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旭听到婚字就难受,拿著电话的那只手握得青筋突出。“你哥比你大几岁?现在结婚太早了吧。”
学长说:“谁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还不准别人结麽?我哥大五岁,已经快三十了,在我们那绝对属於晚婚!我不跟你说废话,快点过来干活,不然等开学了,你的专业课试卷可是我来判的!”
忘了这位学长是导师的助教了。白旭扯扯嘴角,放软语气道:“好好,我马上去!”
回屋收拾好东西,把若轩背在前面,白旭看起来就像是电视上演的超级奶爸。当然这个奶爸非常帅,走到学校里,有留下的学生见到,都会侧目多看他几眼。白旭抱著孩子进实验室,学长见了他,气得嘴角直抽,问:“你这是给我下马威吗?”
白旭扬唇,无辜笑道:“我有家室,我负担很重的。”好在他做的实验都是些物理性实验,不必担心污染问题。白旭抱著若轩离设备远远的,只是盯著计算机屏幕观察数据,时不时还要拍拍女儿,给她喂几口奶。实验室的学生见他这样,也不好意思叫他干重活了。下午实验没做完,学长再也受不了白旭把奶瓶尿布放得到处都是,对白旭说:“这儿没你事了,快走吧!”咬牙才没说叫他滚。
“谢谢,学长再见!”白旭背起孩子就离开。出了电子系的大楼,对面就是经济系的教学楼。白旭穿过马路,问门口的人,这里哪间教室在上补习课,得到教室号码,直接上楼去找人。一路上若轩都没有哭,扭著小脑袋看这个陌生的世界,白旭低头摸摸女儿的头发,轻语道:“咱们去找妈妈!”
走到四楼的大教室,人家已经下课了,几个女学生围著前面那伪正太老师问东问西。白旭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见著叶萍正和一个男生低头说著什麽。靠,讨论问题用得著离那麽近吗?脸都快贴上了!小若轩看到妈妈,哇哇叫起来,一屋子人全部回头,盯著白旭看。白大公子从小到大一直引人注目,此刻却如坐针毡,尴尬地咧嘴笑道:“我就是过来转转,你们忙。”
秦安睁圆眼睛,问:“啊,你是叶萍的先生吧?”
什麽时候他沦落到“某人的先生”了?他是白旭啊,校园王子白旭!叶萍才应该被人称为“白旭的夫人”才对啊!
白旭面色不善地说:“学长你好。”
“你好你好!”秦安面对白旭时总显得有些局促。
两大帅哥站在一起说话,画面养眼,却透著古怪,倒是白旭怀里的小婴儿很招人喜欢,小手举著,不知想要什麽,手背上还有几小窝窝。秦安身边的女学生偷偷打量白旭父女,又遗憾又羡慕;遗憾这个大帅哥早早地娶了老婆,还是个那麽普通的女人;羡慕他们可以生出这麽可爱的小孩,像个洋娃娃。
有女生问:“学长,这是你的小孩吗?”
白旭嗯一声,摸摸若轩的头,小家夥仰起脑袋看爸爸,眼睛黑亮黑亮,谁看了都想要亲她一口。叶萍知道白旭来了之後就马上收拾东西,此时已经走到白旭身边,表情平淡地问:“你怎麽来了?”
“实验室那边有事,我没办法,只好带著若轩。呃,这是顺便来看看你们上课。”
“哦。”叶萍扯扯嘴角,对秦安说:“学长,我先走了,明天见。”说完,拉著白旭离开教室。
两人下楼时,白旭问道:“你明天还要来上课吗?”
“对啊,要上一个星期。”
“你、你也太省心了吧!把孩子扔给我不管,还跑去上课!”
叶萍漠然道:“之前你还和我抢,现在若轩又变成负担了?如果你不想带她,那就交给我,我会请假的。”
“呃……”白旭脑中快速地算计,如果若轩交给叶萍,虽然她不会去上课,可他也不能天天跑去她娘家,厚脸皮去那边吃饭吧?如果若轩由自己带,那叶萍肯定每日放学之後必来家里看若轩,这样他们的生活就会和未离婚时比较接近。所以说,还是自己带女儿吧,再说他也舍不得。“我带著,我带得很好,你放心上课吧,回头有不会的我也可以给你讲。”
叶萍狐疑地望白旭,那意思是说:数学建模你会麽?
白旭不服气道:“别小看我!编程、计算这类的东西我很擅长!matlab我用得超级熟练!我自己都会写插件!”
“哦,忘了你是高材生。”叶萍冷冷地笑。
白旭火大起来,咬牙道:“我的优点你从来都记不住。”
“要吵麽?”
