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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阅读

作品:心腹|作者:绳绳兮仙游|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0 14:17:55|下载:心腹TXT下载
  回到山庄门口,何场长和侯村长也赶到了。相互见过面后,何场长在袁芬芳耳边嘀咕了两句,回头对柴老板和董志良说道:“最近侯村长组织村民,在村前的贵水里开辟了一条五里长的竹筏漂流线路,我们几个也难得一聚,一起去漂一漂吧?”

  柴老板首先响应,说:“好哇!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山青水碧,仁智兼备。我们这些久居闹市的仁智之士,何不趁此良机,跟着何场长和侯村长水上一漂,沾些山水灵气?”董志良知道这是袁芬芳的主意,主要是为了让柴老板高兴高兴,自然举双手赞成,说:“难得柴老板有这份雅兴,我们几位也偷闲半日,陪柴老板一乐吧。”

  几个人于是相随着往山下走去。

  到了河边,一只大竹筏已等在那里了,上面绑着三排共六把椅子,刚好坐得下同行六位客人。筏前立着一位年轻漂亮的村姑,看来是撑筏人了。按照村姑的吩咐,几个人先穿上粉红色救生衣,再依次上了筏子。柴老板是重要客人,何老板保护他坐在最前一排,第二排是董志良和袁芬芳,杨登科和侯村长殿后。

  大家坐稳后,村姑这才竹篙一点,将竹筏撑往水心,悠悠向下游漂去。

  自四十年前大炼钢铁之后,贵水两岸一直是荒山秃岭。近几年竹木价格一路下跌,加上国家实行退耕还林政策,贵水两岸才成了绿色一片。山青必然水秀,浅瘦混浊的贵水也像初长成人的十八女孩,一下子丰腴靓丽了。连阵阵山风也仿佛沾上了绿色,那么清新宜人。几个人自然心旷神怡,赞叹起这好山好水来。柴老板还提出,芬芳山庄建成开业后,他再投资给侯村长,要扩大水上旅游休闲项目和规模。其他人都大声附和,说旅游事业是朝阳事业,前景看好,要跟着柴老板和侯村长一起干。

  大家指点江山,畅想未来的时候,坐在前排的何场长站了起来,变戏法拿出相机,对准柴老板咔嚓咔嚓一连拍了两张。

  不想就是何场长拍的胶卷,这天下午竟给杨登科确切地说是给董志良带来了不大不小的麻烦。这当然是后话了,稍后再叙。

  当时柴老板被何场长拍了一阵,便摆摆手要他暂停,说:“何场长,你别只顾拍我这糟老头子,多拍后面的袁女士和董局长,他们年轻漂亮,到了镜头里好看。”何场长说:“柴老板别谦虚嘛,您其实也是很上镜的。”然后换了角度,眯眼去瞄袁芬芳和董志良,同时嘴上说道:“柴老板说得不错,两位可真是男俊女俏,加上有这青山为媒,绿水为妁,真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袁芬芳骂道:“何场长油嘴滑舌什么?”将手伸出筏子外,接了水向何场长狠狠撩去。

  何场长只得别转身子,护住镜头,说:“我这机子可是花了八百美金买的,弄坏了要你赔偿。”袁芬芳说:“这理是倒了,没经授权你就拍起来了,我还没去法院告你侵犯老娘的肖像权呢。”董志良说:“芬芳说得对,何场长你可不能随便侵权哟。”柴老板则怂恿何场长道:“何场长你别怕,只管拍,要打官司我出面给你请律师。”

  何场长便重新对着袁芬芳和董志良咔咔咔拍了好几下。还说:“有柴老板在后面给我撑腰,我怕谁了?”袁芬芳说:“大家知道小人得志是什么样子吗?就是何场长现在这个样子。”说得众人又嘻嘻笑开了。

  接下来何场长给杨登科和侯村长也拍了两张。杨登科说:“相片洗出来后,何场长一定记得给我一张,下次再到这里漂流时,我只要拿出和侯村长的合影,看谁敢收我的乘筏费。”袁芬芳在前面说:“这肯定没得说的,侯村长的光辉形象就是侯家村的通行证,在侯村长的管辖范围内,还不通吃?”侯村长说:“看你们把我都说成黑老大了。”何场长说:“侯村长你就别开脱了,谁都知道,像你这样的地头蛇,不黑的还不多。”董志良说:“我看侯村长今天你是跳到水里,也没法洗干净了。”

  说笑着,竹筏漂下一段激滩,来到一处开阔水域。水边铺着白白净净的沙滩,岸上是迎风摇曳青翠欲滴的竹林,林间则有竹楼隐现。侯村长征求众人意见,是否上岸休息片刻,喝口清茶解解渴。众人都叫好,让村姑把竹筏撑到了水边。

