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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阅读

作品:狍枭|作者:dfyfhujts|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0 15:25:24|下载:狍枭TXT下载
  “小弟还是没回来,真的是出门像丢掉。”

  “他倒是每天都有用心音报平安。”狍枭他娘太溺爱孩子,马上替逆子说话。

  “真的只有报‘平安’两字,然后不给娘唠叨机会,又马上关掉心音。”瑛貅觉得小弟真宝。

  “要是小弟知道疫鬼在这里,会不会马上飞奔回家?”瑶貅对这点相当好奇,跃跃欲试。

  “有可能哦!娘,快点快点,我们来玩——不,是来试探试探小弟的反应!你去蹭爹出手,只有爹有本领强制打开小弟的心音传话。”玲貅随之起舞。

  听起来很有趣。狍枭他娘一脸“我也好想知道宝宝有什么反应”的趣样,同意玩弄——不,试探。马上软软挨向夫君,口未开,孩子的爹倒是先说话了。

  “要玩也得等我们的小客人吃饱睡足休息够,才来玩。”

  此语一出,一窝女眷的注意力全转往小弟床位,上头躺了一整个下午的女娃,已经在榻上坐起,双手绞紧被子,一脸惶恐畏惧,见他们貔貅如见凶恶妖怪,不是他们面目可憎,而是他们身上之光,教她本能地想逃避。

  洞外已可见夜黑,洞内却光明如白昼。

  她猛然记起自己身处何地!

  她是来找狍枭,在山棱上瞥见星光,然后她好像失去意识……短暂醒来,从银发女子口中听见狍枭无恙,宽心之际,又全然没了记忆,只知道自己好似睡了相当久,这里……

  她以眼角余光打量此地,说它是山洞,她又不曾见过如此璀亮的山洞,洞壁上仿佛嵌满星河,此起彼落的闪烁争辉。

  洞口旁以树藤绑了座秋千……是这词儿吧?她曾在人类猎户的园中大树下见过,比起人类园中以粗绳木板简易拼凑而成的,这儿的秋千明显又高又宽又精致,以绿藤编制成绳,紧绕着一张玉制长椅,能躺能卧,教人好想知道坐上去摇晃的滋味为何。她记得人类孩子很喜欢它,边摇边笑边嬉闹,她远远瞧着,好生欣羡,曾想过要等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时,偷偷地、悄悄地坐上一回,又怕被人类发现而遗憾作罢。

  洞内区分了好些部分,有以宝矿珠玉为帘,帘后一方宽敞洞园,伫立水面;有以巨大玉石为柜的书墙,数之不尽的书籍,占满柜位,墙侧有张大桌,上头拜访笔墨纸;有弯弯曲曲蜿蜓延伸的晶钻洞廊,踏进去是何方天地,她无法窥尽全貌,左半边空中,漂浮着一朵粉云,仔细瞧才知道它并非云雾,而是另一床铺设了棉被和软枕的玉榻……

  她曾以为是“巨花”的那丛物体,清醒后认真看了,原来它是形状奇殊的水玉晶丛。

  “你这回睡得安稳些了吧?刚好赶上吃饭时间,去那边水泉洗个手脸,跟我们一块吃吧。”狍枭他娘并不是太好客之人,地盘鲜少有谁能上来,尤其是疫鬼这类小妖物,想都没想过,有这么一天,她会允许疫鬼踏进来,还睡了许久……

  “我……抱、抱歉,我,不知道,为、为什么,好累……才、才会,在这里睡着,我、我马上,走……”甫醒的浑噩,早被一窝圣洁辉光给吓跑,面对银发美人的笑容可掬,只觉自己不该玷污神兽居所,必须尽快离开。

  “你不能走,就算你想走也走不掉,我们家距离你昏倒的山棱有几十里,没弄出一条路连接,你根本下不去呀,还是你会飞?”狍枭他娘没动手拦她,仅以一脸破坏她逃跑兴致的抱歉笑颜在觑她。

  “我……”她不会飞。

  她、她是不是惹怒他们了?莫名地擅闯进来,又在人家地盘上呼呼大睡,令他们不满,想用更难以想象的手段处置她?否则为何不允许她走……

  “就叫你们光芒收敛些,闪得小疫鬼都快流眼泪了。”咆哮他娘要众女儿别迸发璀璨光明,貔貅就是这点不好,光辉源自体内散发。

  娘,她明明就是吓到快哭了才对。

  训完女儿,转回小疫鬼身上时,又是笑脸一张。

  “你不是要上来找我家宝宝——狍枭吗?他还没回来,你可以在这里等他。”狍枭他娘勾勾指,桌上玉盘稳稳飞入她掌心,她捻起一块枣糕,递进小疫鬼手中,枣糕捏成圆球形状,最上头摆有一块金子点缀。“我们貔貅不吃人间食物,不过我家夫君当人当太久,改不掉饮食习惯,所以我们家也是会吃些软绵绵的饭呀菜呀这类东西,金子你咬不动的话,挑掉就好。”口气像叫她挑掉一块葱末般随兴。