“不,我只是和你交流。”白旭立刻软下来。 现在他对她来说,地位比学校里那些男同学高不了多少,所以千万不要和前妻对著干。
两人走出经济系教学楼,转个弯,踏上每日必走的回家之路。白旭跟在叶萍身後,心中五味杂陈,以前都不觉得和自己的老婆一同回家有什麽,今日今时,竟感觉异常珍贵。他盯著叶萍的背影,发觉她更加清瘦了,是因为离婚的事所以变得憔悴麽?白旭紧走两步,与叶萍平行,想拉她的手,才碰到,又被躲开了。他难过得有点想哭,吸了口气,叹道:“你就这麽讨厌我?”
“不是。”叶萍声音萧索,无奈道:“我不知道要怎麽面对你。”
回到公寓里,叶萍帮白旭把若轩从身上解下来。她轻轻拍著女儿,看白旭去厨房做饭,这才想起来问:“阿姨呢?”
“她脚伤了,在家养著呢。”
“那家务事都是谁干的?”
“我啊。”
“家里人知道麽?”
“我没说。”
叶萍心跳得有点快,再问:“我们离婚的事,你对家里说了没有?”
“没有……”
叶萍笑起来,走到厨房门口,戏谑道:“你是不是害怕?”
白旭回身对她翻个白眼,问:“你不怕?我奶奶那麽恐怖,你敢说你不怕她?”
叶萍只是笑,并不正面回答。
白旭等不到答案,继续做饭,随意地问:“你留下来吃饭吧。”
“你做给我吃?”
“是啊。”
“那我不要了,怕你毒死我。”
白旭气道:“我菜都切好了,你跟我吃一顿饭会死吗?”
是不会死,但是会後悔。叶萍静静地望白旭,看他动作麻利地洗菜切菜,把材料一份份准备好,就差开火下锅了。他学做饭的时间并不长,但是现在看,已经比叶萍她妈还要更有架势。这家夥真的很聪明,不只会读书,动手能力也极强,如果不是和他共同生活近一年,了解他的一举一动,就会肤浅地以为他仅是个纨!子弟。
叶萍想错了,她以为自己嫁了个一无是处的男人,但他不是。他是个精英,学业优秀,家世一流,还超级顾家,疼爱孩子……如果想举出白旭的优点,也能列上一张长长的表单。所以她不要再看他能干的那一面,绝对不要!
“我晚上得去写作业……”叶萍开始找借口。
白旭凉凉地说:“你已经放假了。”
“可是我得回去看数学书……我还不太会编程呢……”
“那些东西吃完饭我来教你!”白旭瞪她一眼。如果她敢跑,他有她好看!
叶萍还在找借口,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说什麽。她无奈地放弃,见白旭开始动火,就抱著若轩离厨房远点,省得小孩被烟熏著。白旭在厨房里不到半小时就炒出三菜一汤,端出来放到餐桌上,得意地对叶萍说:“你先把若轩放下吃饭吧。”
叶萍抱女儿回小床上,再回来,看看桌上的菜,比不了高级餐厅里的东西,但比她做的强很多。心里有点嫉妒,但她只能说实话:“品相不错。”
“味道也不错!”白旭更加得意。
两个坐下吃饭。这是白旭最拿手的菜式,而且叶萍也喜欢,所以吃了不少。白旭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菜,叫她多吃一些。叶萍不小心吃撑了,放下碗筷抱怨道:“我再也吃不下了。”
“那再喝点汤,加了高汤的。”
“你哪儿来的高汤?”
“从酒店里要来的,放在冰箱里冻著,用的时候就拿出来化开。”
叶萍心想,他这个新手做个饭居然比她还讲究好多,她家可是开了十几年的餐厅的!尝一勺汤,味道相当鲜美,叶萍苦著脸说:“很好喝。”心里酸酸的,想她从小就开始给自己做饭吃,却比不过白旭两个月的训练成果。
62
吃饭时没有多说话,吃饱之後,白旭准备收拾东西,却被叶萍拦下来,她要去洗碗,对他说:“我不想占你的便宜。”白旭心中暗忖,这死女人占他便宜占大了!他都这样低声下气地讨好她,伺候她了,居然还给他摆架子。
不爽归不爽,但白旭还是很高兴叶萍陪自己吃晚饭。他问她上课的事情,又讲了些数学问题,然後小心地建议:叶萍可以住在这里,因为离学校近,上课也方便。叶萍当时沈下脸,考虑几秒锺,回复道:“我们这样做,和没离婚之前有什麽区别?”
