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沁命人挑起了白旗,达达木尔命人停止了全线攻击。
铁木奇和吉斯笑了,别沁这老东西终于有低头的时候。然而城门没有开,别沁没有派使者下来,而是吊下了一个女人。达达木尔心头一紧,以为是其其敏格,猛然发觉竟然是诺兰!
许多人认识诺兰,发出了惊呼。许多人骂着卑鄙。铁木奇与吉斯最为震怒,眼见着要破城,没想到别沁耍了这么个花招。
别沁知道人们认出了诺兰,只要能拖延时间,他已经全然不在乎了。他大笑一声,喝道:“少年,据说这是你的亲表妹,如果你不罢兵,她就得死!”
诺兰没有开口说话,身体被结识地绑住,用绳子垂到了城楼外,像一只无助的风筝。他望向达达木尔,看他英姿勃发的身影,不禁感到一丝安慰。
没有人说话,都在等达达木尔开口。
达达木尔高喝道:“别沁老贼,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你要知道一个女人是不能阻止我们的大军的。”
别沁冷笑了!
诺兰心碎,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然而从达达木尔的口中说出,令她悲痛欲绝。
“达达木尔,我恨你!”她声嘶力竭的喊道。
别沁再次冷笑了。
“诺兰!达达木尔表哥对不起你!但是你的血不会白流,我将会用屠城来祭奠你!”
“达达木尔,你是恶魔,我都死了,你还屠城干什么,杀这么多人还不够么?”
达达木尔转过身,悲痛地面色苍白。
代价!错的代价越来越大了,他无助地望了一眼柳叶翔,柳叶翔默然。却早有人会意达达木尔的举动,人们不顾诺兰的死活,纷纷开始放箭。
“住——手!”面对无情的箭矢,一个人飞速地从城墙闪过,人影一晃,一把明晃晃地刀砍退所有的箭矢,旋即抓住吊住诺兰的绳索,飞身护在诺兰的前面。
“知命!”诺兰惊呼。
是天神的力量让这个男子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吧。诺兰喜极而泣了。
不仅诺兰惊叹天神的力量,达达木尔脸上也掠过了一丝狂喜。
“幽燕刀!那是我们部族恩公的刀!”有人认出了霍知命手里的那把刀。
达达木尔狂喜,阻止众人道:“停止放箭!那是我们部族恩公的后代。”
众人停下了弓箭,默默注视局势的变化。
有人问别沁:“我们是否射杀他们?”
别沁冷笑道:“把他们拉上来,那个年轻人很有利用价值。注意一拉上来,就把那女的扣下。”
众人依令,将两人拉了上来,迅速扣下了诺兰,立即把钢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霍知命狂怒,握紧了幽燕刀。
“年轻人,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虽然你的功夫了得,但是你美人的脖子却不结实。”别沁冷冷。
霍知命无计可施。“求你放了他。”
“可以,但是我需要你帮我守城!”
“好!”霍知命咬牙道,“你先放了诺兰,我霍知命说到做到。”
“谅你们也跑不了。就放了她!”
“知命!”诺兰委屈地号啕大哭,扑在霍知命的身上。
如果不是上天怜悯,想必再也见不到了吧。霍知命好不容易进入了城池,打听诺兰的下落,终不可得。这几次,军民忙碌护城迎战,霍知命出入反倒方便。他直接进入了别沁王邸,却意外发现了跌在地上的其其敏格,她大声呻吟着,嘴里无助地喊着:“诺——兰!放下诺兰!”
“诺兰在哪里?”霍知命扶起了她。
“你是谁?”
“我是霍知命,诺兰的……”
“快,快去救她,她被拉去绑城楼了。”其其敏格语无伦次。霍知命大惊失色,将其其敏格放在了地上坐下,自己快速地追诺兰去了。
其其敏格腹中绞痛,咬着牙,冷汗直冒。突听得王邸“哇”的一声,一个男婴降临在了人世。
6 援军
霍知命果然有万夫莫当之勇,杀人不闻声,刀仿佛长了眼睛,砍人如草。
别沁叹道:“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刀。”
守城军民无不鼓舞,有了如此的灵魂人物,仿佛多了靠山,顿时众人自信起来,守城的决心坚硬如铁。达达木尔等人久攻不下,见到如此厉害角色,也不免气馁,霍知命已经由恩公的后代沦为畜牲。
霍知命早已麻木,这些攻城略地的人,毕竟是要上来杀人的,那么自己杀他们又如何?一股漫涌的悲哀袭上他的心头,刀更冷!
