又中死了。只有林语一头雾水,心想:撞树上居然会死?难道我走了之后,被撞的那棵树突然倒下把胡又中砸死了?也有可能是胡又中心疼他的车子,看到他的车子被撞成那样,他决定殉车,一头撞在了树上,挂了。也有可能是胡又中撞完树之后,又被车撞了,要知道这家伙作恶多端,阎王早就想收他的命了,阎王想让他死得贻笑大方,就让他去撞树死掉,可是他却生命力顽强,没死掉,这时,阎王也烦了,不高兴跟他玩了,直接安排个二十吨的卡车把他压死了。
全班人的神情凝重,虽然班里人大都讨厌胡又中,但他死了,班里人也难免觉得伤感,毕竟都和他同学了这么久了。
胡又中死了,林语突然感到一阵空虚,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敌人死了,觉得自己活得也没什么意思了,不知不觉地流下了眼泪。黄培昭看到了林语流泪,就安慰他:“林语,你的同桌死了你心里不好受,节哀顺变吧。”
林语这才缓过神来,擦干自己的眼泪。
可他又想到自己是法海,白素贞死了,法海应该算完成任务了,自己应该重回天庭了。想着,想着,他又高兴起来。
黄培昭问:“林语,你怎么又笑起来了。”
林语赶紧辩解道:“其实胡又中早就身患绝症,死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
“什么绝症?”黄培昭问。
“好像是什么毒,要天天吃香蕉才能控制毒的扩散。”
“哦,难怪他上次还送一串香蕉给我。”黄培昭摇摇头。
正当同学们都在回想胡又中的音容笑貌时,胡又中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大叫:“报告!”全身脏兮兮的,手里拎着一串香蕉。
全班学生及老师面色铁青。有的人看他的腿,还在;有的人看他的手,还在;有的人看他的私处,不知道###在不在了。
黄培昭怯怯地问:“你,你已经……”
黄培昭想说的是“你已经死了?”可是他害怕得后面几个字怎么说也说不出。
胡又中以为他要说“你已经迟到了。”胡又中答道:“是的,对不起!”
黄培昭更加恐惧,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下。他说:“你,你,你也不,不要说对,对不起,少考个名,名牌大学也,也没什么,你,你安心去吧。”
“哦。”胡又中以为黄培昭要他去位子上,他便走到位子上坐下,走进教室后,全班同学更加恐慌。
但林语知道,胡又中并没有死。胡又中坐下后向林语白了一眼。
林语说:“白什么眼啊?”
“刚才你干嘛兴灾乐祸啊?”
黄培昭说:“林语,你就让让他,他都已经死了,干嘛跟死人过不去。”
林语说:“他还没死,不信你看。”说完,林语扇了胡又中一巴掌。
“妈的,你居然打我,我跟你拼了。”
两人扭打成一团。
黄培昭说:“恩,果然还没死。”
两人被拉开后,林语大骂道:“胡瞎子!”
胡又中也不知道这骂的是什么意思。
这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胡又中死了的这个消息也弄不清到底是谁传出去的,但胡又中一口咬定就是林语传的,因为只有林语看到他撞树的,但黄培昭这次还算公正地判定,可能是胡又中怪林语为了急于证明他不是鬼扇了他一巴掌而怀恨于心,故意诬蔑是林语传的这个消息,所以黄培昭认为林语无罪。
林语认为他和胡又中两人天生相克,这么点小事到最后居然能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可能是阎王又安排林语和胡又中扭打成一团时,林语“咔嚓”把胡又中的脖子扭断,可阎王又疏忽了,林语是林语,而不是林惟中。
一天,林语又偷看了胡又中的笔记本,现在林语翻看胡又中的笔记本已经养成了习惯,他认为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万一胡又中在笔记本上写着怎样除去林语的阴谋诡计,正巧被他发现,他就可以幸免于难了。而这次胡又中的笔记本上写着:“伊人,美不胜收。”林语根据经验知道,胡又中,又发春了。
林语本以为胡又中又要遭受挫折了,可是这次他却成功了。但令林语感到欣慰的是,女方是五班的第一丑女,她跟付卫在一起简直就是绝配,胡又中连这种货色也下得了手,林语不禁感慨:“情人眼里出西施。”值得一提的是这位西施的成绩很好,上天也算公平了。在学校里就有这么一个怪现象,越丑的女生成绩越好,丑到极点的女生的往往成绩好到极点。
林语一家三口在吃晚饭,桌上摆着简简单单的几样家常小菜,林母唠叨着:
“这年头物价飞涨,吃个肉都吃不起。”
林惟中说:“小语高三学习紧张,你多买点肉给小语吃吃。”
“你说得容易,钱呢?”