  “我,没要,找他……只想,知道他,安好,便够了……我该走,不能,留下……”

  “只听见他安好就满足?不想瞧瞧他瘦了还是胖了?精神好或坏?神色健康或憔悴?”

  “这……”这太贪心了,不可以的,她只是要确定狍枭的安危,从他的亲人口中听见他没受疫毒所扰,已经使她满足,教她放心,至于其他,怎么还能想得寸进尺去探知更多呢?

  她摇着头,不容许自己浮现贪婪之念。

  不能见面,她原本就只想偷偷的、远远地,瞧他一眼,瞧他平安,就好。

  不能的……

  “反正你也是走不掉呀,既然辛辛苦苦才找上这里,就顺便看看他嘛。”她想看儿子见到小疫鬼时,表情有多憨又蠢多好玩,这才是她不肯轻易放小疫鬼走的主因啦。

  “他,不会,高兴的……看到我,在这里。”她害怕见到他皱眉抿唇的冷漠表情,害怕听到他再吐半句锐利言语。

  “你管他高不高兴,你高兴比较重要,若你不高兴见到他,吃完枣糕,我马上送你下去。”狍枭他娘这一番话,试探多过于承诺,她就不信小疫鬼不高兴见到她家那只鲁儿子,她的表情压根藏不住话。

  如何能扯谎,说她不高兴见到狍枭呢?

  明明就是如此的渴望……

  她觉得羞愧,为自己无法抵抗心里的欲望而难堪着;为嘴里说着“分开了”,却仍然深陷与他朝夕共处回忆内的自己而自厌着……

  “你没别的急事,在这里作客几天也无妨呀。”狍枭他娘续道,又勾来另一盘糖醋肉,拨开上头绿色圆珠玉,夹一块嫩肉到她嘴边喂她。

  作客?

  这辈子连做梦都没奢想过,有谁会留疫鬼下来作客,她感动到有点想哭了……不、不对,她发誓,她出声拒绝了,然而是她的声音日若蚊呐?抑或这一窝貔貅摆明不许她走?一顿饭战战兢兢勉强吃完,她依旧无法如愿离开貔貅窝下山。

  她被留下来了,面对一窝子的“光明灿烂”。

  银发美人是狍枭的娘,唯一的雄性男人是他爹,狍枭长得跟他娘多一些,致秀俊雅,不若他爹刚凛如石,不过外貌果真无法代表个性,狍枭模样虽俊,性子却野,他爹长相狂悍,倒显内蕴沉稳。

  她从狍枭口中大概听过关于这对夫妻的故事,虽然只是稍稍几句带过,她约略知道,狍枭他爹,曾是人类,何以变成貔貅,狍枭没说得很清楚,反而他娘亲在吃饭时,闲话家常地将她与她丈夫相遇经过当成趣谈在说,她听得无比认真,不时膛目结舌,完全被吸引住,甚至当他娘亲提到下地府去见他爹亲那段,她跟着哽咽哭泣,庆幸最后故事收尾圆满,她感到好满足、好欣羡。

  至于其他三只年轻的美丽女子,分别是瑛貅、瑶貅和铃貅,是狍枭的姐姐,也是狍枭满嘴抱怨由他一手带大的小嫩貅们。她们真漂亮,撇去无可挑剔的清丽妍容,瑛貅宝矿似的蓝发比湛青天空的颜色深,清澈如海;瑶貅拥有的则是一头珠贝色泽长卷发,柔软轻盈,蓬松弹跳;铃貅最特别,樱花花瓣一般的柔粉青丝,衬托巴掌小脸的精致无暇。

  不像她,除了白之外,就是黑,单调死寂的颜色。

  “你皮肤好白好嫩哦,都不晒阳光吗?”