  水边已经停了几卦竹筏,已有游人捷足先登。

  上了岸,才发觉沙滩上的砂子干净得有如凝脂,可以做女人的护肤霜了。女人毕竟女人,袁芬芳童心勃发,喜不自胜了,几下踢飞高跟鞋,又扯去袜子,扔掉,光着脚丫在沙滩上扭腰摆臀走起猫步来。还别说,袁芬芳那夸张的步态确有几分生动,那性感的肥臀,柔媚的细腰,让男人最容易想起一个词:风骚。

  连杨登科的目光都没法从袁芬芳身上挪开了,心下暗想,董志良作为血性男人,喜欢这个女人,其实并不是他的罪过。

  袁芬芳在砂地上绕了半圈,又踅了回来。她是回来捡拾刚才踢飞的鞋袜的。可她的鞋袜此时已经到了善解人意的董志良手上。袁芬芳自然得意,却故意自责道:“让堂堂董大局长给小女子拽鞋提袜,叫我怎么担当得起?”

  其他人都乐了。柴老板说:“怎么担当不起?给女人献殷勤是男人本色,我们也想献殷勤,却不如董局长眼明手快,抢了先机,才没献上,心里懊丧得很呢。”侯村长说:“下次袁总再脱鞋时,先暗示大家一下,到时我也好跟董局长竞争竞争。”

  也许是受了众人怂恿,董志良更是豪情万丈,袁芬芳要去他手上拿鞋袜时,他藏到了身后,然后向袁芬芳身后的石礅上摆摆手,示意她坐到上面去。袁芬芳当即明白了董志良的意思,姣美的脸上浮上一抹羞红,听话地往石礅上一坐,一只腿架到了另一只腿上,将白藕一样的脚丫高高翘了起来。

  只见董志良一步迈到袁芬芳前面,唰一声单腿跪在砂地上,双手捧住袁芬芳的脚,搂进自己怀抱。先仔细抹去沾在上面的细砂,然后低下头去,在那陶瓷般光洁的脚背上叭地一吻,再从从容容把袜子和鞋子给她穿上。

  董志良的壮举不仅打动了袁芬芳,也打动了在场的每一位男人,大家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都说:“董局长真有骑士风度。”

  何场长当然不肯放过如此难得的时机,举着相机,或蹲或趴,或左或右,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对着董志良和袁芬芳,咔嚓咔嚓,拍下了好几个难得的镜头。

  几个接着上了岸边的矮坎,来到青翠的竹林前。那里并排竖着好几座竹楼,楼里已坐了客人,正在喝茶。在侯村长的引荐下,几位纷纷往中间一座没有客人的茶楼攀。还没到楼上,侯村长就高声叫起来:“阿庆嫂,来客人了!”

  茶楼背后的竹帘里立即走出一位模样周正的少妇,包菜头,花围裙,手上捏着一条小手绢,瞧着还真有些阿庆嫂的味道。侯村长走上前,说:“阿庆嫂,这些都是贵客,今天你可要拿出最好的茶和最好的曲子招待客人。”阿庆嫂说:“侯村长放心,一定让你和客人满意。”侯村长说:“那你快快把茶沏来。”阿庆嫂说:“得令!”捏着手绢的手指在腮边的酒窝上一点,摆着肥臀,隐入竹帘后面。

  没多久,阿庆嫂就提了把铜壶上来了,给各人满了一杯。茶汤清清亮亮,没有半点杂质。茶未入口,已是馨香扑鼻。众人歙动鼻翼,正要端碗,只听阿庆嫂说:“也不是什么名茶,是自采自制的嫩茶,全在一个鲜字。煮茶的水是清晨从江心取来,用山上的竹枝烧开的,所以茶味纯正,各位喝了就知道了。”

  座中都是些见过世面的,名茶佳茗不是没喝过。尤其是柴老板,每年光喝茶的钱就得数万,可以想见他喝的是什么茶了。可今天闻着茶香,又听阿庆嫂如此一说,各位胃口不觉大增。端杯于唇,细细品来,觉得意味无穷,确是别处的茶无可比拟的。侯村长自豪地对各位说:“这不是什么上等之茶,但还能喝吧?”

  柴老板咂巴着嘴唇,点头道:“不错不错!品位怎么高不好说,但阿庆嫂刚才说过的四个字:鲜,嫩,纯,正,却道出了真正的好茶的品质。能喝到这等好茶,真不虚此行啊。”

  柴老板说好,大家自然附和,兴趣盎然喝了好几杯。侯村长越发得意了,要阿庆嫂过来唱几曲。阿庆嫂说:“光我一人唱有什么意思?还来两个呀。”侯村长说:“行,我和何场长上,跟阿庆嫂智斗一回怎么样?”

