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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沉浮|作者:千夜即墨|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0 19:44:52|下载:沉浮TXT下载
  不大工夫,老陈打完两圈牌下来了,在外面喊:“天翔,快来换。”

  陆天翔趿拉了拖鞋出来,说:“刘院长,你先上吧。”刘院长说:“你上你上。”陆天翔又说:“你先上吧刘院长。”刘院长说:“那我就先上了。”说着坐了上去。

  老陈站在一边数他剩下的钱,说:“输了一千二百。”

  王总说:“不多不多。”

  曹局长边摞牌边抬头对陆天翔说:“天翔,打牌这么好的事你现在怎么凉冰冰的,看着没有一点儿热情?”

  陆天翔笑笑。曹局长又说:“这可不好。年轻人嘛,对打牌都没有兴趣还能有什么上进心?”

  陆天翔忙笑,说:“我一会儿肯定要上的。”他拉了凳子坐在王总和尚局长后面看牌,不好意思再到里边房子去看电视了。

  再两圈以后,陆天翔换了尚局长上去,心里不热,不急不缓地打,牌反而凑兴,隔三间五地和牌,身上的钱都不用往出掏。

  卢局长和曹局长沾点亲戚,他俩经常不分你我。又两圈过来,该王总下了,卢局长说他不上,继续在曹局长跟前钓鱼。老陈绕场子团团转,总不甘心失败,想往回捞。他对卢局长说:“那你不上我就上呀。”卢局长说:“老陈你上,我在这儿钓鱼跟自己上一样的。”老陈就又上了场,在陆天翔下手坐了。由于卢局长不上,曹局长就是一人顶两人打。曹局长和了第一把牌以后就很少再和牌了,王总有点幸灾乐祸地说:“哈哈,‘千刀万剐,不和第一把’,谁让你领导今天要和第一把牌呢。”曹局长说:“你甭张狂,出水才看两腿泥呢!”曹局长显然不服输,不想下场,尚局长和王总赢了也不大愿意再上去,所以到曹局长那里就不再换了,由他一直打下去,从头打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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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浮》八(4)

  老陈第二回上去仍然不行,气得捶胸顿足,骂声不绝,最后还是扳不回去。打麻将这事看起来大家都嘻嘻哈哈的,但实际上蛮残酷的,输了你就拿不回去。曹局长的牌也一直翻不上来,卢局长只好撤了鱼。打到十二点多,曹局长说五千元输完了,散场吧。卢局长数自己的钱,也说输了三千多。陆天翔一清点,还赢了几百块钱。

  麻将这东西是犟,再犟的人都犟不过它。跟世事一样,黑了明了,阴了晴了,谁也说不清。打完牌大家一盘点,老陈说:

  “王总今天又赢得多了。”

  尚局长拍着王总的肩膀说:“你干脆别开饭店了,就专门打牌算了。”

  王总却看着曹局长笑嘻嘻地说:“今儿不容易,把领导赢了。”

  曹局长瞪了王总一眼说:“你小伙甭张狂,看下一回咋收拾你!”

  老陈一只手里拿着两张钱在另一只手上甩得啪啪响,他说:“拿了三千元就剩这一百五十元了。下一回你们打去。他妈的,我发誓以后再不打牌了。”

  曹局长说:“把你输三两千元都叫个钱?我跟卢局长加起来不就###千了。”

  老陈说:“你年后一直赢咋不说呢!”

  曹局长说:“你成天盼着我输呢,今儿我输了这么多,你也没赢去呀!”

  刘院长只是笑,他也赢了,但他不说具体数字,只说“赢了一些”。老头子当了多年法院院长,如今几个儿女又都在公检法工作,家底是可以的。他总是不急不慢的性格,打牌却很少输。

  尚局长摆弄着手里的车钥匙说:“快回吧,快回吧。”

  王总说:“老陈说是不打牌了,不出一星期,攒摊子的又是他。”

  老陈说:“唉,不打了,说啥也不打了。谁再打骂先人去!”

