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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沉浮|作者:千夜即墨|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0 19:44:52|下载:沉浮TXT下载
  小荷很快平静下来,不一会儿,便带着满足后的疲倦入睡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许多女人可能并不知道,对于正常的男人来说,越匮乏倒是越能持久。那些一进门就哭,三下五除二便崩溃的,反倒是性饥渴者。

  一场冷战就这样烟消云散了。夫妻之间的矛盾往往就是这样化解的。而一些自称情同手足的革命同志之间闹出矛盾却往往化解不开,甚至会不断升级而结成死仇,必欲置对方死地而后快。

  陆天翔轻轻地把手从小荷身下抽出来。他的嘴里,还留着小荷眼泪的咸味儿,使他想起太白山温泉水的味道,想起,想取得赞赏。陆天翔装作没看见,低头吸了一大口烟慢慢地往外吐,弄得眼前一片烟雾笼罩,自己也不大看得清别人了。

  “我一直在寻找那个女子。要真找到了你到时候看看就知道她有多么优秀了。”文竹又对秦汉说,继续投入他们正在争论的话题。

  “反正我认为那里面都是垃圾。卖身卖肉的嘛,跟那些人谈什么文学啊、诗歌啊、书法啊,都是对牛弹琴。”秦汉说。

  “第二天分手时真是难分难舍的感觉,我当时还给她送了一副联句。”文竹说。

  “把你那两句让大家欣赏欣赏?”报社的一个人拍着手说。

  “唉,算了算了。”文竹环视着四周,“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妙句共欣赏嘛!”秦汉说。

  “那我就献丑了。”文竹正要开口,看看萧汛和陆天翔又打住了,他说,“干脆我写下来算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片皱巴巴的纸就写了起来。秦汉歪着头看他写,嘴里念了出来:

  一夜花柳事

  肥香入瘦骨

  大家哗然大笑。文竹却得意地问道:“怎么样?”说着咕噜咽了一口唾沫,好像那肥香犹噙在口中一样。

  秦汉说:“哈哈,不错不错。只不过凭你这两句,可都是停留在感官享受方面的,还是看不出来对方是才女啊……”

  萧汛看着菜上得差不多了,就打断他们的争论说:“看你们都讨论些什么问题嘛。好了好了,咱们吃饭吧。”

  文竹说:“萧老板呢?等她来嘛。”

  “不等了,咱们先来吧。”萧汛说着举杯站起来,“来,欢迎各位光临,大家举杯。”

  这帮文化人乒乒乓乓地站起来,纷纷攘攘地说:

  “祝萧局长荣升!”

  “萧社长是我们文化人的骄傲。”

  “《长宁日报》有希望了!”

  大家喝了第一杯酒,哐哩哐当地坐到凳子上伸筷子夹菜,连声称赞好酒好菜。陆天翔弄不清今天这种场合萧汛为什么要把自己叫来,应该是坐不到一起也说不到一块儿的,陆天翔觉得跟这些人吃饭涎水吧嗒的。不过,今天这个饭难受也得吃,怎么也不能让萧汛认为他带着情绪。陆天翔就近夹了几筷子菜,只见那帮文化人的筷子已经像枪棒一样在桌子上飞舞。

  一个戴眼镜的端了酒杯站起来说:“萧社长,我来敬你一杯。”这人是报社的,看样子已年龄不轻。

  萧汛也站起来说:“随意喝,随意喝。”

  戴眼镜的说:“萧社长你随意,我先干了。”说完,一仰脖子嘴里吱地响了一声干了酒,晃着滴滴答答的杯子说:“萧社长,我干了。”

  萧汛忸怩了半天,猛地一下把酒灌入口中,咧嘴做出天真的痛苦状。

  戴眼镜的说:“萧社长痛快。大家就等你这样有德有才的领导来呢!”

  还没等萧汛坐下,秦汉站起来说:“被动了,被动了。应该是咱们文化系统的人先敬才行。”说着,就拿起酒瓶给萧汛添酒。

  萧汛说:“这连着喝还行?这样吧,咱们文化系统的人随意喝。”

  《沉浮》二十六(4)

  戴眼镜的说:“文都发了,萧社长已经是我们报社的人了。怎么还对文化系统搞优惠啊?”

  萧汛说:“报社也是文化嘛,还是一家子,都是一家子。”

  秦汉说:“一家子还不把酒干了?”