  在座的人都是熟悉《沙家滨》的,知道其中的精彩名段:《智斗》,于是大声鼓掌,请三人上场。侯村长和何场长也不客气,起身站到了阿庆嫂身旁。何场长胖,饰胡传魁,侯村长瘦,饰刁德一,没有乐器,也不用乐器,清唱就是。

  先是何场长开唱。唱得还真是那么回事:“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遇皇军,追得我晕头转向,多亏了阿庆嫂,她叫我水缸里面把身藏,她那里提壶续水,面不改色无事一样,骗走了东洋军,我才躲过大难一场,似这样救命之恩终生难忘,俺胡某讲义气,终当报偿。”

  何场长声音才落,大家一齐鼓掌,说:“何场长这是专业水平了。”

  轮到侯村长了,他斜着眼睛,拖长声调唱道:“这个女人哪不寻常。”阴阳怪气得很到位,众人又鼓掌。阿庆嫂指指侯村长,唱道:“刁德一有什么鬼心肠。”同样博得满堂喝彩。

  接下来便进入正常程序。何场长唱:“这小刁,一点面子也不讲。”阿庆嫂唱:“这草包倒是一堵挡风的墙。”侯村长唱:“她态度不卑又不亢。”阿庆嫂唱:“他神情不阴又不阳。”何场长唱:“刁德一,搞的什么鬼花样。”阿庆嫂唱:“他们到底是姓蒋还是姓汪。”侯村长唱:“我待要,旁敲侧击将她访。”阿庆嫂唱:“我必须,察言观色把他防。”侯村长唱:“适才听得司令讲,阿庆嫂真是不寻常,我佩服你沉着机灵有胆量,竟敢在鬼子面前耍花枪,若无有抗日救国的好思想,焉能够舍己救人不慌张。”……

  唱毕,大家大声鼓掌。侯村长和何场长两位回到座位上,喝茶润喉。阿庆嫂则提着铜壶,转身要去续茶,袁芬芳上去扯住她,解下她的围裙围到自己腰上,又要过手绢,一边甩着,一边绕了半圈,问大家像不像阿庆嫂。大家说:“像像像,你也唱两段吧。”袁芬芳说:“唱就唱。”开始运气。可要开唱了,又摇摇头,说:“不过独唱没多少意思。”众人就要何场长和侯村长再上去唱一次。

  还是杨登科懂得袁芬芳的意思,按住两位,说胡传魁和刁德一就免了,也该郭建光上场了。大家觉得有道理,就怂恿董志良上。董志良推辞了一会,还是离了席。

  董志良对郭建光的唱词也是很熟悉的,一下子就进入了角色,朗声唱道:“穿过了山和水沉睡的村庄,支队撒下包围网,要消灭日寇汉奸匪帮。组成了突击排兼程前往,飞兵奇袭沙家浜。将尖刀直插进敌人心脏,打他一个冷不防。管叫他全线溃乱迷方向,好一似汤浇蚁穴火燎蜂房!说什么封锁线安哨布岗,我看他只不过纸壁蒿墙。眼见得沙家浜遥遥在望,此一去捣敌巢擒贼擒王!”

  袁芬芳学着阿庆嫂口气,上前对董志良说道:“翻过了这道墙,就是刁德一的后院!”然后唱起来:“敌兵部署无更变,送去的情报图一目了然。主力都在东西面,前门只有一个班。民兵割断电话线,两翼不能来支援。院里正在摆喜宴,他们猜拳行令闹翻天。你们越墙直插到当院,定能够将群丑一鼓聚歼!”

  楼前唱得正投入的时候,何场长免不了要举了相机,又咔嚓咔嚓一番拍摄,用何场长自己的话说,又留下了永恒的瞬间。

  两位唱毕,大家自然又是热烈鼓掌,称赞二位金声玉调,唱得的确不错。

  又热闹了一会,侯村长结了账,大家尽兴离座,跟阿庆嫂告别下楼,上了竹筏。顺水漂了一段,又看了两处自然景观,就近进了一户水边人家,吃了顿农家饭菜。杨登科先吃完饭,租了路边的出租摩托,飙到芬芳山庄,开了蓝鸟来接人。

  回到山庄,几位准备分手。柴老板仍坐袁芬芳的车回城,董志良重新上了蓝鸟。跟何场长握手道别时,董志良说:“何场长把今天拍的胶卷拿出来吧,我带回城里去冲洗。”何场长说:“也行,我好省一笔冲洗费。”从包里掏出那两筒胶卷,要往董志良手上递。杨登科接过来,说:“这事就交给我吧。”

