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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综琼瑶之浑水|作者:中华田园喵|分类:女生小说|更新:2025-05-18 23:32:06|下载:综琼瑶之浑水TXT下载
  阿哥的眼神里带了明显的了然。

  顶了永琰身子的弘历也不能再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地圈禁阿哥所,看在他在“先帝”葬礼上“动容哀戚、声声泣血”的份上,胤禛将他放了出来,并将他玉牒上的母亲庆太嫔,晋了庆太妃。

  ——庆太妃想起永琰就恨得吐血,自然是不愿意再养他的。弘历本身也不愿意养在其他女人那里,那都是他的大小老婆啊!

  ——其实小弘历也很委屈,不说还是一个人住阿哥所多寂寞,穿了这么个全身都是针眼的身子,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时不时疼醒,而且八叔还公然欺负自己,春暖花开地然人在自己袖子口抹姜汁,还说什么“你不哭得苦大仇深点,你皇阿玛怎么找理由把你给放出来”

  为什么自己会变成永琰那倒霉孩子小弘历觉得自己非常悲催,但是他不知道,他最悲催的“拷问”就被安排在在今晚。

  今晚的毓庆宫气氛有点不对,不仅皇玛法、四叔爷爷沉着脸坐在主座上,重生的叔叔伯伯们都到齐了,做成一圈齐齐用或冷冽或怜悯或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自己,可怜的小弘历身子一抖,觉得自己会非常悲催。

  从皇玛法到十四叔,战战兢兢地一个个请安过去,再抬头,蓦然发现他家皇阿玛的脸已经全黑了,不由再次抖了三抖。

  自家儿子当然是要自己教训的,反正也给兄弟们看了这么多年的笑话了,胤禛干脆破罐子破摔:“弘历,你这三十几年的皇帝……做的如何,你自己说说吧”

  小弘历蜷着身子跪在地上,冷汗涔涔,不知道该从哪里说,他自称古来文德第一帝王,但是这圣人教化不说学得如何,就他那手破诗就足够把叔叔伯伯们笑死,他也确有武功,但是也是接着皇玛法皇阿玛的风,还有推翻了许多皇阿玛明令的制度,譬如开放海禁、譬如八旗削丁……呜呜呜,弘历越回忆越想哭,看着被八叔抱在怀里一脸看戏模样的三哥更想哭!

  见自家儿子不说话,胤禛皱了皱眉,声音很淡:“弘历,你不说,那朕就问了。朕留给你的六千万两银子,你是怎么花掉的”

  呜呜呜,修园子办万寿赏赐宫妃花掉的……

  “抄家得的银子朕是冲了军粮修了河堤,剩下的大部分收归国库,怎么你抄的银子都进了内务府”

  呜呜呜,因为做皇帝不好直接从户部掏钱……

  “当皇帝要考虑大局,你为什么总是一时兴起你知不知道朝堂怎么评价你的——抽抽龙!”

  呜呜呜,儿臣也那是没想那么多……

  “再说说你这偏听偏信,那个令妃有什么魅力,她跟你吹吹枕头风,你就认为永琪是你最出色的儿子”

  呜呜呜,永琪是儿臣上辈子最大的污点!

  “还有你这后宫,虽然后宫倾轧是正常的,但是永琏夭折永琮天花,你那么多儿子女儿都去鬼门关走了一圈,你这个皇阿玛是怎么当的”

  呜呜呜,儿臣不知道那些女人那么可怕……

  “后宫里三千佳丽还不够,你……你说这福康安的事,玉荷的事,筠妃的事,多贵人的事……朕想了多少法子才给你遮掩过去,要不然你就成了全天下的笑柄!”

  呜呜呜,儿臣错了,儿臣不该偷吃的……

  “还有这下江南,皇阿玛下江南的时候轻车简行,你下江南,是效仿隋炀帝看琼花去的是不是”

  呜呜呜,儿臣以为户部有钱……

  “最后,你这个偏听偏信、挥霍无度、时时脑抽的皇帝,是怎么好意思自称十全武功的”

  弘历已经趴在地上颤抖了,小屁股撅得高高的看起来异常可怜:“皇玛法,皇阿玛,儿臣错了,儿臣错了……”

  胤禛转回椅子上坐下,胤礽等他问完了,才摸着鞭子走到他跟前,扶着腰笑得欢快:“小弘历啊,这么多年,其实你这个皇帝做的还不算太差,当然,对二伯更不错。”当然,除了把爷指给那个冤家以外。

  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弘历真恨不得地上有条缝他直接躲下去,或是给他个狗洞他也钻了,这是二伯啊,最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的二伯啊,这是被他一不小心指给大伯的二伯啊,最最关键他是弘皙大堂兄的偏心眼不讲理的阿玛啊!

  果然,太子爷发难了:“但是弘皙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释弘皙可是雍正初年才跟爷分家的,整个雍正朝除了礼仪面子,没有任何实际的差事,你凭什么说弘皙扒着两个亲王,意图谋反”

  弘历趴在地上,满是针眼的小手捂着惨白的小脸,他能说他是嫉妒吗嫉妒皇玛法更疼爱弘皙,嫉妒皇阿玛对弘皙那么好……

  “啪!”一鞭子准准地打在弘历的脚边,吓得弘历一下子跳起来扒住胤祥的脚:“十三叔救命啊!”十三叔最疼自己,皇阿玛要罚自己的时候总是十三叔求情,小弘历不顾自己快六十岁的人的芯子,扬起永琰那瘦瘦的小脸蛋对着胤祥卖萌。

  换乾坤之悲催父子(三)

  胤祥确实有点心软了,这个侄子是他疼到大的,而胤禛因为属意大统,对他反而比较严格。

  胤礽瞥了一边带着担忧的胤祥一眼,笑得更灿烂,“弘皙就算了,毕竟你们也不熟。但是弘晓……弘历啊,过河拆桥确实是一种政治手段,但是你也别做得太明显啊!”

  “呜呜呜,十三叔,对不起……”弘历抽抽噎噎直接扑到胤祥脚下,本来还指望十三叔救救他,现在二伯提了弘晓,呜呜呜,没命了,没命了……

  果然,胤禛的脸更黑了,胤祥于他是特殊的,他给了胤祥他能给的一切,也还不完这个弟弟为自己的呕心沥血,结果自家儿子登基就一而再再而三找弘晓的麻烦!

  胤祥的脸也沉了下来,叹了口气,却还是摸了摸弘历的头:“罢了……都过去了。”

  老十三这性子也太不给力了,胤礽皱皱眉,无语地对着兄弟们一撇嘴:“爷的帐算完了,你们上吧。”

  还是一个个地来啊小弘历顿时颤抖得像得了羊癫疯,其实要是康熙肯发话放过他,他承认自己得了羊癫疯也没什么。这是他的叔叔伯伯啊,经历过九龙夺嫡的叔叔伯伯啊,根本不是自己这个直接拿诏书上位连个对手都没有的能比的啊!

  康熙以睥睨天下的气势远目毓庆宫的层层房门,心想确实门太多了,当初是想着修给胤礽捉迷藏玩还是怎么的,搞了这么多门。老爷子还在纠结是不是要拉下面子让胤禛把这门拆掉几个,因为他老人家好像方向感不大好……

  总之,老爷子不发话,兄弟们就一个个上了,胤褆倒是自己对小弘历没啥仇怨,不过想着在家磨牙的傅恒,嘿嘿决定替阿玛讨回这笔债,用标准的流氓笑容对着瑟瑟发抖的小孩:“弘历啊,大伯跟你不熟,所以大伯想问问你啊,你是怎么想到将关乎国祚的另一份传位诏书交给连实职都没有的阿玛的”

  胤禛的脸一下沉了下来,胤禩抱着弘时笑得灿烂极了。

  胤褆摇头继续,实在不想承认这货是他侄子啊:“要说你这是一时兴起就算了,关键好像满朝文武对你这一时兴起都淡定的很啊,爷还以为领军机的阿桂将军至少会来找阿玛单挑呢,结果人家该干嘛干嘛吃嘛嘛香,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你的‘抽’被满朝文武这么心照不宣地接受了的”

  胤禛冷哼一声,皇阿玛托付诏书的张廷玉是太子太保,翰林院掌院学士;他托付诏书的还是张廷玉,加个鄂尔泰就不用说了;弘历居然把诏书给了位置尴尬的参谋部部长傅恒,居然满朝文武还淡定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幸亏他一早活过来了,要不然,他能直接从泰陵里爬出来!

  弘历哆哆嗦嗦扒着胤祥的裤腿,在胤褆“和善”的笑容中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说实话:“大伯,侄儿是万寿节的时候就把诏书给傅恒了,忘记拿回来了而已……”

  ——其实可怜的傅恒也是在皇帝得知忽然脑抽抱孩子结果把自己抽死的噩耗之后,才想起来诏书还在皇帝给了他钥匙的密室里收着呢……

  我擦!幸亏你没有抽到忘记拿回来再补一份给领军机大臣阿桂,要不然他们就等着看两个老将在“先帝”灵前打起来吧,不对不对,应该是两个老将一起对着乾隆鞭尸!

  胤禛看着小娃娃小小的身子小小的屁股,抬了一半的脚还是落了下去,夺过胤礽的鞭子对着弘历的脚边又是狠狠一抽:“朕留给你的秘密建储制不是给你玩的!”要是皇阿玛驾崩那时候那情况,保不定在傅恒拿盒子出来的时候,就有阿哥冲上去理论了!