  两人论了半天,终于把酒喝了。萧汛才坐下来吃了两口菜,报社另一个留着长头发的人站起来说:“萧社长,我敬你一杯。”

  萧汛站起来说:“不敢喝了,不敢喝了。咱们随意吧?”

  长头发说:“萧社长,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但久仰你的大名,你的大作我都认真拜读过。怎样,还是干了吧?”

  萧汛说:“来日方长嘛,我真的喝不了酒。”

  长头发说:“萧社长,那我喝了,你随意。”说着仰脖子喝了酒,喝完并不坐下来,又说:“报社自成立以来,乱了多年。这下好了,你这个大内行一去,报社就有希望了。”

  萧汛直咧嘴笑,说:“你过奖了。我去了还要靠你们支持呢。好,这杯酒我也喝完。”说着,把酒喝下去,又做出痛苦的天真状。陆天翔看到她那矫情的样子有点反胃。又琢磨着报社这两个老兄大概也跟自己一样是混得背的人,提前来跟新领导套近乎了。

  萧汛的目光跟陆天翔相遇,她有点不好意思,端了酒杯说:“来,咱俩喝一杯。”陆天翔说:“我正要敬你呢。”萧汛说:“行了行了,一起喝吧。”这回倒是很干脆地喝了。

  文竹站起来,手里端着茶水杯子说:“萧社长,你知道我是不能喝酒的,咱俩就以茶代酒吧?”

  萧汛也拿了茶杯去碰:“好好好。”

  秦汉在旁边打趣说:“豪放得跟李白一样,却不能喝酒,遗憾遗憾!柳如是、李香君兴许都是喝酒的高手呢。给你遇上了,光是你不喝酒这一点也激不起她们的才情啊!”

  文竹不服地说:“豪放不豪放可不在酒呀。是真名士自风流嘛!”

  萧沣和杨厂长进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喝得差不多了。陆天翔能感觉出他们脸上不展脱的样子。杨厂长找个地方坐下低头吃饭。萧沣拿了杯子装出高兴的样子给大家敬了一圈酒,刚一坐下,文竹也不理会别人脸色,斜过头对萧沣说:“萧老板越来越年轻漂亮了。”萧沣勉强地笑笑。文竹还要说什么,萧沣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显示屏却不接通就往外走。

  “噢,这不是接了吗?”她出了包间说,“我出来了……”声音朝大门口的方向渐渐远去。

  喝了几圈酒,包间里这帮文化人看来都有些兴奋,又口水乱溅地高谈阔论起来。这回是秦汉挑的话头,谈到长宁的神医如何如何神奇,某某中央领导某某名人等都预约神医治病……

  陆天翔一直盼着谁能给他打个电话过来,他也就有理由离开了,却一直没有。人大概都有这样的体验,有些时候电话一个接一个,有些时候却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一个电话,每个人的人气看来也是分阶段的。憋了半天,陆天翔终于鼓了勇气站起来说:“你们聊吧,我先走一下。老家来了两个人还在家等呢。”

  萧汛和杨厂长送陆天翔出来,陆天翔和他们告别。他拐过身子来到河堤路上,感觉喝的那几杯酒全都堵在心上,恶心兮兮的。人在心情和气氛不好的时候喝下去的酒总是这样。一辆出租车从路对面转了个头在他身边减速,他摆了摆手让车开走。这段路快到尽头,路上没有路灯,乘凉散步的人大都在热闹处扎堆,走不到这儿来,所以很安静。凉风从空旷的漠谷河河道里吹过来,尽管其中夹杂着泥腥味儿和一缕又一缕污水味儿,但吹到人身上还是感到惬意,毕竟比钻在文豪食府里跟那帮人吃饭、听他们喋喋不休畅快多了。

  等陆天翔看见河堤路顶头那里停放的汽车时他已差点碰在了上面。他是在远处闪过的车灯反射在面前的车玻璃时才刹住脚步的。再一看,汽车旁边的河堤沿上坐了两个人,朦胧中只能看清是一男一女,两人搂着肩膀贴得很紧,喁喁交谈,不时又有笑声。陆天翔急忙躲开他们,下河堤路往北边的丁字路口拐。在他身后那两个人不知说到什么开心处,又哈哈大笑起来。那个女人的声音很野、很放肆又有些熟悉,陆天翔回头看了一眼,正好有车灯闪过,证实了是萧沣和一个男人。看样子,他们并没有发现他。陆天翔反倒像是自己的私情被人发现了一样,脚下加快了步子逃一样地走开了。他想起上回带省政府韩处长到文豪食府吃饭,萧沣也是中途出来被一辆车接走了。看来,杨厂长果然征服不了她,在杨厂长之外,她还有一个男人。现在社会这类事已经不是什么事儿了。不过,他们也不说走远点。这里,离文豪食府可是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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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浮》二十七(1)