  说了再见,杨登科就发动蓝鸟,朝已经上路的袁芬芳的小车追去。进了城,又一齐赶到柴老板下榻的宾馆。董志良和袁芬芳要陪柴老板商量芬芳山庄的事,杨登科准备去找洗相的地方。临走董志良吩咐他,宾馆离市委只几步路,不用来接了。

  出得宾馆,跑了几百米,杨登科习惯性地望望后视镜,见一部没挂牌照的凌志轿车跟了上来。杨登科也没怎么在意,想起市政府隔壁有一家照相馆,不久前还陪聂小菊去那里洗过照片,效果不错,于是一打方向盘,往市政府方向开去。

  过了几道街口,转了两道弯,快到市政府了,杨登科又下意识朝后视镜瞧了两眼,发现那部凌志车还跟在后面。贵都城里的主要街道也就那么几条,后面的车多跟一段距离,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那部凌志车没有牌照,显得有些神秘,才让杨登科产生了警觉。不过青天白日的,担心一部没牌照的小车,完全没这个必要,杨登科心里才坦然了一些。

  可到了照相馆门口,杨登科见凌志车依然跟着,便改变了主意,没有停车,继续往前开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凌志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防着点为好。

  想不到过了两处街口,凌志还在后面紧紧贴着。

  杨登科故意放慢了车速。别的车超了过去,偏偏凌志仍跟屁虫一样咬着自己的车尾。杨登科心里就收了一下。

  来到另一处街口,杨登科看看前方的绿灯显示屏上的绿格快完了,突然加速,同时方向盘往左一打,上了横在前面的街道。再看看后视镜,见那部没牌照的凌志刚越过斑马线想跟上来,便被横过去的车流堵住了。

  杨登科得意地吹起了口哨,仿佛取得了一个多么伟大的胜利。

  只是杨登科百思不得其解,车上没啥值钱的东西,自己一个遵纪守法的良民,处处与人为善,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每天又呆在单位里,跟外界几乎没什么交往,不可能跟谁结下冤仇,那部凌志车跟着自己干什么呢。

  杨登科也没心思再回市政府那边去了,见前面有一家照相馆,就将蓝鸟靠了边,拿着那两筒胶卷下了车。

  就在杨登科登上照相馆前的台阶,掀开帘子正要进门时,猛然瞥见那部没牌照的凌志又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巷口。杨登科心里一沉,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冥冥中杨登科预感到这恐怕跟自己手上两筒胶卷有些什么联系。为了证明自己的预感,杨登科不再进照相馆的门,特意把两只胶卷从纸筒里取出来,塞进内衣口袋,转身走下台阶,顺手将空纸筒扔进了街旁的垃圾箱,然后回到了车上。

  开出一段,伸出头往后一瞧,那部凌志已停到刚才自己停车的地方,只见两位彪形大汉下了车,一个奔入照相馆,另一个跑到街边,在垃圾箱里翻起来。

  他们的意图再也明白不过。

  杨登科提心吊胆地将蓝鸟开进一条小巷,七拐八拐,开回了农业局。他不敢开着车回九中,觉得还是多一个心眼好。

  将蓝鸟入了库,扯下卷闸门,落了锁,杨登科这才出了农业局。正是夕阳西下之际,抬头望望流光溢彩的城市的上空,杨登科眼前不觉花了花。

  长年累月坐在小车上,只要时间充裕,杨登科一般是不会放弃走路的机会的,平时小车入库后,总是步行回家。以安全为重,这天杨登科不敢走路回去了,打算邀部的士。偏偏局门口是条冷巷,的士一般不进来,杨登科只得绕到大街上去打的。

  走上二十米,转出一个墙角,前面不远就是大街了。

  不想一部小车从街口晃进来,横在了杨登科前面。又是那部无牌凌志。车上很快走下一位黄脸大汉,顺手操起地上一块红砖,一步步向杨登科移过来。杨登科心下一惊,瞧瞧左右,一边是楼房后墙,一边是高高的单位的铁栅栏,看来只有后撤了。谁知掉过头去,后面也已站着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黑脸大汉,而且手上握着一把匕首,虎视眈眈盯住杨登科。

  杨登科就这样被两位大汉夹在了中间。

  他努力镇定了一下自己,说:“你们是什么人?到底要干什么?”