  “我也想要一头黑发,虽然用法术能变出来,但没有你这么柔软耶。” 瑶貅本来以为疫鬼都很臭,一股疫病的臭味,可这只小疫鬼仔细闻起来还挺干净,不刺鼻,嗅久倒也习惯了。

  “你看起来好像人偶哦,咦?脸上这花纹怎么涂的?教我教我,配我的发色刚刚好耶。” 铃貅最关注她额侧落樱缤纷般的红斑,好想仿效。

  三只母貅包围她,一会儿摸摸她的脸,一会儿碰碰她的发,一会儿又捏捏她的手,真将她当成一尊泥娃娃在把玩。

  “你实在穿得太死气沉沉了,黑发黑裳黑不溜丢的,看起来真不活泼哦”就是那身黑,把她弄得更阴沉和卑小。

  “长发都曳地了,不嫌麻烦吗?而且很重吧?你这么小一只,一半的重量应该全都拜这头长发之赐吧。”

  “肤色白到没有血色,好似病重之人,红润一些才更好看。”

  她没有挣扎,应该说,也无法挣扎,任由三只母貅一人勤弹手指,为她变换衣裳颜色款式;一人招来星光,将她那头确实很重的黑发削得轻薄,再编辫挽髻;一人在她脸上又挥又拍,不知忙些什么。

  她只能轻叹,毕竟她们没有恶意,是她不懂如何与她们打成一片,她们的问题又杂又多,她根本来不及回答,下一个提问又马上抛过来,于是她干脆安安静静的任凭她们摆布……

  这就是狍枭的家人,美丽的神兽,与他一样出色、一样灿亮、一样让人难以拒绝。

  狍枭……

  算算她到这里也好些时辰了,仍不见他归来,他流连在哪儿呢?

  她真想见他,虽然分开了……

  “娘!娘!快叫小弟回来看!”瑛貅朝娘亲猛挥手,后者银色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推推正专注看书的夫君。

  他抬头,瞧见三只宝贝女儿的杰作,不由得也笑叹,食指抵在耳骨上,轻敲两记,接通心音,低沉喃道:“宝宝,回来一趟。”

  我在忙耶!远方传回来的声音很不耐烦,像是正努力做啥开疆拓土的大事。

  “不管你有什么大事要忙,立刻、马上、现在,回来!”狍枭他爹加重口气。

  厚!

  “方大同,你不要给我罗里罗嗦!叫你回来你就回来!不回来我保证你会捶爆胸顿断腿,后悔莫及!”咆哮他娘只有事态严重或是极度暴怒时,才会连名带姓叫出臭儿子的人类名字,此时她凑到夫君耳边,如此吠着。

  好啦好啦!不甘不愿应完,心音关掉。

  怎样?会捶爆胸顿断腿的重要大事?该不会是蛊雕又大举闯入貔貅洞闹事了吧?不可能呀,有他爹在,一百只蛊雕也像小蚊,啪啪啪几下就打扁他们,要是他爹都罩不住,他回去不过是多死一只貔貅罢了。

  能不回去吗?他娘亲连名带姓叫他了——他的几个名字,随着使用时机不同,代表事态轻重缓急,若他娘亲说“宝宝,回来”,是有事商量,需要他举手表达意见,三至五天回去,还在他娘亲容忍范围:“狍枭,回来”,这就攸关他前世恶兽的生死大事,最好一日内赶回家;万一他娘亲吼出“方大同,回来!”他最好放下手边所有事情,疾驰回去,否则不到半个时辰,他爹会亲自来逮他!

  “要走了?再喝一碗嘛。”修长手指捧着白瓷薄碗,碗口轻抵狍枭唇间,微笑哄诱,带痣艳眸因笑靥而眯细。

  “我喝到快吐了,应该有效吧?没效的话,我会再去吵你,你最好先把下一个处理方法想好。”

  薄碗里,盛装的并非酒汁,而是无色无味的液体。

  “孟婆汤都让你灌掉好几坛,再没效,我看干脆抽掉害你苦恼的那段记忆好了。”

  “还有这招?!你干嘛不早说?!”害他捧着汤坛猛灌!

  “哦,我刚刚才想到嘛。”艳眸笑得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切。”狍枭压根不信这只老狐神,若说狐狸狡猾,成仙的狐神就是狡猾中的最狡猾!