“别沁将军勿慌!我们来了!”整齐的军队阵容开进了城楼,力量迅速强大起来。弩弓手有序射击,修罗联军伤亡惨重。
“你们终于来了。”别沁松了口气,仿佛苍老了许多。
坚守了四天,援军终于到来,为首将领木甘。
“你应该感谢你的儿子赫连,因为他的忠厚让我们明白唇亡齿寒,如果你这里被攻下了,最后我们都要被吞噬。”
别沁笑了,为儿子自豪。他知道儿子在军中的地位远胜于他。
修罗联军停止了进攻,他们已经失去了机会。
别沁油尽灯枯,这几天来的紧张,早已耗尽他的元气,是夜终于松了一口气,含笑离开人世,一代枭雄陨落。
“诺兰,你看这孩子多好看!”
“是啊,其其敏格,真为你高兴。”
“族人常说,和异邦人生出的孩子会向魔鬼一样可怕,可是你看着孩子多可爱呀。”
“是呀,她流着两个族的血,一定又聪明又英俊,知命,你说是吧。”
“是!是!”
“以后你们的孩子也是两个族的血。”
诺兰与霍知命相视而笑。又经历了一次生死大劫,两人的感情更深厚了。
“其实我和柳姑娘没什么的。”霍知命深情地看着诺兰。
“我知道,你来了,我就知道了。是我错了。”诺兰有些不好意思。
“哈,看你们两个的样子,谁也离不开谁。赶紧办了吧。今年六月初八,你们可记得去修罗湖啊。”
两人相视而笑。
“封锁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随意出入。”木甘将军封锁了别沁王邸。
“木甘将军,这是为什么!”
“哈哈,别沁死了!赫连生死不明,这里现在已是我的管辖!王廷早对别沁不满,这次真是天意!”
其其敏格愕然。
7 遭遇战
赫连与勃雷扫平了修罗联军中实力弱小的部落,终于在归来的途中遇到修罗联军主力:达达木尔、铁木奇和吉斯。
“看来我们终于要公平一战!”赫连道。
达达木尔点头!
两军已退无可退,谁也不想放弃这次削弱对方机会。这是两人梦寐以求的一场较量,大家都知道,这场恶战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
修罗联军连日攻城,弩车、掷石车大部分失去作用,于是命冲车、刀车合围,刀牌手列阵防御,骑兵、战车依次掩后,部分刀手夹杂,其后,刀手、枪手、斧手等严阵以待,残兵、伤员向后撤退十丈。
赫连与勃雷部虽然连日征战,毕竟有打扫战场的机会,补充不少箭只等远程射杀装备。于是弩箭手推弩向前乱箭齐发,修罗联军掩盾,拨打飞箭,依然一片呻吟,弩车退却,掷石车跟进,又是一番重杀。
掷石车退却,赫连与勃雷部擂鼓,大军向前推进,达达木尔命军亦向前推进一丈,鼓声雷鸣,士气大振。达达木尔下令冲车抵制,刀车随后,赫连亦命冲车快速向前,两军战车相撞,大力声响,互相冲开窄道。此时赫连骑兵早已跟进,从窄道冲杀进去,不曾想遇刀车相撞,难免有损伤。赫连骇然,命塞门车推进,冲击两刀车间隙,长驱直入,长枪手跟进,弓箭手跟上,乱矢起飞,继而如潮散开。达达木尔命一队骑兵冲出掩杀,霎时一片混乱。
赫连再次组织骑兵冲出,达达木尔命骑兵撤回,盾阵相抵,抵挡骑兵来路,骑兵一时无法推进。赫连铁血,集中主力骑兵向中间猛冲,又分两队骑兵向车翼轮番冲击,牵动敌人的大阵。
达达木尔却丝毫不惧,命所有仅剩的弩箭、标枪等乱发向敌人骑兵,赫连骑兵死伤不少。骑兵骁勇,不为所惧,依然冲击盾牌。达达木尔见盾阵渐渐失效,刀牌手体力不支,命刀牌手如潮散开,骑兵迎战,同时刀兵跟进,大力砍向敌人骑兵马腿,与本军骑兵互相掩杀。赫连知道战争局面已经打开,于是命人吹动冲锋号角,大军全面压来,气势汹汹,杀气如潮。
达达木尔不甘示弱,亦命人吹动号角,发动总攻,两军交战,喊杀冲天,大地震动。
战了一个时辰,双方均已疲惫不堪,索兴鸣金收兵。死尸遍地,腥臭难闻。
双方原本实力相当,这一场恶战均是一场消耗。在达达木尔和赫连看来,都感觉虽代价沉重,却很值得。达达木尔认为赫连部骁勇,只要重击了他,土门部不足为患,不惧他人来犯,赫连亦是同样的想法,他想如果不在这里直面重创他们,各自安营扎寨的话,达达木尔不一定会想出什么阴谋,也许连城池恐怕也保不住了。
喘息声、呻吟声如海潮低呜,许多人体力不支,已经倒在地上,不再起来。
“我们这是为了什么呀。我们为什么要干这样愚蠢的事情。塔路尔说的对,我们打来打去图个什么,死了这么多人。我们真是愚蠢啊。我们再这样杀下去,还有多少人有命!”