  曹局长说:“咱都甭吭气,他就有人在家里坐不住呢。”

  大家说说笑笑地下楼,六个人挤在尚局长那辆大三菱警车上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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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浮》九(1)

  儿子陆驰已是初中生了,光领回来的课本就装了沉甸甸一书包。这孩子天资好,学得轻松,从上学以来,一直都是年级前几名的学生。但由于贪玩、不细心,考试中总要出一些不该出的差错,那前几名的“几”总是大于一,就是说很少当第一。做完功课,陆驰总要捧着闲书看。什么《哈利·波特》、《苏菲的世界》,还有每期的《萌芽》杂志。《萌芽》上经常介绍一些现当代外国作家,他就在陆天翔的书柜里找出来偷着看。陆天翔在大学是学中文的,书架上不缺这一类书。一年前陆天翔就发现陆驰在动他的书,不过想着陆驰还是个孩子,无非是出于对什么卡夫卡、马尔克斯、博尔赫斯那些奇奇怪怪的作家名字好奇而已,并没有在意。

  陆驰早上上学比大人走得早。上中学的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辛苦的群体之一,他们早出晚归,比成人辛苦得多。儿子一走,小荷给儿子整理房间,发现枕头底下压着好几本书,其中一本是《霍乱时期的爱情》。小荷拿出来给陆天翔看了,又拿回去放回儿子的枕头底下。

  “你得跟儿子谈谈呢。”小荷说,“初中功课紧了,还敢看这些闲书。再说,什么爱情之类,他还小呢。”

  到了晚上吃饭时,陆天翔便问儿子:“上了初中,功课重了吧?”

  “还行,能学懂。”陆驰轻松地说。

  “现在慢慢地就要以功课为重。那些闲书少看些。”

  “我知道。看一点不会影响学习的。”这小人儿的自信看来是遗传的。

  “现在先全面学好,将来要学还是学理工科。在中国,学文科的出路可不大。像爸这样学文科的,就只能给人写材料。你上回不是也说机关里那些材料乏味吗?”

  “学文科也不一定就要去机关写材料呀!”陆驰停住筷子很认真地说。

  “那还可以干什么?”陆天翔故意问。

  “也可以搞研究呀!”

  陆天翔到客厅从他的包里拿出一张折成方块的报纸,这是他今天上班时看过专门拿回来的。他把报纸展开指给儿子看:“你看看这篇文章。”那篇文章里说,多年来收入学生课本的那篇有名的课文《马克思的足迹》,里面的“足迹”是臆造的。马克思当年常去大英图书馆倒是事实,但图书馆的地板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足迹”。

  陆驰把报纸拿过去,像个大人似的仔细看了半天,抬起小脑袋,大眼睛一闪说:

  “我们也学过这篇课文。现在看人家这里边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图书馆每天要接待多少人,又不是他一个人进去。”

  陆天翔说:“类似于这样的问题你能研究清白吗?而且,还有更复杂的。”

  “那当初谁编造这样的故事?为什么要编呢?”陆驰问。

  “这问题说起来恐怕就复杂了,好像还是过去的苏联人编造的。”

  小荷从儿子手里拿开报纸,说:“好了,快吃饭吧,一会儿饭凉了。”她对陆天翔说:“跟儿子说那么复杂干什么?”又很温和地对儿子说:“不过,你爸说的道理是对的,那些闲书也不是不能看,只要把位置摆正确就行了。现在功课重了,还是要以功课为主。”

  陆驰说:“你们放心,功课耽搁不了。”

  陆天翔说:“将来在理工方面随便搞个专业都行。咱们去西北农大参观过昆虫馆,你看那周尧教授一辈子搞昆虫研究不也挺好的。你看的那本《苏菲的世界》里,哪个哲学家是快乐的?”

  小荷说:“你爸给你说的太复杂了。我们儿子挺懂事的,一说就知道学习的重要了。”

  陆驰说:“爸,你看看《萌芽》上那些同学写的文章,人家的阅读面有多大!我才看了几本书?”