  弘历又吓得一跳,缩得更紧了,但是现在胤祥也不保他了,直接黑着脸把小东西丢到胤祺面前——胤祉给他使眼色,自己要留到最后。

  胤祺更是跟弘历一点交集没有,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帐要算,从袖中掏出一副东西,慢慢展开,是一幅栩栩如生的西洋宗教画,圣母慈和圣子活泼,整个画面线条流畅相得益彰,唯一的明晃晃的恶心人的败笔就是圣母衣襟上那枚红通通的印章!

  胤祺勾住小弘历的小手,咬牙切齿地“称赞”着:“这是老师郎世宁的得意之作——我说你这贱手盖了水墨画还不够,油画你也不放过”

  弘历看着那幅早就忘到脑后的东西冷汗涔涔,数字们看着那被一摊老鼠屎毁了的美丽油画黑线直冒嘴角直抽——小弘历啊,你真不简单,某种程度上你也不比永琪差,连个宅着的西洋画师都能得罪!

  胤祺狠狠掐了一下小孩的小手,就把人踢给了胤祐,胤祉笑得更灿烂——油画都毁,国画就不知道糟蹋多少了,爷会一一讨回来的。

  胤祐是和善的,完全是“就事论事”:“小弘历啊,十二和二十三不方便过来,所以让爷代劳,你自己说说,你这么些年给礼部和宗人府找了多少麻烦”

  弘历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旁边的胤禟拉了过去,送到胤禩面前邀功似的讨巧:“八哥,你觉得,这弘历,真的比弘时好吗”不怀好意地瞥了眼面瘫脸的胤禛,爷就是给你找不痛快,要弘时痛快,你就不能痛快!

  胤禩点了点怀里小孩子的鼻子:“弘时,你觉得呢”

  小弘时费力地从小棉袄里梗出脑袋,看了看跪在面前一脸狗狗相的弘历,半晌,咬牙切齿却非常高傲地反手抱住胤禩:“爷不跟他比,掉份儿!”

  三哥你太伤人了!小弘历心里泪奔。

  胤禩却给了胤禛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让胤禛更想让他这个破儿子一夜之间长大六七岁,他好按在凳子上狠狠抽一顿……

  胤禩哄“孩子”,非常得意:“嗯,说得好,咱们不跟他比。”

  弘时继续高傲地睥睨他——早知道是个连传位诏书都能搞出岔子的抽货,爷才不能他争呢,你见过跟猪比美的吗可是,偏偏认为猪比较美的皇阿玛……弘时纠结的小脸皱成了包子皮,皇阿玛是看上阿玛了吧,到底能不能说皇阿玛眼光不对头呢

  ——其实吧,你的皇阿玛和阿玛这眼神儿都有点儿抽,尤其在择偶方面。弘历嘛,遗传了之后给全方位无死角地发扬光大了……

  胤禟已经诡笑着把小弘历拉到自己跟前来:“弘历啊,爷当初被圈禁的原因你也知道吧,就是因为贪的多了些。但是爷没想到,你这个世宗皇帝的儿子对贪官一点儿都没有你老子的心狠手毒啊……”

  提到这个,弘历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扑过去抱住胤禛的大腿:“皇阿玛,那个和珅贪了八亿两啊,这个人千万不能用啊!”本来想说直接杀了的,但是看永琰的记忆,自己跟和珅似乎相处得非常不错,乾隆不知怎么的,忽然很不想杀这个人。

  胤禛却愣住了,下一反应是直接把儿子提起来,沉着脸逼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知道未来的事的”

  被拎着的弘历害怕极了,这件事他一开始是想无论如何要瞒住皇阿玛的,怎么脑子一抽又带出来了呢,而且为什么皇阿玛偏偏也好像知道了呢,赶紧坦白从宽:“这是永琰的记忆……不过好多地方不对,皇后生的是小十二……”

  数字们却明白了,永琰,并不是这个世界的永琰,或者说,他有了“正史”上嘉庆皇帝的记忆。难怪,小小年纪,心机如此深沉。

  “这件事以后再说,和珅此人朕要重用,你不必管。不过弘历,除了我们,你不可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胤禛冷语威胁,“你现在年纪小,但是朕也不是不能打你。”

  唔唔,皇阿玛……弘历捂着自己的小屁股泪眼汪汪地保证,看得他皇阿玛心烦不已,直接丢给早就摩拳擦掌的胤俄,最直接的胤俄把小孩子按在腿上对着那屁股就抽了几巴掌:“叫你个混小子抽,修个河堤,方案都定了还有三天开工,你竟然叫我们换地方,有你这么当皇帝的吗”

  十叔手劲真大!小弘历摸着肿起来的屁股心道晚上肯定要上药了,但是还没缓过疼来,天旋地转间就被扔到了另一个人面前,弘历真是哭的胆量都没有了,使劲往他身边的胤祥脚下缩缩缩:“十四叔,十四叔,侄儿对你还是不错的吧……”

  “是啊,你是对爷不错,把爷放了出来好好养着。”胤祯笑得很像令嫔,温和婉转,却阴狠毒辣,“你最不错的地方就在于死的是时候,爷能等三年再‘嫁’——但是,你个臭小子是怎么打仗的明明知道回疆那几个和卓贼心不死还学诸葛亮七擒七纵攻心为上你有丞相那运筹帷幄的本事吗明明一次可以拿下的战争,硬是多拖了十年,你知不知道爷听说那几个和卓又反了,气得多想吐血多想冲到乾清宫里请战”

  “呜呜呜,十四叔……”果然是大将军王,这么多年威风不减……而且胤祯这话一出,胤祥、胤褆两个看他的眼神也阴惨惨了许多。

  “十全武功,你也配称十全武功!”胤祯直接把他丢给胤祉,也没忘看康熙的眼色,“皇阿玛,您决定吧。”

  老爷子终于开口,似乎气得多了习惯了也能悠然自得了:“弘历……这皇帝做的不算差,但是抽起来也太没谱了。不过才七岁也不好打。好好教教吧,书也得重读。不过上书房就免了,老三,教给你了。”

  胤祉笑得和善:“儿臣遵旨。”

  交给三伯啊!弘历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小小的不切实际的希望,自己跟三伯其实也没什么交集,应该不会太惨吧——怎么可能

  对着一堆蝌蚪文的小弘历嗷呜嗷呜捶胸顿足撕心裂肺地哭,皇阿玛怎么能这样对他,逼他学洋文就算了,还得把洋人的书翻成满文汉文,这么多书,眼睛花,手抽筋……他倒宁愿皇阿玛打他一顿板子!

  还有,每个苦力都有工钱的,但是这未来的翻译局可是个绝对的清水衙门,大家懂的。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有喵自己yy的,但是有几件事是真的:

  乾隆朝抄家的银子确实进了内务府,《铁齿铜牙纪晓岚》里面也提过内务府来点贪官的银子,所以说嘉庆抄和珅的家,银子也是进了内务府,户部是国家机构,内务府是皇帝的小金库……

  那随便盖章的事大家都知道,只是那天看探索频道的时候,喵居然看见了介绍故宫的西洋画的,上面还有一个乾隆盖得很不是地方的红通通的章,尼玛!!!!

  他那南巡花的银子就不说了。

  还有十四说的那和卓叛乱的事,本是蒙古新疆边界那边的,作者蝴蝶了所以含香来晚了,但是确实是这臭小子一时攻心为上导致战时拉长。

  换乾坤之复本位进行时(一)

  新帝登基,朝事上变动不大,也就几个人换了个位置,做了一点“小”变动,改了一些“小”事情:

  景郡王胤祁,晋景亲王,因其有事关国际的“特殊功勋”,封铁帽子王;

  令宗人府修玉牒,为和硕荣亲王加名瑞希,并改封和硕诰亲王,这个字是婵儿自己选的;

  在八部之外,再设外交部,训练外交人员,中央银行尚书和珅兼任外交部尚书,宫廷画院画师班杰明调任外交部顾问。

  都察院左都副御史纪晓岚,迁都察院左都御史,王杰擢拔刑部侍郎;

  擢拔章佳庆桂为工部尚书;

  暂停《四库全书》的编修,着工部礼部重点研究几本西洋工业书籍和《天工开物》;

  十一阿哥永瑆封成贝勒,与慎郡王永瑢、洛郡王永瑜一同主持在摊丁入地基础上的财产税的变革;

  令工部下设科学院,工部侍郎海兰察主管;

  令礼部下设翻译局,并聘请多为中外翻译人员,负责翻译一些西洋书籍,为今后跟外洋贸易做准备;

  聘请外国教官训练新兵,同时改革上书房授课内容,加入理工外文课程;

  最后,未满十六岁的慧郡王永瑶被赐住咸福宫,并被扔进兵部历练。

  景瑞皇帝的新朝廷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向前走了,乾隆朝的基础确实不错,景瑞皇帝只要好好守成,就不会有太大问题——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夜晚的毓庆宫,景瑞皇帝,也是雍正皇帝正对着一枚小小的铜钱出神。

  新任皇后笑盈盈地走过来,倚在他身边的靠垫上,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铜六铅四,铜四铅六”这可是上辈子这家伙一登基,自己就跟他争破头的问题。

  胤禛把他抱过来,声音很低:“就算是铜三铅七,也不是根本的解决之法。”

  胤禩抽嘴角,伸手扯了扯这越来越无耻的家伙的脸皮:“铜三铅七那这钱上的字还能看吗铜钱可是皇帝的脸面,你这皇帝还要不要脸了”