  隔了一天,萧汛打电话给陆天翔。先是道歉,说前天跟那帮文化人一块儿,让你酒也没喝好饭也没吃好,又说都怪她没安排好。扯了几句这样的话,萧汛又问孙常委在不在?陆天翔说在。她说,你能不能跟孙常委说一下,咱们晚上一块儿吃个饭,也不再叫别人了。陆天翔想着自己要去叫孙晋廷,弄不好还让人家以为他想套近乎呢。他现在这情况,又有什么必要去巴结任何人呢?他就说,你直接叫吧,我给你说他办公室的电话。而且,我也不想去吃饭……萧汛说,我跟他确实还不熟。吃饭你得去啊!你不去,我跟他怎么吃饭?陆天翔一想也是,孙晋廷这下不但是市级领导,更是萧汛的直接顶头上司呢。萧汛当然会看重这层关系的。萧汛见陆天翔还在为难,就说,你先跟他说一下,探探口气,差不多的话我再给他打电话。要不,太冒昧了吧?人家现在是市级领导了嘛。陆天翔心想,萧汛或许还不了解孙晋廷这人的德性,女人找他绝对是一扑一个准。但他不好再说什么,就答应说,那好吧,我先去跟他说说看。

  孙晋廷正在看报,一副神情得意的样子。他已理上了新任的事,并且等常委楼上的办公室收拾好就要搬过去办公。陆天翔推门进去,把门在身后轻轻闭上说:“孙主任正忙着哪。”

  “嗯……”他抬起头。

  “萧汛说看你晚上有什么事没?”

  “萧汛?”

  “她说你要没安排别的事的话一块儿吃个饭。”

  “还有谁?”

  “我没问。”陆天翔故意做出与己无关的样子。

  “行吧。不过范围小点。”

  “她一会儿要给你打电话的。”

  “那行。”

  陆天翔从孙晋廷办公室出来,觉得不知是孙晋廷变了,还是他自己变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放松了。人一当官,笼罩在他身上的气场以及对别人的辐射是不是也就变了?陆天翔觉得自己在孙晋廷面前已经自觉不自觉地多了些奴才相。

  过了一会儿,萧汛打电话过来,说孙晋廷已经答应了。下班以后走,去省城西都,就他们三个人。陆天翔没有多问怎么走法,反正有萧汛张罗。

  下班前萧汛又打电话让陆天翔在办公室等着。下班后过了一二十分钟,机关里的人已走得差不多了,萧汛打电话叫陆天翔走。他们没有用司机,由陆天翔开了孙晋廷的奥迪a6,孙晋廷坐在车上,一块儿过去接了萧汛。萧汛看样子特意收拾了一番,从打电话到现在精心收拾一番的时间足够。短袖衫领口开得很低,有意要露出那白纱的文胸。让陆天翔突然想起她当年的那个发旧的胸罩……不过,陆天翔总觉得后来的萧汛越来越变得不是当初的她了,她今天的头发、衣着也跟人不浑然一体,而总是要从身上跳出来的感觉。孙晋廷和萧汛坐在后排,两人虽然过去不熟,但一见面就相见恨晚的样子。萧汛说久仰孙常委的大名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接近。孙晋廷说你是长宁的大才女,才貌双全云云。陆天翔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一眼两个得意人的神情,突然觉得生活有时候挺滑稽的,被重用者和被排挤者,得意者和失意者,这会儿却坐在同一辆车内。他又觉得他像个拉皮条的,拉政治皮条,但愿不要也因此拉上这两人的肉体皮条。

