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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流转的时光GL|作者:灬小米|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0 19:08:33|下载:流转的时光GLTXT下载
  当夏觞拿起画笔的时候,就感觉不倒时间在流动。所以直到肚子饿了,才发现已经快12点了。吃过楼下餐厅外送的午饭。继续画照片。下午四点,沈清石打来电话,说她还在西郊那边,不回家吃晚饭了,而且会晚点回来。夏觞没放在心上。一直把那幅画画完,才独自下楼去吃晚饭。她根本没想到沈清石说的晚点回来,会这么晚。而且似乎累坏了,她没有在洗澡上花太长时间。钻进被子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的。夏觞只好下床去,拿吹风机,硬是把她拽起来,吹干了头发才让她继续躺下去。

  夏觞躺到她身边,好让沈清石呈习惯性的考拉状。

  “沈清石,今天早晨,来接你的是谁?”夏觞突然想起了,今天早晨那个开黑色轿车的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问。

  “韩筑城,我的大学同学。我们不是一个系的,他是物理系,我是数学系。不过都在学生会呆过,所以很熟。”沈清石闭着眼睛,一幅快要睡着的样子。

  “明天7号了,放假最后一天,咱们上哪玩去吧?”夏觞把下巴抵在沈清石额头上,一边想着上哪玩。还没等想出来,沈清石就给她浇了一盆冷水:“明天还忙一整天呢!你自己玩吧。”

  夏觞觉得憋闷,忍不住抱怨:“大过节的,你忙什么呢?”

  沈清石显然不想继续纠缠,仰起头,亲亲夏觞的嘴唇,敷衍了一句:“没什么,瞎忙活。明天早点叫我。”夏觞虽然不太情愿,但看她倦怠的样子,也不忍心继续烦她,调整好姿势,闭起眼睛,乖乖睡觉。

  第二天早晨,几乎重复了前一天的场景。就连接沈清石离开的车和男人都和前一天一样。在五一黄金周的最后一天,沈清石选择和韩筑城腻一整天。这个事实让夏觞烦躁得很。一到画廊,直接撩下画就走了,对方问装裱事宜,她都懒得搭理。

  夏觞在心浮气躁中吃过了午饭。琢磨着,给沈清打个电话,但又想不好该说什么。她和沈清石都不是那种喜欢腻歪的人,没事不会煲电话粥。而且这么突兀地打电话,她觉得太矫情。有查沈清石勤的嫌疑,感觉自己像个做作的妒妇。夏觞决定等沈清石主动来电话的时候,再随口问问。可一直等到下午,太阳都落山了,手机除了偶尔被垃圾短信唤醒,其它时间,都在沉睡。快吃晚饭时,夏觞才想起来,沈清石出门的时候交代过,今晚不回来吃晚饭。

  晚上9点,夏觞吃了一个500克的香草冰淇淋才压抑住不断窜升的不满。如果由着自己的性子,她早就和沈清石闹腾上了,但想想自己好歹也23岁了,不分青红皂白乱发脾气,也太说不过去了。沈清石是个独立性很强的人,不喜欢别人干涉她的事情。沉默和忍耐是夏觞考虑之后做的决定。

  这一天,沈清石回来得比前一天早些。她趴在床上懒洋洋地抱怨:“我都快散架了,浑身都疼,宝贝儿,给我按摩一下。”

  夏觞边给她按摩边问她:“你瞎忙活什么呢?早出晚归的。”

  “挣钱,跟韩筑城狼狈为奸,挣一笔大钱。”沈清石呵呵笑着回答。夏觞按摩的手,逐渐脱离了轨道,往沈清石的几个敏感带去,沈清石拨开她的手,央求:“欠你一次,再折腾,我非散了不可,明早还你。乖,睡觉。”

  夏觞睡着前,还想问问韩筑城的事情,但却不知道该问什么?睡梦中,她的耳边不断响起“呼呼”声,逼迫她挣扎着远离发出声音的源头,努力良久,却不见成效。虽百般不愿,还是挣扎着醒来。这才发现,沈清石的口鼻不知何时贴上了她的耳朵,那扰人清梦的“呼呼”声响,原来只是她的呼吸。夏觞惊叹:哈!距离近了,连平时静默无声的呼吸,都会这么振聋发聩。这到底是人的感官过于敏锐,还是过于迟钝呢?她瞎琢磨了一会儿,已经了无睡意。沈清石的鼻息在耳侧撩动,夏觞的小腹渐渐纠结。看看床头的钟,7点。正好可以让她扮演一次“闹”钟。正要动手,一个陌生的男声突然响起:

  “受沈清石魅力影响,沪深两市跳空低开,盘中股指宽幅震荡,截至收盘,上证指数跌13点,报3721点,深证成指下跌无数点,报12345。67点。”