白旭心中一揪,幽然道:“你和我分得这麽清……好歹夫妻一场。”
叶萍盯著白旭的眼睛,一字一字,坚定地说:“我不走回头路,无论你做什麽说什麽,我都不会走回头路。你现在很好,是个好男人,但我们不行,把你的温柔留给其他女人吧。”她顿了顿,说出那几句,消耗了很大的气力,看到白旭的表情,又很难过,但还是继续说:“我先回家了,若轩放在这里几天,等我上完了课就接她走。”
“我不会放弃若轩的!如果你不和我复合,我就不给你若轩!”
叶萍惨然笑道:“是你同意离婚的。”
“我後悔了,我以为这样可以给你我一点休息的空间。但是现在我发现,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离婚就可以解决的。你不能对我这样麽残酷!”
“先残酷的人是你,你不该招惹我。”叶萍冷冷地说。被强奸,被诱惑,然後怀孕,结婚,生子,听到白旭和别的女人的绯闻,最终离婚……这一系列的经历,都不是她想要的生活。这个男人以前就很有魅力,现在居然变成了一个好父亲,多了成熟的风味,还会对女人温柔。这样的男人,不是普通女人可以留得住的。
现在白旭还想和她在一起,但以後呢?他们才结婚一年,说明不了问题,以後他遇上更年轻、更漂亮、更有个性的女孩子,以白旭这样风流的性情,谁能保证他不会变心呢?叶萍是个敏感小心的人,她知道自己承受不了被白旭抛弃的痛苦,不如提前抽身,在彼此还有尊严的时候。
白旭咧嘴笑,眼睛亮晶晶的,声音却很淡漠,“对啊,是我傻,我就不该招惹你!”他要为自己的错误承担一辈子的痛苦。
每个人都有脾气,尤其是白旭,他的脾气比普通人要大得多。上次叶萍气他,他决定离婚;这次叶萍再气著他,他决定找个情人。为什麽还想和叶萍再婚?这个主意糟糕透顶!那麽可怕的女人,他受了一年的罪,干嘛还要傻呵呵地再往火坑里跳!
叶萍走後,白旭继续带若轩,晚上睡不著觉,就计划著他要如何去泡妞。首先得去做头发,现在这头鸡窝,长不长短不短的,什麽型都不算,难看得要死。白旭半夜上厕所时。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气得都想骂人。又不是没钱,又不是没时间,怎麽也不想著好好收拾一下!他变成了居家男人,窝囊地过日子,可还是没守住叶萍。她那个德性的女人,还好意思把他踢了!天理何在!
白旭半夜发疯,第二天就跑去了沙沙美容院。那里的首席造型师是专门为白旭的母亲服务的,偶尔白旭也跟著去捯饬一下自己,所以相当熟悉。见白大公子狼狈地抱著孩子过来,经理愣了一下,又展颜而笑,问道:“白少爷怎麽还带著孩子过来?”
“找不著人看,只好自己带。”白旭倒不觉得带著孩子有何丢人,一边拍著若轩,一边说:“那个,谁……哦对,叫dan的来了没有,帮我弄一弄头发吧,随便做个脸。”年纪大了,不好好保养皮肤,可对不起他这张帅脸。
过一会儿造型师丹赶过来,先是嘘寒问暖地问:“哎呀,白少来了,很久都没见您呢。”
“啊,是啊,这不是忙著带孩子麽。”
“哎?”丹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超级奶爸和以前的风流大少联系起来。白旭用背巾将女儿固定在胸前,要想去做头发,还得把若轩交给别人带。美容店里也接待过带孩子的妇女,所以马上叫人来帮忙照看白家的小小姐。可是白旭才将若轩给别人,她就开始哭,无论店员如何哄她都不能止住。
白旭头疼得要死,看来女儿太粘自己也不是事事都好。他又哄了一会儿女儿,等她不哭了,掏出奶瓶交给店员,请她好好喂若轩。二十岁出头的女店员不得不捂著自己的胸口,怕心脏跳出来。这位白大少长得好帅!年纪轻轻就有了孩子,可是对女儿这麽疼爱,却是在贵族公子哥儿身上从未见过的。这样身上带著奶粉味道的男人,实在太迷人了!
丹给白旭剪头发,白旭的心思全放在若轩身上,听她被别人逗得开心地叫,间或又咳了几声。白旭扭头想看女儿,吓得丹惊出一身冷汗,刚才差点剪到白少的耳朵啊!
“那个……白少,您能不能不要乱动啊?”