  小荷说:“好了,儿子,快吃完饭写作业去吧。”

  儿子吃完饭关在他屋里写作业去了。小荷从茶几底下拿出一本新到的《萌芽》递给陆天翔,轻声说:“你看看‘新概念’得奖的几篇作文。”小荷把每期的《萌芽》都看了,并经常和儿子在一起讨论。

  《沉浮》九(2)

  小荷去卫生间洗衣服。陆天翔躺在沙发上看起《萌芽》。这些年他已经很少看什么文学作品了。看了几篇就发现,现在的中学生简直了得!思想虽然谈不上成熟深刻,但想象力海阔天空,文风自由洒脱,真该让那些平庸的成年人写作者羞愧才是。

  小荷洗完衣服,又拖地,抹茶几和窗台,她爱干净,一天在家里老是不拾闲。小荷问:

  “那些学生作品不错吧?”

  “确实不错。”

  陆天翔见小荷干完了活,就从长沙发上起来,坐到单人沙发上说:“你躺下歇会儿。”

  小荷躺在长沙发上,身子瘦瘦的,就显得胳膊和腿粗。陆天翔知道,那是成天做家务活的结果。陆天翔拿小被子给小荷盖上。他感觉小荷这些天也像有心事似的,就问:

  “公司这一段还安静吧?”

  “就那样。”

  “今年还有哪些新打算?”

  “高总的心思看来还在改制上,想把电子配件公司和房地产开发公司完全股份化,然后看样子想卸去集团公司的法人代表。”

  “卸去大兴集团公司老总?”陆天翔很吃惊。

  “嗯。”

  “他舍得?”

  “开始听到这话我也不理解。”小荷说,“后来才算弄明白了。高万年这一手也厉害着呢。大兴集团公司名下现在挂了十个多亿的贷款,当初都用于电子配件公司和房地产公司了。他现在把集团公司这个空壳子甩出去,再把电子配件和房地产公司彻底股份化,电子配件公司是他当老总,房地产公司是他的一个铁杆儿当老总,不就彻底私有化了?”

  陆天翔这才听明白了。“噢,这样。”

  小荷说:“知道这个底细,让人心里总有些害怕。咱在公司挂名个副总,还不是拿人家一份工资?改制来改制去的,咱又能得个啥油水,出了事还不得受牵连?我总觉得,高万年那人出事儿是迟早的事。”

  陆天翔说:“那干脆回经委去算了。”

  小荷说:“我最近老想这事,在大兴干下去恐怕真不是个长久之计。”她顿了一会儿,又说,“但现在回机关去,原来的科长位置也让人占了,挂在那里也不是个滋味儿。再说,我现在回去,让人家说你不跟市长了,我在大兴也待不住了,还不给看扁了?”

  “回机关挂就挂一段,反正待遇又不变。慢慢再找个实质性的岗位。”

  池小荷摇着头说:“市长一走,你下一步还有个到哪里去的问题,咱两个人都弄得没个着落也不是个办法。所以,我这头你就不考虑了。”停了一会儿,小荷突然掀开小被子坐了起来,她眼睛放光地说:“哎!真的,不行我自己干咋样,它还能把咱饿下了?唉,这官场上的事我怎么就觉得看透了,你争我挤,就这么大个地方,有啥意思呢?”

  “自己干也不容易呀!”

  “咱陆驰是一个多么有出息的孩子,”小荷说,“又懂道理,天资也好,我老有一个想法,就是将来能让他出国去念书,有个大的作为。不像咱俩,窝在这小城里一辈子往死里憋。因此,就想着多挣些钱。咱现在不到四十岁,又不是收心的年龄,人生的黄金时段也就这么一二十年,与其混下去,死不了活不旺地被熬干,还不如自己干些事。你说靠当官挣钱吧,有多少当官的不照样窝窝囊囊,忍气受穷,就只是混个油嘴饱肚子,抽点不花钱的烟,喝点不花钱的酒而已,混到五十来岁退二线了,还不是跟一帮老头子老太婆们打个麻将?至于那些靠当官把钱弄了的,整天担惊受怕,有几个能睡安稳觉的?而且在人面前还得装穷,他那钱就跟偷来的一样,花也花得没个神气。亏人损德再重一些的,遇上个不争气的后人,赌博吸毒嫖娼,还不是一下子毁了几代人?”