  胤禛继续叹气:“可是这铜贵银贱,到这时候比雍正朝更严重了。民间的价格可是铜银兑换比例1:600,咱们朝廷的官价还是定的1:2000,可是税收收的是银子。商税还好些,商人有银子,老百姓可只有铜钱。他们按官价拿铜钱换银子交地税,可这铜钱到了官儿手里,他们拿到地下钱庄按1:600的价格换银子,只需要把三分之一交给朝廷,他们跟钱庄可以没下三分之二。”

  “那你打算怎么办,是照着民价改官价,还是造出一批铜三铅七的看都不能看的铜钱”胤禩承认,自己在故意揶揄他。

  胤禛没好气地把他抱到自己腿上:“若是这么容易就能解决,你当初会拿这个找我的麻烦我要是造了铜三铅七的铸钱,价值是降低了,可是字迹磨损太快,根本用不了多久;而民价起伏不定,官价要是按着它改,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呢!而且你说,有几个人能同意我换官价的”

  “是啊,这可是不少官儿和商贩搏命而来的横财,而且,四哥……”胤禩故意停了一下卖关子,言笑晏晏,“你猜,这钱还跟什么有关系”

  胤禛并不了解人心,但是对他家八弟这些年在干的事情还是知道的很清楚的:“……不会是,还跟那些民间组织……”

  “那你以为,他们招兵买马的银钱,是哪里来的铜可为戈,他们的武器,不少也出自朝廷的铜钱呢!敢搞地下黑钱庄的,除了有朝堂里的大人物做后盾,就是刀尖舔血的那些个了。”胤禩得意地狐狸尾巴都要翘起来了——看来这皇位,真得自己跟他一起坐,不是吗

  胤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久久不说话。

  胤禩可不喜欢这种坐大腿的方式,趁着他发呆,赶紧从他怀里挣出来,似笑非笑:“皇阿玛已经把这件事情交给我们了,他说他老人家不擅此道,四叔则说出家人不沾铜臭。二哥快生了,大哥最近也没空。所以,把银本位变成现在洋人普遍实行的金银复本位,还是咱们自己动手吧。”

  胤禛确实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但是胤禩的信息又让他产生了新的犹豫,手指在桌上敲了又敲,才似叹非叹:“皇额娘提过,倭国那时候金银的兑换比率是世界市场的二分之一都不到,导致世界商人都到倭国去兑换黄金,倭国的黄金大量外流,损失可不是一点半点。”

  “国企跟十三行的合作也越来越多了,咱们终于可以真正地‘对外开放’了,可是这铜贵银贱的问题要是不解决,我们就是送上门给人宰的羔羊。”胤禩挑起一抹饱含深意地笑,一手扶上他的肩做“勾引”状,“四哥,咱们比一比吧”

  “比什么”胤禛忽然觉得他的笑容非常灿烂。

  胤禩确实很得意,非常得意:“你跟和珅按你们的想法来,走‘旱道’;爷带着那个韦小宝去找小九,解决那帮开地下钱庄还喊着反清复明的,走‘水路’,一起把咱们的银本位变成洋人普遍使用的金银复本位。咱们比一比,谁快、谁漂亮。”

  胤禛也挑眉:“你一向没有我快。”他是擅于蛰伏,但是一旦出手,就闪电般地迅速,要不然,前世他也坐不上那个位子。

  胤禩像是被踩到狐狸尾巴一般,漂亮的大眼睛狠狠瞪他:“但是我比你周全。”你以为谁都像你啊,刀子似的咄咄逼人,好像不把自己弄成鳏寡孤独不甘心似的。

  胤禛捏他的脸:“好,咱们就比一比。”

  说比就比,两人干劲十足地直接把已经打起小呼噜的康熙从小床上挖起来了,在打着哈欠一脸郁卒的老爷子面前讨了自家皇阿玛和四叔做证人,便各自动手了。

  韦小宝看康熙郁闷的眼色,帮他鄙视:“打情骂俏!”

  婵儿无视他们,他是出家人,不沾俗物:“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和珅现在是两个部的尚书,不过这对他这个兼职过三部还领军机的宰相来说,还算游刃有余,就是外交部刚刚设立,要跟翻译局合作培养人才,稍微琐碎了一点。

  他很清楚,要把银本位变成金银复本位,可是动国本的大事,千万得小心。

  胤禛自然要先弄清楚户部的本钱——三千多万两白银,一百多万两黄金。弘历那臭小子是奢侈得够呛,不过好歹还留了点本。

  可是,只有存银,存金明显不够……胤禛暗暗先放下这件事,继续跟和珅讨论这历朝历代通过银铜之间的差价谋取利益的痼疾。

  和珅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皇上,商人重利,您这样等于断他们一条大财路,而且闹得太大,会从官至民从中央到地方牵连无数的,现在商业刚刚搞起来,可不能让别人借着这件事做文章。铜贵银贱,古已有之,纸币之事更是从宋朝延续至今,不是一朝一夕的问题。”

  胤禛沉吟良久,抬眉问他:“你老实跟朕说,你……上辈子,做没做过这件事”

  和珅知道胤禛不是在找他麻烦而是在套他的经验,不禁好笑:“皇上,这件事臣还真没直接插过手。您知道,咱们大清的税收是各地分别收取再上交朝廷的,所以,方便做这件事的,是地方的大小官吏。而京城是天子脚下,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臣从来都是京官……最多做过他们的挡箭牌。”

  “……那么,你认为,朝廷里有多少他们的挡箭牌”胤禛不露喜怒,淡淡问他。

  和珅没有直接回答:“若彻查,必然伤筋动骨。”

  胤禛也知道自己上辈子那些做法肯定行不通,想了想,忽然带着点得意看和珅:“既然你做过他们的挡箭牌,那么你应该知道,他们这些人,有多少能杀,剩下的可以吐多少出来。”

  和珅微微一愣,呵,这皇帝还学会算计自己了不过想了想,还是不吝于展现自己的能力:“依个人情况不同,臣得回去好好算算,三天内会给皇上详细的单子。”

  胤禛点头,从御案上拿出一张印了皇帝私印的空白纸张给他:“这个,应该够让他们吐出来了吧刘墉快回来了,山西刚好是工矿聚集之地,这件事就由他这个山西按察使提出来吧!”

  和珅更惊讶了,让刘墉提出来他还以为皇上要让他去得罪人呢!

  胤禛确实不怎么喜欢这个性格诡谲的人,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得不保他,商鞅几百年才出一个,而且本朝的这位还是难得会搂钱的商鞅,考虑到后面的计划……还是不能给和珅树立更多的敌人。

  和珅暗暗观察皇帝的脸色,发现确实如常,便收了折子,带着了然的笑容下去了——看来,自己的“野心”,还在这位重生的皇帝陛下的容忍度之内。

  而此时,胤禩正抱着被他一时兴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宝格格在和硕和兰公主的府上,对他家小九的看法有点儿怀疑:“你是说,他会去找十三十三可是个豪爽大方手里留不住银子的,他能帮什么忙”别是帮倒忙吧!

  胤禟难得有机会给他家八哥上课,当然得意非凡,抿了一口茶得意非凡摇头晃脑:“八哥,你一直是在吏部混的,所以户部的事,你不如老四了解。现在户部只有银子没有金子,想弄金银复本位,难啊!”

  胤禩心里着实憋闷,对着他家小九笑得冷飕飕的——哥哥是让你帮忙的,不是让你嘲笑爷的!爷已经跟四哥在皇阿玛那边打赌了,输了爷得被兄弟们笑死!

  胤禟还是向着他家八哥的,得意够了就勾上他家八哥的肩膀,以调戏美人的姿势带着几分猥琐地给他八哥详细解释:“我们没有金子,但是蒙古那边,金子用不完。”

  “他不会跟蒙古兑换金银的,”胤禩一口打断胤禟,神色严肃,“这个时候,不能让朝廷欠蒙古任何人情,哪怕同等交换也不行。”

  “这个……”胤禟只能从商业的角度分析,皱眉,“可是他更不能从民间兑换金子,要是提前泄露了计划,会出大乱子的。”

  韦小宝猥琐地摇着一头的小玉簪子,扯着自己精致的小旗袍吃吃左边美人的小豆腐,再蹭蹭右边美人的——不敢蹭,那位的肚子已经七个月了,那可是小玄子的亲孙子啊!

  只能趁着机会难得,继续扒着胤禩蹭胸脯吃豆腐,没想到小玄子家的四儿子醋劲那么大,平时看的死死的,都不准自己抱这个“干娘”——这也是他会同意胤禩把他打扮成小公主的原因,为了美人,拼了!