“哦,不好意思,我不动了,不动了。”白旭忍不了几分锺,又想扭头去看女儿,但是为了自己形象,咬牙也要忍下来。以前至少要半小时才能剪完头发,丹这回只用十五分锺搞定,来不及仔细修剪,白旭就说:“嗯,不错,就这样了。”
跳下转椅,白旭马上跑去接过女儿,小家夥才哭过,小脸没有擦干净,显得有点脏,可还是个漂亮的小东西。女店员唯唯诺诺地说:“我很小心地抱她了,後来小小姐就没有再哭了。”
“我知道,谢谢你。”白旭拍著若轩,在女儿头顶亲一下。现在情况变得更糟糕了,只是别人抱一会若轩,他都舍不得,以後如果女儿真被叶萍抢走了,他会比死还难受的!
经理问白旭还要不要做面部护理,白旭摆手,付账走人。他路过超市时买了些东西,提回家时,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电话在响。白旭把东西扔到地上,用钥匙开门进屋,电话铃声又停了。他拿出手机一看,奶奶打来七八次,因为在美容院里设了静音,所以没有听到。估计奶奶急了,所以才打到家里的吧。白旭不想和奶奶说话,但是不回她老人家的电话,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万般无耐,白旭抱若轩坐到沙发上,用宅电打给奶奶。拨号码时,他还在想,自己的命好苦啊!
“喂,奶奶吗?您找我?”
“你今天下午去沙沙美容院了?”
“啊,是啊……”白旭抱紧女儿,真的好怕奶奶啊!
“你去做头发,干嘛还带著小孩?家里没有保姆吗?消息都传到我这儿来了,说你在那里丢人显眼!”
白旭恭敬地说:“我只是带若轩出去玩,路过那里才想到应该去理发了。我、我没做什麽丢人的事啊……”他家保姆不在的事情并没有叫本家知道,这样保姆可以不被扣工资,白旭离婚的事情也能拖上几天不被拆穿。
白奶奶对孙子的行为早已不满,得著机会又狠狠地骂了一通。若轩有点累,小手拍著爸爸的胸口想要讨奶喝,结果她爸爸忙著打电话,忽略了她,於是小家夥张大嘴巴,开始大哭起来。
“哇……哇……哇……”
白旭马上说:“奶奶,若轩在哭,我得哄她,以後再向您问安,我先挂了!”
“你交给保姆看不就行了!”
“阿姨出门买菜了,奶奶再见!”
白旭放回听筒,擦擦额头的汗珠,然後开始忙於女儿和家务。等他把一切弄好了,叶萍正好下了补习班回来。白旭请她吃他做的晚饭,又帮她讲了一些题目,叶萍走之後,他又要去给女儿喂奶。到晚上十点多之後,白旭抱著女儿上床睡觉,慢慢地思考一个重要的问题:他干嘛过得这麽辛苦?他没必要过得这麽辛苦啊!
63
夜里接到一个电话,吓得白旭忙起身去接。手机上显示来电,是那个害他不溅的高中校友。白旭躲到阳台去接,没好气地问:“你大半夜打过来干什麽?”
对方问:“你睡觉了?”
“这麽晚谁不睡觉啊!”
“呵呵,果然变成居家好男人了。”朋友戏谑道:“这个时间谁会睡觉啊。”
白旭本来就火大,对此人便不必客气:“你他妈的有话快说,别吵著我女儿!”
“我要结婚了,这个月底,你过来参加婚礼吧,我已经寄了喜帖。”
“你跟谁结婚?”
“clare,我父母已经同意了。”
“damn it!为什麽所有的人都在结婚!”白天他在美容院时,就见到不少来做头发做造型的准新娘准新郎。最近的人都怎麽了?一个个岁数也不大,干嘛都要往婚姻的火坑里跳啊!白旭头上冒出几根青筋,追问道:“你敢娶clare?你脑子没问题吧?还有你父母怎麽会同意?你知道她是什麽人吗!”那女人都敢给他造谣,居然叫她把郭彪给搞到手,真是老天无眼!
对方倒也不急,缓缓说道:“我本来就喜欢她,现在她怀了我的孩子,而且照出来是儿子,我父母看在小孩的面子上,也会答应的。”
眼看这位老同学就要走上自己的老路,白旭顿时没了脾气,长叹一声,哀然说道:“你好自为之吧,你们家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灯。”
“呵呵,我就喜欢她聪明伶俐。她对我使的那些小心眼儿我都知道,她还利用了你,对不起啊,嫂子没气著吧?现在我和clare要结婚了,你叫嫂子不要介意。”
“没事,她不介意。”叶萍都和他离婚了,还介意个屁啊!
