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改变,没有人知道原因,包括那个男人。他只是对他的改变微微一笑,就再没有提过任何意见,只是派了更多的人来教导他,礼仪,武功,识字。
谁都不知道,有一种刻骨的恨一直在他的心里成长,一天都没有消失。不论是他,还是他的儿子,他都恨不得亲手撕碎了他们!
可是,他更明白,现在的他除了被动的接受,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去反抗。鞭打和饥饿,他尝试过的还少麽?
他就像一块海绵,拼命的吸收著水分,所有教导给他的知识,他全部吸收和理解,然後化为自身的一部分,要变强!要变得更强!
就在他以为日子就是在这种无止尽的学习和变强的路上走完的时候,突然传出青川的边境闹起了匪患,而且对方人数不少,颇有些规模。
那个人决定亲自带兵去剿匪,这个消息对於他来说,简直无异於天籁。
他明白,他逃出这个牢笼的时候到了。这麽多年来,他的收敛和顺从,已经让他放下了戒心,看守他的人已经不多,更何况,他勤奋刻苦习武多年,那些个暗卫,也不一定有本事能拦得下他。
他带著大军从北辰出发,离开的第三天夜里,他打败了四个在暗中监视他的暗卫,顺利的离开了青川王宫。
出了北辰的城门,他一路狂奔,到了当年他们栖息的那片大山,哪里还有狼群的踪影,茂密的青草早就将当年屠杀的痕迹掩埋。
他纵上山坡的巨石,俯下身子对月长嚎,狼族的悲嚎,代表对死去的勇士的敬畏和祝福。
(番外)情兽 下
他试著和别的狼群攀上关系,却每每都遭遇拒绝和驱赶。在人类世界生存的时间太长,早已将他身上那些明显的兽性气息消磨干净,甚至还带上了人类的气味。
狼群将他撵出了深山,不准他停留在它们的周围,他身上带著它们给他的伤口,却没办法去憎恨它们,他只能更加仇恨那个男人。
想不到的是,那个男人还是没有放过他,剿匪回来之後。一日都未休息,带著大军开始追捕他,他屡次都差点被抓到,狼狈的在深林中穿梭,只求能避开他的爪牙。
最後,他一路上连爬带跑的,过了风越的边境。将那个人暂时的给甩在了身後,可是他知道,那个人不会放过他,不能光明正大的带著大军杀过边境线,却不代表他不能掩盖了身份追到风越来。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风越的边界线看起来外松内紧,若非他远比常人更强的警觉和感应能力,说不定早在边界线就被风越大军捉住。
而他每日在山里乱窜,早就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哪里还像一个人,用野人来形容才贴切。
偶尔出了深山,遇到山下的村民,却总是将别人惊吓到。那些猎户带著狗和弓,开始漫山遍野的抓他。
那一刻,他竟然觉得,这世上如此之大,却再无他容身之处。回不了狼群,也融入不了人类的世界,他到底算什麽东西?或者,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他就是一个怪物而已。
逃避著那个人的追捕,又要避开那些打猎的猎户和樵夫,他只能往更深的山里躲。却不知什麽时候,追捕他的人没有了,他以为他已经安全了。
却遇到了大规模的狩猎,大部队安营扎寨,似乎将周围的山都围了起来,很多人将山上的猎物驱赶的往前面逃窜。留在前面的人又将那些怪物圈在一个范围之内,接著就看到一群光鲜亮丽,衣著华贵的男人,骑著马拉著弓,尽情的捕杀那些已经惊慌失措的兽类。
他不屑的啐了一口,人类就是喜欢这样,肆意的掠夺和侵略别人,屠杀毫无反抗之力的畜生为乐,他们总是高傲的仰著头颅,将那些兽类嘲讽为畜生。若是说没有感情和智慧的生物便是畜生,那麽谁比较像畜生,或者连畜生都不如。
只不过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会落入别人的陷阱的一天,当被风越的一队人给围住,然後被捆住时,他以为自己的生命也到头了。
和在青川的时候一样,所有人当他是个怪物,用木头做了一个巨大的笼子,又将他关了起来,他们将他抬到了营前的空地上,让所有的人都过来围观他。
那些人嘴里不住的叫著,“怪物啊!”“真的有怪物……”“这怪物长的好像人。”
是否他真的是一个怪物?不是纯粹的野兽,也不是一个纯粹的人,这样子的他,除了怪物这两个字还有别的解释麽。
他们待他还不如在青川时,那时候虽然总是被打骂,或者是挨饿,可是吃的总算是干净的食物,那些东西总是用漂亮的瓷碗乘了放在他面前,虽然他总是喜欢恶意的摔碎。
可是,在风越,那些人随意的将吃剩的饭菜倒在他的笼子前,就不再管了。就算再这样的情况下,他内心深处的灵魂却依然是高傲的,反正落在谁手里也难逃一死,与其屈辱的死去,他宁可这样有点骨气的饿死。
狩猎结束的时候,那些男人骑著马回来,看到被关在笼子里的他,都围著笑。从他们的对话里,他才懂了,原来他误闯了风越的皇家猎场,而人群中那个极俊美的男人,就是风越的王。
别的人都似乎对他这个怪物很感兴趣,他却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就不再理会,反而是追问身边的随从,“还在睡麽?醒来没有?饿了没有?有没有吃东西?”