  这时拿红砖的黄脸大汉狰狞地笑了一声,说:“你又不是查户口的,我们是什么人,用不着你操心,你把身上的胶卷交给我们就没你的事了。”

  他们果然是冲着这两筒胶卷来的,也就是说是冲着董志良来的。这两筒胶卷里起码有二十多张董志良和袁芬芳的合影。杨登科模模糊糊感觉到,可能有人要拿董志良和袁芬芳的合影做什么文章,所以买通两位大汉来抢夺这两筒胶卷。都是何场长惹的祸。

  这两筒胶卷现在还在杨登科身上。将蓝鸟锁进车库那一会,杨登科曾想过处理掉这两筒胶卷,又怕董志良和何场长那里不好交代,稍稍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放弃了这个念头。杨登科有些后悔,猛然想起董志良批评自己政治敏感性不强的话,觉得关键时刻自己脑袋里确实少了一根什么弦。

  杨登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了。他必须保住董志良的荣誉,或者说必须保住董志良的位置,这样自己才能保住自己的前程,才能使自己多年的努力不至于毁在这两筒胶卷上面。这个道理是谁都明白的。那么怎样保住董志良呢?现在只有一种选择,将胶卷曝光,不让董志良的对手抓住董志良的把柄,从而大做文章。

  杨登科脑袋里飞快地闪着这么一些意念时,那两位大汉已经猫腰向他靠了过来。杨登科别无选择,只有跟他们一拼了。好在杨登科在部队时学过一阵格斗,还有些功底,又到了没有退路的地步,也没功夫发怵了。于是慢悠悠道:“你们不是要胶卷吗?我拿着也没用,你们想要就给你们。”说着将手伸进了衣服口袋。

  握着匕首的汉子的黑脸上松弛了一下。但提着砖头的黄脸汉子警觉一些,以为杨登科要操什么家伙,往旁边闪了闪,厉声喝道:“给我别动!”

  杨登科这时手上已经有了一筒胶卷。他将胶卷举起来,对着如血的残阳晃了晃,说:“这可是进口名牌胶卷,洗出来的照片一定非常精彩。”黄脸汉子说:“扔过来,快扔过来!”杨登科说:“要是我不扔过来呢?”黄脸汉子说:“那我们就动手了。”

  杨登科瞥一眼步步紧逼的两位大汉,嘿嘿一笑,哗啦一声将胶卷撕开,往空中抛去。刚好挂到前面的铁栅栏上,那发开的长长的胶卷迎风抖动起来,仿佛舞台上飘逸的黑绸。

  两位大汉想不到杨登科会来这一手,愣怔片刻,立即呼地一下扑了过来。黑脸汉先近身,手中的匕首已经顶住杨登科的后腰。接着黄脸汉的砖头也扬到了杨登科的头上。但黄脸汉没将砖头砸下来,说:“想不到你还会来这一手,你可要付出代价的。”后面的黑脸汉则吼道:“把另外一筒交出来,如果再这样,那就结果了你。”

  杨登科站着没动,说:“行行行。”低了头,做出要去身上拿胶卷的样子。他眼角的余光已经到了自己脚后黑脸汉的脚尖,于是突然发力,猛地一抖,在那只脚尖上重重地蹬了一下。黑脸汉痛得一声厉叫,身体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杨登科趁机弹到一边,以极迅的速度掏出身上另一筒胶卷,撕开,抛向空中。

  杨登科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身上不觉松弛下来。

  两位大汉气急败坏,抓过地上散开的胶卷瞧了瞧,见已曝光,成了废品,便狠狠扔到地上,然后再次扑向杨登科。

  杨登科既然做了该自己做的事,又知道他们的目的无非是那两筒胶卷,不会把自己怎么着,也就不想硬拼,抱着头等着他们进攻。两人踢了杨登科几脚,在他肩膀上砍了两砖头,又趁他躲闪不及,对着他的鼻梁砸了两拳,才算出够了恶气。加上杨登科不怎么反抗,两人渐渐失去了攻击的激情,便抛下杨登科,骂骂咧咧爬上凌志走了。

  望着凌志出了街口,杨登科掏出餐纸擦了擦脸上的鼻血,这才拾起地上木匠师傅刨出来的刨花一样的胶卷,团好,塞进衣兜,跳上路过的出租摩托,回了九中。

  打开家门,正在做晚饭的聂小菊见杨登科鼻斜脸歪的,猛吃一惊,心疼地捧起他的脸瞧着,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杨登科说:“没什么,路上摔了一跤。”聂小菊转身拿出家里备用的棉签碘酒,说:“别把我当小孩了,摔跤摔到脸上来了?是谁干的?”杨登科说:“我也不知道那是谁。”简单说了说刚才的经过。

  聂小菊在杨登科脸上简单地做了点处理,又去掀他的衣服,想看看他背上的伤,竟痛得杨登科吸了一口冷气,原来被砖头砍裂的地方的血和衣服粘在了一起。聂小菊又在上面涂了一些碘酒,说:“伤得这么重,光涂点碘酒不管事,感染了就麻烦了。我陪你到学校医务室去打针消炎针。”杨登科说:“别大惊小怪的,出点血算什么?”