  虽然是个小女孩的身子,虽然自己是个男儿芯子,但是韦小宝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也太过分了,胤禩拎着韦小宝的耳朵笑得咬牙切齿:“又想学绣花了是不是就知道你这臭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说什么站在爷这边,不过是为了吃爷的豆腐——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用的是《雍正王朝》里,雍正登基之后,廉亲王给他找的第一个麻烦——新铸钱。

  清朝的铜钱是要印上皇帝年号的,当时要把康熙通宝换成雍正通宝,古代铜钱是铜跟铅的合金,铜含量越高,价值越大,字迹越清晰,模样越好看——铜钱就是皇帝的脸面。

  但是当时存在一个问题,铜贵银贱,不少官商利用差价中饱私囊,如文中所写,甚至跟地下钱庄和组织有关,其中牵涉的问题实在太多,不是简单换个兑换比率就行的。

  当时廉亲王弄了些铜六铅四的铸钱,表面好看,实际上给了官儿更多贪污的机会;雍正知道但是不好跟八爷党直接对上,最终结果就是铜六铅四的铸钱只发行一部分,之后的铸钱都是铜四铅六的。

  永不加赋确实是形象工程,但是摊丁入地某种程度上确实缓和了农民对土地的依附关系,许多欧洲国家都是通过类似制度转移至近代财产税制度的,因为喵的税法没学完,其间改革不敢瞎写,就一笔带过了……

  关于复本位的改革,参考货币银行学,但是学得也不透,有bug的话大家指出……金本位确实比金银复本位高级点,十八世纪中然自得:“呵,虽然‘纪大烟袋’比不上‘王大茶碗’(王杰)带着点市井中的风雅,不过好歹比那‘刘大罗锅’要好听多了不是”

  赃官到地下钱庄再到奸商是一整条线,可是地下钱庄这最重要的中介被百姓的舆论压得不敢动手——虽然不是所有,但是一些人拿着百姓的血汗钱喊着要去推翻“贪污”的朝廷,这叫什么事

  而花楼里的姑娘们也不接某些“财大气粗”的客人了——虽然咱们挣得钱也不干净,但是也不能那么没良心!不是过不下去了,谁愿意卖身子换钱知道咱们的钱不止是给官儿拿去了,还是给你们贪去了——官字两个口没人惹得起,但是给你们点脸色出出这口恶气还是能的吧

  扬州丽春院里,涂得看不清五官的老|鸨儿不顾脸上粉块刷刷刷地掉,扭着水牛腰大象屁股,挥舞着丝绢儿往外赶人,然后对几个搔首弄姿的姑娘们挤挤眼睛:“干的好,这种人趁早远着点!要不,过不了多久他们就没银子赚了,呵,到时候他们家里的娘子打上门,还以为是咱们掏空了人家的身子和银子呢女人啊,就是贱命,就是苦命!”

  不仅“服务业”排挤,同行也在排挤他们。以乐家、荣家、潘家、伍家为首的几个大家族联合了各地的商人商会打压他们,理由居然是他们的存在不利于挣洋人的银子!

  就在对手“蛇鼠一窝、沆瀣一气”、舆论压力巨大的同时,以赚取铜银差价、融化倒卖铜器为生的地下钱庄也在生意上遭到了更毁灭性的打击——铜器买卖朝廷不再完全收归国有,而是下了具体的律法,在商会内部严格展开。这下,他们跟商会商行,一下子从合作者变成了竞争对头。

  他们的高利贷也没有人贷了,朝廷的中央银行联合各地的当铺钱庄推出贷款业务,只要有钱或地做抵押,都可以按律例获得利息较低的贷款——拿朝廷的钱更便宜,而且是合法的,众人何乐而不为

  毓庆宫的皇后娘娘对着皇帝陛下笑得欢快:“这次,可是弟弟让他们不能翻身的。若没有这些半真半假的‘谣言’掺和在里面,朝廷就算想粉饰太平,他们也不甘心的。”

  胤禛放下还在修订中的复本位律例,搂过他家八爷,带着tiaoqing地敬佩着:“八爷忽悠人的本事,越来越绝妙了。”

  胤禩舒服是趴在他怀里,半是感慨半是遗憾:“可惜老爷子上辈子打压爷打压得太狠了,爷不得不花大把的时间精力跟臣工周旋,要不然,爷也想像你一样,弄个什么摊丁入地、改土归流、官绅一体纳粮什么的,忽悠一下全天下的小民百姓。不过你啊,也被老爷子那孤臣寡人的手段耍得够呛吧。”

  胤禛亲亲他的额头:“小声点,皇阿玛已经会走路了。”

  胤禩无所谓地撇嘴:“他自己心里最清楚,连带二哥在内,他这个皇阿玛对得起哪个这些话上辈子爷憋到死,这辈子再不给说,那也太没天理了吧”

  胤禛好笑地摇头,哪个儿子对皇阿玛不是一肚子的意见不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也不懂其政;而在其位,傻子也懂了,而且不得不谋了——他明白、胤禩也明白,兄弟们都明白。或许,这个大变局的时代给了他们的,除了巨大的考验,除了兄弟齐心的机会,还有一把终于解开心中一团乱麻的利刃。

  “你别忘了,要是你输给爷,你得做的事!”胤禩忽然从他怀里翻起来,带着几分“恶狠狠”的威胁笑的灿烂。

  胤禛也回以难得的微笑,眼底还带了点淡淡的狡黠:“我好像还没提我的要求。”

  胤禩想想,确实是的,他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的提议太突兀他没想好呢,但是看他脸上这明显的“阴谋诡计”,不得不警惕了:“你……想干什么”

  “大哥二哥的绵甯,是他们真正的孩子。”胤礽的儿子已经出生了,白白胖胖,可爱得紧,康熙亲自赐名为绵甯。

  在奶嬷嬷的讲解下,他们这些个从来没关注过自己的孩子的“爷”才知道,真正的小孩子刚出生看不见听不见,若想知道是不是原版的,其实很容易——敏敏是一开始就发现他们不是原版的,所以帮忙瞒下了;而皇阿玛孩子太多,胤礽又是他亲自带大的,所以他装起来毫无压力……总之,对着试了好些天,胤礽胤褆确定,绵甯是没被人穿过的!

  明白了他的鬼主意的胤禩跟炸了毛一样跳起来,暗骂自己一不小心居然踩进这说的好听叫喜怒形于色,说的不好听就掩不住心思的人的陷阱里:“你想干嘛”

  胤禛还是带着难得的微笑——所谓物之反常必有妖也,皇帝陛下心情很好地给自家弟弟兼皇后下了个套:“我们也再要个孩子吧”

  换乾坤之复本位进行时(四)

  福康安仗着背后有两个铁帽子亲王,哦,不对,加上有着海外共同利益的景亲王胤祁,他现在是被三个铁帽子王抬着。

  再加上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弟弟”,九门提督的“义弟”,完全是人比形势强不止一头,他毫无压力地在京城横行霸道充当铁甲暴龙,可谓是朝上朝下肆无忌惮,而且长眼睛都看得见他是帮纪晓岚的——因为纪晓岚是和珅的对头,爷无理由讨厌那个“朝廷第一美人”!

  但是慧郡王无论怎么横行霸道也霸不到和珅头上去,那位是现在的朝堂第一宠臣!而且,除了福康安纪晓岚等少数几人,和美人的人际关系不是一般的好,连景亲王对他也很满意。

  从官到民到反贼,太多了,杀不完。皇上的意思是要人吐钱出来,这种“敲诈勒索”的事,清正廉洁的官员眼高于顶地说不屑干,讳疾忌医地不承认不会干更不想学着干,当然,最重要的是,分量不够不能泰山压顶所以干不了啊!

  所以,欺负人的事,还是交给有空闲有后台有智慧,身份够高脾气够爆身手够好态度够傲慧郡王永瑶吧。胤褆还问要不要他借点兵马,结果被他家三弟一句话堵了回来:“爷不能让他以为爷只会仗势欺人!”

  胤褆哭笑不得,摇摇头自顾自地回家哄老婆抱孩子——不过三弟啊,你还真跟那只都能修炼成精的孤魂野鬼扛上了啊

  某府的外墙下,蚂蚁横横竖竖地爬。跑得老腿酸软的纪晓岚敲烟袋装烟丝,刘墉捶着自己其实一点儿都不驼的“罗锅背”,二人哭笑不得地对视一眼——他们在大太阳底下腰酸背痛地蹲墙角,朝廷第一容貌也是第一受宠的和美人恐怕坐在楠木桌子旁边清清闲闲地理资料呢,慧郡王这到底是在帮他们给和珅添堵还是帮和珅给他们添堵啊!

  而且,当那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表面春风细雨暗地里电光火石,让年纪不小的纪晓岚刘墉等人觉得自己好像被闪电电到了。

  其实,如果二位穿去一百多年后,见到一个叫爱迪生的人的改变世界的大发明,就会明白,通了电其实是会发光的,他们两人夹在和珅跟福康安之间,就是太亮了。

  “二位大人,走吧!”这家更快,没到半个时辰就结了。慧郡王气色不错,但是跟着他的小侍卫却满头大汗——手里抱着的东西快重死他了,呜哇哇,王爷真的只是出来勒索的吗,其实皇上是放王爷出来抄家的吧

  刘墉在外头跑惯了还好,纪晓岚是真的累了,只好借着那小侍卫的名义装好人:“王爷啊,您看这小伙子满头的汗,要不,找个地方歇歇吧,别累坏了!”

  小侍卫感激不已地看纪晓岚——纪晓岚带着朴实地微笑,长袍里酸的不行的腿不着痕迹地挪动了一下。

  福康安好笑地看着两个老书袋子,总算还没有灭绝人性,带头走进路边的小茶摊,一掀袍子扔出十几个铜板:“也是,都跑了七八场了,歇歇吧!老板,来点凉茶!”

  纪晓岚赶紧把烟袋放在桌上,端起茶碗就喝,生怕福康安改变主意似的。

  刘墉也坐下,但是小侍卫可怜了,一包袱的东西,还都是些金银细软,放下也不是,不放又累的吐血——可怜兮兮地对着他家小王爷发射“狗狗射线”。

  福康安看着小侍卫清秀的脸,终于良心发现似的,挑过那包袱挂在自己肩上,脚勾过一条凳子甩到他旁边:“坐吧。”

  小侍卫身体压力剧减心里压力剧增——这是坐在朝廷里脾气最不好的王爷的面前哎!