“是啊,我们还有命吗?”
修罗联军起了变化。
“他们说什么?好像说这样打下去,我们还有命么?”
“是啊,这样打下去我们还有命么?”
“就是,我们都在干什么呀!”
赫连与勃雷部亦起了变化。
厌战声刹那蔓延,突然达达木尔和赫连也感觉不值得了。华人小说吧 电子站
1 两军前的孩子和女人
骏马如风,马蹄的得得声响引起众人的注意。
“快!”一个女子虚弱地喊,婴孩在怀里哭,声音洪亮。
女子被一位少年揽在怀里,少年的另一只手拽紧马的缰绳,一路疾驰,后面一位少女咬紧牙关骑着一匹马紧紧跟随。
“赫连在吗?”
“达达木尔在吗?”
所有的人震动,向两匹骏马望去。
“是那个人?在城楼上砍杀我们的人!那个魔鬼!那个畜牲!”
人们认出了那个少年——霍知命,后面跟随的少女是绑在城楼上的诺兰。同时,许多人也认出少年怀里虚弱的少女,是远嫁而走的其其敏格。其其敏格紧紧地搂着怀里的孩子,孩子大声地哭泣,虽然悲怆,却给人心底一抹清凉的绿色。
多么清脆的声音,这是生命来到人世哇哇啼哭的懵懂,由那么脆弱的小不点渐渐长成一条汉子。
这孩子,将来该会是一条了不起的英雄吧。
“其其敏格!”
赫连的惊喜,达达木尔的百感交集瞬间脱口而出。
一晃多年,达达木尔没有想到见到其其敏格没有一丝的高兴,所见的其其敏格虽然漂亮,成熟的妩媚流于眉心,却不复当年少女的灿烂神采。达达木尔心中的形象刹那溃不成军。
多年前,他不是想着要迎回这美丽的姑娘么,而现在为何心中瑟瑟发抖?
赫连来到娇妻的面前,甲衣的鲜血令昏昏沉睡的妻子陡然清醒。
“赫连,这就是战争么?我一路上就闻到了死亡的味道,我在想赫连和达达木尔他们还活着么?赫连,看看我们的儿子。”
赫连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妻子怀里的生命,一瞬间没有反应。那个弱小的生命在母亲的怀里哭喊,手脚鲜嫩,大大的脑袋,圆嘟嘟的小脸,头发毛茸茸的,显得像个丑陋的小不点儿。
其其敏格拍了两下,嘴里哼着歌,婴儿止住了啼哭。婴儿仿佛呓语般蠕动一下嘴唇,把脑袋像母亲的怀里拱了拱。
“这就是我的儿子么?”赫连的眼神发生了变化,杀戮的神气荡然无存。
多少次,征战的日夜,赫连穿着甲衣,静静地想着孩子的临世,渴望听到那第一声啼哭,暗自揣想,如果有一天孩子长大了,拉着其其敏格的手坐在一片葱绿的草原上,看孩子追逐蜻蜓,多么惬意。他怕这样的情景终究是场梦,当孩子出生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叫父亲的这个人,不禁常常叹息。而如今,这个生命就在眼前,“父亲”突然不期而遇的来临了,赫连一时难以接受。
他望着生命如此陌生而光鲜,像一只洁白的小羊闯进了内心世界。小羊抬起头望了望一大片草原,静静地啃着草,等着有人来认领。赫连的心底里渐渐地接受了这弱小的生灵,他慢慢地伸出了手,柔声道:“让我来抱一下。”
所有的人看着赫连伸出的大手,摒住了呼吸。其其敏格嘱咐一声“小心”,还是顺从地递给了赫连。赫连轻轻地将孩子举到胸前,有人心疼得叫道:“孩子不是这么抱的,小心弄坏孩子。”其其敏格亦抬头担心的看着孩子,张开双臂,随时准备接住。
孩子哇哇地哭了,挥舞着手脚,无助的发泄愤怒。一只小拳头砸在了赫连的鼻子上,轻微地发酸。赫连大笑了:“哈!我的儿子!他好有力气!”