“我不还有工资嘛。”
“就你那点工资够什么?”
“还不致于连肉都吃不起吧。”
“反正我跟了你就没过上好日子,小语,你可要好好考大学,不能像你爸爸这么没出息。”
林语惯性地点点头,对于这样的对白,林语已司空见惯了。每当林语的妈妈说最后这一句话时,林惟中就沉默不语了。其实林语认为他爸爸是个很了不起的教练,培养出很多徒弟,虽然也教出些不法分子,但也有一些徒弟在各种武术大赛上得奖,这些徒弟有的要送给林惟中房子,都被他谢绝了,为此林语的妈妈无数次地与林惟中争吵。
十九
时间过得真快,已经到了高三下学期了,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
根据学校规定,这学期每个高三学生都要住校,林语当然也不能例外地被束缚在这个牢笼里。更让林语感到沮丧的是,这学期的几次测试林语的数学都没能像上次那样及格。眼看快到高考了,林语看着自己一塌糊涂的数学只得干着急。
一个星期天,为了缓解压力,林语、付卫、纪双城还有肖辉四人在付卫家打起了麻将,付卫家是三间瓦房,房里有点暗,好在还有个天窗,不然藏个人在里面也没有知道,这也不能怪付卫,他家穷。
纪双城说:“如果校长不收回他对我说的话,我就退学了。”
付卫说:“他对你说什么的?”
纪双城说:“他叫我退学。”
“啊?”其余三人惊叹。
肖辉说:“为什么啊?”
“唉……”纪双城长叹一口气,说:“学校的保安发现我砸厕所里的灯了。”
林语说:“那也不致于退学啊。”
纪双城无奈地说:“我已经砸了快三年的灯了。”
肖辉说:“噢,难怪我上厕所时常没有灯,原来是你砸的啊,灯好好的灯招你惹你了?”
纪双城说:“我看着那灯就觉得不爽,就有砸的冲动。”
付卫说:“学校保安花了三年时间才把你抓住,他们也太逊了。”
纪双城说:“说起这事我就一肚子火,三年来我砸了几百盏灯了,都没被保安发现,上个星期我又照样去砸灯,可没想到厕所里突然安装了摄像头了,我就当场被抓了,那个保安头子对我竖起三根手指头,我以为他跟我要三块钱,没想到他老泪纵横地说:‘三年啦,我终于抓住你了,三年来你砸坏的灯都是我帮你埋单的。’”
付卫说:“厕所里有摄像头吗?我怎么没看到,什么样子的?”
纪双城说:“有的,就在灯后面。”
付卫喝了口水,可听纪双城说摄像头在灯后面,他嘴里的水“扑哧”喷了一桌,惭愧地说:“兄弟啊,我对不起你,那摄像头是我装的。”
“啊?”其余人惊叹。
付卫说:“那天我上厕所,见几个保安在装东西够不到,他们见我长得高就叫我帮忙,我想,助人为快乐之本,就帮他们了。”
纪双城无精打采地说:“兄弟,我也要对不起你了,那次他们抓住我,我就大骂,装这摄像头的人生儿子没有屁眼。”
肖辉说:“那些灯可都是飞利浦的,很贵的,你居然砸了几百盏灯,开除你算你走运了,你这罪行够得上判个无期徒刑了。”
纪双城一怔。
林语说:“肖辉,别吓双城。”
付卫说:“呵呵,你可真牛逼,学校为了抓你还专门装摄像头,如果学校再抓不到你,恐怕要出动人造卫星了,你就有和本拉灯一样的待遇了。”
这时,窗外传来了“当当”的声音。
纪双城问:“这是什么声音啊?”
付卫说:“算命的。”
纪双城好像没听清,又问:“到底是什么?”
付卫对着纪双城大叫起来:“算——命——的——”
纪双城这才恍然大悟。
过了一分钟,这位算命的走到付卫家窗前说:“哪位要算命?”
林语说:“你的耳朵真牛逼啊!”