白旭觉得自己就像个过来人,明知道郭彪会遇到什麽,但也无能为力。他才离开婚姻的牢笼,朋友则准备要陷进去。最可笑的是,他居然还会不舍,还会留恋,还会想要再和那个该死的女人重新在一起!
丢人,太丢人!白旭气得一个劲儿地警告朋友,不要以为娶了老婆就会百年好合。这才是个开始,之後便是殊死搏斗!压上自己的名誉与幸福,和一个女人拼个两败俱伤,直至离婚,都不算完结!
郭彪问:“你是不是和老婆闹别扭了?”
“哼哼哼,你别以为clare现在顺著你,以後就会一直那麽乖。结了婚的女人全是母老虎,可怕得很呐!”白旭不愿正面回答,只扯些没用的话题,不停地说婚姻就是坟墓,像个更年期的老男人。
“行了行了,你不要吓唬我,我家芮琪和你老婆不一样,她美丽聪慧,而且温柔体贴……”
“得!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身上缺点也是优点。我现在不跟你说这些,等你结婚一年之後,再看看你那些观点还能否站住脚。”
朋友听出白旭心情不好,不便多说,只重申一遍请他务必到场。白旭哼几口冷气,心想他这是想要红包呢!白旭结婚时规模小,礼金没收多少;奶奶打算等孙儿出生之後再大办的,可结果只得到一个孙女,又失去机会。所以白家至今都是只出不进,算算红白事亏了不少钱呢。
郭家比不得白家,奶奶她们断然不会参与;这次若是出席,只能算白旭的个人行为,得自己掏腰包。虽然白旭不少赚钱,也不在乎给个几千几万的红包,但他就是不爽,非常不爽!看到别人幸福,他就很想去破坏,要不然现在跑去把郭彪的未婚妻抢过来?她还喜欢他呢!想到这里,白旭不禁笑出声,看来他真是气糊涂了。一会儿要复婚,一会儿要泡妞,一会儿要搅黄别人婚事……全然不知自己应该做什麽。
若轩不知梦到什麽,小手突然动了动,然後又继续睡去。白旭借著昏暗的光线凝视女儿,情绪慢慢回复平静。若轩慢慢长大,越来越像他,可是她的脸上也有叶萍的影子,脸型,还有嘴巴都像。白旭这才注意到,其实叶萍的嘴唇长得很好看,笑起来弯弯的,包括阴笑。哎,又在想她了。白旭摸出手机看时间,已经是夜里一点半了,他夜不能寐,只在思念前妻。
第二天早起,顶著一双熊猫眼。白旭正要准备给女儿换尿布,门外传来开门声。他以为是叶萍早上过来,抬头一看,竟然是白老夫人和白夫人,手上拿著钥匙,自己开门进来的。
“啊,奶奶、妈……你们怎麽来了?”
“看你那蠢样子!”白奶奶脸色铁青地说:“保姆呢?”
“出去买菜……”
“你骗人能不能想个别的借口?”老夫人走到屋里,对所有的东西都不满意,“这家还像家吗?佣人不来,自己又不会干,你这都成猪窝了!”
“哪有啊!”白旭已经尽力打扫了,比那些单身男人的宿舍整洁很多。但他奶奶家里可有十来个佣人伺候著,比医院还干净,能和他这小家相比麽?
老夫人勉强地坐在沙发上,又把白旭数落一通,最後问:“叶萍呢?怎麽都是你在带孩子,她这个当妈的干什麽去了?”
“她在学校上课。”
“现在是寒假。”
“她要上补习课。”
“叶萍是你妻子,管好家、候好你就够了,一个女人读那麽多书有什麽用?”
白旭苦笑地问:“奶奶您不就是喜欢她聪明,会读书麽?”
老太太哼道:“考上大学,证明她够聪明了。”有了那张文凭,就表明这个孙媳智商高,可以育孕出优秀的下一代。这之後就没有必要把经历放在死读书上,不如多花时间在家里相夫教子。
白旭低头不应,连他都觉得奶奶的封建思想不可取。叶萍那样的女权主义者,要是听了这番话……啊,这也是叶萍不想和他过下去的原因之一吧?白旭猛然抬头,瞪著奶奶,想到clare那件事闹起来时,这老太太还动过接受私生子的心思呢!
可笑,太可笑了!结婚原本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婚後就要承担两家子的人与事。白氏家大业大,人多事多,普通的女孩子根本受不住,就连叶萍也是忍了又忍,终於忍无可忍。她倒好,离婚之後落得轻松自在,连她的父母都没有惩罚她。可是他呢?