第一声“儿子”从赫连的口中脱口而出,他感觉自己真的拥有了一个儿子。
“那孩子还真是可爱呀。”有人嘀咕着。
“噗!”婴儿放了一个巨大的响屁,拖着长长的声音。
附近的人们听到了,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什么?”有人问。
“那孩子放了一个屁,好响。他妈的比我的都响。”
“那孩子放了一个好响的屁。”
“那孩子竟然会放屁!”
“哈哈!”如潮水般,笑声越来越大。人们太压抑了,从来没有从内心笑的这么可爱、这么灿烂。
其其敏格已经接过孩子,孩子在回到母亲怀抱的刹那,停止了哭泣和挣扎。
赫连大笑了,拍着达达木尔的肩膀道:“达达木尔兄,看我的儿子多么厉害,竟然让所有的人都笑了。”
达达木尔亦大笑起来,眼睛却没有离开其其敏格和她怀抱里的孩子,他心头流过一湍苦涩,心中暗叹:没想到其其敏格过的很幸福,嫁了一个好丈夫。
当他听说其其敏格远走他乡,受尽冷落的时候,他曾不止一次走向高山放声大哭,大哭之余常常祝福其其敏格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也暗暗发誓,只要其其敏格不死,达达木尔一定不会辜负这个姑娘。而如今,一切如隔世,当初的承诺、泪水以及祝福,在婴儿的地哭声中彻底击碎。他想过其其敏格的幸福,然而现在看到赫连幸福的一家,突然有了失落感,他几次想开口呼唤其其敏格,终究不知道说什么。他渴望,他的大笑其其敏格会注意他。
果然,其其敏格开口唤了一句“达达木尔”。她也几次偷偷看向达达木尔,默默地注视达达木尔的冷酷。岁月终究无情,其其敏格想,无论男人、女人都会被岁月打磨的脱胎换骨。达达木尔的脸上隐约可见一些刀疤,眉心间深嵌的沟壑仿佛有无数的痛苦和感伤。其其敏格不禁心疼,暗暗自责。
达达木尔将目光投了过去,似有关切、似有责备、似有无奈!
“你们不要再笑了!吓到孩子了!”诺兰大喊了一声,所有人突然停止了笑声,很快静悄悄,唯有风在低吟,旗帜在风中呼呼作响。
陡然的静寂,婴孩仿佛不适应,突然在母亲的怀里挣扎着大声地哭泣了。其其敏格努力地轻柔地拍向婴孩,婴孩的哭声更大了。
霍知命和诺兰搀扶着虚弱的其其敏格,感到手足无措。
“想办法让孩子止住哭声吧,否则这样下去,会哭哑的。”达达木尔终于开口说话,他已经开始接收现实中的其其敏格。
其其敏格犹豫了一下,终于解开衣怀,露出一只乳房,将乳头塞在婴孩的嘴里。孩子寻到了乳头,将头深深地埋了进去,安详地蠕动小嘴,有力地吸咂着。婴孩不再哭泣,大力地啜吸声响被风吹去,仿佛吹进了每个人的心坎。“吧咂”、 “吧咂”,人们的心底仿佛开了一道泉。
孩子,女人的乳房,身经百战的士兵陡然感觉这一切太美好了。
“赫连,达达木尔,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们了,你们都是我的亲人。”其其敏格虚弱地喊道。
亲人这词多好啊,达达木尔眼泛泪花,心中激动地想,在其其敏格的心里,他还是有着重要的位置。失落的达达木尔突然感觉有种幸福包围,虽然他不是自己预想的,还是令他心情激荡。
“达达木尔哥哥,你们真的不要再打了,死了太多的人了。真的太可怕了。赫连姐夫的城池也被别人占领了,要不是城里的人拼死保护我们,我们恐怕出不来了。”
赫连和达达木尔心惊,问道:“是谁占领了城池?”
“还能有谁,城里的援军,那个讨厌的将军叫木甘。他正盘算着对付你们呢。所以我和其其敏格才过来要阻止你们。”
“那么父亲呢?我的父亲呢?”
“他……”诺兰欲言又止,看着赫连急切的表情下的不敢说下去。
“额丈升天了。”其其敏格无力地望着丈夫。
赫连陡然镇住了,继而颓然了,旋即大力跪在地上,狂叫道:“父亲大人,儿子不孝!不孝啊!”