  夏觞四下查看,沈清石的手机正闪着诡异的蓝色光芒。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韩筑城。夏觞知道,沈清石会给经常和她联系的人,设置不同的手机铃声。这段怪异的股评,应该是打来电话的韩筑城亲口录制之后,设为铃声的。这个认知,让她顿时感到窒闷。但还是尝试叫醒沈清石。

  沈清石稀里糊涂接过手机,放到耳边,随随便便应了几声,又闭起了眼睛,突然又跳起来,拍拍自己的脸,急匆匆地吩咐:“快,早餐,要放很多糖的,帮我准备一套不容易皱的衣服,再找一套适合打网球的行头。”说完,脚步虚浮地往浴室跑。把还一头雾水外加欲求不满的夏觞独自留在卧室。夏觞气闷地下床,像个小媳妇般,给她张罗好牛奶麦片,特地加了两勺蜂蜜,来对抗低血糖。接着又去找网球行头,翻遍衣橱,也没找到半件和网球搭得上边的衣服。最后,只好拿着自己的一条运动中裤和一件紧身t恤给沈清石过目。沈清石满嘴都是牙膏泡泡,看都没仔细看,就接了过去。夏觞问,是不是要去打网球。她说上午是,下午要拜访几个客户。所以要另外再准备一套衣服。夏觞告诉她,家里没有网球拍,沈清石说韩筑城会帮她准备的。

  夏觞一时理不清自己的感觉,只是问清楚还需要些什么,然后转身去准备。沈清石洗漱好,夏觞已经把她要的东西全装进一个运动包里。

  沈清石吃过牛奶麦片,到门口换好鞋,从夏觞手里接过运动包和公事包。夏觞看了看有些雾气的落地窗,叫她等一等,回卧室拿了件运动外套,帮她穿上。

  “夏觞,你还差一句‘老公,路上小心’,就可以成为一个标准的贤妻了。”沈清石拉上拉链,抿着唇,看看夏觞,玩味地开口。

  夏觞无奈地再次递上公事包,给沈清石开门。沈清石走到电梯口,突然转身:“老婆,我晚上不回家吃饭了。”说完,娇笑着跨进电梯。电梯门合上的刹那,夏觞在心里抗议:“就算我不是太t,还总是穿性感内衣,但也用不着这么埋汰我吧!”

  关上门,夏觞看见墙上挂着的两串车钥匙,一把是她的a6,一把是沈清石的polo。原本因为“老公、老婆”玩笑而轻松的心情,再次一点一点紧绷起来。她学着沈清石的样子,拍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五一长假一过,沈清石就要正常上班了,一切又都会和往常一样,不要瞎操心了,夏觞!

  据说,人的心理,有自我防御的机制,就是在面临一个未知的困境时,选择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或者暗示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种“心理防御”可以赢得一时的轻松,却不能真正解决问题。

  在五一长假过去后一个星期,夏觞的心理防御最终瓦解。因为沈清石根本没有如她希望的那样,返回正常的生活轨道。她虽然仍然在杨氏上班,但敬业如她,却开始频频告假。并且,天天晚归,而夏觞依旧像一个贤慧的妻子般,天天早晨送她出门,但心境日渐浮躁。这一个星期,她画的画,逐渐驱近于野兽派,已经不敢拿去叫于教授看了。

  她知道,自己快熬不住了。她无法阻止自己去揣测,那个未曾谋面的韩筑城是否对沈清石别有用心;也不能压抑,那种被沈清石忽视的失落感。甚至臆想过,韩筑城,还有那个让沈清石无比投入的商机,会不会把沈清石拽走。

  当周六的早晨,沈清石又要出门的时候,夏觞坚持要送她去。沈清石拒绝,理由是韩筑城已经在楼下等她了。夏觞退而求其次,要求和她一起去。沈清石还是拒绝。夏觞追着问理由。沈清石反问夏觞非要跟去的理由。

  夏觞知道沈清石基本上猜出了,她非要跟去的初衷是怀疑,目的是去探探假想敌的底。显然,这种胡乱吃醋的行为毫无根据,而且明显是在怀疑沈清石对待爱情是否忠诚,甚至是在折辱她。最终,她放弃了继续纠缠,任沈清石翩然而去。可墙上的车钥匙,让夏觞突然改了主意。

  夏觞的a6被三虎换去撑场面了,目前暂时开一辆307,沈清石并不知道。所以此刻她可以大大咧咧跟在黑色的别克后面,不用担心,车里的沈清石会察觉。半个小时后,别克车在一家西餐厅门口停下来。沈清石先下了车,别克车很熟练地卡进一个停车位。夏觞猜想从别克里下来的,应该就是韩筑城。接着,一个满脸都是络腮胡的外国男人迎上去亲吻沈清石的面颊。夏觞把车停在餐厅对面,打算等他们三个进餐厅,再下车。