  聂小菊不容杨登科分说,拽了他就往门外拖。

  两人下了楼,天边还淌着最后一缕霞光。聂小菊说:“为了董局长,你舍生忘死,被打得遍体鳞伤,总该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吧。”杨登科说:“我打算明天上班时再向他汇报。”聂小菊有些生气,说:“你都成了这个鬼样子了,还明天汇报。如果你被人家打死了呢,明天看你怎么汇报?”杨登科笑起来,说:“你别危言耸听嘛。”

  笑过,杨登科便动起了心思,暗忖自己拼了老命才将两筒胶卷曝了光,不给对手留下董志良的把柄,其真实意图不就是要让董志良明白自己对他的一片忠心,最终被他提拔和重用么?那么何不趁着自己血迹未干,伤痕犹在,叫董志良过来看看?他如果还是一个有心有肺的情感动物,定然会有所触动,再也忘不了自己的。

  这么一想,杨登科就拿出手机,给董志良打了一个电话。不过他没有说自己受了伤,而是以淡淡的口气说:“老板对不起你了,我没有完成你托付的事情。”

  董志良一时也没明白过来,说:“什么事情?”杨登科说:“就是下午冲洗胶卷的事。”董志良说:“街上不是到处都有照相馆么?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也完成不了?”杨登科这才兜了底,说:“有人要抢走那两筒胶卷。”

  董志良一下子警觉了,说:“你说什么?谁要抢那两筒胶卷?”杨登科说:“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一时也没法赶到你那里去,因为我正在冲洗伤口。”

  董志良吃惊不小,急切道:“你受了伤?是怎么受伤的?”杨登科带着哭腔道:“我如果不是死里逃生,差一点老板你再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了。”董志良急了,说:“你现在在哪里?我这就去看你?”杨登科歙歙鼻孔,说:“没事没事,你要跟柴老板谈工作,别过来了,反正暂时我还活着。”董志良说:“别嗦,快告诉我,你在哪里?

  这话让杨登科好生感动。他很感动地颤声告诉董志良,自己就在九中医务室里。

  放下电话后,杨登科还感动了一阵,以至眉飞色舞了。聂小菊却见不得他这个鸟样,说:“董志良要来看你,你就激动得捡了大便宜似的,你以为他是来看你的?”

  杨登科觉得聂小菊的话也太没道理了,说:“他不是来看我的,又是来干什么的?”聂小菊说:“你以为你是谁?你是董志良脚边的一条狗,一条狗值得他如此重视么?董志良担心的还不是那两筒与他有关的胶卷?”

  杨登科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

  已经望得见医务室了。学校因为有寄宿生上晚自习,校医也得值班到晚自习结束,此时医务室里已亮了灯光。杨登科的脚步放慢了,落在了聂小菊身后。他想自己身上这点小伤小痛,也许还不足以震动董志良。杨登科就恨那一阵两位大汉下手轻了一点,如果还在自己身上多来几拳,多留些痕迹就好了。当然最好是在明处,比如脸上脖子上,那才容易打动董志良。杨登科就后悔当时不该一双手死死护住头脸,多留出些空当给那两位大汉下手就好了。

  杨登科觉得还要想想别的办法补救补救才行。

  由于分心,加上脚下的路有些不太平坦,杨登科一脚踏空,一个趔趄往前栽去。腰上的钥匙串甩了甩,甩出一串金属碰撞的细碎声。杨登科下意识摸了摸腰上,钥匙还在。正要松手,手指触着了钥匙串上的弹簧小刀。杨登科心头动了一下,立住不动了。

  聂小菊已走到医务室门口,并没察觉杨登科还没跟上来。

  这时杨登科已取下弹簧小刀,啪一声弹开了。并没怎么犹豫,就咬咬牙,让刀尖抵住脸颊,用力往下划去。一阵惨痛直往心尖钻去。杨登科不明白,脸皮竟然也跟心是连着的。不过杨登科就是杨登科,他马上镇定住了自己。他用想象缓解着心头的惨痛,觉得这有点像是划拉树上的皮。好像还听得见那吱的一声钝响。这声钝响仿佛是从划开的皮肤下面慢慢淌出来的,余音缭绕。杨登科知道树皮下面是白色的树肉,自己脸皮下面也该是白色的脂肪。所不同的是树肉不会流血,而脂肪是会有红色的血液要渗出来的。

  这一刻聂小菊才意识到后面没了脚步声,回过头来找杨登科。却见杨登科正拿了把小刀在脸上比划着。聂小菊几分不解,又几分惊讶,走回来要探个究竟,这才发现杨登科脸上已是血糊糊的一片,手上的弹簧小刀也沾着血滴。