算命的说:“那当然,我可是靠这吃饭的。”
付卫说:“原来是你啊。——林语,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苏大毕业的算命先生,他算命一流的,来,快进来。”
说完,付卫开门让他们(旁边还有个负责搀扶他的)进来。
付卫见他戴着墨镜,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算命先生摘下眼镜,说:“这是装点门面用的,现在人啊,就是邪门,你不装成个瞎子,他就不让你给他算命,为了跟城里其他瞎子抢生意,我只好戴上这个,还找了个搀扶我的人。”
林语拍一下桌子说:“你说得对,现在人啊,就是相信这些门面,你比如说烤羊肉串的,不是新疆人烤的,你烤得再好吃也没人吃;兰州拉面,如果你不是兰州人,拉得再好吃也没人吃,好像他们要吃的不是食物而是人。”
付卫说:“这话说得对,我那个在大学里被开除的表哥现在也开了个拉面馆,人家看他不是兰州人,都没人去吃,他还建议我去帮他拉,说我像兰州人。”
纪双城拍一下桌子说:“你还别说,我发现你还真像兰州人。”
付卫说:“那我们就去开个拉面馆吧,我负责拉,你收钱。”
纪双城说:“好啊。”
算命先生有点不耐烦了,说:“各位,到底是哪位要算命啊?”
林语说:“你弄错了,我们是怕你在外面跑得太累了,叫你进来坐坐。”
算命先生急了,说:“为什么不给我算,难道是嫌我不是瞎子?你们可都是有学问的人啊,还相信不是瞎子就算不好命?”
林语说:“那倒不是,好吧,那你就先来说说我上辈子是做什么的,说对了我就给你算。”
算命先生问了林语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说:“你上辈子是和尚。”
林语这时也无心打麻将了,对其余的人说:“这人算得挺准,我们都给他算一下吧。”
纪双城说:“为什么他说你上辈子是和尚你就说他算得准?”
林语说:“我不仅知道我上辈子是和尚,我还知道你上辈子是顺风耳。”
纪双城说:“算命先生,我上辈子是不是真是顺风耳啊?”
算命先生捏着纪双城的耳朵仔细看了看,说:“你额头突出,此乃仙人之像,外加你右耳比左耳大,恩,你上辈子真是顺风耳。”
说着,算命先生拍了一下桌子,振起几个麻将。
纪双城问:“为什么右耳比左耳大就是顺风耳?”
算命先生说:“因为顺风耳一般都用右耳听,电视上你看到过顺风耳用左耳听吗?显然没有。”
纪双城又问:“为什么顺风耳用右耳听,右耳就长得大呢?”
算命先生说:“这个城里的算命先生里只有我一人知道原因,因为我是大学生。顺风耳经常用右耳听,右耳受到声波的撞击,久而久之,右就越长越大,这也就是达尔文的进化论。”
付卫激动地说:“你太牛逼了,连达尔文的进化论都知道。”
算命先生突然掏出一张毕业证书给他们看,他说:“我是苏大毕业的。”
林语说:“大学生算命一定跟普通的瞎子算命不一样,你是根据什么来算的呢?”
算命先生说:“我是根据《易经》和《马克思主义哲学》来算的,现在什么都流行中外合资,算命也不例外。”
肖辉说:“马哲也能算命?”
算命先生说:“可不是,你们认不认识肖邦?他就是靠马哲算命的。”
肖辉摸摸脑袋说:“肖邦好像是位音乐家吧。”
算命先生说:“这你就错了,其实他不仅仅是位音乐家,他弹琴都是随意的,为的是从琴声中得到一些预言的暗示,懂不懂?”
肖辉直摇头。
算命先生说:“说白了就像发电报一样,电报也是从声音里听字的吧?”
肖辉竖起了大拇指,说:“你太牛逼了,快先给我算一下吧。”
算命先生说:“好的,你先告诉我生辰八字。”
肖辉就把生辰八字告诉了他,算命先生掐着指头,嘴里唠叨着。
算命先生说:“你要知道什么?”