  没空与老狐神拌嘴,他得赶回家去,看看几年没叫过他“方大同”的娘亲,究竟急召他,所为何事。

  狍枭驰远,舀起的孟婆汤不喝多可惜,反正恰巧也渴了,遂抵回自个儿薄美红唇,优雅轻啜,一滴都不浪费。

  “别把我家茶水当酒喝。”一柄纸扇,按住碗的另一端。

  “这种东西真是淡如清水,一点效果也没有。”冰凉水液滋润完的喉头,滚出嗤笑,狐神勾陈红发微乱,滑落鬓侧,垂曳胸前,他懒得动手去撩开它们,随它们顺着黄泉阴风,或拂或歇,子啊他肩上背上,如火延烧。

  “有效无效你这位喝过无数碗的狐神大人早就知道,何必再带人来浪费我家茶水。”白衣文判收回纸扇。孟婆汤,忘川水,饮者忘却前世事,换言之,亡者才有效,像他们这类活生生的神兽,不在功效之内,想靠孟婆汤来遗忘某些回忆,根本是自欺欺人。

  “那只小家伙跑来找我,吼着他快要疯掉了,逼我教她怎么把心挖掉才不痛,我要是真的教他,下一个跑来挖我脑袋的人,不是小银,便是她家那口子。”勾陈没饮酒,却像醉酒般笑个不停。

  “又是为情所困?”

  “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呵呵。

  “真是个愚昧的孩子,竟然找一只被情捆缚多年的家伙,来替他解答疑惑。”这跟请鬼拿药单没啥两样。

  “你这是在说谁?”他斜眼瞟文判。

  “谁打枪我就是在说谁。”这里除了他文判外,就是一只时常到黄泉来讨孟婆汤当水酒喝的勾陈,还能有谁?

  “呵呵……我可是勾陈呐,供人祈求爱情顺利的伟大神兽,哪可能被情捆缚?”

  祈求爱情顺利有月老专司,勾陈这只神兽,有几人知道呢?

  掌管桃花,凑合一些不圆满,或是根本不该存在的缘分,是勾陈最大的本领,正因并非正缘,真正求得幸福美满的佳偶少之又少。

  文判选择不在此时对一只喝孟婆汤喝到醉的神兽加以反驳,只是淡淡顺其语义接续道:“供人祈求爱情顺利的伟大神兽,‘她’又来了,这一次,你愿意听‘她’的声音了吗?”

  “谁?”

  “你的心。”

  “哦……”他拉提高了声调,撇嘴蔑笑。“我丢掉的那一颗嘛。这么快,‘她’又死了,往黄泉报道?你们干嘛不干脆把‘她’打进十八层地狱,让‘她’永世不得超生?‘她’那种人,进世间也成祸害。”勾陈又舀了一碗汤,忘川之水,忘情之水,想忘而饮,几百碗,几千碗,越是饮,何以记忆越深?它究竟是忘情水,抑是记情水?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嘴硬心软,现在,我确定你是恨极了她。”恨到宁见她不得善终。

  “我从最开始就没有隐藏过我的心思呀。”勾陈笑得好艳美。

  “你的心愿便是她的心愿,高兴吧,心想事成。”文判呢喃了一句话,勾陈并没听清楚,他的耳,只听见黄泉呼啸的风声,像极了是谁,正捂住嘴、咬紧唇,不让哭泣声逸出……

  第8章(2)

  “什么鬼孟婆汤忘情水?我就知道没有效!”

  狍枭一踏进家门口,吐出的头句话便是唾弃冷狺。

  老狐神果然不可靠!

  他竟然蠢到去相信老狐神!

  他为了摆脱时时刻刻出现的幻影困扰,逼不得已求助于老狐神,本以为凭老狐神的资历和经验,至少能有些助益,否则老狐神老挂在嘴边什么情呀爱的全是诓假的吗?

  老狐神说,带他去喝几碗孟婆汤,兴许可以治好这种病症,于是他努力灌、用力灌、死命灌,灌到肚腩凸出,灌到汤水快满到喉间,只消有人朝他肚子挥一拳,那些汤水噗一声就会暴喷而出,结果呢?结果呢?!

  幻影非但没有从他眼前消失,更变本加厉以他无法想象出来的可笑模样,跪坐在他的床位上,浑圆黑眸水水亮亮,咬唇姿态欲语还休。是怎样?讥笑他看得到摸不着,摆明要他口水流干也亵玩不了的处罚吗?

  她惯穿的乌鸦黑裳被墨红色天羽霓裳取代,娇纤身子完全贴合绸亮料子,裙上金牡丹黹纹似真花般鲜艳,瓣蕊正迎风摇曳,婀娜生姿,绿悠哉哉,没有我必须赶回来抢救的急迫呀。”他虽是向瑶貅回嘴,浓金眼眸却盯着“幻影”的胸口,打算凭靠着想象,将那块衣料给弄不见,他真怀念用舌头滚弄小小红莓的乐趣……

  “宝宝。”狍枭他娘不得不开始担心,她的儿子是不是重病到脑袋混沌。“你有没有看见你床上那人是谁?你还认得她吗?”