那个随从小心的禀报道,“七公主刚醒了一会,吃了几块糕点,正吵著要出去看打猎。”
让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男人如此轻声细语询问的,竟然是自己的女儿。原来,人类中也有这样温情的感情,而他却从未感受到,他的那个父亲,带给他的除了挨饿就是鞭子。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他才发觉,其实他的内心深处也很渴望得到一点人类的温情。
他匍匐在笼子里,默默的盯著那个男人离开的背影,怔怔的想著自己的心事。然後,看到那个人抱著一个小小的女孩钻出了营帐,小女孩大概五岁的样子,小手一直揉著眼睛,似乎还没有完全的醒来。
他听到那个风越的王,轻声的说著。“他们说抓到了一个怪物,想不想去看看。”
“嗯?很吓人麽?那还是不要了。”小女孩的声音甜甜的,带著浓浓的撒娇的意味。
“不怕,有父王呢。”他毫不掩饰对她的喜爱,伸出手摸摸小脸,笑得很宠溺。
看著眼前的这对父女,他竟然生出了一股渴望,像要变成人类的渴望。虽然他心里恨人类比较多,可是,他渴望温暖的心情却第一次压倒了恨意。
小女孩注意到了他,眼里闪过了很多的情绪,却没有最常见的害怕或者是嘲笑,反而是好奇还有一些兴奋,他看见她从那个男人的身上蹭了下来,然後蹬蹬蹬的一路小跑到他的面前。
蹲下小小的身子,和他平视著,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然後伸出小手像要摸摸他。
以往,只要有人敢靠近他,或者妄想要触碰他,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攻击对方,可是这一次,他不知道为什麽,却并没有动,也许是因为那双眼睛太美丽了。
小小的脸蛋上带著甜美的笑颜,一双又大又明亮的杏眼,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清澈的可以将自己给倒映出来。
不过还没等那只小手碰到他,另外一个人的动作更快,直接把她小小的身子抱了起来。密密实实的护在怀里,“小心他咬你。”
小女孩不依不饶的说,“可是他刚才没有要咬我啊。”
“他已经咬伤了好几个人,乖乖的。”然後不容她质疑,直接抱著她回了营帐。
他愣愣的望著,却开始有些期待,若是被她碰触到,不知道是什麽感觉?人类的手是温暖的?还是冰冷的?而他竟然从不知道被人碰触的感觉,身体留下的记忆,只是鞭子带来的撕裂的感觉和包扎伤口时揪心的疼痛。
那些剩菜剩饭还是倒在那里,他看也不去看。天色逐渐黑了下来,也没有人去搭理他,他静静的靠著笼子看著天空的圆月,想著自己会怎样死去。
却敏锐的察觉到一些轻微的动静,然後看到一个小黑影,悄悄地朝这边溜过来。他细细的一看,竟然是黄昏是看到的那个小女孩。
她溜到他的笼子面前,再一次蹲下来看著他,然後对著他笑。“我可以摸摸你麽?”
他不答,只是直直的看著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她听说他咬伤了很多人,还是有些犹豫,然後又轻声问了一下,“你可不可以不要咬我?”
他自己也不明白,却已经在她那样期待的眼神下,轻轻的点了点头。她吐著舌头笑了笑,然後怯怯的伸出一只小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他的脸,看到他没有要咬她的动作,才慢慢的贴了上去。
温暖的柔软的感觉,包裹了他的全身,甚至还带一点微醺的醉意,酥酥的麻麻的。他忍不住眯起眼睛,她轻轻的笑了一下,然後移到他的下颚,轻抚了几下。
“我叫涟漪,你叫什麽?”她抽回了手,然後开始饶有兴致的对著他讲话。
名字麽?他睁大了眼睛看著她,在狼群的时候,他们不需要名字。被那个人抓走之後,他教了他很多东西,却从未给他取过名字,一个怪物需要名字麽?