“我可不可以考上大学。”
“你是文曲星投的胎,考大学没问题。”
肖辉别提有多兴奋。
付卫也等不急了,催促道:“好了,好了,给我算吧,我告诉你生辰八字。”
算命先生摇摇头说:“不必了,我直接看你的面相就好了,你面相特殊。”
付卫说:“那你快看吧。”
算命先生手里托着付卫的脸仔细端详,好像在研究一件古董。
付卫说:“好了没有,我头都被你摇晕了。”
算命先生突然又大拍桌子,这一拍比先前任何一次都拍得响,他说:“不得了,你气度不凡,此乃帝王之像。”
在场之人无不惊讶。
付卫也惊讶地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算命先生说:“这是一股气,是紫气,一般人看不出来,你只能通过你的胡子能看出来,其实这不是胡子,而是龙须。”
付卫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他说:“那我考个大学应该没问题吧。”
算命先生说:“你一定考不上。”
“啊?为什么?我不是有帝王之相嘛?”
“正因为你有帝王之相,你才考不上。”
“为什么?”
算命先生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水,说:“有句话说得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匹夫。’你想啊,自古帝王哪个不是经受无数挫折才成功的,朱元璋还做过和尚呢。”
“恩,你说得对,难怪我这么坎坷,我要忍,忍住了就要做皇帝了。”
林语说:“好了,快帮我算吧。”
林语同样告诉了他生辰八字。
算命先生问:“你要问什么?”
林语说:“当然问我能不能考上大学了。”
算命先生慢悠悠地喝了口水说:“我是个专业算命的,所以我要有职业精神,不能瞎忽悠你,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好吧。”
“你考不上大学。”
“为什么?”林语激动地问。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你上辈子是个和尚,和尚天天念经,所以他们对文字比较敏感,我没猜错的话你的语文应该很好。”
林语愣住了。
算命先生继续说:“但是和尚的数学不好,因为他们整天就在数着那几颗佛珠,这样数学能好吗?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数学应该不好。中国的神都信佛,所以数学都不好,而西方的神大多信耶稣,所以数学好,这一点从耶稣被钉在加号上就可以看出耶稣重视数学,连死都死在加号上。”
林语无奈地摇摇头。
纪双城说:“该给我算了。”
这时,算命先生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算命先生说:“好吧,我女朋友叫我早点回去,咱们就快点吧,不要生辰八字了,我给你看手相吧。”
林语说:“你女朋友是干什么的?”
“她也是算命的。”
“地下铁啊。”
“呵呵,见笑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
付卫说:“双城,我看没必要浪费钱了,我给你算,你肯定考不上大学,你如果考得上,全班人都能考上了。”
纪双城说:“去,去,去,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先生,你给我算吧。”
算命先生说:“从手相上可以看出你们三人的命是一线天。”
“什么叫一线天?”
“就是你们三人的命是连在一起的,你们会同甘共苦。”
“那我能不能考上大学?”
林语说:“这你还听不明白啊,同甘共苦就是说我们考不上,你也考不上。”
算命先生说:“善。”
林语说:“你还会用文言文啊?”
“那当然,我可是大学生。”
“你给我们指条路吧。”
算命先生掐了掐指,说:“你们适合去江南打拼。”
“江南太大了,你这也太概括了,能不能具体点。”
“不能。我已泄露天机太多了。”
林语四人都感到遗憾。
算命先生说:“请结帐吧,你们算了四个命,一共四十,最后又给你们指了条路,就收五块吧,一共就是四十五块。”
付卫说:“肖辉,这就你能考上大学,这次算命你请客吧。”
肖辉也很乐意,说:“好吧,——那,给你五十,不用找了。”
算命先生说:“要不要开发票。”
林语说:“不必了,我们都不是高干的子女。”
算命先生说:“那我就告辞了,goodbye!”
林语四人异口同声地说:“goodbye!”
算命先生走后,他们也无心再继续打麻将,肖辉是高兴得不想再打,其余三人则是悲伤得不想打麻将。人有时对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还是抱有幻想的,就像付卫和纪双城,明知自己会考不上,算命先生说他考不上后,他们也会感到悲伤。其实世界上每个人都想成为总统,如果算命先生告诉他这辈子做不了总统了,他也会感到伤感。就像买彩票一样,没几个人会中奖的,但还是会有很多人买彩票。这些都是梦,可望而不可及的梦。华人小说吧 电子站
二十
第二天中午,林语、纪双城、付卫三人吃完午饭后坐在草坪上。他们都很忧郁,呆呆地看着周围的事物。
还是付卫打破了沉默:“怎么办呢?反正考不上大学了。”
纪双城说:“谁知道呢?”