  稚嫩的小脸白白红红,别别扭扭地坐了半个身子,心道还不如忍忍继续背东西呢。

  “你姓……齐佳氏,叫穆辛是吧,对了,你多大了”福康安忽然发现,他还没怎么关心过他这个小跟班。

  “奴才……十五岁了。”小侍卫的声音低得跟蚊子似的。

  “十五岁……”福康安若有所思,“他跟我的时候,也大概是这个年纪。”

  那边的刘墉捅捅纪晓岚,好奇地压低声音:“纪先生,这位小爷这是干什么呢”

  纪晓岚没好气地回答:“‘移情’呢!”至于是厌恶之情还是同袍之情,就说不清楚了。

  福康安颠了颠肩上的包裹,确实很重。他们这样的小侍卫,其实跟真正的有头有脸的侍卫不能比,也就比太监高了些,凭和珅的出生本不必做这个。

  就是不知道,和珅是为了他弟弟能入学能从军,才提前从官学毕业,还是为了搭上循亲王的桥,过来给自己当了这个“受气包”的呢

  ——不过,除了年幼无知扒他衣服那次,自己倒是没给过他什么气受吧而且要是他的话,背不动,早就丢给自己了。

  当然,这种受气包似的小侍卫,都听说过和大人的“传奇”,各个羡慕不已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在这位小爷面前表露心思——自己的侍卫给兄弟挖走就算了,居然那个兄弟还做了皇帝,居然那个侍卫还做了朝中数一数二的能臣宠臣……这憋屈的,哪个没脑子的敢撞枪口

  不过毕竟年纪小,心思难以掩盖,福康安看他的变幻莫测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更好笑地摇头——和珅那样的,出一个就够可怕的了;要是各个都变成他那样的妖魔鬼怪,这还是人间吗

  又喝了一会儿茶,福康安看了看天色,拾起包袱起身:“二位,估计还能再跑一两家,我自己去就行了。”其实带着纪晓岚过来只是用他那张贱嘴戳人肺管子刺人心窝子而已,只对刺头儿有用,大部分的,他去吓吓就行了。

  纪晓岚自然没有不愿意的,刘墉眼尖看得真真的,那小侍卫慌忙跑上去要接那包裹,那位小爷却头一昂包袱一甩不理他,慌得小侍卫只差没急哭跪在大街上求饶了,更是好笑:“纪先生,这慧郡王……倒也挺有意思。”

  纪晓岚摇摇头,刚想再挖苦几句,却像看见新大陆似的忽然拉了拉刘墉的袖子:“哎哎,看那边,那个不是王杰吗”

  一个卖风筝的摊子前,王杰跟一个女子靠的绝对不算远,两人拿着同一个风筝,不知在说些什么,但是脸上都带着少用的轻松神色。女子转过头来,纪晓岚跟刘墉反应很快——不顾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刺溜一下窜到凳子下面,借着一条细长的条凳以求达到一眼障目不见泰山的效果。

  因为,那个女子,他们都认识——和硕和莲格格。

  “看不出来啊,这小子,下手够快的啊!”刘墉觉得自己离京这么些时候,错过了好多八卦,太不值得了,但是转念想想顿觉不对,“哎,这满汉不能通婚哪,那小子想干什么”

  纪晓岚看着二人愈行愈远,才砸吧嘴抽烟,一边吐烟圈儿一边缓缓摇头:“……这得看看龙椅上那位是怎么想的了。”

  慧郡王福康安亲自出马,当然收获颇丰。

  “缴获”的战利品,黄金全部充公,其他的除了给纪晓岚等人一点辛苦费当他们入资国企的本钱,就全做了那位小爷的“公费”——二桃除三士,可不是个简单活儿。

  和珅自然要再次掏钱请为了他的事出力的王爷吃饭,但是福康安居然带了自己的小侍卫齐佳穆辛去,导致桌上气氛安静到诡异,和珅跟慧郡王推杯换盏动作默契但就是一言不发,可怜的小孩子坐在两尊大佛之间战战兢兢,不说食不知味,连咽了多少下去都没感觉了。所以走的时候,慧郡王发现自家的小侍卫站不起来了,因为吃的太撑了……

  朝廷第一美人僵了一个晚上的脸上终于绽开一个美丽的笑容,整个人捂着肚子倒在桌子旁,福康安捂脸,觉得自己做了件非常蠢的事情。

  刘墉其实也很效率,能杀的,杀鸡儆猴了。不好杀的……总之,朝廷出钱给蒙古修路,不必自己掏银子了,因为许多大臣自发地“捐款”,民间还有不少“爱国人士”自愿掏钱。最后算算账,国库居然还盈余了一点点。

  最后一步了,广东十三行、徽晋商会带领商界人士向朝廷进言——希望早日对外开放。

  铜银兑换比率的问题是开放的第一大阻碍。

  中央银行尚书和珅的方案终于甩了出来——改革货币制度,用金银两种货币同时作为本位币,但同时规定,要增加缓慢变革,最晚要在十年之后,金锭可自由铸造,而银锭不能自由铸造;中央银行发行带有一定价值含义的纸币,纸币的发行只掌握在国家手中,且暂时不用于对外贸易。

  其中大部分都是胤禛私下跟他做好的计划,但是其中“金锭可自由铸造,而银锭不能自由铸造”的条款让年轻的帝王皱眉了,这是……让黄金凌驾于白银之上

  最后还是太后娘娘的话解除了帝王的担心,敏敏托着下巴冥思苦想:“我不是学经济的,所以我也不是太清楚。但是世界史是有提到,金银复本位制后来被金本位取代了,比较早的时间大概就是乾隆朝末年。”

  和珅也只能耸耸肩:“臣不知道后世之事,但是黄金取代白银,是‘走私’的大势所趋。”

  若他知道后世之事,就会知道这个货币制度的真正名称——跛行本位制,由复本位制向金本位制过渡的一种形式。

  不管怎么样,这条制度是定下来了,有了纸币,有了黄金做本位,赋税的混乱少了不是一点半点。

  终于,可以对外开放了。世宗皇帝隐藏的海军也冒了出来,不由分说将澳门那帮毛子赶走,划福建、广东、台湾、上海为四处通商口岸,允许贸易,但是暂时对外商设厂进行限制。

  至于得罪某个国家的问题……不怕,那个国家的称霸时代已经过去了,而且等于是一蹶不振。硬碰硬等于鸡蛋碰鸭蛋,碎的是哪个蛋谁也没把握,一不小心把自己赔进去这种纯粹的二百五的事还是不要做了;但是痛打落水狗是全世界人民的强项,何况义理还是在自己手里的,当然削你没商量。

  这也是给全世界找殖民地的那帮蓝眼睛的家伙的一个警醒,杀鸡儆猴的古老智慧,同样可以用在兵法和外交上,谁说咱们只会窝里斗的九龙夺嫡——那是个案!

  敏敏看着踌躇满志的一个个,跟康熙同时捂脸做惨不忍睹的表情:你们怎么好意思说的……

  换乾坤之谁是赢家(改bug)

  复本位的事情总算是结了,九爷也在蒙古战争的时候,生下了个胖乎乎的小阿哥,而且又是原版的,酸得四爷八爷三爷七爷几乎要吐泡泡,喜得康熙眉毛都翘起来了。

  因为胤禟这身份是异姓王的公主,所以不必按着规矩起名字,可是考虑到自家九儿子的个性和十儿子的脑子……为了防止出现什么“铜板儿”、“金砖儿”之类令人蛋疼的小名,康熙老爷子还是亲自赐名了,名绵忻,甚至小名也包办了,就叫忻忻。

  一场结束,四爷党跟八爷党在毓庆宫算账,康熙婵儿做裁判,刚好一人支持四爷党一人支持八爷党的大哥二哥抱着他们的小绵甯,嗯,无权投票,算是列席。

  朝事归四爷党;民事归八爷党——不管是四爷党还是八爷党,甚至康熙都黑线道道,这跟上辈子,是彻彻底底反过来了……

  如此劳心劳力的算账工程当然不劳圣祖爷,当然超然世外几乎成了整个皇宫都不敢惹的佛祖殿下的婵儿格格也绝对不用劳动他那尊贵的小手,小宝格格哼哧哼哧地端来一盘子各式各样的糕点,就像康熙上辈子为了让他听懂经常做的那样,把糕点当算盘珠子,哪边厉害就往哪边拨一个。

  胤禟抱着自家儿子首先表示愤慨:“皇阿玛,十四是个叛徒!”

  胤祯蹲在他家九哥旁边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胤禛却打着坏主意一定要他成为焦点:“十四是我的亲弟弟,而且是十三的人。”

  胤祯顿时爆了,若不是皇阿玛在这里他立马就弑君了,红着尖尖的小脸,极没形象地一脚敲在凳子上,拿刀冲着皇帝比划:“你怎么不说十三是爷的人!”

  胤禛面瘫脸,支持四爷党的太子爷的目光扫过胤祥哭笑不得的样子,心里暗叹:确实有点没出息,好人就是好欺负啊!

  老爷子以咳嗽打断儿子们隐藏在兄弟阋墙下的打情骂俏,公正严肃地做出判决:“十四那件事确实不能算老四那边的,但是小桂子那事也不能算老八的。好了,小桂子,你开始吧。”

  “嗻!”小流氓喜滋滋地开始排糕点,“小和尚,你来报吧!”小流氓只负责体力劳动,脑力劳动还得圣祖皇帝都扛不住的毒舌婵格格出马啊!