达达木尔下意识地去掺扶。
突然传来了一声大笑,有人高喊:“别沁那老东西死掉了么?真是苍天有眼啊。赫连小贼,你现在也成了丧家之犬了吧。哈哈,真是痛快,痛快!”俨然铁木奇的声音,他瞪着硕大的眼睛,面带嘲笑和得意。
赫连陡然站了起来,脸色苍白,眼神里的杀气和仇恨一瞬间变得可怕,他颤抖着双手,将手迅速地按在了配剑上。
铁木奇一下子紧张起来,止住了大笑,虎虎地看着赫连。
其其敏格看到了夫君反常的举动,挣扎着抱着婴孩去阻止丈夫可怕的举动,大叫道:“赫连,我可怜的赫连,请你放下你的手,不要再杀戮了。我不想看到你有事。”
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其其敏格身体摇摇欲坠,霍知命和诺兰虽然抢先想去扶住,其其敏格还是向前跌倒。赫连大惊,伸出双手扶住了虚弱的妻子。突然骇然的发现,其其敏格的衣裙沾染了血迹,仿佛还在流淌。他大呼一声,这一声惨呼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诺兰尖叫一声,显然她也看到了流淌的血,血正顺着齐齐敏个的小腿流了下来!
达达木尔面色苍白,焦急呼喊着“军医,军医”,瞬间眼睛血红。
士兵里出现了骚动,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焦急地观望。
军医飞快地赶到,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刚生完孩子,一路颠簸,子宫破裂出血,恐怕……”
“不会的!你说谎!”赫连一把揪住军医的领子大叫,军医吓得魂飞魄散。
达达木尔艰难地上前阻止,终于让军医逃离。
“再找军医,再找军医!”赫连搂着妻子大喊,孩子哇哇的哭了。
人们摇了摇头。
达达木尔的悲痛如潮涌来,他的痛苦并不比赫连少,却努力压抑着。看着赫连搂着其其敏格,心中百感交集。为什么他曾深爱的女子,却没有资格表达更多的感情?
“其其敏格,你一定要挺住!”达达木尔像少年时露出果断的表情。
其其敏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代,不禁微笑,柔声叹道:“达达木尔,对不起,我终究负了你,你会找到一个比我好的姑娘。”
达达木尔在内心喊着“不”,却只有两行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他已经无法装出冷酷的表情,仰天长啸一声,说不出的悲哀。
“赫连,不要难过,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就叫他达达木尔吧。诺兰,帮我抱下孩子,我没有力气了。”
“其其敏格……”诺兰接过了孩子,泪水飘了下来。她看过许多的死人,为许多死人做过萨满,也曾安慰过因为沐剑秋的死怅然的霍知命,而如今,当她面对好友要离去的时候,心中无法豁达起来。“其其敏格,你不能死!小达达木尔要你照顾,我们离不开你。”
“是啊,我的其其敏格,你怎么忍心离开我们,我们的儿子怎么能没有母亲?”
“为什么你不能轻一点!马骑得那么快干什么!”诺兰突然瞪着血红的眼吵霍知命怒吼。
霍知命愕然,心情难受至极,不禁自怨自艾起来。
“不要这样诺兰,我出来就感觉不行了。知命只不过不想死太多的人。你不能这样对他。”
“其其敏格……”
“帮我照顾孩子,你一定要对知命好。”
“其其敏格!”
“赫连,达达木尔,我的亲人,不要再打了,回家去吧。不要再让妻子失去夫君,不要再让孩子失去额父,不要再让额父、额母失去它们的孩子。”这是齐齐敏格最后的话。
有人在哭,许多人开始低呜。阴风从天垂直而下,每个人感觉身心冰冷。
2 两军前的葬礼
美丽的姑娘去了遥远的地方,
她往前一步能值百匹骏马,
她后退一步价值百头肥羊;
冬天她比太阳温暖,
夏天她比月亮清凉;
遍身芳香赛过花朵。
成群蜜蜂环绕身旁;
人间美女虽无数,
我独爱她的俏模样;
我终于到达了她的地方,
她却去了更遥远的地方。
(详语见《格萨尔王史诗》)
是谁在歌唱,忧伤而明脆?诺兰望着呆呆站立的达达木尔亦惊呆。这不就是萦绕了自己多年的喉音么?诺兰一时间失神,看着眼前的人既熟悉,又陌生。这歌声多少像极了少女朦胧的初恋,诺兰曾不止一次把自己交给了梦境,寻找那个唱歌的人。为什么!这一切竟然是达达木尔哥哥?诺兰刹那间懂了,达达木尔哥哥不是一块木头,而是一个有着丰富情感的优秀青年。
谁动了达达木尔的感情?又有谁懂过达达木尔的感情?谁又知道他肩负的责任?