  “我床上是谁我当然认得,不就是……”狍枭懒散语气一顿,瞠眸看向“幻影”,又转向一窝家人,讶问:“你们也看得到她?!”他凭空想象出来的虚幻人儿,应该只有他一只看见呀!

  “废话,人是你娘我带回来的,怎可能看不到?她都在我们家待上好半天,也吃过两三顿饭,你姐姐们还替她梳妆打扮,谁会看不到她呀!”笨儿子!

  “你——”他五指一探,牢牢握住她纤细腕肤,她没有不见,指掌间是扎扎实实的触碰,她低呼了小小一声“狍枭……”便被他使劲扯进怀里,他惊愕嚷嚷,空出的另一只手仿佛要确认真伪,把她自头发摸到背颈,再到腰臀,每一寸的柔腻触感都刺激得他浑身发烫,“你不是幻影!你是真的!”

  “我……”她的小脸被他虎口扳住,他凑近的脸庞急速放大,进逼鼻间。

  马上扯断她头后的红系绳!

  不,不对,冷静……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咬住脑中一丝理智,要问清楚。

  马上把她扑倒在床上,分开她的腿儿!

  不,那是等一下的事!

  “你怎么上来的?!”凭她,没插翅没生翼,哪能飞上来?

  马上托住她的臀,将自己胀痛的欲望埋进去!

  红系绳!扑倒!分开腿儿!

  见鬼了!前些天勾陈不是拍拍他的肩,说他最近蓄压太久,不妨找只甜美可爱的小女妖去疏通疏通,他是怎么回答的?

  现在又不是貔貅的发情期,最好我是举得起来!

  那此刻硬得乱七八糟的祸根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想看,你是否,无恙。”

  让我进去我就无恙了啦!

  “你不是说分开了就不管我的死活?!连死活都不重要,恙不恙又怎样?!”他忍到全身颤抖,一方面要对抗她贴在他身上每一处柔软,一方面要与脑子中绮乱妖治的欢爱景致做拉扯,逼出他满头热汗。

  “我,要走呀,可是,下不去……我不是,想让,你,觉得,烦……”她垂眸,不愿见他气急败坏的狞美神情,更不想看到他眸底的嫌恶,声音越发自卑细微:“我原本,只想,偷偷见、见你,一眼,一眼,就好,没有像,让你,发现……呀——”

  她的身子被他拎起,拉下床,他铁青着脸,大步往前迈,她凌乱跟上,他的举动,好似她曾遇过的情景——她蜷缩一处山洞躲雨,突地闯入一只大妖,吼着说这处山洞是他的地盘,不听她说半句话,扯住她的手,将她狠狠抛进大雨滂沱间要她快滚——他也要这样对她吗?如烫手山芋一样,驱赶她,要她离开他的视线……

  “宝宝,你不要这么粗蛮呀,人家是嫩生生的小姑娘,为了找你,吃尽苦头才到这里来,只不过是想确认你没中疫毒,你不要欺负人家,让人家以为我们家没家教!”一点都不苦口婆心的劝说,反正大概也入不了狍枭的耳。

  “有家教的孩子不会说没两句话,就一副拖着美食要找地方把人家给吃干抹净的急色鬼样。”瑶貅冷嗤。有这种小弟真丢人。

  一拉一跑的两人,才奔出洞口,拐了个弯,看不见身影,便听见可怜的衣料裂帛声传出来,沿途连绵不绝。

  “厚,那件衣裳是我辛辛苦苦替小疫鬼弄的。”三两下就被撕个破烂,真讨厌。瑛貅埋怨。

  “娘,我能不能去偷看一下?”铃貅是好奇宝宝。

  “不可以,你还是小孩子。”

  “我只是矮一点,我都比小弟大了!”玲貅叉腰跺脚。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一看完,万一跑去找勾陈‘练习’怎么办?”绝对不行。

  “我就算扑过去亲他的嘴,他也不会回吻我呀!上回我试过要调戏他——”糟糕,不小心说出来了!