  可是,其他两个人进去了,马路对面的沈清石,却还留在餐厅门口。突然她朝着夏觞的方向招手。夏觞以为自己看错了,迟迟不敢动。沈清石拿起手机,然后夏觞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只听到两个字:“过来。”

  夏觞开始后悔,甚至害怕。指望着,现在对沈清石言听计从,还来得及。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下车,冲到马路对面,去听候发落。

  “宝贝儿,下次跟踪别人的时候,别把脑袋探出车窗。”凉凉的声音里有着不容忽视的愠怒,“你知不知道,想象的恶意,来自恶意的想象?”

  夏觞想张口解释,却找不到半个合适的词汇,只好讷讷不语。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沈清石率先推门进餐厅。留下夏觞,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抱着破罐破摔的念头,她还是跟了进去。

  终于,韩筑城清清楚楚地出现在夏觞的面前。他和瘦长的夏觞差不多身高,但肤色黝黑,身体健壮,不算英俊,但长得十分精神,穿着简练而得体。见沈清石和夏觞过来,他和那个外国男人,都站了起来。

  “韩筑城,我的大学同学,约克,我们的战友,德国人。”沈清石又拍拍夏觞的胳膊,“筑城,约克,这是我的女朋友,夏觞。”

  韩筑城和约克了然地笑笑,似乎对夏觞和沈清石的关系早已知悉。夏觞知道自己死定了,她已经可以确定,沈清石的早出晚归,和韩筑城有没有非分之想搭不上一点关系。甚至韩筑城应该也不会对沈清石有什么非分之想,因为夏觞从他眼睛里没有看到一点敌意。这三个人的光明磊落让夏觞觉得自己无比阴暗和猥亵。的确,想象中的恶意,来自恶意地想象。夏觞本该知道,对待别的事情,沈清石狡诈、世故,对待爱情,她澄澈而透明。可,为什么,自己要怀疑?鬼迷心窍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用一个“关心则乱”,似乎已经不能粉饰眼前的太平了。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时间可不可以退回去?

  四个人一落座,沈清石就给夏觞点了一杯黑咖啡。咖啡送上来,约克很绅士地问要不要糖。沈清石笑着替夏觞回答:“她不喜欢喝加糖的,当然,也不要加奶的。”

  沈清石说的没错,夏觞不喜欢加糖、加奶的咖啡。只是,她更不喜欢不加糖、不加奶的咖啡。因为她根本就不喝咖啡。但此刻,她只能在沈清石若有若无的注视中,忍住反胃的感觉,端着咖啡,咽下了一口又一口。好不容易吞掉了整杯咖啡,沈清石又问:“宝贝儿,要续杯吗?”夏觞本想说,不用了。但沈清石踩住了她的脚,逐渐加重力道。她只能虚弱地点点头,服务生极为高效地上来续杯。

  这次,沈清石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和约克的谈话中,没在关心夏觞的咖啡杯。

  约克说的中文怪腔怪调。但他还是坚持用中文交谈,虽然时不时要用英文注解他自己说的话。韩筑城和沈清石也和他一样,中英文夹杂着说。夏觞的英语比约克的中文还破。她只听懂了个大概:沈清石和韩筑城要变着法子,从美国进口高科技产品,但这种东西似乎是美国限制对华出口的。所以他们打算独辟蹊径,用最合法的手段,道貌岸然地暗渡陈仓。

  最后,约克说了一句英语。夏觞听不懂。但他和沈清石、韩筑城三个人纷纷笑起来。笑得老奸巨猾、甚至有些猥亵。那一刻,他们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充满了铜臭味。

  午餐时间,沈清石又帮夏觞点了五分熟的牛排。夏觞切着血淋淋的牛肉,极力控制发抖的手,抽筋的胃。吃过饭,三个生意伙伴要动身去松江,起身跟夏觞告别。沈清石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音量说:“宝贝儿,还有一点忘记告诉你了,下次停车前,一定要先看看,这儿可不可以停车。五分钟前,我看见你的车,被拖走了。”然后她“深情”地在夏觞脸颊上吻了一下,“恋恋不舍”地告别。沈清石一走,夏觞立刻冲进洗手间。她胃里半生不熟的牛肉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头奔跑的小牛。

  这天,夏觞再吃不下任何东西。虽然她的胃早就吐空了。

  第二章【失重】

  夏觞为了那辆被拖走的307忙活了一个下午。直到傍晚才带着一身狼狈瘫倒在沈清石的客厅里。刚躺了不到十分钟,沈清石就推门进来了。

  看到沈清石的刹那,夏觞心里有些委屈、怨怼,觉得在这件事情上,沈清石过于斤斤计较,小题大做了。但毕竟自己理亏,所以她还是决定努力让自己显得低声下气一些。于是,马上爬起来,走到沈清石面前。