“那是我们的王在唱歌么?他唱的比塔路尔好听。”
“没想到,我们的坚强的王也会这么忧伤。”
“是啊,你们不知道么?那个棺木里的女人,原本是我们的王的女人。”
……
“可如今她是我的,我的妻子。”赫连说,他单膝跪在妻子的棺木前。他说完这番话的时候,男婴哭了,声音很大,诺兰努力学着他的母亲拍着他。
一座棺木盛着其其敏格美丽的身体,所有的将领驻足观看。
多好的一副棺木,这曾是达大木尔准备给自己的,如今给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用上。
“达达木尔,这就是你给我的嫁妆么?”仿佛其其敏格的声音依稀欢笑。
达达木尔心头一颤,不禁泪流满面。
其其敏格终究回不去了,她死时不在家乡,也不在温暖的家,她死在了原本不该女人来的战场。可是她毕竟是幸运的,这么多人会记住她的名字,她死在无数鲜血染红的战场,拥有了一副不错的棺木。
而那些默默死去的人类呢?他们曾在战场上喊杀震天,曾经生龙活虎,一瞬间早已冰冷。他们没有棺木,秃鹰冷冷地盯着他们的尸体,他们曾经誓言马革裹尸而还,可是他们死后,有谁为他们收尸?
风吹大旗冷冷,战场尸体如蚁,等待他们的是被坑埋或者焚烧!
他们已死去,大部分名字已无从查考,也许这世上原本记得他们的人不多,亲人们还在静静地等待他们归来。
可有人揣摸过送亲人上战场是何种心情么?是不是虽然心中有希望,却也知道十有###十回不来了,这一送就是最后一面……
熊熊大火已经燃烧起来,人们高唱悲壮的歌曲,将死去的灵魂送向了天堂。
尸体在大火中发出恶臭。霍知命再次被大火触动,不禁叹道:“我总是以为战死的人最起码可以有个坟,没想到我所亲见的,他们只不过化成了一包灰。”
“要坟又有什么用,人死了还能有什么?”有人无奈叹道。
谁又知道呢?死人的归宿到底是什么模样?
霍知命环顾左右,望了一眼失神的诺兰,叹了口气。男婴在诺兰的怀里睡着,诺兰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霍知命呆呆得想:她是否还在怪我没有保护好其其敏格呢?他有些懊恼,毕竟自己心粗,没有感觉到其其敏格的异样。诺兰跟着我,是否有一天会被我拖累?霍知命黯然神伤,面部抽搐。
“战争让我失去了父亲,让我失去了妻子,我这才体会到家破人亡的痛苦,我只希望永远不要有战争!”赫连拍着棺木,痛不欲生。“是谁挑起了战争啊?”赫连怒吼,声音惨烈。
达达木尔的心颤抖了一下:“是我么?是我要我的族民反抗的,难道我真的一错再错了么?”
“祈祷吧,祈祷你还有子孙享受你用杀戮所换来的幸福。”达达木尔又想起了梦境里的先生说的话,不禁大汗淋漓。
没有人说话。
棺木。火。沉默的将士。被赫连怒吼惊醒的婴孩。
有些人偷偷望向美丽失措的诺兰,喉结蠕动。
“霍知命,你在做什么?过来帮帮我!”诺兰眼里冒着火,虽然知道霍知命什么也帮不上,只感觉胸膛压抑的要爆炸了,不禁要发泄一下,她抱着婴孩无助至极。
霍知命一时间,神色傲然而无奈。
3 身世的谜团
众人在等大火焚烧殆尽的时刻,死去的人终究归入尘土。
柳叶翔躲着步,瞪着霍知命缓缓道:“你就是霍知命?”
霍知命疑惑地看着柳叶翔,回到道:“是,前辈是。”
“哈,你是不可能认识我,不过在下倒是听说过阁下的不少英雄事迹。今日一见,果然英雄出少年。”
“前辈过奖了,不知道前辈如何称呼?”
“我姓柳,贱名叶翔。”
“好像听过,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柳叶翔捋着胡子笑了,道:“哦,我倒是有一个人,想让小兄弟见一见!”
霍知命眼前一亮,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忐忑不安。
诺兰疑惑地看着他们,霍知命会意地望了一眼,看出诺兰眼神的担忧之色,不禁心头一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女人如此关心自己,岂不是很让人知足?