似乎明白了他心里在想什麽,或者他的表情她过於明显了。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安抚他,“别难过,那我叫你小黑好了。”
小黑?他看著她,这是她给他取的名字麽?还没等他答应,这个名字就被定下来了。
“小黑,你怎麽会被抓住的?”她饶有兴致的看著他,似乎认定了他会说话一样。
他试著张了张口,声音有些生硬和嘶哑。“因为我是个怪物。”
“呀,原来你真的会讲话啊!”她一脸惊喜,不过马上又不赞同的说,“谁说你是怪物了,丧子的母狼会把别人不要的孩子叼回去养大,这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说完,她又悄悄吐了吐舌头,似乎觉得自己这样贸然的评论,会伤害到他。但是他的全副心神都被她的话给吸引了,她说其实他不是怪物,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曾发生过?
不然她一个五岁大的女孩,怎麽会知道这些,这样一想,他陡然有一种被承认的感觉。第一次有一个人如此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你不是怪物。
“你不是怪物,你是万兽之王。”看出他的自卑,她故意这样打气道。
万兽之王!他的眼睛里闪闪亮亮的,竟然比星子更明亮,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些,但是这个小女孩却给了他活下去的憧憬,头一次,他觉得自己没有被这个世界给抛弃。
“小黑,我放你出去,你可别再被抓住了哟。”她不知从哪拿来了笼子的钥匙。
直到笼子的门被打开了,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竟然这麽容易就可以得救了?
看著他还愣愣的发呆,她忍不住焦急道,“小黑,你快走啊。被发现就来不及了。”
他,他不知道该怎麽开口,那一刻,他想带著她一起走。可是他更清楚,要是带著她离开,风越的王无论如何都不会绕过他。“你怎麽办?”
“放心,父王不会生我气的。”她摆摆手,笑得甜甜的,那股甜竟然甜到了他的心里去。
他朝幽暗的森林走了几步,然後还是舍不得的赚回来看她,这个世上第一个让他觉得温暖和想要守护的人,以後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了?
看著他还在犹豫,涟漪忍不住有些著急,“快走啊,小黑!”
他终於狠下心头也不回的扎进了森林深处,然後急速的狂奔起来,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涟漪才撅著小嘴转过身抱怨,“父王,我知道你在,你出来啦!”
风彻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然後看著她吐著小舌头,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开心了?”
呃,涟漪忍不住张开手臂抱著他的长腿,她就奇怪,怎麽钥匙放在桌上,周围没人看守,原来风彻知道她想放走那个人,所以故意给她制造了机会。
“父王,我有没有说过,你是世上最好的父王!”她被他轻轻的抱到怀里。
英气的剑眉微微挑起,“说过了。”涟漪揽著他的脖子再一次撒娇道,“那我再说一次,好不好?”他终於忍不住笑开了,薄薄的唇拉出完美的弧度,帅气的让人心醉。“好。”
不过,他终究是辜负了她的心意,他还是被人捉住了,这一次抓到他的是那个应该叫做父亲的人,他真的追过了边境线来了。
他被人困住手脚,然後再一次给关在了笼子里,一直运回了北辰。
私自逃离的下场是什麽?他以前从不知道,他以为以前的鞭打和挨饿已经是很残忍的手段了,可是他现在才知道这个男人喜欢玩的花样有很多。
那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笼子,他被丢了进去。就在他还不明所以的时候,又有人扛著几个笼子过来了,有狮子,还有老虎。
这是要做什麽?他不懂。那个人不是最讨厌他像个野兽麽?为何还要带这麽多的野兽来给他看,是想在他面前杀死这些野兽,然後刺激他麽?
不过,他最终还是发现了自己的天真。那些狮子和老虎被放到关他的那个大笼子里。
被饿了数天的野兽,然後又将它们都放到一个笼子里,不需要谁的命令,它们自己就会撕咬起来。而他看起来,又是这一堆野兽里,最脆弱的那一个,顿时,他就成了所有野兽的猎物,那种刀子一样的眼神,隔著他的皮肤开始发疼。
他不知道别的人,为了活下去是不是也会像他一样。他只知道,那个夜晚之後,他已经不想死了,他想要向她证明,他是万兽之王。
那是一场纯粹兽性的厮杀,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有武功,仅凭著他最原始的本能,抓咬厮打,他一次一次被那些野兽扑到,然後咬断它们的喉咙,被它们锋利的爪子抓出一道一道血口,然後毫不退让的将那些锐利的伤口回报给它们。
整个後院,弥漫著野兽的吼叫,还有哀痛的悲吟。最终,只有一只野兽活了下来了。
他力竭的倒在一堆野兽的尸首上,浑身上下都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野兽的血,嘴里全是腥味的血,手指里还带著细碎的肉屑。
所有看著那一幕的人,都忍不住被吓得颤抖,那到底是个人,还是个什麽怪物,他竟然一个人屠尽了所有的野兽,他的手段比野兽更血腥更残忍。
只有一个人笑了起来,那个坐在上位的男人放声大笑。“我青川一统四国,指日可待!”