付卫说:“林语,你说说吧。”
林语说:“算命先生叫我们去江南,我一直在想去江南的哪个地方。”
付卫拍一下头,说:“对啊,算命先生已经给我们指明路了。”
纪双城说:“他哪有指明啊,江南那么大,谁知道我们该去哪啊。”
林语突然冒出一句:“我们去上海吧。”
付卫和纪双城猛然站起来,异口同声地说:“好啊!”
林语也站起来说:“前有丁力、许文强闯上海滩,今有我、付卫、纪双城重闯上海滩。”
付卫说:“操他妈的,反正考不上了,我们还不如早点出去创业,他日衣锦还乡。”
纪双城说:“对,我们三人一定会开着大奔回来。”
付卫说:“看你这没出息的样,我们最差也得开个劳斯来斯回来。”
林语摇摇头说:“你们目光都太短浅了,我们最起码开个战斗机回来。”
纪双城说:“那可是犯法的啊,我们会被击落的。”
林语说:“说你笨你还不信,算命先生不是说付卫有帝王之相嘛,日后他肯定能做主席的,到时候就算我们坐航空母舰回来也没人敢说我们犯法。”
纪双城说:“那是,那是。”
付卫自豪地耸了耸肩。
他们决定明天出发,都不要通知他们的女朋友。
这天深夜,齐新玉突然生病了,感冒发烧。齐新玉宿舍的人在男生宿舍外喊林语,林语赶紧下楼,看着虚弱的齐新玉,他心疼不已,背着她到就在附近的医院就诊,齐新玉说自己还能走,叫林语把她放下来,林语不肯。齐新玉看到林语已是满头大汗,她说:
“把我放下吧,看你已经很累了。”
林语笑了笑,故作轻松的姿态说:“我一点也不累。”
“我看你已经很累了。”
“就让我再背你一会儿吧,以后我怕……”
“你怕什么?”
林语实在不想隐瞒她了,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要离开这里了。”
齐新玉的脑子觉得“嗡”一下,急切地问:“离开这是什么意思?”
林语便把详情告诉了齐新玉。可还没说完齐新玉就哭了。
齐新玉说:“难道你要和我分手?”
林语赶紧解释:“不是的,我只是对我的学业失去信心了,想早点投身社会。等我有成就了,我会回来找你的。”
齐新玉哭得更厉害了,说:“你的意思是,如果你一辈子没成就你就不回来?”
“也不是那样,你能理解我的,是吧?”
“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齐新玉在林语背后捶打着他。
林语放下背上的齐新玉,让她坐在路边的椅子上,他蹲着看着齐新玉的脸庞,扶着她的肩说:“你冷静点,我是喜欢你的,可是我恨透了高考,高考太残酷了,只用三天的时间就能把一个人前二十年给完全否定。”
“你答应我,不要孩子气了,去完成高考,好吗?”
齐新玉静静地看着林语,她多么希望林语答应她,可是,林语的嘴里却冒出一个字:“不!”
齐新玉失望得号啕大哭。
他们坐在椅子上很久没有说话,齐新玉也哭累,静静地流着眼泪。林语突然抱着她狂热地吻她,可是她却推开他,说:
“你走,你不要碰我!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不,我喜欢你,我很清楚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一个这么喜欢的人。”
“但是你还是忍心离开我。”齐新玉冷冷地说。
“我那是逼不得已,我也很用功,可是每次都考不好,我付出那么多汗水,却总是没有收获,你能体会我那种失望吗?我不像你,你付出了,就会有回报。高考这条路根本不适合我,我要去做我喜欢的事。”
齐新玉知道自己无法说服眼前这个倔强的男孩,她向他挥了挥手,说:“你走吧。”
林语拉着她的手,说:“我们还要去看病呢。”
“我不要你管!”
“不行,我一定要带你去看病,不然我不能安心地离开。”林语强行背着她往医院走。
齐新玉在林语背后不住地挣扎,可是医院就在前面,他们很快到了医院,医生给齐新玉量完体温后大惊:
“温度这么高!”