  婵儿带着笑意的目光一一扫了过来,一众侄子顿时皮一紧,心里齐齐抽打他们皇阿玛粉粉嫩嫩的小身体:您怎么逼一个这样的人出家呢本来就是个性子不大对头的人,扒上了佛祖的船,那不等于biantai讲道理,谁也辨不清吗

  婵儿转着珠子,悠悠然然地开口:“对敌之策,无异于快、准、狠。”

  侄子们宽面条泪,为满朝文武,不对,是为全天下的人感到自豪——他们多不容易啊,他们把这么一个危险的人物拘在了宫里没放他出去为祸人间啊!明明是说的好听叫中庸之道说的难听叫粉饰太平的妥协政策,怎么到了四叔嘴里就成了对敌之策

  在康熙捂脸不忍看的情况下,婵儿高深莫测地继续:“先说快,在老八那边还没浮出水面的时候,老四就做完了银行的计划,搞到了蒙古的金子,所以还是四爷党快。”

  韦小宝麻溜地捻起一块云片糕放在了胤禛那边,胤禟不满地哼了一声:“八哥从来是后来居上!”

  继续转珠子,粉嫩的苹果脸极力维持佛祖的宝相庄严:“再说准,老四这边是看的很准,打击了朝廷里那些蛀虫,但是老八虽然迂回了一些,却从农商工等各个方面把各行各业的人都逼到了复本位的船上,比老四干的漂亮。”

  韦小宝笑嘻嘻地把一块玫瑰糕捻到了胤禩那边。

  “最后是狠,”数字们发誓,他们听到四叔磨牙了,这方丈大师念佛的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啊——婵儿用地藏菩萨的狰狞换下观音菩萨的慈悲,“老四抄家从来都够狠,从蒙古到澳门到朝廷,某种情况下真说得上是‘三光’了——蛀虫钱财光、蒙古黄金光、反对势力光;而老八这请君入瓮瓮中捉鳖也够厉害,分明就是把人剁碎了泡进酒缸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嘛!”

  胤禛面瘫脸——虽然侄子的一些国策在民间口碑还将就,但是这“抄家皇帝”绝对是骂人的话;还有那“三光政策”……分明是皇额娘讲倭国的时候用的词!

  胤禩抽眼皮——四叔,侄子只是批了身女人皮,又不是真正的女人,侄子是不仅是后宫干政,更是在后宫扰民,您别拿侄子跟那吕雉、跟那武则天比啊!

  四爷党八爷党诸人面面相觑、连带着教出四爷党和八爷党魁首的胤礽胤褆都悲催不已,四叔,您真的是在夸我们吗

  见到一众儿子的目光全部投向自己,康熙怒了,挥着小拳头“威胁”:“看朕干什么!”

  儿子们眼里除了控诉就是指责,眼神里传出的信息很有兄弟的默契感:“肯定是您老哪里又得罪了四叔,要不然四叔至于逮着这个机会舌不血刃却伤筋动骨地把我们损一遍吗”

  还是韦小宝弱弱的声音把诸人引回了正道,小流氓偷偷摸摸地捻着一块紫米糕蹭到康熙身边,小心翼翼地贱笑:“小玄子,这块糕,给谁啊”

  康熙没好气地看婵儿,婵儿一副“你是笨蛋”的清高模样,粉粉的小嘴淑女地微微张开,声音甜美:“放不放都一样,要不一人一半吧。”

  ——那就是……打平

  四爷党和八爷党连带列席党都意兴阑珊,但是——谁敢说四叔是黑哨

  韦小宝聚精会神一点一点地掰开糕点,力求做到一样大小不偏不倚,可是那模子刻出来的花样稍微偏了一些,花蕊不在正中——漂漂亮亮的小女孩看着怎么都掰不公平的糕点,急急地对着康熙露出一个惨兮兮的笑。

  就在这时,婵儿趁着小流氓的注意力被康熙吸引走,一把夺过那只紫米糕,飞快地看都不看是不是一样大小地掰开,一半直接塞进韦小宝嘴里——“唔唔……呃,咳咳……咳……”韦小宝被他的动作弄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梗着脖子鸭叫般地咳嗽,“小和……尚,你……”

  胤禩急忙过来帮韦小宝拍背,虽然这小东西不可爱,但是也不能这么噎死啊!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被四叔拿紫米糕塞死的……

  “瑞希,你干什么”康熙也惊了一跳,赶紧跌跌撞撞地冲过来要看韦小宝,哪想到婵儿忽然挡在他面前,面无表情活像个坐禅的罗汉——康熙又怒了:“瑞希,你到底——唔!咳咳……”

  康熙也不得不学鸭子梗脖子了,因为婵儿维持着板砖脸,极为顺手地把另一半糕塞在了他的嘴巴里,还很体贴地一手塞着桂花糕捂他嘴巴,一手猛抬他的下巴帮他合上嘴,确保那块紫米糕掉不出来。

  数字们直接原地风化……而后,在两只包子冒着泪泡儿狂咳嗽、始作俑者闭眼睛念佛、几个“大人”喂水的喂水、拍背的拍背的团团转中,毓庆宫兵荒马乱了好一阵子,输赢什么的,一点儿都不重要了——真的吗

  好不容易哄好了“孩子”的四爷八爷抹了抹一头的汗,终于能休息了……

  到底今天闹得太厉害,倚在床头的八爷全无睡意,吃吃直笑:“四哥,你说今天四叔是怎么回事”

  胤禛帮他掖好被子,无语地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皇阿玛哪里又惹到四叔了吧。”

  胤禩怎么想怎么好笑,蜷在被窝里以虾子状捂肚子,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皇阿玛也有今天啊,哈哈!”

  胤禛仔细想了想刚刚送皇阿玛回去休息的时候,康熙那欲言又止却不显愤怒的样子,反而有点迷茫:“……皇阿玛跟四叔,还有那个韦小宝,可能真的有什么说不出的事。”

  胤禩直起身子揶揄他:“你不是最了解皇阿玛的心思的吗不争是争——可惜啊,邬思道老先生没陪着你一起转世。”自己前世在那老东西手上栽得太狠了!

  胤禛反而带着微笑掐了掐他的脸:“别忘了我们的赌注。”

  胤禩瞪他:“不是平手吗”

  胤禛很淡定很无辜:“是啊,所以我答应你的条件,你也要答应我的条件。”

  胤禩磨牙:“——凭什么”哪有这样的赌局!

  胤禛表示先下手为强才是硬道理,他跟八爷党斗了那么多年不就赢在一个“杀伐决断”的“快”字吗:“皇额娘已经跟颖贵太妃说好了,我也已经通知过弘时了。”

  ——八爷的条件,若是他赢了,把弘时接过来一个月,而且由咱们的雍正皇帝亲自照顾。

  胤禩直愣愣地看他,不说舌灿莲花了,都差点舌头打结:“……弘时没被你吓到吧”

  胤禛很没压力地出卖儿子:“弘时说,他希望有个可爱点的弟弟或者妹妹。”

  弘时!八爷愤恨了,白眼狼,果然是白眼狼,他亲阿玛养了十几年都养不熟,自己这个叔父怎么养的熟、怎么养的熟!

  趁着他家八爷发呆,四爷赶紧把人搂进怀里,声音带了点暧昧:“你最近累坏了,咱们不急,要孩子可以慢慢来。”

  颖贵太妃那里,纠结完了终于下定决心要跟自家皇阿玛同居的小弘时打了个小小的喷嚏,白白的小手摸摸小鼻子,对阿玛表示了一点小抱歉——实在是弘历太混蛋,弘昼就是爱新觉罗家的笑话,他真的很想有个好弟弟,来彰显一个哥哥的存在感和优越感啊!

  ——而且,只要自家阿玛的肚皮争气,那些大臣就没有理由让皇阿玛纳什么后宫,是不是至于偷吃……晾皇阿玛不敢!

  换乾坤之最好发的财

  中央银行第一次分红了,虽然不是每个行业都盈利,但是那红利已经让文武大臣们很满意了。

  御座上的皇帝对胤褆点点头,胤褆会意,拿着一本折子出列——大洋彼岸的那片巨大的殖民地,开战了。折子没有写出来的史实是,一个足矣颠覆世界的国家,即将诞生。

  朝会上议论纷纷,但是各个面色都算轻松——在他们看来,这跟自己的国家没有多大关系,还是儒家体系为主导的官民们心中,都没有“殖民”的概念。

  数字们自然也没这想法,虽然殖民地很诱人,虽然两年来他们也打开了一些太平洋航线,但是一来现在除了那个根本不知道经纬度的澳洲,世界基本被瓜分完毕了,现在去争就是东方打西方直接引发第一次世界大战;二来他们的船确实没有远洋航行的能力,胤俄的蒸汽机正在海军基地的荷兰战舰上做实验呢,数字们可舍不得把自己的老本儿就这么赔在浩浩汪洋里。

  而且,一场战争,不管是对着什么样的对手,自己的“国”和“民”要付出的代价,满朝文武心里清楚,重生一世的他们更清楚。国与民,息息相关,但是这两个词就像皇权与国权,只能磨合,从不相等。而且,终有一天,这两个词也会像皇权和国权一样分道扬镳——就如高姑娘跟他们说的未来的历史趋势一般。

  那么,套用一句粗俗的话,你黏到了别人身上,要不就是想打人,要不就是想揩油,或者两者皆有。他们要揩的,便是这场战争的油。

  ——俗话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战争财可谓最好发的财,不发白不发啊!

  世界霸主是孤高的,所以他们要“援助”的就是霸主的敌人,那个殖民地并不是没钱,卖点武器去,绝对有的赚——据敏敏童鞋的先知,到最后法兰西也会参战的不是

  而且,美利坚一旦,整个美洲就等于看到了希望要了,到时候英法俄德西葡一个都跑不掉,最好的能把非洲拖下水——那岂不是到处都是钱了

  所以,美洲在他们眼里,不是殖民目标,而是一个无底洞似的钱袋子!