他闭著眼睛,不去看他那可恶的笑脸,脑海里浮现的是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
後来,让人去打开笼子,将他拖出来疗伤的时候,靠近笼子边上,那浓烈的血腥味,曛得不少人都受不了,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他移到床上去修养。
青月那天是看到那一幕的,虽然事後他想起来,一次一次都觉得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可是相较於害怕,他更心疼那个在笼子里的人。
虽然早就懂了,在那个父亲的眼里,他们不过都是他成就霸业的一颗棋子,可是血浓於水不是麽?他如何能残忍到让自己的儿子险些丧生兽口,或者他最终的目的只是要找出一个比野兽更加凶狠残暴的男人。
那天他或者下来之後,那个男人开心的当著所有人的面宣布了。“他被赐名为青亦,从此後就是他青川的太子。”
太子,他知道,这意味著他以後会坐上王位,成为这青川的王。
可是,谁都不知道,他其实并不喜欢青亦这个名字,如果可以,他觉得他宁愿叫小黑。
那一战也许是一个契机,他的性子变了很多,却也更暴虐了许多,身体内的野兽因子,总是处於一种随时都要失控的状态,心里一天比一天空虚,唯有血腥的杀戮才可以制止似的。
他渴望温暖,却又得不到温暖,只有在杀戮的时候,那鲜红的热血洒到身上,带来的炙热,总让他有一种恍惚,想起曾经他也被人温暖过。
青月一直被当成一颗暗棋利用,就算他的处境异常微妙,可是为了获取更多的情报,那个男人并不在意牺牲青月。
青月潜伏的男人,决定到风越去劫持风越王最宠爱的公主,然後换回自己的女人。青月上路的时候,他忍不住去送,他们兄弟间的关系很淡,这个沈默冰冷的弟弟,和他之间的话并不多,但是在这个残酷的皇宫里,似乎也只有他们个人在相依为命。
“不要伤害那个孩子。”他第一次用那样请求的语气说话,却换来了青月的诧异,冰冷的脸上难得出现冷漠之外的表情。
可是习惯了互相不去过问对方的事,他只是点点头,算是给了他一个承诺。
风越最受宠爱的七公主,他记得她说过她叫涟漪,他还记得,她叫他小黑,她说让他快点跑,不要再被人抓住,还说他是万兽之王。
那个唯一给过他温暖的小女孩,若是可以,他想守护她一辈子,把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
他开始学著从女人的身上寻找温暖,她们的身子很柔软,轻轻一扯就能撕裂,她们的身子也很温暖,却总是不能温暖到他的心,那种一颗心热热的柔软的感觉,似乎像是过去了一千年,久远的让他以为只是自己做过的一个梦。
他的势力越来越大,青川是一个崇尚武力的国家,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能让大家信服你,你就可以很轻易的站到顶端,而他那传奇一样的一战,早就传遍了青川,所有的人都狂热的崇拜他。
他轻而易举的把自己从太子变成了王,然後将那些兄弟一个一个的除去,坐在至高无上的王位上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心竟然冰冷的犹如万里冰原。
他开始疯狂的收集所有关於那个小女孩的信息,他要把她抢过来,只有她能让他觉得温暖,只有她才可以让他不会觉得孤独和冷。
看著那些画像上,笑得甜蜜灿烂的笑脸,他总是忍不住想到那双如水的眸子,然後浑身就开始忍不住的泛起温暖的热度。
一直等到有人来禀告,风越的七公主要过成人礼的时候。他才突然发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失控,看著书房里堆满了的画卷,看著那张早就已经长成了倾城绝色的容颜,忍不住低哑的说,“涟漪,我等这天很久了。”
他亲自带著人去风越求亲,若是风彻愿意直接将她许配给她,也就算了。若是不愿意,就算是抢的,他也要抢到手。
再看到她的时候,他竟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那些画卷再美都及不上她本人的万分之一。心里的某处突然被点燃了,一颗心被拧著疼,只想著要把她拥紧,要把她完全的据为己有。
“我是小黑,你还记得麽?”每次都差点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总是徘徊在嘴边,而没办法说出来。生怕换来她的厌恶又或者是别的什麽表情,要是让她知道,他就是当年被关在笼子里的怪物,她会不会觉得很恶心,或者觉得害怕。
可是,野兽那异常敏感的直觉,却告诉他。她已经心有所属,而她心仪的男子,竟然是她的父王风彻。她怎麽会喜欢上自己的父王?