白旭落寞地说:“奶奶,叶萍不是妈妈这样的女人,她长著翅膀,随时都要飞上高空呢。”
“你说什麽?”
“叶萍走了。”
“走到哪去了?”
“她和我离婚了。”
64
奶奶问白旭:“七月也有愚人节吗?”
白旭说:“没有。”
“你开我玩笑。”
“我不敢跟奶奶开玩笑。”
“你们离婚了?是准备离,还是已经离了?”
“已经离了。”白旭才说完,一个枕头迎面飞来,拍在他脸上,“噢!”虽然沙发靠枕很软,但是老太太扔得相当用力,还是有点痛。想他奶奶一把年纪了,力气还挺大。白旭放下枕头,对奶奶笑,说:“您别生气啊。”
“我不生气?我能不生气吗?离婚这麽大的事,你都不跟家里说一声!”
“我怕您骂我。”
“我今天就是来骂你的!”
白母在旁边安慰婆婆,劝她不要动怒,但白老夫人还是骂了孙子一个多小时,骂得他体无完肤。到後来,白旭去倒了一杯水给奶奶,请她润润喉咙歇一会儿,等攒了体力再来骂人。白奶奶一巴掌打在他头顶,骂道:“你还有脸没脸?这麽丢人的事儿,你还笑!”
白旭无辜地说:“我没笑。”
“那你也没哭!”
“我摆脱那个凶婆娘,我干嘛要哭!她都没跟我要分手费!”
白旭随口一说,白老夫人却当真考虑此事。自娶叶萍进门之後,白奶奶对她颇有微词,以前认为完美的孙媳妇,在深入了解之後,便挑出多项缺点。脾气不够柔顺,欠缺礼仪修养,夫妻不和,最重要的是:叶萍有妇科病,怕不能生出健康的白氏後代。
骂完之後,白老夫人心中痛快许多。既然无法挽回,那就面对现实,想办法补救名誉。之後的对话白旭越听越别扭,看来奶奶是想把离婚的责任全推到叶萍身上。他不得不替前妻说些好话:“她不适合豪门是真的,但也不至於被您说得那般不堪吧?”
奶奶挑眉问:“你又舍不得了?”
“还是不要说得太难听,以後我们还要在学校里见面呢。”
白母问:“孩子归谁了?”
“叶萍!”
奶奶说:“你连孩子都给她了?可倒真省心。”不过是个女孩,被叶萍带走倒也没什麽,如果是孙子,老人家断不会如此泰然。
白旭一天的时间都用来应付老人,也忘了做饭,若轩哭著要喝奶时,他才突然想起来必须通知叶萍晚点过来,不然撞到奶奶,肯定会挨骂的。把女儿交给母亲抱,白旭借口去上厕所,其实是在发短信,怕叶萍收不到,发了两条,还打了个电话震她。出来之後奶奶再度埋怨,叶萍得到孩子,却还要白旭来照顾,这算什麽?白旭苦笑道:“我的女儿,我不疼谁疼?”见孙儿变得有责任心,奶奶宽慰一些,但还是非常不悦,又继续数落他。
挨到晚上七点锺,白旭才送走两位长辈。她们叫他回去住,可他还是想在这里多待些日子,因为离学校近,方便处理学校的事情。这是借口,白旭住这儿其实是希望离叶萍更近些。母亲和奶奶都明白,只是没揭穿他。直到之後很久,白旭才明白为何奶奶那麽容易就放过他,是白母透露出来的,奶奶当时就知道,他和叶萍还没完。
晚上八点,白旭叫叶萍过来,他没来得及准备晚饭,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吃。叶萍下课之後就看到白旭的短信,在学校外面的咖啡馆里点了一杯咖啡,然後又续了好几杯。她喝得太多,後来只好换成牛奶,还去了好几次厕所。这段时间内叶萍一直在思考自己要如何面对以後的人生,她的未来是否要包括白旭。结论是不!所以叶萍拒绝了白旭,并且对他说:“还有三天我就结课了,到时我带若轩回家。”
“回你娘家?”
“不,回我自己家。”叶萍弯唇,眼睛闪烁澄光。
白旭心一惊,问:“你什麽时候找到房子的?”
“今天,在等奶奶走的时候,我去学校旁边的那家房屋中介看了,正好有不错的房子出租……”
“你要租房子?该死,你父母家不好麽?我这里不好麽?干嘛要出去住!”白旭说得再多,也不能阻拦叶萍的决心。他是她丈夫时,她就没听过他的话,更何况现在他什麽都不是了。白旭只能沮丧地接受事实,若轩会被接走,叶萍也要自己单过。但他还是企盼地问:“你放假时可以全天看孩子,那开学之後呢?”