医生赶紧给她挂水。
虽然此时正值春季,但深夜里袭来的寒气让林语感到几分寒意,他打了个哆嗦。他意识到齐新玉一定比他还冷,就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他握住她输液的那只手,想给她点温暖,而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输液瓶里的水泡一个个往上翻滚。
深夜的医院静得可怕,一个轻微的脚步声都能让人毛骨悚然。林语握着齐新玉冰凉的手,感到她很冷,就把她柔弱的身躯搂在怀里,而她依然沉默不语,在林语怀里静静地流着泪。林语看着她苍白的脸庞,他想起了很多第一次,第一次见到她,第一次和她约会,第一次亲吻她……
医院的日光灯灭了,因为天亮了。他看着齐新玉已经睡着了,摸摸她的头,烧已经退了,他感到很欣慰。林语守了齐新玉一夜,在这个夜里,他曾无数次地打消离开的念头,可他还是痛下决心离开。他慢慢地放开她,离开了。
而齐新玉其实没有睡着,她看着林语离自己远的身影,此时她已经哭不出了……
也许上面写得过于伤感,而二十岁的孩子刚哭完就会嘻嘻哈哈,这就是青春。
六点。当其他同学已经起床正在洗脸刷牙的时候,林语三人已经走出了校门。付卫对这生活了两年多的地方还有所怀念,刚走了几步,就忍不住回头看。
林语安慰他:“别孩子气了,咱们还会回来的,等我们衣锦还乡时,我们就把那幢最气派的教学楼命名为‘付卫楼’。”
纪双城说:“哪幢以我的名字命名?”
林语说:“那个厕所以你的名字命名,因为你在那留下的回忆最多。”
纪双城说:“别提我的伤心事了,这个厕所可害苦我了。”
付卫说:“那是你咎由自取。”
林语说:“等我们衣锦还乡时,我们要向别人吹嘘,古有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今有林、付、纪一中白果树下挥汗如雨。”
付卫说:“尿尿就尿尿,干嘛说成是‘汗’,那么文刍刍地干嘛?”
林语说:“那时我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了,说‘尿’多没面子啊,难不成要说成‘林、付、纪一中白果树下尿尿’?”
付卫说:“应该说成‘三人连手,白果回春’。”
纪双城说:“到时候我砸灯可能就会说成‘砸灯救人‘了,就像‘司马光砸缸救人’一样。”
付卫说:“那是绝对没可能的。”
纪双城说:“自我安慰下不行啊。”
付卫说:“你们有没有告诉你们的女朋友?”
林语说:“我没忍住。”
纪双城说:“我也没忍住。”
付卫说:“我也没忍住。”
林语说:“这应该就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们到了上海一定要清心寡欲,不能再为儿女私情耽误大事了。”
付卫说:“对,在没完成大事之前,我们绝对不谈恋爱。”
纪双城说:“我们这次出走肯定是件大事,肯定全校都知道,想起来就刺激。”
付卫说:“全校没几个人认识你,你就在班里轰动一下吧。”
纪双城说:“可是认识林语的人多啊,我们跟林语一起出走也长脸了。”
付卫说:“学校肯定会说成是‘林语携带纪某某和付某出走’。”
林语说:“怎么会呢?你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少说也给你们个全名。”
付卫说:“上次我们和那打鸟的打架不就传成‘林语父子及一不明身份壮汉(说的是姚大富)携带一群小啰喽痛打打鸟者十人’,那次干脆连我们的姓都没提。”
纪双城说:“后来传得就更离谱了,我在厕所里听有人说:‘林语一人独挑十人,两小喽啰在一旁观看。’你看,我们都成小喽啰了。”
林语说:“我们以后都要唯付卫马首是瞻,他可是要做主席的。”
付卫说:“那倒是,林语,他日我封你做总理,封双城做国防部长。”
纪双城和林语异口同声地说:“爽啊。”
他们一路谈笑风生,很快就到了车站。看到这破破烂烂的车站,车站前拉皮条的比乘客还多,他们都觉得自己命苦,生在这么个小地方。突然一人走向他们,说: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他们还以为要抢劫,林语忙问:“你要干什么?”
那人说:“别误会,我是问各位要去哪?”
“我们去哪关你什么事?”