看著她双颊含春,眸子里闪著情动的光泽,一张小脸因为他而变得娇俏动人,他的心就仿佛被一刀一刀的切碎。
但是让他更痛的是,他察觉到风彻对她同样用情至深,相思入骨。
不可以,他们若是在一起了。那他要怎麽办?他不要再回到黑暗的深渊,他早就受够了那种冰冷的寂寞,看著自己生命里唯一的火种,他发誓,他绝不放手,哪怕她会恨他一辈子。
就算只有一秒也好,他也想用力拥抱一下他唯一的温暖。
25。把她还给我
“求求你!放过我!”涟漪的话音刚刚出口,胸前的肚兜已经被整个的扯到一边。
青亦的唇舌准备的落在了她胸前挺立的小花朵上,舌尖轻轻的舔了一下,没有做别的什麽,却让人觉得极其色情。
他慢慢的轻舔著她胸前丰盈的双乳,斩钉截铁,不带一丝商量的说。“我永远都不可能放弃你。”而真正的原因,他这辈子都不会讲出来。
涟漪顿时心如死灰,她紧闭著双眼,任凭泪水在眼角慢慢滑落,一副认命的样子。
青亦的心微微的软了一些,动作轻柔了不少,他的手不再那麽牢牢的禁锢住她,看著被自己抓出来的红痕,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的抚慰她。
他只是爱她爱得有点控制不住了,并不是真心要伤害她,为了得到她,留她在身边,他什麽都愿意去做,哪怕今天会伤到她,但是他愿意用剩下的一辈子去弥补和偿还。
他心里突然很害怕,若是不与她发生什麽联系,她真的有可能,会在某个时候,头也不回的跟著那个男人离开。
就在他的动作越发的轻柔怜爱时,涟漪的眼眸突然睁开,眼眶里还是弥漫著水雾,可是神情却已经完全不一样,她从枕头下摸出一袋藏好的药粉,对著青亦就扔过去。
青亦下意识的偏头闪开,涟漪猛的往床下滚去,甚至不顾自己会不会受伤。
与此同时,卧室的顶上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青亦边忙著伸出手去抓住涟漪的同时,边抬头看过去,一个浑身黑衣的男子,脸上带著诡异的面具。
他还未落地就已经向青亦射去了五道暗器,青亦都已经伸出去快要捉到涟漪的手,又不得不抽了回来,然後一个後仰避开那些暗器。
在他回避的瞬间,那个黑衣人早就动作迅速的揽起跌在一边的涟漪。一提气,又从刚才闯入的地方冲了出去,只是一瞬间,那人和来时一样消失不见了。
青亦的脸色异常的难看,还没站起身,就冲著守在外面的侍卫怒吼道,“给我追!”
外面的人早就追著那道黑影而去,也没人再拦著云裳了。她猛的推门进来一看,只看到床上被扯的七零八落的床帐,还有地上那些破碎的瓦片。青亦和涟漪都不见了……
她捂著胸口,大口的喘气,有一丝得救的感觉,却又忍不住更加的担心。不知道涟漪是被谁救走的,更不知道青亦能不能抓到他们,这次要是抓回来,恐怕日子就更难过了。
激怒了的野兽,是不会有理智可言的。但是她没忘记要赶紧把这事告诉晴雨和风昭知道才是,突然出了这麽大的事,大家要赶紧商量个对策出来。
涟漪的衣裳已经被青亦扯烂,肚兜又被他丢了,在这个黑衣人怀里,她只能扯著自己的外衫,才不至於春光外泄。
虽然刚才的那一幕来的太突然,但是直到被这个黑衣人给抱在怀里之後,涟漪算是完全松下一口气了,就算他蒙著面,她还是能猜出他是谁来。
他的武功很高,也许比起青亦也不差,在整个皇宫的上空快速的穿梭,片刻不停。
可是,不对劲啊。怎麽没人拦著他们,除了後面紧追不舍的人外。涟漪并没有看到前方出现过任何阻隔,青亦分明是加强了戒备的,她细细的观察,在某些地方发现了一些像是血迹一样的东西。
难道说,他来救她是有准备的,已经事先将这条路上的守卫清理了?