  沈清石没理会她,只是径自走到沙发上坐下来,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夏觞蹲到她面前,可怜兮兮地仰着脸,央求着:“宝贝儿,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了,饶了我。”

  夏觞没有想到,她的道歉却让沈清石的神色骤然改变。原本的愠怒被一种明显的漠然所取代。怔怔地望着夏觞的脸,口气很淡然:“太快了。”

  “什么太快了?”夏觞不明所以。

  沈清石站起来,走了几步,才回身说:“你根本没有为你做的事情感到愧疚,你只是害怕因此受到的惩罚。这么快的低头,只是想逃避责难吧?这样的道歉比错误本身更伤人。看来,有时我还是过于乐观,也太高估自己了。”

  夏觞很想否认,但她知道,自己的确没有对“跟踪”这件事情本身有太多愧疚的情绪。

  “你的保证太快,也太轻易了,我是26岁,不是6岁。要敷衍我,你还嫩了点。不如任性到底,来得可爱一些。下次不敢了?真的吗?我能相信你吗?”沈清石的笑靥看起来云淡风轻。

  沈清石没有等夏觞的回答,继续说:“我有一个大学同学,说她男朋友很爱她,所以经常吃醋,时不常要翻看她的手机、追问她的行踪,如果她和别的男人过分亲近,他就要发脾气。她说的时候,一脸幸福。我却觉得她可怜极了,因为不说尊重,她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得到。我真不明白,被自己的男朋友当成水性杨花、随时可能出轨的女人,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吃醋,是一种很美好的情怀,但用在这样的事情里,简直已经是在诬蔑这个词汇了。”

  夏觞立刻想要辩解,沈清石却还是一脸淡漠地打断她:“夏觞,我不能说自己是三贞五烈的女人,但,我不会同时和两个人夹缠不清。我以为你知道的。”

  夏觞仍然一脸要争辩几句的神情,沈清石叹了口气:“你可以选择睡沙发,或者睡卧室。总之,我暂时不想跟你睡在一起。”

  在几分钟前,夏觞绝对想不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她做过更过分的事情,出过更严重的纰漏,沈清石却从没像刚才那样,失望,倦怠。她从来都是能轻易原谅她的,不是吗?夏觞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不行?

  对于沈清石惩罚她的小手段,夏觞从来没有真正害怕过。顶多觉得自尊心受点创伤。但沈清石的这种倦怠、失望,她却从未领受过。当沈清石转身的时候,夏觞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简直像挨了重拳的拳击手,似乎再也撑不到下个回合了。夏觞心底的恐慌开始蔓延。

  卧室的门被关上了。夏觞盯着被关上的门,久久没法移动自己的身体。事情已经超过了她的预计。当事情发展无法控制的局面时,夏觞的恐慌、无助就会演变成无法抑制的愤怒,会厌恶自己的无助,也会迁怒于让她无助的人。

  她只在沙发上撅了半个小时,累积的愤怒就足够让她失去理智了。毫不犹豫站起来冲到卧室门前,拍门。没有任何回应。又改用脚踹,原木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门终于开了。沈清石裹着浴巾,头发还在滴水。

  “想说什么?这回,我不打断你,你尽管说。”沈清石还是淡漠的态度,坐到床边,拿起毛巾擦干头发。

  “我做错了什么?你有必要一幅失望之极的表情吗?”夏觞的胸口激烈起伏,“你每天早出晚归,和韩筑城混在一起,我为什么不能担心?”

  沈清石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起伏。只是握紧手里的毛巾,手背上青紫的血管隐隐可见。她的淡漠让夏觞怒火更炽,只想做点什么来引起沈清石的注意,她怕极了沈清石一幅倦怠到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沈清石,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你忍受够了,是吗?如果你想甩掉我,你可以一下子就说清楚,不用借题发挥。”夏觞的表情有些狰狞。

  沈清石放下毛巾,低着头,还是那种凉凉的口气:“夏觞,千万别说,让自己后悔的话。”

  夏觞跪坐到地上。

  沈清石蜷起腿,额头抵在膝盖上。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

  “菜皮,一直说我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狐狸精脸蛋。所以,早先有不少人怀疑我和你爸有染,但我只觉得有趣。也有不少女人怀疑过我,和他们的丈夫暧昧不清。这些我都不在意。但是夏觞,你可以任性,让我无条件地迁就你,你可以离家出走,让我心急如焚。但你不能这样怀疑我。人人都可以怀疑我,你不能,一点都不能!”