  陆天翔说:“长宁跟人家经济发达地区不一样,有什么商机吗?再说,自己干也太累,又需要本钱。”

  小荷说:“这倒是实情。这几年好多人折腾开饭店,虽然说‘生意做遍,不如卖饭’,但开饭店赔的人还是比赚的人要多。长宁这么个弹丸小城,多少饭店都让机关单位记账记垮了。天天要往里面填钱,却收不回来。到年底了去要账,要么赖着不给,要么给你拦腰砍。有的单位头儿一变还干脆没人认账了,谁招架得住呀?你看长宁的饭店开得快,关门也快,一般的周期是三个月到半年,说不行就不行了。只有一个不倒的,就是那个德发祥清真羊肉泡馍馆。”

  《沉浮》九(3)

  “可不是。长宁最大的饭店秦皇宾馆也亏损得实在维持不下去了。萧市长在的时候,政府就研究了几次想拍卖呢。”

  “不行了咱干服务业怎样?”小荷说,“我前几天还跟我表妹小韵说过,她前几年不是干过美容美发吗?”

  陆天翔说:“服务业从美容美发到浴足按摩也是泛滥成灾呀!”

  “多了不怕。”小荷说,“咱到时候不弄不说,要弄就把环境弄好,把人员挑选精干,技术上高于别人,价位上略低于别人,不愁干不好。小韵前几年开过美容美发,对这个行当熟,现在不是一直在家闲着吗,咱要弄的话让她给咱管理也行啊。小韵前几天也跟我说,长宁这个地方,看来看去也就是服务业弄好了还能挣点钱。”

  陆天翔原以为小荷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已经在认真作这方面的考虑了。他熟悉小荷,平日里说话不多,但说过的事情总不会白说的。他觉得自己年前年后这一段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他又想起,小荷脸色都白了:“慢点,轻点。”

  陆天翔要上吊桥,小荷一把拉住他说:“先别上去,让儿子过去了你再上。”

  陆驰则在桥中间停了下来,朝他们喊:“快过来呀!”

  小荷吓得不知道吭气了。陆天翔看着她的脸色,知道她大概想起了那一年这吊桥拧断的事儿。他厉声对儿子喊道:“别停在那里!快先过去!”

  陆驰吐了吐舌头,跑到了沟对岸。等吊桥的摇晃稳下来,陆天翔对小荷说:“你先过吧。”

  小荷往下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沟,沟里的流水看不见,只能听见很幽深的水声,看见隐隐飘上来的水雾。见小荷迟迟不敢上桥,陆天翔说:“要不,让儿子过来,咱们不过去了。”

  “别,别让他过来。我要过……能过……”小荷说着已蹑手蹑脚地上了吊桥。

  “走在桥中间,眼睛看前面。”陆天翔说。他能理解小荷一方面是在替儿子着想,怕他过去过来的不安全,另一方面或许也有一种挑战欲,人在面对这种情况时大概都有一种挑战欲。说不准,小荷心里还在默祷,过了这个桥,就意味着心里想要做的事能成功呢。

  小荷终于走完了其实只四五丈长的吊桥,在对岸跟儿子抱在一起庆祝胜利。小荷对陆天翔喊:“你也慢点!”

  陆天翔走这段桥就轻松多了。他一过去,就听见小荷在跟儿子说:“你不信问你爸,这吊桥那一年翻过一次,把几十个人摔死了。”

  儿子问:“怎么能翻呢?”

  陆天翔说:“就是的。那时候好像是过年期间,云观台里面过会唱戏,周围农村的好多人都来了。大家拥挤着从吊桥上过,桥就拧了麻花,断了,把好多人摔了下去。现在的桥还是后来重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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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浮》九(7)

  小荷这会儿脸色已变得红润兴奋,和方才看那卦签时一样。她对陆天翔说:“没过这桥时人有些怯,真的过来了,就有一种征服感。”

  陆天翔笑着说:“是不是啊!”