就在她忙著想东想西的时候,青亦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他的速度竟然这麽快!涟漪忍不住惊讶了一下,黑衣人几乎一直都没有减速,根本不敢有丝毫松懈,但是青亦竟然还能赶到他们的前面揽住他。
他的衣服都未来得及穿好,只著一条黑色的裤子,赤裸著结实的上半身,一张俊脸冻得吓死人,可是最可怕的还是他的那双眼睛,里面已经没有任何人类的感情了,那是一双纯粹的野兽之瞳,牢牢的锁定住怪物,毫不放松。
“把涟漪还给我。”他的声音生硬而嘶哑,那一瞬间带来一股让人胆寒的杀气。
涟漪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颤,紧抱著他的黑衣人当然察觉到了。却没有要放开她,独自逃命而去,反而是尽量的将她揽入怀里,想用自己的体温多暖暖她。
只不过这个下意识的体贴,看在青亦的眼里,却徒增了更多的怨气和怒火出来。他的眸光里闪烁的是恨不得毁灭一切的暴虐。
“最後一次,把涟漪还给我。否则,我连你也杀。”
涟漪丝毫不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忙扯了扯黑衣人的衣角。若是逃不过被侵犯的命运,那麽她宁愿咬牙接受,她也不是这个时代那些腐朽的女子,被侵犯一次就当是狗咬的吧。
但是却不能再连累别人了,她连累的人难道还不够多麽?
想到这里,她就要从那个人的怀里挣扎出来,谁知道那个黑衣人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揽得更紧了。一副誓死不放的样子,竟然是选择和青亦杠上了。
原本看著涟漪要过来的样子,青亦的眼神慢慢的缓和了一些,可是黑衣人那个小小的动作却让他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怒火喷发了。
若是说涟漪曾经也看过别人打斗,但是却从未真正的看过两个绝世高手是如何交手的。那动作已经快到她完全看不清了,除了空中留下的那些虚影外,她竟然完全不能感觉到他们的动作,武功高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竟然可以快到这个程度麽?
可是,她还是可以感觉到,这两个人就连在交手的时候,似乎也都刻意的避开了她,并没有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就在她以为,这两个人难分胜负的时候,黑衣人竟然气血上涌的退了一步,然後就听到他闷闷的咳嗽了一声。涟漪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他受伤了?!
“你有没有怎麽样?”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却不知道她的这句关心,听在另外一个人的耳力是多麽的怒火中烧,青亦的脸简直要扭曲了,他咬牙切齿的看著那个黑衣人,恨不得过去撕裂了他。
而他亦没有克制自己的冲动,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黑衣人马上提起与他又斗到了一起,他刚才已经不敌受伤了,此刻恐怕更加的凶多吉少了。
难道今夜他们注定要死在青亦的手里麽?涟漪觉得自己并不怕死,只是临死前,她突然想最後看风啸一眼,想到他还在千里之外的战场上,她的心里就是一阵不舍和抽痛。
其实她最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风啸哥哥吧。他没有风彻那麽多的心思,知道如何讨好自己,哄自己开心,他只会尽自己的努力去做他能做的一切,就连自己变心,他也未曾责怪一句,只是埋怨自己待在她身边的时候不够多。
“别打了!”一直沈默的涟漪突然开口叫了出来。
两个人同时楞了一下,然後身形向两边分开。“放了他,我和你回去。”
她不能再连累到别人了,欠风彻和风啸的,她就已经一辈子都还不清了,哪里还能再欠下别人的,对於青亦,他的感情她不是没有感觉到,这个野兽的柔情虽然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可是她也不是石头,怎麽能不懂。
只是她已经没有心去回报了,一个人只有一颗心,而她的心里已经放了两个人,哪里还有多余的位置分给别人呢?