  沈清石仰起脸,泪水横溢。

  “在我进家门前,我一直鼓励自己,你会为自己对我的怀疑,而忏悔。可是,你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在你的心里,我这么不值得信任吗?我是很忙,我不能不忙。为了这笔生意,我、韩筑城、约克把棺材本都搭进去了。出了纰漏,血本无归不说,韩筑城说不定要坐牢的。我是早出晚归,早晨,我要提前去杨氏,下午才能有时间去忙自己的事情。你只知道,我回来晚了,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从哪回来的?最远的一次,我从江苏开了四个小时的车赶回来,就因为我怕你会不安。夏觞,你从来都只关心你自己的感受吗?百分之三百五十的利润对于我来说,和你的油画有着一样的意义,你知道吗?我不能一直绕着你转,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夏觞,我只是个女人,我不能做得更多,更好了。”

  用累赘的言语袒露心迹,一向不是沈清石爱做的事情。说完这番话,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抱住自己蜷起的腿。夏觞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想伸手去触碰她。沈清石的声音从她自己的臂弯里传出:“现在,求你,让我自己一个人呆着。”

  夏觞,被烫着般缩回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退出卧室。在她的印象里,沈清石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话,也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她一时不能完全弄清楚这些话,但她知道,百毒不侵的沈清石,这回被重创了。下手的,正是她——夏觞。

  大部分时候,人们清醒而聪明,可以看了电影的开头就知道结局。可在最关键的时候,往往轻易地被一粒沙子蒙蔽了眼睛,被一点噪音扰乱了思绪。

  沈清石的话在夏觞的心里泛起一个个涟漪。让她逐渐发现自己错得多么离谱。握着挂在脖子里的,本来属于沈清石的护身符。沈清石说过,如果她想做夏觞公主,那么她就做清石骑士。现在,公主开始怀疑骑士的忠诚了。这样的保护该怎么继续?

  夏觞问自己,为什么怀疑?也许根本不是沈清石做错了什么,而是她自己不确定。避税、汇率、投机,沈清石热衷的东西,她都不懂,更帮不上忙。她只会离家出走,只会发脾气,只会撒娇,惹麻烦。这样的人,怎么和韩筑城比。她怀疑的其实是自己,总有一天,沈清石会厌倦了这样的自己吧?她父亲,认定了她最终会乖乖回家,是早就预料到这一点了吗?

  她发现,自己自私到要沈清石的目光时刻围绕着她,才能安心。丝毫没有问过,沈清石是否还有别的生活重心。夏觞忍不住怀疑,父亲也许是对的,因为,现在她只想回家去。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平复沈清石的失望和倦怠?不敢想,沈清石是否会就此放弃?更不知道,自己在未来会不会成为能守护沈清石的骑士?

  清冷的月光撒进关了灯的客厅。薄纱般覆盖着夏觞的身体。夜,如此静谧。

  “丁丁——”门铃声,惊醒了夏觞。她从沙发上撑起身体,窗外已经一片光明。迷迷糊糊朝门边走去。一打开门,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印入眼帘。

  “嘿,你好!小白脸。我是杨清池,我姐呢?”

  夏觞立刻明白,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孩子是沈清石同父异母的弟弟。惊讶让她忘记了去计较,“小白脸”这个称呼,只是下意识地回答:“还在睡觉。”

  杨清池闪进屋内,熟门熟路地脱掉运动鞋,走到卧室门前。昨晚,沈清石没有下床来关门,所以这扇门开了一夜。杨清池连招呼都不打,直接跑进房间。夏觞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跳上床,趴到还在沉睡的沈清石旁边,嚷嚷起来:“清石,清石,快起床了,八点了。来不及了。”

  沈清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清池?”

  杨清池掀掉被子把沈清石拖起来,一路把她推进了浴室。夏觞呆呆地在门外看着。直到杨清池走到她面前,才回过神来。杨清池用不太友善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番,才凑到她耳边说:“杨清尘那个讨厌鬼,只在一件事情上,和我达成了共识,那就是,你配不上我姐。”

  夏觞皱皱眉,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因为这是她想了一晚,得出的结论。她也许的确配不上沈清石。撇下杨清池,夏觞转身,进了厨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杯加了蜂蜜的热牛奶和一个荷包蛋。

  卧室里全是杨清池和沈清石的声音。夏觞安静地听着。

  “清石……”

  “没规没距,叫姐姐。”

  “你不是答应过,我满十八,就可以喊你名字了吗?今天,我正好十八了。杨清尘说他已经十多年,没听你喊他一声哥哥了。估计要等到他下葬的时候,才能有幸再听你喊一声了。”

  “呸!童言无忌。”

  “清石,你昨晚漏看了一场好戏。”

  “什么?你又惹你妈生气了?”