  小荷对儿子说:“这下咱把这里角角落落都走遍了,该找个地方歇歇了。”

  陆驰说:“我都饿了。”

  他们找到一个石桌,周围是几个石礅,一家人坐下来。小荷的出行准备做得的确周到细致,她先在石桌上铺了一次性的塑料布,然后把食品掏出来往桌子上摆,有面包﹑火腿肠﹑烧鸡翅﹑茶鸡蛋,还有水果﹑可乐。儿子对这种野餐的气氛很兴奋。一家人吃饱喝足,也歇够了体力。小荷用塑料布把桌上的残渣余物一兜,投进了熊猫造型的垃圾箱,他们就出了门。时间还早,早早就可以回家了。

  他们刚到汽车跟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中年男子跟了过来,嘴角叼个烟,说:“把停车费交了。”那人一说话烟在嘴上一晃一晃的,边说就边用那黑乎乎的手撕票。

  陆天翔愣了一下,说:“不是说停车免费吗?”

  “免费?笑话。现在这社会哪儿还有免费的事?”那男人把票举在手里。

  陆天翔说:“我们来时两个骑摩托的小伙子说好免费的。”

  那男人嘴上的烟一晃悠,烟灰掉在前胸,随手抹了一下,成一道灰印。他浑黄的眼眸子一瞪:“那你去找到他们再取车。”说着就要转身走人。

  陆天翔说:“那你存车也应该先给个票呀!我们出来要是没车了找谁去?”

  男人不接话,自顾要走开。小荷赶紧上去挡住他,边掏钱边说:“多少钱?”

  “二十。”

  小荷把钱给他,男人递过来一张票。小荷接过来一看,是白纸上盖了一个看不清字迹的红圈儿印章,就说:“不要了。”

  陆天翔还在那里气咻咻的样子,小荷拉了他说:“走吧。”

  陆天翔说:“他妈的简直就没有一块净土。”

  汽车开出了停车场,陆驰说:“他们说过的话咋不算数?”

  小荷说:“好了好了,咱们走吧。”

  陆天翔见小荷今儿心情确实好,儿子也玩得高兴,就不再说什么了。他启动车子,打开车上的录音机,挑了一个轻音乐的带子放进去。

  《沉浮》十(1)

  这一趟航班下来的乘客差不多出来完了,叶青才在最后进入了候机大厅。陆天翔甚至惊讶自己一眼就认出了她。在这些天兴奋的等待中,叶青一直像和他捉迷藏一样,只是偶尔地那么清晰一下,更多的时候则是让陆天翔想不清楚她的模样,而且越想得急切越是想不清楚,想得人兴奋而又懊丧。他甚至担心再见到叶青时还会一眼认出她吗?她又会穿什么衣服呢?如果不是第一次见她时穿的那种白衣服而是其他什么样子的衣服,他真的会一下子认出她来吗?

  一看见她,陆天翔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完全多余的。他老远就看见了她,成百上千遍都想不真切的模样,这会儿是那么清楚而鲜活。叶青仍穿了一件白色的上衣,是一件白色的立领毛衣。她也看见了他,嘴角一挑笑了笑。她的肩上挎了一个也是白色的帆布宽包,两只手里一边提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塑料袋。许多在前面出来的人在行李转盘那里停留下来等候托运的行李。她看样子没有行李托运,径直朝出口通道走过来,那穿着牛仔裤的腿显得修长矫健。

  陆天翔是早就侦察过接机的人群中并没有机关里的熟人才站到了通道口上的。他看见一对年轻的男女等不得离开人群就在那里旁若无人地拥抱叫喊。

  “你好!”叶青走出通道口,他们几乎同时说了一句。

  陆天翔接过她手里的两个大塑料袋子,分量的确不轻。他说:“你是最后一个下飞机的吧?”

  “就是。”叶青说,“我这两个大袋子不好拿,就在座位上等大家先出去。”

  他们很快离开人群,走出候机大厅。

  “是不是跟个小商贩似的?”叶青说,“都是我妈,硬要给我带这么多吃的东西。”

  “怕把你饿得不长个子了。”

  “还敢长啊!”她挺一挺身子跟陆天翔比,“我比你都不低多少,再长可就没人要了。”

  雨依然下得不小。候机楼大厅的伸檐前挂起密密的雨幕。

  “这边果然下雨了。我妈前两天就在电视上看天气预报。今儿多亏穿了件羊毛衫。刚上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