26。逃出狼穴
青亦瞪著黑衣人,但是神情却稍稍的缓了一些。涟漪想从黑衣人的怀里挣开,却不想黑衣人还是不肯放手,明明都已经受伤了,却还是要硬撑。
“青月,放开我。别再打了,他也认出你了。”虽然青月从一开始就没有讲过任何一句话,也浑身黑衣包裹,再用面具覆面,但是涟漪还是从一开始就认出了他,而她更相信,青亦也一定认出是他了。
青月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然後认命一样的将涟漪放下,那诡异的面具也被丢到一边。一张苍白冷酷的俊脸在夜色里显得有些鬼魅的感觉,但是他嘴角的鲜红血迹却异常的扎眼。
涟漪担忧的看了他一眼,“你怎麽样?”青月微微的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不过青亦却看不下去了,“涟漪,过来。”他站在对面,双眼还是带著残忍嗜血的光芒,但是不知道为何,涟漪却在他眼神的深处看到了一抹小心翼翼的期待。
青月迎著青亦的眼,抿了抿嘴唇,双手默默的握成拳。涟漪转过身朝著青亦走过去,青亦的忍不住张开了双手准备接住涟漪的身子。
却不想,凌空弹出了几只暗器,全部朝著青亦而去。他连忙一个後翻,避开了几只银针,还没来得及回去抓住涟漪的手,已经有一个白衣的女子又将涟漪揽在了怀里。
她带著涟漪一个提气,立刻往一边掠去,青月见状立刻上前截住了青亦。
“闪开!”青亦愤怒的咆哮声在王宫的上空徘徊,隔著老远都传到了涟漪的耳里。她忍不住抖了一下,突然开始担心起青月。
那个白衣的女子,脸上同样覆著白纱,只留著一双黝黑的眸子在外面,却在感觉到她的颤抖时,微微的侧过身子,然後替她挡住袭来的夜风。
直到王宫落在了他们身後,涟漪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感觉。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简直让她措手不及,直到现在被风昭抱在怀里,她还是有些发晕。
“别怕。”风昭低沈的嗓音在她的耳边,轻轻的抚慰著。
涟漪整个人趴在他的怀里,把头埋在他的颈窝,慢慢的有些安心。不过风昭的身体却越来越紧绷,最後的最後,涟漪终於忍无可忍的斥责道。
“你这个变态!你又乱发情!”还是穿著女装发情!涟漪简直要暴走了!
这个时候,刚刚逃出来不算太远,还没离开北辰呢。风昭双手抱著她,无计可施之下,凑过去吻住涟漪的小嘴,这还真是一个让她安静下来的好办法。
涟漪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和风昭对视著,完全僵硬住了,脑子里乱成了一堆浆糊。
风昭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过抱著自己心爱的女人,还吻了她柔软的小嘴,这种好事是天天有的麽?他又多亲了两下,算是亲个够本。
然後速度极快的闪进一个很阴暗的小巷,七拐八绕的,似乎走了很久,他边走边小心翼翼的探查四边,还尽量的将怀里的女子护紧一点,然後才在一个非常非常不起眼的小民房的暗门里钻了进去。
这里真的小的可怜,除了两间屋,就只有一个窄窄的院子。院子里除了一口井,就是两颗歪脖子树,还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风昭抱著她直接进了里屋,然後将她放在床上,不去看她被撕扯得破碎的衣裳,转过身子背著她,然後去翻旁边的柜子。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屋子里,各样东西竟然一应俱全,他很快的找到一套女装,然後侧著头扔到床上。
“把衣服换上吧,换好了叫我。”他说完就出去了,还细心的把门带上了。
而涟漪呢?她还是维持著僵硬的造型,脑袋里还是一团混乱。她被刚才那件事刺激的太深了,到现在还未恢复,天啊!她被女人亲了,还是个穿著女装的人妖!
她张口无言,揉著脑袋安慰自己,别去想人妖的事了,他其实是个男人,所以她不算被女人吻了,但是却掩盖不了他男扮女装的事实啊,这还是算个人妖啊!
看著床上那套素白的棉布衣服,她不由的感慨原来他们的准备很充足啊,连衣服这些都考虑到了,不是那种招摇的绫罗绸缎,只是普通的棉布衣裳。
虽然感觉没那麽轻柔,但是却保暖安心。换好之後,涟漪又犹豫挣扎了一下,才闷闷不乐的轻声往外唤,“我换好了。”
稍後,风昭才推门而入,一身玄黑的衣裳,将他挺秀峻拔的身材衬托得更出众,披散著一头墨发,那张阳刚味十足的脸蛋,怎麽看都是一个异常出色的男人。
他什麽时候竟然恢复回来了,涟漪心里那种别扭感觉真的好多了,总算看著还算是个舒服。涟漪反应过来立刻凶巴巴的冲著他吼道,“你这个死人妖!你下次要是再敢穿著女装亲我,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风昭却不羞不恼,笑嘻嘻的说。“穿女装就不可以亲你?”