  聂小菊大睁了眼,说:“你这是怎么了?”伸了手去捧他的脸,要看个究竟。杨登科躲过她,嘿嘿一笑,说:“没什么,好玩。”

  就在聂小菊还没完全明白过来时,杨登科又在地上捡了半截砖头,像功夫高深的气功师一样,狠狠心,砰一声在自己额头上敲了一下。半截砖头便去了一个大角。这一砖比下午的黄脸汉敲得有水平,不仅分量很够,还敲在了理想的地方。杨登科顿时眼冒金星,忽觉天旋地转起来,仿佛这一砖不是敲在自己的额头上,而是不小心敲着了地球的要害之处,这颗四平八稳的地球竟然失去平衡,一下子乾坤颠倒了。

  杨登科喝醉酒般在地上晃荡着。已被吓呆的聂小菊傻了片刻,上前扶住了他。杨登科手中还拿着那半块沾满血污的砖头,有些舍不得扔掉似的,是聂小菊一把夺过去,愤然摔到了地上。知夫莫如妻,望着杨登科脸上仍在下淌的血液和额上突起的肿包,聂小菊还是明白了他的用意,心疼得流下了泪水,说:“再怎么的,登科你也用不着对自己如此残忍啊!”

  残忍!这两个字让杨登科猛然回过神来。他觉得聂小菊不愧是当老师的,对中国语言的理解还算透彻,只残忍二字就把什么都说穿了。

  世道如此,你不对自己残忍,生活就会用加倍的残忍来对待你。

  二十七

  没两分钟,董志良就坐着袁芬芳的车赶到了九中。

  这时杨登科已躺倒在医务室里的窄床上。校医也是胀屎挖茅厕,还在忙着找器械,煮针头和纱布,做些简单的准备工作。这里不像正规医院,谈不上什么规范管理,应急能力非常差,要什么没什么。

  董志良虽然在电话里早知道杨登科受了伤,但走进医务室时,一见杨登科脸上肿包高耸,血肉模糊,还是惊骇不已,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前杨登科眼睛虽然望着天花板,两只耳朵却一直支愣着,捕捉着外面的动静,所以董志良和袁芬芳下了车,刚出现在医务室门边,杨登科就挺挺身子,要坐起来。这一下校医已做好准备,正待动手,便按住他,不让他起身。杨登科扒开校医的手,还要挣扎,董志良已来到床前,扶住他的肩膀,说:“登科你受苦了!”

  “老板……”杨登科一声呼唤,喉头突然梗住,泣不成声了:“我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董志良大受感动,低头瞧着杨登科那张惊心动魄的脸,同时在他肩膀上拍着,动情地说道:“我们不是又见面了吗?”

  在场的两位女人都受了感染,掉过头去,抹起眼泪来。

  过了好一阵,董志良的目光还不愿离开杨登科额上肿得老高的血包和皮开肉绽的刀痕,好像那不是伤在杨登科身上,而是疼在他董志良的心里。安慰了杨登科几句,董志良又咬着牙骂道:“这些伤天害理的家伙,真是下得了手。”还回头问校医:“不会破相吧?”校医说:“处理得及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董志良认真地点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握着杨登科的手用了用力,说:“你也听到了吧?没事的,再坚持一下,好好配合医生。”杨登科听话地嗯了一声,董志良这才放心地退到一边,给校医让出工作的位置。

  杨登科的样子虽然惨不忍睹,其实伤的都是皮毛,可谓无伤大雅。校医将几处伤口洗净,敷些消炎膏,又打了破伤风针,还给了两瓶药,就把杨登科给对付了。

  出得医务室,杨登科从身上掏出两筒曝了光的胶卷,递到董志良手上,简单说了说下午跟两位歹徒搏斗的经过。董志良望一眼袁芬芳,回头对杨登科说道:“登科你非常清楚,上午咱们几个人一直呆在一起,这两筒胶卷里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只不过何场长给我和芬芳多拍了两张合影,竟让他们如此大动干戈。”杨登科说:“也不知那两位歹徒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一直不太吱声的袁芬芳说:“还能是什么人?志良的对手呗。”

  董志良觉得袁芬芳说的是实情,说:“估计他们已暗中盯了我们好一阵了。”

  董志良告诉杨登科,不久前省委做出决定,要将贵都市一名常委领导调往外地任职。为此好几位有些背景的县区委书记和市直单位实权局长立即活跃起来,都想进常委。不想省委组织部却通知市委,将派员到贵都来对董志良进行民意测验。这就意味着那几位活跃分子的愿望落了空,他们于是想把董志良弄下去,好取而代之。只是董志良也没有别的什么把柄握在他们手上,他们才瞄上了这两筒胶卷,无非是想将董志良和袁芬芳的照片公之于众,借题发挥,搞臭董志良,让他进不了常委。