  车子走上高速公路,接着再上绕城高速,不一会儿就到了省城西都。在南环路,老远就看见香港大鲍翅金碧辉煌的门面,霓虹灯设计成红太阳光芒四射的样子,在众多的霓虹灯中分外引人注目。酒店门口停满了豪华车,从这里显示的阵势看,中国分明已是发达国家的派头了。陆天翔把车子直接开上停车台,保安跑过来指挥停车。孙晋廷一直在和萧汛说话,这会儿才发现已经到了,他说:“咦,这么快就到了。咱们的车不在这儿停了吧?现在这记者多事,万一谁给你拍个镜头曝光一下,说是公款消费,那可就惨了。”萧汛也说:“就是就是,孙常委说得对着呢。”陆天翔停住车,想听他们说到底怎么停法,他看见外面的保安一个劲儿地打着手势。孙晋廷又说:“现在‘非典’刚过,饭店里的吃喝一下子又火爆了。哪个领导要是突然心血来潮,要刹一下吃喝风,一夜间电视台出动,来个大曝光,咱出来吃这么一顿饭就划不来了。人常说,‘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你们说对不对?”萧汛说:“就是就是,领导考虑问题还是周到。”这时后面又跟了几辆车要停,拼命摁喇叭,保安跑过来敲车玻璃说:“停不停?不停就先让开!”陆天翔说:“孙主任,你和萧汛先上去,我另找个地方停车去。”孙晋廷和萧汛下车,萧汛边下车边说:“在二楼维多利亚厅。”看来,她已经提前用电话订好包间了。

  《沉浮》二十七(2)

  后面的几辆车子跟得很紧,陆天翔进进退退地折腾了好几个来回才把车子又开下停车台。西都城里现在到处实行“禁左”(左拐弯),东绕西绕,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省级党政机关大门,门口停了几辆车,陆天翔就把车子停在那里,这样别人看见一定会认为是在加班干工作了。傍晚的天气依然燠热难耐,车声人声嘈杂,让人头嗡嗡地变大。在车里面开着空调倒不觉得热,刚一出来,忽地一下就热出来一头汗来,今儿可正儿八经成马仔了。陆天翔点着一根烟抽着,往鲍翅酒店走过去。停车的时候还想着尽量离酒店近点,但一步行起来才知道并不近。都说孙晋廷诡得跟狐狸一样,今天从这小事上看果然不假。

  陆天翔来到维多利亚厅,几个凉菜已经点好,一瓶干红也已经打开,桌子上放着两包软中华烟。萧汛显然已经提前开始支配她当社长以后所拥有的签字报销权了。孙晋廷和萧汛坐得很近,正谈得十分热火。

  “……这回让你主持报社的那一摊子,老哥放心得很。我这人干事情放得很开。世上的事还不都是靠大家干嘛。对了,天翔过来几个月了,你问问他就知道了。”孙晋廷正在比画着手势自白。

  “看把你热的,快坐吧。”萧汛递给陆天翔一个湿巾,转向孙晋廷继续他们方才的话题:“有老哥这句话妹子就放心了。”她看看陆天翔,又说:“我过去在政府时跟天翔一块儿写材料,天翔这人素质很不错的。”

  “不错不错。我把陆主任从来就没有当过外人。”孙晋廷说。

  陆天翔想着他去放车这几十分钟,两个人已经以“老哥”、“妹子”相称了,进展也着实快。又想到自己现在已到了需要萧汛反过来为他来说话的地步,也够可叹的。他只是笑笑,没有接他们的话,用劲地吸了几口烟。

  开车这个借口再好不过的是让陆天翔可以不用喝酒。因为省城西都不比长宁,这阵子查得很严。萧汛就不断地举杯给孙晋廷敬酒,他们俩今天的情绪看来不错,一瓶酒轻轻松松就解决完了。孙晋廷脸上红光满面,闪着油光。萧汛的脸颊上则红了两团,像她当年刚从坤州山区调上来时那样。萧汛平常化了妆已使她的脸色成了城里人的那种白色,但一喝酒,又恢复了“红二团”,可见本色还在。

  “孙常委,你看吃完饭怎么安排?”萧汛问道。

  “回去算了吧,你们说呢?”

  “时间还早着呢。这不才九点。”萧汛看看表,又看孙晋廷,“再搞个什么活动吧?孙常委,你定。”

  “你们说干啥?”

  “对面不是有个罗马大浴场,这么热的天,去洗个澡怎么样?”萧汛说。

  陆天翔低头抽烟,不参加意见。孙晋廷问:“陆主任你说呢?”

  陆天翔没来得及吭气,萧汛已经站起来说:“走吧,孙常委。你老哥一天从早忙到晚,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轻松一下嘛。”

  孙晋廷慢悠悠地站起来。一吃饱饭,他那肚子越发像隆起的鳖盖一样,裤子只能提到肚子下面。从狭窄的屁股往下则有些不够发达,好像上层建筑硬要经济基础负担它所不能承受之重。他仍然推推脱脱地说:“你们说还要去洗澡?要不,算了吧。你们说呢?”