“废话!”涟漪依旧为刚才的事,不能释怀。不过风昭的窃笑却越来越浓了,他唇边带著坏坏的弧度,那就是不穿女装的时候就可以亲罗?
好不容易从青亦哪里逃出来,一晚上经历这麽多事,让涟漪显得疲惫不堪。可是刚才来的时候已经看过了,这个院子小的可怜,两间屋除了这件是卧室以外,旁边那间只是厨房而已,那麽,就意味著她要和风昭一个房间?!
风昭看著她的犹豫,忍不住从桌前站起来。“别怕,我去门外面守著你。”
去外面守著,那岂不是说他要在院子里待一夜了?现在虽然是初秋,可是夜风还是有些凉啊,而且外面怎麽能睡?
“别走。”涟漪知道风昭的性子,他决定了肯定就会去做。干脆起来拉住他的衣角,制止了他的动作。
风昭不解的低下头看她,分明是她很不适应和男人待在一个屋,现在又拉住他?
“外面冷,而且这里就一张床。”
风昭安抚的拍拍她的头,如同以前一样。“这麽看不起我?在外面领兵这些年,什麽地方没有露宿过,没事的。”
听她这麽一说,涟漪心里顿时有些微酸,若是以前她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是自从秀姨说过风昭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她还能用最初的心情去看待这一切麽?
她已经不能了!她的心回不到最初的单纯了!
想到他甚至不顾一个男人的自尊,换装扮成一个女人在宫里潜伏那麽久,甚至还在最关键的时刻冒出来带她离开了那里。
她刚才还骂人家是人妖恶心,她是不是一直都太任性了,也从不为别人著想。
立刻,一种愧疚或者别的什麽心情弥漫了她的全身。她忍不住强硬起来,拉著风昭的手扯到床边,然後压著他坐在床上,
完全不商量的说。“今晚你就睡这,不准说不。”
风昭薄唇微张,有些被惊吓到,但是还是下意识的点头。
但是他转念又想,这丫头没有发觉她的话是多麽暧昧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压著他一定要睡在床上,还不准他说不。
想到这里,他终於忍不住低著头悄悄的笑了一下,这丫头有时候真的好可爱。
27。不准越界
“那你睡哪?”风昭故意逗趣她,黑眸里满是笑意,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怀好意。
呃?涟漪楞了一下,然後看到被自己强按到床上的风昭,再看看这屋里唯一的一张床,脸上微微有些燥热,但是还是气冲冲的说道,“我当然睡这啦!”
“哦。那我们一起睡?”风昭的声音怎麽听著都像是揶揄。
涟漪怎麽会不知道他的意思,伸出手毫不客气的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一把,风昭立刻装模作样的喊疼求饶,“女侠饶命啊!”却是满脸满眼的笑意。
这个家夥还是和以前一样,脸皮厚的要死,而且还惹人讨厌!打又打不过他,就算是拧他吧,他一身铜皮铁骨的,他完全不觉得疼,她反而觉得手疼了,这样有什麽意思嘛。
她闷闷的低著头,然後揉著有些通红的手,这家夥的腰上全是肌肉,结实又刚硬,拧她的结果就是弄得自己手疼。
“来,我揉揉。”拿过她的小手,轻轻的揉了两下,然後放到嘴边吹吹。“好了,不疼了。”
风昭笑得有些灿烂,原本就阳刚的俊脸,此刻看起来更是魅力全开。
涟漪打量了他一下,然後伸出手戳戳他的脸,“小样!用这张脸骗了多少女孩子了?”
闻言,他侧过脸不看她,却向窗外瞥了一眼。“乖乖睡吧,天亮青亦肯定要搜城了。”
也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对付青亦。
涟漪脱了鞋,然後爬到床里面,也不脱衣服直接钻到了被褥里,露出半张脸看著风昭。
“唉,不必这麽防备我吧,我又不会对你做什麽。”
看到她那个样子,风昭立刻有些不满,连脸都蒙起来了,有必要麽?
涟漪白了他一眼,“你也好意思说,你根本就是随地乱发情!”
这,这,这能怪他麽?!他是个血气方刚,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男人啊!软玉温香在怀,还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没反应的话那才有问题吧!
结果,他同样没经过大脑,就吐出一句。“抱著自己喜欢的女人,没反应还是男人麽!”
气氛顿时尴尬了,涟漪忍不住又往里缩了几分,防备的看著他。
“我……算了,我还是出去吧。”他起身刚要走,又被涟漪拉住了。
这丫头又怕他,又不让他出去,她到底要干嘛?他无可奈何的转过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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