  胤祁出列提出这一点的时候,官员们都震惊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恨眼光不够长远,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搂钱的法子呢

  永瑜、永瑢、永瑆等也喜形于色,财产税的改革某种程度上减少了国库的收入,若是能有其他收入,那改革也能快的付诸实际了不是

  但是军工不同于国有企业,不是谁想入股就能入的;同时,因为是商业,而且是出钱又要收钱的商业,不能归户部不能归兵部——和珅淡淡地站在队列里,无视周围同僚“羡慕”的眼神,他知道这些不是他能插手的。

  雍正爷磨砺重用福康安,当然知道他的权术谋略比不上孤魂野鬼般的自己,但是他在军事和政治上都有极高的天赋,只有这样一个人,才能防止自己往足以颠覆一切的军队里伸手。

  ——不过自己也确实不懂兵法更不会打仗,只能琢磨着乾隆爷的意思办事儿。记得自己以前领军机的时候处理过几件军务,差点儿把老将军阿桂气死,最终还得了一句“此欺上瞒下之辈,吾早晚必为国除之”!

  自己就是个文官,硬是被抬去领军机,他不看着皇帝爱好报喜不报忧的眼色办事,还不立马给撸下去了

  所以,和珅很淡定,他会赚钱,会骗人,可以玩转整个朝堂,但是到了军队里,连找人打一架收人心都做不到,除非他听任自己被打死。他其实就是个抬轿子的侍卫,这辈子则是做了福康安的小侍卫,那功夫……不说也罢。

  这次的军工企业……和珅的唇边漾起明媚的微笑,看着一直立于朝堂前却被所有人下意识忽略的人——皇上的旨意下来了:“着参谋部领军工商行事!”

  傅恒,在脱离了朝堂第一人的光环两年后,再次吸引了众人的眼光。

  傅恒却没有丝毫的讶异,淡定地接旨了。

  不少人嘴角抽了,新朝之事大家都看在眼里,明晃晃的,这和珅就是新皇的人,看来先帝当年也是被耍了。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没人敢提这事惹皇上的忌讳的。

  可是现在看来,不仅和珅是个烟雾弹,傅恒和参谋部也是“居心叵测”循亲王、景瑞皇帝,您究竟还布置了多少啊

  不少人看着御座上面无表情的还没到二十岁的小皇帝,心里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永瑜是彻底明白了,不禁扯出一抹带着释然的苦笑——输在他手上,也不冤。

  纪晓岚却皱眉了,以抽着烟的姿势微微捅捅和珅:“皇上两年前就知道那边能打起来”

  和珅的声音很低,几乎是在吐气了:“……你因为皇上的城府只有这么点儿”雍正皇帝确实不擅长什么阴谋诡计,但是九只加起来,那个杀伤力就是以乘方基数上涨的了。

  纪晓岚表面抽烟实则抽气——难不成,还有后手

  福康安在后面对窃窃私语的两人做出一个极度鄙视的表情。

  军工企业归了参谋部,最先进的技术自然不能外传的,但是开国之时,睿亲王多尔衮打败了那几门荷兰大炮的用失蜡法制出的红衣大炮,过了百余年,已经不算是秘密了,大型武器就卖这个吧。至于火枪什么的,其实世界都差不多。

  想着办法招揽工匠,以求早日能用机器制造武器的傅恒觉得自己非常苦逼。蒙古战争结束后,回来了的兆惠、阿里滚跟着他忙,更恨不得自己还在蒙古——反正那边就一个拖字诀,相比之下还是很闲的啊!

  毓庆宫,康熙在认认真真地画地图,婵儿在他背后闭着眼睛数珠子,韦小宝缩在绣墩后面离他们兄弟十步远——显然那天的紫米糕阴影还没过去。

  胤禛抱着弘时走过来,真是抱得别扭被抱得更别扭,但是偏偏弘时渐渐发现永璘这个身子除了皮肤白的跟五叔有的一拼,还非常容易累,练走路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何太医说是药性问题,等大些毒性彻底排出就好了——就是皮肤这辈子是无论如何别想恢复回来了。

  胤祺还开过玩笑:“要不,四弟,你把弘时过继给弟弟吧!”

  小弘时立马抱着他家皇阿玛的肩膀,转头对他家五叔做鄙视状:“一个皇阿玛一个阿玛两人还搅在一起的现实已经够复杂的了,五叔您再来掺一脚,你是想让您这个‘小孩子’怎么理解你们之间的关系啊”

  这句话让胤禛、胤禩、胤祺和康熙的脸色都非常诡异,胤祺青着脸一边倒退着往外走一边擦汗,强迫自己去想此时不知道身在何方的美人儿霍青桐:“弘时,你想多了,你五叔我喜欢的是女人,就算比男人厉害一点,也是真正的女人……”绝对不可能是四弟这种面部肌肉瘫痪还动不动就放冷气的,更不是八弟这种披着女人皮的凶残至极的画皮狐狸精!

  ……

  康熙听到脚步声,转过头,不露喜怒:“军工企业办起来了”

  胤禛放弘时在软榻上,看着被皇阿玛涂得花花绿绿的美洲地图:“是,皇阿玛。这场仗应该是打八年,不知道改了时间,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打得越久越好。”康熙对跟本国无关的国际问题表示冷漠,“你觉得,这件事永瑶真的能办成”

  胤禛想了想,肯定地点头:“儿臣觉得,他没问题。”

  “那就交给他吧。”康熙叹了口气,终于恢复了舒缓的神色,带着轻松的笑意瞥了弘时一眼,“弘时,不准把药倒掉。”

  “弘时!”胤禛顿时一声低吼——这臭小子居然趁着自己跟皇阿玛汇报工作的时候,把一小碗药偷偷往花盆里倒!

  被皇玛法举报的弘时很委屈,比起现在拿药当饭吃的窘境,他还不如恢复到皇阿玛对他不闻不问的时候呢!他不怕苦,但是这药带着一股子腥味,他这个身子的脾胃又不大好,每每喝了之后胃里就翻江倒海,难受极了。

  最要命的是,他这辈子也是那个蛇蝎毒妇生的,跟十四叔、永璐、笙儿一样,都是光吃饭不长肉的,皇阿玛看着自己的体重就皱眉就逼自己吃东西——皇玛法,您不妨想象一下您恶心的不得了的时候,他弄来一大碗带着奶腥味的奶糊糊端到您面前,您想吃吗

  看着弘时的小眼睛又红了,称着那苍白的小脸显得楚楚可怜,胤禛无奈,吩咐小太监先把药撤下去,虽然还是训斥但是也放软了口气:“你也二十几岁的人了,别跟个小孩子一样天天闹脾气!”

  “阿弥陀佛,脾气与年龄无关。”婵儿忽然从入定中回到现实里。

  康熙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是啊,你这一百零八岁的老头子还天天跟个任性的小女娃娃似的,小辈儿都跟你学,自然一个比一个过回去了!”

  婵儿争锋相对:“总比你对着你儿子撒娇好!”

  康熙的小脸涨红了,在场的韦小宝、弘时两只都对着胤禛扬起了自己好奇的包子脸,可怜的冷面皇帝捂脸以免自己的表情崩掉——这是他跟胤禩不停催眠自己拼命忘掉的事实。

  弘时扑过来一把接过药碗喝掉,然后扒着胤禛的袍子露出期盼的表情——皇阿玛您告诉儿臣好不好,儿臣以后一定乖乖吃药!

  韦小宝……看着脸彻底黑下来的小玄子,讪笑,搓搓白bainen嫩的小手,还是不敢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简介这句话同样适用于相爱相杀的所有cp,嘿嘿

  换乾坤之色利交易(上)

  不管八爷是愿赌服输了还是破罐子破摔了,总之皇后娘娘是又怀上了,还怀得不大是时候——景瑞四年正月,中宫再次诊出喜脉。

  有人欢喜、有人愁。

  因为今年,正好是景瑞皇帝在位期间第一个大选之年。

  内务府和小选都废了,本来说的从良家子中选宫女的制度,也因为后宫空虚不需要人伺候而一直没有实行,而且这几年因为太后娘娘的恩典,宫里还放出不少人。

  乾隆皇帝又刚好在大选前不到半年过世了,景瑞元年那次大选自然就泡汤了,好不容易等了三年,各家都卯足了劲想着把闺女往宫里送,虽然皇上已经有了嫡长子,但是后宫空虚;说真的,一个男人,总是对着同一个女人,不腻吗

  可是偏偏皇后娘娘在这个时候怀上了!

  说句不好听的,皇上本身就惧内,这一下子,后宫估计更收不进几个了。

  ——至于皇上“惧内”这个结论,是有心之人分析出来的:

  你看,皇上未登基之前,只有一个嫡福晋。而跟皇上走的近的,九门提督福隆安,不用说,是被和孝公主管得死死的,跟出门喝个酒都不敢叫歌姬陪着;工部侍郎兼科学院院长海兰察,也是怕老婆怕的全京城都知道,大伙儿经常看见和兰公主逛街,他跟在后面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还傻乐呢;若说那两个都是额驸,再看履亲王,虽然娶的也是公主,但他是亲王啊,这个更丢脸,和晴公主过门好些年,就生了两个丫头片子,履亲王成天抱着女儿乐呵得跟什么似的,完全没有娶个侧福晋纳个妾传宗接代的意思;班杰明……那是洋人,暂且不论;最后不得不提一下朝廷第一美人也是第一宠臣和珅,这年轻人也二十多岁了,提亲的人不知道踩破了多少门槛儿,结果最后和大人烦了,直接放话说他这辈子打算打光棍——和大人,女人真的有这么可怕,还是说……您喜欢男人

  ——这叫什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咳咳,最后一个和大人排除。

  分析这件事的时候,慧郡王福康安笑得异常桀骜。

  所以,期望越大,越忐忑难安。可能就一个直隶总督鄂宁吃嘛嘛香了吧,因为人家是当今皇后的阿玛——鄂宁裹在被窝里咬被子流泪,他和夫人是做了什么孽,才把廉亲王生下来了呢想到以前逼着自家小闺女学针线的事,鄂宁国丈大人就觉得前途一片黑暗,他还不如回福建去,天高皇帝远地乐呵呢!