  萧汛紧贴在他后面说:“走吧走吧。就在对面呢。”

  孙晋廷又问了问停车的地方。好像是不得不去干一件事一样,用勉强的口吻说:“好吧。那就听你们的吧。”

  天底下穷人和富人都挤疙瘩。大鲍翅那里豪华车子多,吃饭人多;罗马大浴场这座仿西式建筑门前也是车子塞得密密麻麻。白色的圆形柱子顶起高高的拱形门,大门两边的墙壁上是一排西方人体浮雕,真人站在跟前反倒显得渺小。进入这座建筑,迎面是一棵大金树,树干及枝叶全是清一色金黄,在头顶高悬下来的水晶吊灯照耀下熠熠生辉。

  “三位……女宾一位,男宾两位。”服务生拖长声音喊道。

  女宾男宾分别从左右两侧进入浴场。萧汛叫住陆天翔低声说:“你把领导招呼好。洗完澡做个按摩。”

  《沉浮》二十七(3)

  陆天翔低声笑道:“你跟他说啊!”

  萧汛戳戳陆天翔又恳切地说:“拜托你了!”

  孙晋廷脱了衣服,不光肚子大,胸前亦鼓鼓的像女人一样,越发显得狭窄的屁股往下贫瘠得可怜。真好像把一大团棉花硬是要往一个细竹筒里塞,塞了半拉子又放在那儿没人管了。陆天翔只瞥了一眼就移开目光不敢再看。真没法想象褚红霞跟他在一块儿会是什么情景,说“喝中药”、“喝农药”恐怕都轻了,那真应该比吃苍蝇还难受吧!

  孙晋廷笨拙地脱完衣服,又是一身油汗。他径直走到喷着水泡的大池子里去。陆天翔不喜欢在那种大池子里去泡,就说:“孙主任,这烫水我受不了。我在淋浴那里等你。”

  裸体的男人在浴场里走过来走过去。在男人眼里看到的男人裸体一律丑陋,加上男人身上蒸腾出来的体味在飘荡,直往人鼻子钻,让人感到恶心。大屏幕电视发出嗡嗡的回声,有的人坐在塑料椅子上抽烟看电视。什么时候又兴这种群浴了?往后,难道还要兴群交不成?恐怕真难说。

  冲完澡进桑拿房发汗,自己都能闻见身上散发出的黏糊糊的汗腥味儿。强忍住直到又黏又咸的汗蜇得眼睛也睁不开时才去冲洗。再去搓背。搓背区里的人体味儿更重,白条猪一样的人体像火车轨枕木一样躺成一长行,啪啪啪的砸背声有节奏地响成一片。有的客人坐在床上刮痧,那背被刮得血痕纵横,惨不忍睹。职位高的职位低的有钱的没钱的,在这里都没有显示在脸上,也不像在主席台上那样有地方摆个姓名牌子,每人只需凭一个用松紧带子套在手腕上的圆铁牌儿作为计费凭证就可以了。搓完背,再冲洗干净以后,还没等陆天翔问,孙晋廷已经先走过去穿上浴场统一提供的圆领套头衫和大裤头。到楼上休息和接受其他服务项目的人都得穿上这套病号服一样的行头。按摩等服务项目都在楼上,餐饮和演艺也在楼上。陆天翔见孙晋廷对这一套路数熟悉,就跟在他后头上了楼。

  一个女服务员迎上来问:“先生,欢迎到二楼休息。我们这里的服务项目有歌厅酒吧茶秀健身房还有各种按摩服务按摩分中式日式韩式欧式看二位需要点什么服务呢?”姑娘把这一切背得滚瓜烂熟,说起话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好好使用。

  陆天翔问孙晋廷:“孙主任你看呢?”

  孙晋廷说:“现在这名堂多得都弄不清了。”

  女服务员说:“二位先生就做个全身按摩吧!看是要中式呢还是要日式韩式欧式?”

  孙晋廷对陆天翔说:“咱们就到休息大厅歇歇算了吧?”

  陆天翔知道孙晋廷是在等自己劝,又想起萧汛的交代,就说:“孙主任就去做个按摩吧?”

  女服务员说:“我们这儿的按摩师全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二位感受一下就知道了。”

  “你说还要去按摩?”孙晋廷问陆天翔。

  “去吧。已经来了嘛。”陆天翔说。心想,你不按摩,穿了这套行头跑上来干什么?

  女服务员已经在前面走着领路了:“先生,按摩请到这边来。”

  陆天翔来过这里。按摩正规倒也正规,但一按摩又得近两个小时。不过,今天跟着孙晋廷出来,在一般人看来已经是受宠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他跟在孙晋廷后面,一人进了一个包间。在这种时候,即使领导嫖娼也得跟着去才行,不然,倒让人提防你要当奸细不成?