  “是砚之姐姐。我在她家吃饭,她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说‘爸、妈,我是同性恋,我的女朋友是秦圣,就是刚刚送我回来的那个人。’然后若无其事继续吃饭。清石,你比她差远了。你是被逼着去相亲,才不慌里慌张出柜的。不过,砚之姐姐隐藏地够好的。连我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说句你不爱听的,你和清尘始终差一个档次。”

  “他就知道?”杨清池的语气极为不屑。

  “给你补一课吧!清尘很早就怀疑我和砚之不对劲。注意,是我和砚之。然后,有一天,他亲眼目睹了我和砚之在床上缠在一起,嗯,用个文雅一点的词语——makelove。他非常平静地关上了门。清池,嘴巴合上。不然下巴会脱臼。”

  “我承认我差他一个档次。”

  “好了,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麻烦,又不是没看过。”

  “这不是你说的,你18岁了嘛,成年人了,不一样了。”

  杨清池从卧室里蹦出来,站在门口催促沈清石。很快沈清石也出了卧室。夏觞坐在正对着卧室的餐桌旁,不敢看她,只是低着头,面前放着牛奶和荷包蛋。

  杨清池心急火燎拉着沈清石的手,往门口走。沈清石到了门口突然停下来说:“等等。”然后,拐进厨房,拿着一个密封杯走到餐桌旁,把牛奶到进了杯子里。

  “我今晚不回来,清池大学提前录取,今晚是他的生日派对。”

  夏觞抬起头,沈清石已经拿着牛奶转过身去了。她看着她往门边走,听见关门的声音。隐隐约约还有杨清池清亮的嗓音:“你们在吵架?”

  整个上午,夏觞都在发愣中度过。沈清石拿走了牛奶,交代了行踪。让她慌乱的情绪略略平复,同时又觉得,自己不该得到沈清石的宽容。心里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看着熟悉的房子,沈清石的一颦一笑似乎充盈了每个角落。让她希冀着逃避的心,无处遁形。拿起车钥匙,她决定出去转转。傍晚,兜到市中心,在路边看见了展砚之。想起刚刚从杨清池那里听来的消息。

  她停车招呼展砚之。展砚之一如既往地沉稳。笑盈盈地问:“没跟清石一起去派对吗?”

  夏觞皱着眉,点点头。展砚之靠在车门上,感叹了一句:“我也去不成呢。”

  “我知道的,你们家杨清池说的。不过,你真让我意外。”

  展砚之摸摸夏觞的头发,轻叹:“有空吗?到我的秘密基地去吃晚饭?我买了好吃的。看,那边,顶层。我前两年买的。”

  夏觞顺着展砚之指的方向,看到一栋几十层高的大厦。她停好车,跟着展砚之进了大厦。上到顶层。展砚之打开房门。眼前的景象,让夏觞惊叹。

  房子是全开放的。主色调是天蓝和白,与大片玻璃幕墙外的蓝天白云交相辉映。所有的摆设和布置,轻盈而流畅。让人想到一个词汇:云中漫步。

  夏觞浏览完展砚之的秘密基地,坐到餐桌上。展砚之说的好吃的,是鸭掌、鸭胗、这和桌上放的一瓶红酒似乎不太搭调。不过展砚之一坐下,似乎就协调了。

  “现在加州的红酒铺天盖地,法国人的红酒要抗不住了。1992年份的法国红酒,秦圣不爱喝红酒。咱们来吧。”

  一顿土洋结合的晚餐过后,夏觞和展砚之站在玻璃幕墙边看上海灰蒙蒙的星空。

  “怎么了?夏觞?”展砚之。

  夏觞靠在玻璃幕墙上,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给展砚之听。展砚之搂住她:“你真是让人母性泛滥。傻孩子,当你站在钢丝上晃悠的时候,需要的,不是有人爬到钢丝上来,抱住你,而是站到一边,让你搭一下,用清石的话说,那个力很小,只要几个牛顿就足够了。更何况,清石在大部分时候,都讨厌别人帮忙。”

  夏觞把额头靠在展砚之肩膀上,想了一会,含含糊糊地说:“可不可以明天再想这个问题?你的红酒让我头晕。说说你的事情。”

  展砚之放开夏觞,给她泡了杯茶。轻快地说道:

  “我嘛!跟你学的啊!先行动,再计划。要是计划不好,干脆就不计划。”

  夏觞追问她:“秦圣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展砚之回答她:“去杭州了,要等人家录制完电视节目才能回来。你怎么办?这样可没法开车。”