  下午两位歹徒要抢胶卷时,杨登科就隐约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内幕。杨登科不免感慨,人在官场,真是险象环生啊。

  不觉就到了小车旁。董志良吩咐杨登科说:“登科你在家休息几天,有空我还会来看望你的。”杨登科说:“这点伤痛算不了什么,明天我就去上班,不然老板要出去办什么事,没车坐不方便。”董志良说:“这几天没什么事要出门,你放心在家养伤就是。”杨登科说:“我还没这么娇贵吧?”董志良说:“没娇贵也得在家里呆着,你一张破破烂烂的脸,人家见了,问长问短的,你也难得答腔嘛。”

  杨登科还要说什么,董志良止住他,说:“别嗦了,这是政治任务。”

  好一个政治任务!杨登科当即听出了董志良话里的真正意思。杨登科是他的专车司机,董志良是怕别人将杨登科的脸和他进行联系,那就有些说不清了。杨登科于是点点头说:“那我就坚决按照领导的指示办,完成这个政治任务。”董志良笑道:“人家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你还幽默得起,看来是伤疤没好就忘了痛了。”

  说着上了车。又摇下车窗,对杨登科和聂小菊说:“两位回吧。”杨登科说:“领导先

  走。“董志良说:”好好,我们先走。“袁芬芳开车。小车已经启动了,杨登科又奔过去,特意提醒董志良道:”老板,我不在你身边时,你千万要多加小心。“董志良说:”谢谢!不过你不必替我担心,他们的目的只是想把我搞臭,还犯不着要我这条小命。“

  小车出得九中,袁芬芳对董志良说:“志良,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有这么对你死心塌地的部下。”董志良说:“是呀,杨登科确实挺不错的,我跑了这么多单位了,还从没碰到过他这么忠心耿耿,自愿为你两肋插刀的。”袁芬芳说:“毛主席曾教导我们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肯定是想得到你的提拔或重用,才这么卖命。”董志良说:“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人家对你好,尤其是你在台上时,抱有个人的目的,再正常不过。但杨登科能做到这一步,实属不易啊。你不知道,刚才在医务室里,看到他那张破烂不堪的脸,我真是感动不已。”

  袁芬芳望望董志良,说:“我当时也看出来了。”又说:“杨登科好像已是干部了吧?”董志良说:“半年前给他转的。”袁芬芳说:“下一步看来得给他安排个什么副主任副科长之类的了。”董志良说:“原来我打算明年再考虑这事,刚才在医务室里我改变了主意,过两个星期就召开党组会,提他做办公室副主任。”袁芬芳说:“他做了副主任,你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好司机?”董志良说:“提他做副主任,可以让他分管一些办公室的工作,但主要还是跟我跑。”袁芬芳说:“你这倒是两全齐美的办法。”

  董志良是个说到就要做到或想到就要做到的人,还不到两个星期,他就正式在研究人事的党组会上将杨登科名字提了出来。董志良是党组书记,党组书记说要提拔谁,党组副书记党组成员还有什么屁可放的?于是杨登科做办公室副主任的提议被一致通过。

  这天的党组会散得比较早,会后董志良还要出去办事,上了杨登科的车。杨登科只在家里呆了一个多星期,脸上的疤痕一消失就上了班。

  出了农业局,董志良用一种淡淡的语气告诉杨登科,党组已提议通过了关于提拔他做办公室副主任的决定。尽管这是杨登科预料之中的事,但他眼前还是晃悠了一下,激动得差点要风瘫了。不过杨登科还是坚持着不让自己风瘫,因为他得继续为董志良开蓝鸟。

  陪董志良办完事,杨登科还是没法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下班回到家里,让聂小菊炒了几碟家常菜,自斟自酌起来。登科进步的夙望终于实现了,这可是一个不小的台阶。杨登科想好好犒劳犒劳自己,享受一下成功的喜悦和自豪。

  因为是在家里,不用推杯换盏,不用虚与委蛇,自然喝得随意放松,畅快淋漓。慢慢杨登科就有了一些醉意,眼前模糊起来,桌旁的老婆和杨聂成了重影。杨登科莫名地想起不久前听到的一则小笑话,有些按捺不住,就支开杨聂,说给聂小菊听。

  说是一位当干部的走进酒店喝酒,刚喝得起劲,有人进来说:“高声你的专车被小偷开走了。”他立即跑出去,到了门边才想起自己没有专车,转身进了酒店。喝了两口,又有人进来说:“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