  陆天翔跟孙晋廷按摩完穿了衣服出去,萧汛已经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坐着等。头发湿漉漉的,脸颊上的两团越发红,嘴唇上洗掉了口红有些泛紫。这种不着粉黛的样子倒有几分像她当年刚从坤州调到长宁时的情形,只是那时候的萧汛肤色还很健康,扎着粗大的辫子。萧汛现在毕竟已是四十好几的人了,脸上的皱纹还有眼睛底下那很突出的眼袋,更明显的是那写在脸上的沧桑感,这一切都不因哪个人逞强就饶了她。陆天翔突然觉得大家其实都挺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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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浮》二十七(4)

  萧汛结完账他们就上路了。政治上的得意和肉体上的放松使得孙晋廷今天情绪很好。同样的得意以及又走近了一个今后用得着的人让萧汛的情绪则更好。两人一路上继续谈笑风生,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车子开到漠谷河南,孙晋廷让把他送到世纪花园,说他母亲在他哥这儿住,他去看看,完了打的回去。陆天翔心想,老家伙撒谎也不会撒,十二点了看什么“母亲”?他今晚上这么好的情绪……唉,看来红霞闭住气也得多喝下几口“中药”了。

  萧汛下车跟孙晋廷握手道别,又哥呀妹呀地难舍难分的样子。陆天翔有些替孙晋廷急,人家急着去会小嫩猫,老孔雀暂且往后排吧!

  车过漠谷河大桥时,萧汛望着桥栏上那单调地闪烁着的霓虹灯说:“这夜晚的景色多美!”

  陆天翔笑了一下,他似乎并没有觉得景色好在哪里。在心情好的人眼里,景色当然也就好了。

  《沉浮》二十八(1)

  八月的长宁赛火炉。

  小荷在盘算利用暑假带孩子到东北旅游一趟。“非典”一过,暑假里的各类夏令营名目繁多。但让孩子跟这些夏令营出去,关键问题是吃不好,睡不好。办夏令营的人总是要从孩子的吃饭住宿上为自己抠钱,再加上安全方面也让人不放心。小荷还和小韵商量,她和孩子回来后,让小韵也出去转转,算是对她的奖赏,小韵这段确实为青果立功了。陆天翔觉得小荷的这个考虑很周全,就支持她。反正是她们姐妹俩之间的事,怎么都行。

  母子俩订了下一周的机票,这几天,一直在安排出门的事儿。儿子一听说要出去,自然十分高兴。

  “周末为你俩安排个饯行活动吧?”陆天翔说。

  “算了吧,自家人出去,还搞什么饯行。”小荷说。

  “我是想着咱们好长时间没有跟周老师坐过了。‘非典’几个月,弄得人在外面连个饭都不敢吃。刚好利用这机会跟周老师他们吃个饭,怎么样?”

  “这个主意好。周老师为你没有少操心呢!这人对人咋样,不是看谁说得如何,还是要在事上见呢!”

  于是,大家约好星期天到东郊的桃花源山庄去。这边加上小韵四个人。那边周老师、静仪还有谢敏和孩子阳阳也是四个人。要了教育局的丰田面包车,陆天翔提前把车子开到了小区。大家都住在一块儿,在家吃过早饭同时在小区乘车,刚好热热闹闹的一车人。

  四个女人相聚,很快便打得火热,自有她们说不完的话题。陆驰和阳阳差不多一般大,也很快就成了朋友。两个人在后排的长坐椅上一会儿坐着,一会儿躺下,玩得很开心。

  陆天翔开着车,周老师坐在他旁边。汽车沿着河堤路往东开去。天气很好。这条路上又没有多少车辆。河堤路一边是空旷的河道,另一边是望不到边的玉米地。车子一出那单调的城市,大家顿时都变得兴奋起来。陆天翔和周老师边说话边开车,他们的话很快就被后面女人们的声音淹没了。

  女人们在说青果的事。静仪说:“我和谢敏每次做完健身就到大树咖啡屋去喝茶,早都知道青果是你们的店了。”

  “我正打算利用今天这机会告诉你们呢。”小荷有点不好意思地急忙解释,“这段要说才算试营业。我们可不敢在熟人头上学手呀!”

  “我们常看见小韵老板呢!”谢敏说。

  “前段关键是‘非典’把人闹的,想请的人都不敢请。这可绝不是我们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