霍知命跟随柳叶翔七拐八绕穿过人群,突然高喊:“萧玉,你看谁来了。”
霍知命仿佛被雷击中,瞪大双眼,看向前方。他看清了!在柳叶翔目光所指的地方,一个白发老人躺在一个人的腿上,仿佛睡着!
难道这就是萧玉么?十恶不赦的坏蛋竟然是个恹恹欲睡的老人?
霍知命疑惑地望着柳叶翔,柳叶翔示意坐在地上的杨华。杨华拍了拍白发老人,老人终于睁开了双眼,好奇地瞪着众人,口中流出了睡梦中的涎水。霍知命对于这个人就是萧玉表示怀疑。然而为什么一个素未谋面的柳叶翔会说他是萧玉呢。突然一股可怕的念头爬上了霍知命的脑海!
“你才是萧玉是吧!你一定是萧玉!”霍知命突然拔出了刀。
“不许伤害我家主人!”杨华突然扑在了柳叶翔的神前。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躲在一边远远地看。
柳叶翔对于霍元雄的举动感觉好笑,问道:“怎么,你连萧玉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么?天下人都知霍家后人要找萧玉报仇,没想到他竟然连萧玉的样子都不知道。”
霍知命闻听此言,很羞愧,不禁放下了刀,杨华也没好气地笑了,道:“没想到真的萧玉在他面前,他倒怀疑!”
霍知命眼中冒火,怒视着两人,也不免重新打量那个白发老人,突然想起水明月曾经描述过萧玉的样子,果然与描述的有几分像,而柳叶翔明显没有这些描述特征,不禁信了七八分。
明晃晃地刀,仿佛让白发老人——萧玉想起了什么,突然惊叫道:“幽燕刀!霍元雄来了么!他亲自来向我索命来了么?”
这话无不让众人惊诧。
“他,他果然是萧玉么?”霍知命惊讶道。
“一点没错,只可惜他疯了。我还以为他见到你,会好起来!”
霍知命瞪大双眼,打量着萧玉。萧玉偷看了一眼霍知命,看到霍知命冒火的双眼和紧握的幽燕刀,颤抖着身体道:“霍元雄,你要怎么样,你不要拿那把刀对着我!我讨厌那把刀!”
“我不是霍元雄,我是霍知命!霍家的后人!”霍知命咬牙切齿道。
萧玉愣住了:“霍家的后人?不是霍元雄?”继而他突然大笑了,“哈哈!别骗我了,霍家已经没有孽种了!多年前都已葬身火海!”
“住口!我是被楚云雷叔叔救下的唯一活口!你害了我一家人!”
“哈哈,唯一的。我害了你一家人!我怎么会害过楚家的人!楚云雷阿楚云雷,天下最恶毒的人就是你。霍元雄的儿子死了,你竟然找来一个顶缸,害得我萧玉担心了这么多年,楚云雷啊,天下最狠毒的就是你!你为什么不自己杀了我,要找一个不相干的人来杀我!楚云雷,你在哪里?快给我出来?”
霍知命惊讶不已,心中颤抖着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萧玉却没有再说下去,大吼道:“楚云雷你在哪?快给我出来!你个缩头乌龟,你找别人来杀我,为什么不自己杀我!天下哪里有霍知命,只不过是你大哥楚云风的儿子,你好卑鄙啊,你把你大哥的儿子培养成了杀手!我没有伤害过楚云风,凭什么让他的儿子向我索命!楚云雷,你给我出来!”
“你,你说什么,谁是楚云风的儿子!”
“霍知命,那个要杀我的霍知命!天下已经没有姓霍的了。多年前我就把他们斩草除根了,哈哈,这么多年!我终究是白担心了!”
霍知命惊讶的张大了嘴,一时间仿佛掉入了冰窟,对于自己扑朔迷离的身世刹那产生了动摇,他也越来越觉得那个叫“楚云雷”的人实在太可怕了,楚云雷仿佛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实话,为什么每个人提及楚云雷,提及到他的故事都会有不同的说法呢。握在手里的刀下垂了下去,心中无限怅然。霍知命很想扑过去对着疯子萧玉大吼大叫,可是他没有,他知道跟一个疯子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他真的是萧玉么?”霍知命瞪着血红的眼睛无助地询问柳叶翔。
柳叶翔也没有想到霍知命不是霍家的后人,这个故事令他感到措手不及。“小兄弟,怎么会这样,他说的是疯话吧,你不该相信。”
“你为什么说他是萧玉!”霍知命大吼着,“他不是!萧玉已经死了!你们为什么要合伙捉弄我!”