“你们应该是第一次出远门,跟我车走,比市场价便宜二十。”
付卫把林语拉到一边,说:“我们这次出门带的钱不多,凡事要精打细算。”
林语说:“我看这人靠不住。”
付卫说:“我看他挺正派的,特别是他那一嘴洁白的牙齿,给人印象就纯朴。”
纪双城说:“对啊,对啊,难不成他还把我们给卖掉?我们又不是姑娘,值不了几个钱的。”
付卫说:“再说姑娘也值不了几个钱,听说云南的姑娘五千块买两个还送一个呢。”
纪双城说:“真的啊?那我们用五千块钱就能给我们三人都找个老婆啦。”
付卫说:“那是,保证初吻还在,而且家务活什么都能干,现在这么好的女人哪找去啊。”
纪双城说:“对啊,我堂哥要结婚,女方家人跟我堂哥家要五十万,好像认为他家生的是熊猫。”
付卫说:“没办法啊,现在什么都涨价了,早知道我就在前几年物价还没涨时结婚。”
林语摇摇头,说:“你们两个武林败类还去不去上海了?干脆把钱花了买几个女人结婚算了。”
那个拉皮条的在一旁也有点不耐烦了,说:“各位还要不要坐我的车了?”
林语说:“去上海的车有吗?”
“有。”
“什么样的车?”
“高级金龙大巴。”
付卫轻声对林语说:“听说金龙大巴蛮气派的。”
林语对拉皮条的说:“坐。”
拉皮条的说:“那你们先付钱。”
林语说:“江湖险恶,你先带我们上车。”
拉皮条的带他们穿过一条隐避的小路,路上纪双城问:
“金龙是什么意思?”
付卫说:“应该是车的颜色是金色的。”
他们过了这条小路,突然,几十辆车展现在他们面前,那个拉皮条的果然带他们上了一辆金色的车。纪双城说:
“付卫,你真牛逼!”
付卫说:“哪里,呵呵。”
上了车,拉皮条的说:
“你们也上车了,该付钱了吧。”
林语说:“多少钱?”
“本来应该是一人一百,我觉得和你们很投缘,就收你们一人八十吧。”
林语说:“我们和你哪里投缘啦?”
“我看到你们就亲切。”
“哦,给你二百四。”
过了一会儿,车启动了,他们都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破地方,这地方是江苏的一个小城市,不但小而且偏僻,可是偏僻也有偏僻的好处,前些年的“非典”硬是没有传到这个小城市里。可是当时有很多人认为,宁可出去被毒死,也不愿在这小城市里被困死。
林语看着渐渐远去的这座小城市,恋恋不舍的情绪油然而生,毕竟他的前二十年都在此度过的,他想起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想起了他的家人,想起了齐新玉……最后,他对着远去的城市说:“再见了,这只有油菜花还拿得出手的小城市。”
付卫也说:“再见了,家乡,我做主席后会来建设你的。”
从他们的家乡到上海要四个小时,在车上打发时间最好的方法就是睡觉,可这是他们第一次出门,兴奋得睡不着。
纪双城看指玻璃窗上的字说:“依维柯,这肯定是玻璃的牌子。”
付卫说:“你别说,这车还有空调,不错。”
林语说:“我只是奇怪,那人明明说是大巴,怎么数来数去只有十几个人,这样的规模怎么也称不上‘大’啊。”
旁边有人插嘴道:“这哪是什么大巴啊,这是最差的一种车,依维柯。”
“啊?”他们都惊讶。
林语问那人:“你车票多少钱?”
“六十。”
付卫说:“操,被骗了,真是出门不利。”
纪双城说:“在上海那种规模的大城市肯定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林语直摇头:“江湖险恶啊,我们这些刚踏足江湖的人一定要小心提防。”
纪双城说:“我要把那人剁了!”
付卫说:“我们是出去干正事的,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林语说:“还是说说我们都带了多少钱吧。”
付卫说:“我带了五百。”
纪双城说:“你家困难,就少带点。”
付卫说:“那你带了多少?”
纪双城说:“五百。”
付卫说:“你家困难,就少带点。”
林语摇摇头,说:“我们是去打天下的,打天下要资本,你们带的钱也太少了。”
纪双城和付卫异口同声地问:“那你带了多少钱?”
林语说:“我带了六百。”
纪双城和付卫异口同声地说:“切——”
车已不知不觉地驶进上海境内,还在效区时,他们三人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的景色。
“东方明珠!”付卫突然大叫起来。
纪双城说:“啊呀,真是高啊,还冒烟呢,对了,怎么会冒烟的?”
付卫拍打一下纪双城的头说:“笨啊,东方明珠是用来传输电视信号的,烟也是传输信号的一种方式,古时传信号就用烟,那时候叫‘狼烟’。”
旁边有人插嘴:“那是上海殡仪馆的烟筒。”
他们两人都低下了头。
林语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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