  “方晶铃,你说什么?!你跑去调戏勾陈?!你给我站住!就叫你不要觊觎勾陈你是听不懂吗——”

  远离貔貅洞的嚣闹,距离不远的地方,有处狍枭很爱午睡兼晒暖阳的草原,一望无际的草茵像极了阔海,风拂过,摇曳如浪,其声似潮,无垠无边。

  他讨厌草叶尖尖扎肤的刺痒感,所以这里的草,遭他恶霸地变成软绵绵的“嫩草”,手掌抚过,没有半点芒利或痒意,仅剩上好的布料一般的滑腻舒服,但是草再软,还是不行,他不要她白皙如玉的背去磨红磨伤,之前数次与她在曲洞的缠绵,泰半亦是他以自身为垫,抱她坐在腿上进行种种孟浪快慰,非得要将她按倒在身下逞欢,他也不忘施法,在冷硬岩地上铺开一层金光软棉,才放纵自己失去控制,奋力侵占她所有迷人反应。

  而现在的他太饥渴,全身上下叫嚣着想要她,他无法思考太多,手掌怀念她由冷渐热的嫩肤触感,嘴唇贪馋她甜美轻颤的哆嗦敏感,他的每一寸肌理,都咆哮着渴望她用小手、用檀口、用长发、用眼神、用凝脂冰肌,抚慰它……要他多忍耐片刻不如直接赏他一刀来得痛快!

  将她压抵在草原边的树干间,稍微横蛮地撩开那袭墨红色破布——一路上的猴急拉扯,天羽霓裳已不成原样,勉强挂在她身躯上,红系绳一条垂在她纤匀美背间晃荡,一条被他硬生生扯断,掀卷到大腿处的裙摆,随着风扬而翻飞腾舞,他不算温柔地架开她的腿儿,火热欲望急遽且本能地寻找它最渴怀的水嫩包裹,跟她融合为一。

  没什么好说的,就算有,也不是现在,他如果不先让她满足他胀痛的欲望,他满脑子榨不出啥条理和她谈!

  老天,他真怀念这个!

  他深埋她的发际,贪婪吸嗅她的气味,手掌难以自制,激动微颤,近乎膜拜地滑过她柔软嫩躯,她并没有推拒他,即使他的躁进弄疼了她,她也仅是加倍柔顺地拥抱他,要自己迎合他,仍带冰凉的柔荑轻攀他头后,籍以稳住承受他贯穿进占的起伏不定。

  发髻散了,气息乱了,她粉嫩了双颊,他逼出了一身激狂薄汗。

  他吻住她微启小嘴,试探她,与他身下动作如出一撤的霸道。

  他若是火,她便是水,他鸷猛燃烧,她包容拥纳,他像任性妄为的毛孩子,她则是慈蔼柔美的长者,纵容他,宠溺他,轻抚他金蓬且长短参差的发丝,两人都没开口,只有交缠的身体,为彼此倾诉欲狂相思。

  第一次的他太躁急蛮行,第二次的他又温存渐近,抱她平躺在云絮般柔软之地,细碎的吻,似雨丝一样,一点一点,吻她的额,吻她的眉,吻她左侧的红斑花纹,吻她的鼻,吻她的嘴,处处都不放过,犹若蝶儿献花,那么轻,那么柔,那么的麻痒,那么销魂……

  他好珍惜、好温柔,在爱她。

  浓烈的喘息,拂热她的芙颜,她耽溺在他的怀中,随其翩翩舞动,当他释放了欲望,软倒于她的颈窝,与她每分寸紧密贴合,她轻抚他汗水淋漓的脸庞,为他撩拨沾黏颊上的发丝,两人静静吐纳,平复凌乱气息。

  “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她以为,是她将暗藏心底的想望,一古脑脱口而出,慌张地以掌捂嘴,但她说话不可能如此流利,声音亦不会这般低沉。

  她微微吃惊,望向挣臂与她拉开一些些距离,俯觑她的他。

  “我把‘分开’这两个字咽回肚里去,你当做没听我提过,重新回到我们在曲洞的日子,这中间乱七八糟的过程,都当它没发生过,好不好?”

  乱七八糟。是呀,分开之后的日子,对他而言,就是乱七八糟,回想起来真是斑斑血泪,混乱到一塌糊涂,浑浑噩噩、神魂颠倒、不知所以然,离开她,他没有变得更好,不,他连维持最基本的平静都没有办法,勾陈该死的说对了,他想她!无时无刻!她未曾从脑海中消抹去。

  相思是什么?他相思过谁?谁有没有相思着他?