  “我要住在这儿。没问题吧?”夏觞嘴角勾出一抹坏笑。

  展砚之撅撅嘴回答她:“行。要是秦圣也跟你一样占有欲强烈,她非把你拆了不可,因为,我这儿连秦圣都没住过。”

  夏觞得寸进尺:“我昨晚睡沙发的,今天,无论如何我要睡床,我发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个头没我高,力气没我大,能把我怎么样?你该担心,我把你怎么样了才对。”展砚之反讽道。

  夏觞嘿嘿笑着,和展砚之聊天,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虽然沈清石的事情还横亘在心里,但眼前的确轻松了许多。

  “洗完澡,睡觉吧,你看起来累坏了。浴室抽屉里有旅行用的一次性内裤。我给你拿件t恤。”

  夏觞点点头。走进浴室。洗完热水澡,她紧绷了一天一夜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睡意朦胧地靠在床头。她听见展砚之叫她躺好,然后感觉到身上盖上了薄被。她觉得好像只过了几分钟,自己就醒了。睁开眼睛看看手机,俨然已经半夜了。展砚之坐在书桌边,神情专注。过了一会,她拍拍自己的额角,摘下眼镜、关掉了电脑。走到床边,她褪去睡衣,壁灯下,赤裸的身体泛着圣洁的光。象牙色的肌肤,柔润却充满力量的线条。从美术的意义上讲,这是一个完美的女性身体。

  “看什么呢?非礼勿视!”展砚之依然不急不徐。

  “你喜欢裸睡?早知道,我应该要求两人盖一条被子的。”夏觞皮皮地开口。

  展砚之盖好被子,说:“高质量的睡眠就是应该不穿衣服。”

  夏觞坐起来,脱掉了t恤和内裤,钻进被子。一本正经地说:

  “我的人生目标,就是像展砚之学习,所以学一点是一点。”

  夏觞的生物钟,准时在7点半叫醒了她。明亮的晨光,让她睁不开眼睛。展砚之已经不在床上了。视线四处逡巡,发现展砚之正靠在玻璃幕墙边抽烟。她似乎有着根深蒂固的烟瘾,而且,她不是那种几根薄荷凉烟就能打发的,细长的手指间夹着的经常是“中华”,这种很土大款的烟。

  夏觞走到展砚之身边,声音还有些初醒时的沙哑:“你好久前,就跟我说,你要戒烟了,不是吗?”

  “我的身体不答应啊!”展砚之把烟头扔进烟灰缸,拍拍夏觞的肩膀认真地说:“千万别告诉秦圣,你看见我一起床就抽烟。”

  夏觞惊叹:“诶!天呢,我抓到展砚之的把柄了!”

  展砚之笑着回应她:“好好利用啊!”说完,转身朝厨房走去。她的厨房干净、漂亮,简直就不像个厨房。原因自然是她从来都不去使用。夏觞跟过去才发现,展砚之并不是要进厨房,而是要上跑步机。

  一时间,房间里回响着跑步机单调的机械声,早间新闻的播报声,合着很有节奏的脚步声,半个小时后才归于平静。夏觞则窝在厨房里,利用冰箱里少得可怜的材料,做了一锅火腿粥,拜沈清石的挑剔所赐,夏觞已经能作出几样颇成气候的早点了。

  展砚之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十分惊讶于夏觞的厨艺。很捧场地喝了一大碗。夏觞本以为展砚之会起身去上班,却见她迟迟不动身。寻思了一番,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毕竟刚刚发生家庭革命。

  虽然没有去上班,该做的工作却一件也不能落下,一过九点,展砚之就端坐在书桌前忙碌起来。夏觞坐在地板上拿着速写本涂鸦。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侵入她的听觉系统:“对,你可以叫清石帮你看一下,她知道那几个客户的具体情况……”

  刻意避开不去想的人和事情,就这样又一次被提上内心的议事日程,不去想也不成了。夏觞现在一团混乱,无数的问题乱麻般纠在心里,只能自暴自弃:反正想不明白,干脆别去想。所以才赖在展砚之身边,寻求一点平静。展砚之能看透人心般,对此事不加干预,甚至只字不提。

  现在由于一通工作电话,心里的那团乱麻被活生生纠到眼前,让夏觞困扰不已。为了再次分散注意力,她交代了一声,就出门去买菜了。

  超级市场里人头篡动,夏觞认真地挑挑拣拣。结帐时,居然碰上了熟人三虎,还换回了自己那辆a6。还来不及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巧遇,就听见陌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夏觞,是吗?”

  夏觞回头去看,看清了叫她的人,顿时愣在原地。老半天才尴尬地开口:“轩妄?你怎么在这里。”

  齐轩妄笑眯眯地回答:“我本来就在这里啊!”

  夏觞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只是站在黑色的a6旁边,无意识地摸着车门把手?