“小兄弟!”
诺兰发现了霍知命的异样,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霍知命浑然不觉。婴孩又开始哭了,诺兰拍着婴孩,慢慢向霍知命走来。霍知命终于看到了诺兰,突然想扑上去大哭一场,而刹那间他镇住了。原本以为他是霍家的后人,他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诺兰,并常常感慨宿命的神奇。而如今,这一切不是一场空么?如果他不是霍家的后人,这一切他又有什么资格获得?如果不是相信宿命的安排,诺兰会爱上他么?他一时间抗拒地后退。
“知命,你怎么了?”
“不要靠近我!我怕!我怕我不是霍家的后人,我……”
“知命,你说什么疯话,过来!你如果不是霍家的后人,我会更爱你。”
“不,不!你骗我!”霍知命面部扭曲,突然转身大逃!“老天爷都在骗我!天下还有谁不会骗我!为什么要让我在这里遇到萧玉,老天爷呀,为什么让这个名字总是出现!”霍知命双目流泪,漫无目的的逃开。
诺兰大喊着,婴儿哭得撕心裂肺,诺兰心碎。
“魔鬼!你往哪里跑!”在一个土凹站出了两个人,眼里冒着火。
霍知命轻蔑地看着他们,拎着刀肆意地狂笑。
前面的人显然愤怒了,大吼着:“你以为你有一把很厉害的刀,就了不起么?”
“我们的兄弟那伊萨死在你得刀下,我们的朋友坎坎多也死在你得刀下,我们今天就是都死在你的刀下,也要要了你的命。”
霍知命愣住了,他终于明白这两个人是达达木尔手下的士兵,而霍知命守城时候杀死的人,显然有他们的亲人朋友。他突然长出了一口气,叹息道:“为什么世界都是仇恨!我想逃都逃不掉!”他抛下了刀,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大吼道:“来吧,你们想杀我,尽管来吧!”他撕开胸膛的衣服,怒视着对方。
两人后退,互相看着彼此,感觉不可思议。
“来啊,为你死去的亲人报仇!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一时间霍知命彻底绝望,感觉只有死,所有的事情才能撇清。
“我来!”一个人拾起了那把刀,迅速地推了过去。
刀结实地插入了胸膛!
霍知命在跪地倒下的刹那,突然开心了。
仇恨逼他走出了家门,而如今他死在仇恨之手。
很可悲,亦仿佛死得其所……
4 该结束了一切
该结束了!一切!
霍知命奔跑而去,诺兰绝望地大喊:“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会跑?”
柳叶翔望着霍知命离去的方向,叹息道:“谁会想到事情是这样?我原本想……唉!”
婴孩又哭了,诺兰不知所措,无力地哄他入睡。“他真的不是霍家的后人么?”
柳叶翔苦笑一下,没有说话,无奈地摇了摇头,望了一眼躲在杨华后面的萧玉。“姑娘,不要恨我!我也不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诺兰咬着牙,脸庞抽动,心中恼恨,却苦于孩子又哭了,仿佛随时都会哭死,不禁强忍泪水,摇晃着婴儿。心中暗叹,命运再次让霍知命从她眼前消失了。
赫连向这边望了一眼没有动,达达木尔奇怪地走了过来,唤着柳叶翔:“先生!”
柳叶翔看了一眼达达木尔,向他招手道:“大王,我们借一步说话。”
两人肩并着肩默默走着。
“大王,我要走了。”
“为什么!”达达木尔很吃惊。
“想必你与赫连已经达成了休战协议了吧。”
“是的,先生,可是我不能没有你。”
“呵呵,你错了。我们的大王不依赖任何人,你的作风我一直很欣赏。”
达达木尔沉默了下,继而忧伤道:“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一见到你就那么信任你么?”
“这个我也很奇怪。”
“因为我常被一个梦困扰,那里的先生就像你。所以我一见到你就很亲切。”
“哦?”
“是的,我以为先生是天神派来为我指点迷津的,而先生确实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柳叶翔苦笑了一下,他来到修罗联军帐下做个谋士,只不过是想利用修罗联军削弱土门族的军事实力,不再对朝廷构成威胁,而另一方面他又通过雄风山庄安插“绝情”的人弱化修罗联军的斗志,使他们也不能作大。
塔路尔无疑是成功的,他就是当初萧玉派在修罗联军的“绝情”,只是没有想到塔路尔会在看到发疯的萧玉的刹那而绝望。塔路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他原本就是一个多情的人。世间多情总比无情恼,可是无情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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