  这些婆妈的情绪,他想都没想过会成为自己的困扰,在遇上她之前。

  原来,相思很苦,也很甜,想起她时,甜蜜发酵,无糖自甘,她每一种表情,笑着哭着沉静着,皆能令他回味;见不到她很苦,思及她在另一个男人身旁,更苦。

  他以为,只有他一人受这种苦,可是他娘末了提及的那番话,飘进他耳朵内,听得够仔细、够清楚了。

  人家是嫩生生的小姑娘,为了找你,吃尽苦头才到这里来,只不过是想确认你没中疫毒……

  凭她是如何能上到这里?别说是貔貅窝,她想登上山之巅,就得面临多少危险辛苦,疫鬼没有一步登天的法术,以妖物来看,他们弱小无力,只有与生俱来的散毒体质让他们显得独特稀罕,这样的她,仍是攀爬上来。

  只是想看他是否无恙?

  她担心他,从他那天气冲冲去到她面前,指控她害他中了疫毒开始,她的担心便没有终止,仅因他恶意迁怒的胡言乱语,教她牵挂担忧,她怕他受伤,怕他不测,怕他有一丝的危险,但对她自己的安危,又显得太苛刻……

  怎能这么傻呢?

  怎能傻得这么教人不舍呢?

  “可以……不分开?”她颤着嗓,好不确定地问:“真的,可以,不分开吗?”

  “我不想分开,你呢?你想吗?”

  她猛烈地摇头,眼眶里的泪,随之洒落,纷纷如珠。

  不想不想我不想……她的声音,无法表达激动和急促,她在心里大吼大叫着。

  “你一定觉得我出尔反尔,一下子要分,一下子又不要分,我也认为我自己这几百年来,就这一次最蠢——跑进我娘肚子里只能排第二蠢——我到底为什么要离开你?我是脑袋被大石砸到吗?还是中了邪?发了疯?我为什么要亲手终结快乐的日子,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想吃不能吃,想睡不能睡,对你对自己生闷气,我明明就很喜欢和你在一块所经历的那些事,我却抛弃拥有它们的权利,你说我到底是不是个白痴?我怎会这么笨?!”而在抛弃之后,惊觉自己仍旧眷恋、仍旧回味、仍旧念念不忘,听见她亲口重复他自己说过的蠢话,他才知道他失去的,比他所以为的还要多!

  她将掌心平贴于他脸颊上,他侧首贴得更近,轻轻磨蹭,可以听见他满足的咕哝:“我竟然舍得失去这个……”他多爱她触碰他呀!像抚摸着珍宝,像他是她唯一的爱惜。

  “……我,可以,继续,关心你?”分开了,就不可以了,而他说……可以不要分开,那——

  “当然。”

  “可、可以,等你?可以,在,你身边?可以,听你,说故事?可以,一块,去看花?一块,玩水?可以,再爱你?”

  “可以、可以、可以、可以!”

  “可以……奢望,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

  “傻宝宝!”问着如此傻气的问题,那些全是不贪心的心愿罢了!

  “……可以吗?可以吗?”

  “不是我答不答应你可以与否,而是我要很霸道很强制的要求你,你刚才问的一堆‘可以’,全都要给我做到!宝宝,那些我都要!”

  何必请求他的同意?他比她更想要呀!

  要她的关心,要她在他身边,要她专心一意听他说话,要她再爱他。

  哽咽逸出喉头,和着她喜极而泣的眼泪,她哭颤地抱紧他,难以置信失而复得的一切。

  “这,应该是,一场,梦……在我,开心,狂喜时,梦……就会醒,像,先前的,每一次……一定,是梦,而已,这样的,梦,太美好……太美好了……”

  梦见他来,梦见他走,梦醒满腮的泪水,那便是她这些日子里仅存的所有,再美好的梦境,醒来,什么都没有……

  兴许,她会发现,从遇见狍枭的家人开始,便是梦的初始;兴许,她还蜷缩在山野林间,苦寻狍枭的踪影;兴许,他的拥抱是梦、他的亲吻是梦、他的承诺也是梦……

  “笨蛋,我讨厌作梦,梦醒后的失落,会害我变暴躁,恨极它只是梦。你也不是梦吧?你不会在我这么高兴之后,又像之前那样,啵地不见,让我惊觉我又在发蠢梦,现在这些全是假的?”

  害怕这仅是梦的,又岂止她一个?