叶萍笑笑,问道:“你不会什麽都不管吧?”
“不会!”明知是被利用,白大少爷心甘情愿,甚至感激涕零。
两人商量之下,叶萍便去租下房子,幸亏离学校很近,也离白旭的公寓很近。自两人结婚之後,家人就拿他们当大人来看,大小事都由他们自己做主,当然犯错也要自己承担。叶萍拿出私房钱购置了新家具,把小家布置得相当温馨,但是一丝男人味道都没有。白旭去看过,还帮忙打扫,弄得那些请来的工人以为他是女主人的老公,可是叶萍很明确地说:“这是我前夫,我现在是单身。”说得一点不脸红。白旭火大,她当离婚是件光荣事吗?可他还是忍不住地往那边跑,帮叶萍收拾房间,还给她买东西。
叶萍的课结束之後,就在家里二十四小时陪伴若轩,等女儿睡觉的时候才看书。白旭去探望她时,发现她更瘦了,於是心疼地说:“你太累了,请个保姆吧。”
叶萍说:“我上课那段时间,你一个人不是也带得挺好的。我不用请保姆,等开学以後再说吧。”潜台词是:她还比不过他麽?
白旭现在听前妻的讽刺,不若以前容易动怒了,苦笑一下,提著菜进厨房。叶萍不擅长做家事,至少不如他做得好,尤其是做饭的手艺,只要看她越来越瘦的身材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没好好吃饭!
於是乎,两个人的生活换了个位置,白旭每天往叶萍家里跑,看看女儿,做做家务,忙忙碌碌,也没空去泡妞。又过几天郭彪和芮琪的结婚礼举行,白旭收到请帖,包了五万的包红过去参加。他想叫叶萍陪自己,可她不愿意,於是只好硬著头皮独自去。
婚礼那天clare很美,身材还没有变形,穿著高腰的婚纱,显得娇俏可爱。白旭坐在角落里喝酒,四周围了一圈旧交,全是当年在精英读书时整天瞎混的玩伴。许多人大约有一两年未见了,变化大得惊人,一个个老得好快,外貌比实际年龄老了五六岁。规律的生活使得白旭依然英俊,皮肤与二十岁之前相比无甚变化。这得感谢叶萍,否则他必定还和这群狐朋狗友混在一块,过著纸醉金迷、颠倒黑白的生活。
那些人问白旭婚姻生活如何,与妻子相处可好,女儿可不可爱?白旭懒得答,反问那些人:“你们生活很劳累吗?看起来好憔悴。”
“呵呵,这不是忙麽。”朋友含糊地扯起其他话题。忙是真忙,不过忙的不是正事。人生就是这麽一回事,年轻时缺少什麽,大了之後就特别追求;反之亦然,少年时充裕的东西,成年後便不再执著。白旭十几岁时疯够了,遇上叶萍,什麽野心都没了。那几个家夥开始聊起最近哪个小明星漂亮,谁又和她们有什麽风流韵事。白旭听著听著,不自觉地走神。今天叶萍不会吃剩饭吧?冰箱里放著昨天他买的菜,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做。还有若轩最近一直在咳嗽,不知现在好点没有?
“sunny,你听说唐家的事没有?”
白旭游离的神智被朋友拉回来,呆呆地问:“听说什麽?”
“哎,唐显死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但白旭不想提。
“唐显死了,唐家那麽大的家业,只剩一个私生子能继承,唐家大夫人当然不甘心了。”
“哦。”白旭闷闷地哼一声。唐家只有两个儿子,唐显和唐糖,唐显死了,那些钱当然归唐糖了,这有什麽好说的!白旭脸上蒙了一层锈,想到这些就开始忧郁。
“我还没说完呢,听说唐显有个私生子,唐大夫人想的是把钱留给孙子。不过现在有趣了,因为唐家老二娶了那女人。”
白旭脸上浮著的那层锈变成了黑色。他知道瑞茜怀孕了,但一直以为孩子的父亲是唐糖,没想到竟然是唐显的。他应该佩服这个一半血缘的妹妹麽?离开他的羽翼,她还是可以找到自己的一片天空,游走於两个唐家男孩之间,成为唐家继承人的母亲。这一招母凭子贵,实在太妙,白旭都要替她鼓掌了!
另一人问道:“你知道这麽多,亲眼见过没有?”