  “小姐,是不是要走了?我等着停车呢?”拥挤的停车场里,一个等车位的中年男人不耐烦了。夏觞如梦初醒,看看齐轩妄手里的超市购物袋,急忙问:“你是不是也要走了?我送你一段吧!”

  齐轩妄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夏觞上了车。夏觞手忙脚乱发动了车子,a6不太平稳地驶上了街头。停车场的沉默在车内延续着。夏觞先找到了开口的契机:“你要上哪?”齐轩妄说了一所知名学府的名字,夏觞细细想了想线路,虽然会绕一下,但总的来说,还算顺路,于是回复她:“挺近的,不堵车的话,10分钟就到,我送你,顺路。”

  夏觞打小就知道,时间是最平均的东西,是没有快慢的,但她不得不怀疑,和齐轩妄处在一辆车里的时间,是不是被无限拉长了。长到让她心烦意乱、不知所措。她不断分神去看腕表,发现这块价值不菲的机械表走得格外费力。在秒针绕到第四圈的时候,齐轩妄说:“今天是星期一,你没上班吗?”

  “我很久不上班了。”夏觞一把这句话说出口,就在心里唾弃自己。这算什么答复。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清自己的境况。于是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路况比预料的好很多,所以秒针绕到第七圈时,车子终于停在了学校围墙外的小巷子里。齐轩妄没有马上下车。她低着头,不太自然地问:“你有空吗?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谈一下。”

  夏觞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复她:“没有。”

  齐轩妄抬头看了夏觞一眼,眼神有些复杂。夏觞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今天没空了,明天行吗?下午你上课吗?要不晚上,好吗?”

  “那,晚上吧。什么时间比较方便?”

  “明天晚上7点,我在巷子口的公交车站牌这儿接你,好吗?”

  齐轩妄点点头。拿了东西下车。走出好几步,才回头冲夏觞挥挥手。然后继续往前走。夏觞目送小小的背影消失在爬满葛藤的围墙里。她发了一会儿愣,透过后视镜查看车后的情况。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抢眼的鲜红紧身t恤。是秦圣的漂亮小朋友。夏觞不禁怀疑:今天,真是该买彩票的幸运日?

  “小楚!”夏觞的脑袋探出车窗,跟她打招呼。漂亮小朋友发现了夏觞。加快本来就急促的脚步,冲到夏觞面前。

  她拧着漂亮的眉毛,气冲冲地吼着:“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你耳朵聋了?还是脑子进水了?”夏觞这才发现,她身后跟着一个漂亮的男生。

  那个男生不以为意,故作潇洒地勾着唇角:“我有自信,可以打动你,只要你还没有爱上别人,我就有机会的,不是吗?”

  楚令抿着唇,凑近那个男生,语调极其不耐烦:“除非,你能变成女人,不然,你永远都没机会。因为,我只喜欢女人。”

  那个漂亮的男生的脸顿时痴愣,连连说:“开什么玩笑。”

  本来就很匮乏的耐心已经用罄,楚令指着夏觞宣告:“这是,我女朋友。”正在看好戏的夏觞,突然被点到名,十分配合地点点头。痴情的罗密欧没有死心:“楚儿,你不用编这种谎话来拒绝我吧。”

  夏觞听见楚令嘴里爆出精彩的三字经。不禁窃笑。突然自己的脖子被密密实实地揽住,一张漂亮的脸迅速靠近,上唇被狠狠撞了一下。痛呼全隐匿在馥郁的粉红唇瓣间——她被楚令强吻了。她只能忍住上唇的隐隐作痛,任楚令蹂躏了半分钟有余,才重获自由。捂住还在泛疼的上唇,看着那抹火红的身影撇下表情呆滞的罗密欧先生,霸气十足地拉开车门,公主般吩咐:“开车。”

  因为被突发状况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车子没开出去多远,展砚之就打来电话询问。知道楚令也在车上,就要夏觞招呼她一起来。楚令还是一幅气鼓鼓的样子,听到邀请,也只是象征性地“嗯”了一声。她凶霸霸的气势让夏觞不由联想到了《侏罗纪公园》里的小霸王龙。

  碰上了比自己还难伺候的人,夏觞反倒很买对方的账,表现了少有的耐心和宽容。她向来沉默寡言,现在主动开口,车上的小霸王龙却根本不领情,愣是不搭理她。

  因此十几分钟的车程,都浸润在法国香颂宁静、优雅的旋律中。只是,无论是醇厚的《玫瑰人生》、《枯叶》,还是荡漾着淡淡忧伤的《远去的列车》,都没能让那尾小火龙降温。在即将抵达终点的时候,夏觞关掉音响。轻轻哼唱起来:“quandtombelapluie,q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