  他也好怕。

  怕失望。

  怕沮丧。

  怕梦太美,清醒却一无所有。

  “我想想……要用什么方式证明不是我们的梦呢?嗯……通常,我打算这样吻你,是梦的话,还没沾到唇就被迫醒来……”他印上她柔软的唇瓣,吸吮,彼此相濡以沫时,尝到酥麻,咂嘴戏舌,舔痒欢愉,都是真真实实的。他稍微离开她的唇瓣,浓浓吐息,声音更哑几分,双掌滑下,捧着她绵软的胸,任其在指掌间拧圆揉扁。“通常,可恶的梦,在我这样做时,便会结束,留下我单独一只醒来,面对勃起难消的欲望……”

  她脸儿泛红,却温顺承欢,柔荑攀扶在他肌理贲张得手臂上。

  “你这只小妖孽,如果是梦,最好现在就现出原形,不要即将做到最后才让我醒来,若你那样恶整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不管你的实体躲在哪个地底下,我挖也要把你挖起来赔偿我——”

  始终没自她温暖润泽中退出的沉潜欲火,蠢蠢欲动,榨取她的娇吟……

  他如愿证实了,这不是一场梦,她没有消失,她在他怀里,美得像朵花儿,经由爱欲灌溉,娇艳盛开,吐露香息,仅允许他一人采撷。

  她亦在欢爱过后,短暂失去意识,再醒来,看见他仍在,臂膀环绕住她,两人的长发在彼此身躯交叠缠绕,他睡得正沉,温热气息轻吐在她微仰的面容间,暖呼呼的,俊秀好看的脸庞,镶嵌餍足笑意……

  不是梦。

  不是她在作梦。

  她挂着眼泪,带着微笑,与他相枕依偎。

  第9章(1)

  她花了两天时间,认真逛遍了貔貅洞,说它是个“洞”,着实有些失礼。

  它外观砌以玉石,呈现人类房舍状,又与山林猎户那种小木屋不同,它的屋檐是嵌沿着山壁延伸而出,两根石柱擎天,石上天然纹路自成磐龙,扶摇直上,进了头一道无扇之门,踩过小曲石桥,才算踏进屋内,虽然取山洞为主体,又巧妙布入石窗或玉屏,格局与一般深暗洞窟自是迥异。

  屋内几条小径,分别通往后侧山池、西侧高峰、东侧花草园,路径迂迂回回,教她瞧了头痛。

  也或许,她的头痛,不单单是貔貅洞里的曲折所导到处,而是她头上繁复变化的发髻,及数之不尽的金银头饰,压得她不适……

  狍枭的姐姐们,三只母貅,真的很爱拿她当玩具,天天为她变换发髻衣饰,将她精心打扮到连她自个儿都不认得自己。

  “一定……要,挂满,这么多,东西吗?”她觉得颈子好酸,小小声问。

  “秀色可餐呀,貔貅咬金吞银,你身上这些,对小弟来说,就像是抹了糖蜜,可以吃你又兼吃金银珠宝。”一举两得。瑶貅咧开白玉牙关,闪亮微笑,明明就是觉得戏弄她很有趣吧。

  她们爱极了把她弄得鲜美可口,自己倒是半根发钗也不簪,饰物虽美,在她们眼中,等同于葱花,放在食物上,视觉加分,提升食欲,放在自个儿身上,就好比吃饭粘着几粒白米,何美之有?

  真是姐弟情深呐,每天都替小弟变换“菜色”……好吧,狍枭确定很喜欢她妆点过后的清妍鲜嫩,食欲总是超好,害她每夜不能好好睡……见他流露惊艳喜色,她也就不忍破坏她及三位姐姐的好心情。

  “三位姐姐,真要,打扮,起来,才更美。”这不是恭维,她们是她所见过最漂亮的雌性生物,精雕细琢得不似凡物,天上若有仙女,大抵就是她们这模样吧。

  近来她说话机会激增,除狍枭外,他的家人也都会与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攀谈,哪怕是问她“睡得好吗?”、“喜欢吃什么?”的短短关怀,他们愿意花时间聆听她笨拙的回应,令她的结巴及嗫嚅改善好多。

  “你嘴好甜哦,和我家小弟完全不一样,你是注定生来弥补他族繁不及备载的诸多缺点吧?”瑛貅对她的好感,倒是很诚实的表现在肢体更好,给她大大的拥抱。小弟从不喊她们姐姐,小疫鬼帮他喊,喊得她们心花怒放。

  她打从心里喜欢这三只母貅,当然,狍枭的爹娘亦是,他们待她相当和善亲切,不因她是疫鬼而排斥她,允许她在此住下,得以如愿与狍枭在一起。

  “对呀,比起小弟,你可爱太多了,宝宝!”铃貅也从另一旁抱过来。

  宝宝现在已是属于她的名字。

  当初她不得不舍弃它,以为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