“还没有。”
白旭端起酒杯,将红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走到正在向长辈敬酒的新人面前。“我敬你们,祝你们婚姻幸福!”说罢转身离开。这麽欢快的场合,他这个满心阴暗的人实在待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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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出车祸之後,白旭驾车向来小心,在酒店喝了好多酒,没办法自己开车回家。他打电话给叶萍,问她能不能过来接他。
叶萍在电话里说:“你叫我带著若轩过来接你吗?孩子现在感冒了,我哪敢离她半步!”
白旭借了酒劲,冷冷地问“你到底来不来?”
“不,你自己找代理司机。”
“你到底来不来,来不来啊!”白旭站在酒店前大声地叫:“我在你心里算什麽?屁都不是!你守著宝贝女儿过日子吧!我再也不要管你们了!”
叶萍在那边气得够呛,心想这死鬼干嘛对她撒酒疯,对方已经挂掉电话,再打过去骂他,显得她很在意他似的,切!就当他在抽疯!
白旭没叫代理司机,回到酒店订了个房间,一觉睡到大天亮。再睁眼时已经过了中午,他肚子饿,又叫了送餐服务,在酒店里耗到晚上才打算回家。从十七楼层搭电梯下楼,到十五层时又进来一个女人,白旭往边上靠,离女人至少一米远。开始时女人背对著白旭,肩头微微抖动,好像是在哭。白旭抬眼看她,女人也从光亮如镜的电梯门中看到他。
“天啊,是你……”女人突然转身,瞪大眼睛望白旭。
白旭下意识地侧开脸,又觉得自己有点敏感过度,於是抬头扯了个笑脸,说:“你好。”
女人眼角沾著泪,但脸上堆的笑容比白旭还要灿烂,“哎呀,又不是不认识,说得好很陌生呐。”
“呵,过得好麽。”白旭又移了几步贴在墙壁上。
“哎,马马虎虎,你昨天看到我上电视了麽?”
“我昨天睡得早。”
女人嘟起红唇说:“白少,你是不是和时代脱节了?昨天可是金星奖的颁奖礼,你不去参加就算了,连电视都不看吗?”
白旭挑眉问:“你得奖了?”
女人扬起笑容,回道:“是啊,最佳新人奖。”
“咦,你都出道多少年了,还当新人呢?”
“我第一次演电影啊!”女人真的急了,看来白旭对她毫不在意。即使是分手的男女,也不至於这样无情吧?更何况她不是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而是冉冉升起的一颗明星啊!
白旭咧开一口白牙,说:“恭喜你。”他笑得太帅,女人又不好发火。此时电梯已到一楼,白旭说:“我要去开车,在这里告辞吧,祝你以後事业有成。”
“谢谢。”美女听了很高兴,还想再说什麽,但时机不对,只好转身出电梯。她才迈两步,高跟鞋的细根不偏不斜地卡在电梯门的缝隙里。只听一声尖叫,金星奖的最佳新人很不雅观地跌坐在地上,差点被电梯门给夹到。白旭及时将门挡住,忙问道:“没事吧?”
“呜,好疼!”女演员立刻落泪,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痛。工作人员很快赶来,忙著将女人弄了出去。白旭杵在旁边基本没伸手,当然也轮不到他做什麽。等那些人都走了,他便乘电梯去了地下停车场,然後思索著一个严肃的问题:现在女人都穿那麽细跟的鞋子,走得了路麽?按理说酒店里的电梯装得很规范了,拿根筷子想插到缝里都不容易,可是那位大小姐的鞋跟啊……哎,他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开车回家,又是睡觉的时间了。白旭躺在床上发呆,不知道该做些什麽。若轩的病好了没有,叶萍有没有好好喂她?叶萍自己是否按时吃饭了?打住,不要再想了!白旭硬逼自己不去思念女儿以及女儿她妈。他睡不著,就起床去书房,用电脑打游戏。玩了不知多久,电脑屏突然跳出一个窗口,提醒白旭游戏时间过长,应该休息一下。白旭盯著那两行字看了又看,一个恐怖的名词跃上心头:宅男!他立刻扔下鼠标,像是躲瘟疫一样地逃离书房。
他不是宅男,他是帅哥,是个很风流的帅哥!虽然离过一次婚,但他的外貌,他的家世,还有他的能力,都证明他是个优秀的男人,对女人有致命的吸引!自我暗示做完,白旭洗洗睡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他要去泡妞!这次是来真的!再睁过来,好像缺了点什麽,白旭坐在床上想了半天,睡眠过多导致混沌的大脑不能正常运转。算了,人太聪明了没有好处,他就当个白痴好了。
人前风光的白家大少,孤独一人在公寓里洗澡换衣,然後啃著面包当早餐。他懒得动火只为做一人份的饭,於是退化为懒惰的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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