  可是忐忑不安的众人不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不只打算让他们失望,是打算直接让他们绝望!

  毓庆宫里,一个皮肤雪白的小娃娃端着一碗药吭哧吭哧地来到床前,孝顺地递给自家“嫂子”:“阿玛,您该喝药了。”

  胤禩闻着这安胎药就犯恶心,但是偏偏从皇阿玛到弘时,成天轮番地监督他喝药,就因为何春华那句:“八爷这胎息似乎弱了些,要好好安养。”

  胤禩闭着眼睛接过药一口喝完,蹙着的眉让弘时感到好生抱歉,立即乖溜溜地奉上阿玛自怀了孩子之后就异常喜欢吃的酸梅糕。

  “阿玛,苦不苦”看胤禩把酸梅糕塞进嘴里还蹙眉不已,弘时雪白的小手抚摸上了阿玛的额头,好像要理开那揪成一团的眉毛似的。

  胤禩把小东西拖过来,在那小手臂上不轻不重地掐了掐,又揉了揉他的小脸:“还好意思说,阿玛对你怎么说也比你那皇阿玛好吧你就这么把阿玛卖了!”想想就气,成功忽悠了弘时是他最对不起胤禛却也是最得意的一件事,哪里知道这重生的小东西就这么爽快地把自己卖给他皇阿玛了!

  弘时的小包子脸上挤出一丝讪笑,小身子往后挪了挪以免压到阿玛的肚子:“儿子也是为阿玛着想嘛!您看,您又有宝宝了,那些朝臣们也不能逼着皇阿玛娶别人了不是”

  胤禩捏他的脸,笑得美丽:“就是爷怀不上,他也没那个胆子找别人。”这点信心他八爷还是有的,实在不行联合全京城的内眷呗怎么不可能了,他八贤王,没有骗不来的人心。

  弘时顿觉自己说错话了,没几两肉的小身子再次蜷了蜷,带着点委屈兮兮的眼神看胤禩。

  胤禩哭笑不得:“你这跟谁学的——胤祚”

  弘时往外头看了看,只有宫女嬷嬷;再仔细听听,没有数珠子的声音,才大着胆子探到胤禩耳边,做贼似的告密:“是四叔教的,不过是教的皇阿玛,说您虽然八面玲珑,但是对真正在意的人会心软,所以……”

  胤禩越听越明了,握着被子的手紧了紧,笑容也越来越灿烂,他当然记得,要不是某个万年冰山面瘫脸破天荒地装可怜,他才没那么容易被忽悠地又揣了一只包子。

  皇帝陛下还是带着面瘫脸上朝了,想到昨晚自家媳妇兼弟弟没给自己好脸色就气闷,心里狠狠敲打那只养不熟的叛逆儿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告的密

  ——弘时小朋友啊,再这样下去,小心两面不是人啊!

  朝堂上的气氛压抑极了,皇上明显心情不好在放冷气,礼部官员不少官员被胤祐调|教过,绝对不会赶着这个时候去找死,可是还是有不识趣的:“皇上……眼下朝纲已定,四海升平,如今正是二月时节,该着……礼部……准备选秀之事……”说不下去了,皇上那冷冰冰的眼睛里似乎都能飞刀子了。

  胤祐只顾欣赏乾清宫那金碧辉煌的布置,完全没有作为礼部主管亲王的自觉性。

  胤褆好笑,胤祥摇头,胤俄恶狠狠地握拳头——老四要敢对不起八哥,他就直接在这金銮殿上弑君!

  皇帝静静地看着寂静的朝堂,良久才仿佛漫不经心地从御案上挑出一本奏折:“诸位爱卿传看一下这本。”

  一个小太监端着奏折下来,众人一一传看、议论纷纷,其实就是一桩有关婚约的案子,一个商贾之子看上了一位员外郎的女儿,上门提亲,员外郎同意了,双方也交换了婚约,可是员外郎的老父从老家赶来,坚决反对这门亲事——理由是商贾乃是低贱之业,与官家千金绝不般配。

  商贾自然不服,直接以悔婚告上官府,因为案件“特殊”,官府便暂且押着,没有审理。

  “你们怎么看”胤禛挑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王杰心直口快,直接出列:“皇上,本朝自世宗时废除贱籍,士农工商皆为民籍,朝廷也没有哪条禁令说官民之间不得婚配,所以员外父亲的悔婚之理绝不成立!”

  确实,实话,虽然儒家视农为本,商贾为贱,不过在法律上还真没什么区别——尤其是景瑞年间,对商人的一系列歧视规定都逐渐废除了。

  胤禛点点头,看着窃窃私语的下面,对和珅挑挑眉。

  和珅淡定地再次晒出中央银行和国有企业的报表,提醒各位同僚:“如今大清以商贾富国,这商业……可不再是贱业了。”

  这是肯定的,家里办场子入股的官员们也不少,为了筹资不少把入关前圈的地抵给了银行,死了当之后,银行又以低价返还给了一些农民,同时还下旨限制土地兼并。所以现在农业仍为本,但是其利益远远比不过商业。

  ——不过皇上提这个做什么,而且这跟选秀有什么关系

  胤禛终于开口解释他们的疑惑:“本朝选秀,皆是从四品以上在旗官员的家眷中选,既不合乎圣祖庭训中的满汉一家;再加上废了捐纳,又阻断了官民之间的姻亲联系,不利于官民和睦。所以,朕看着,这选秀可以废了。”

  “皇上!”不少人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惊得不知所措,几个官员几乎要滚出行列反对,但是胤禛的话还没说完,他们自然没胆子打断,只能冷汗涔涔地听他们黑肚皮的陛下说完:“而且,为了显示朝廷对满汉一视同仁、对各行绝无歧视——先皇御妹和硕和莲格格封固伦和莲公主,赐婚刑部侍郎王杰;先皇长公主和硕和婉公主赐婚宫廷画院掌院郎世宁义子,宫廷画师约翰逊;先皇长公主和硕淑慎公主养女蘅芜格格薛宝钗封固山格格,指婚广东十三行主管潘振承四子潘有度,待其成年后下嫁。”

  和婉公主跟一个画西洋画的洋毛子看对眼了的事情大家都有些耳闻,据说这跟外国人联姻的婚事还是和亲王在坤宁宫对着太后又哭又闹又打滚求来的。但是其他两位……除了事先知道情况的,所有人都傻了,不少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鸭蛋进去。

  当事人是最傻的,要不是纪晓岚拉着,王杰就要整个人直挺挺地栽倒在朝堂上了,一向刚正严肃到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大茶碗第一次失态了,满头冷汗地看着悠然自得坐在龙椅上喝茶的那位:“皇、上……”

  和珅落井下石,笑得妩媚:“王大人,您不愿意娶和莲公主”

  三道冰冷如刀刃的视线射过来——睿亲王、豫亲王和慧郡王福康安。

  两位铁帽子王心里做抓挠状,王杰你要敢拒绝,本王就扑过去、不对不对、呸呸呸,是本王就放狗咬死你!

  咱们的和莲公主那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马背上英姿飒爽,入江湖侠骨柔肠,恩怨分明、义薄云天、贤淑高贵、才华横溢……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她背后可有咱们两个手握军权的铁帽子王撑腰,所以——谁tmd活腻了敢娶啊

  还是福康安半捂着脸,为王杰默哀的同时低低地说了句实话:“要不是还有王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直肠子可以拉出来顶缸,她这辈子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青莲跟霍青桐都是标准的古代剩女啊

  换乾坤之色利交易(下)

  在纪晓岚坚持不懈的烟熏攻击和和珅时不时的煽风点火下,王杰终于被呛回了现实,立即跪倒在金銮殿上:“皇上,臣与和莲格格,不,和莲公主从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

  胤禛轻飘飘地接下去:“所以朕给你们赐婚,成全一对有情人。”

  王杰满头大汗,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抗婚,他怕败坏和莲公主的名声;同意,更怕毁了和莲公主的一辈子……抓耳挠腮,就差撞死在柱子上以死明志了。

  “王爱卿请起吧,如今皇家内务处的人应该已经去你家了,好好准备。”胤禛很不厚道地告诉他,这件事已成定局,容不得他反抗。

  王杰还在流汗,纪晓岚在和珅的诡笑中,把自己这个弟子拽起来顺便踩他靴子,低声:“还不谢皇上恩典。”

  “王杰……谢皇上恩典。”一咬牙,还是谢恩了。王杰也知道青莲的情况,这么大年纪的公主,待字闺中,若是自己再拒婚,青莲的名节就毁完了。

  满朝文武浑浑噩噩地下朝,跌跌撞撞地走到皇城门口才各个拍脑袋——咱们不是该劝阻皇上废大选的吗

  第二天再上折子开什么玩笑,皇上指了个背后有着雄厚军权的固伦公主给一个汉臣,就算王杰还再纠结,大部分的汉臣也不会同意他把这门明显得利的亲事往外推的;而那位小固山格格,虽然风头跟固伦公主不能比,但是这是一个信号,是皇上允许商贾们进入官僚政治机构的信号,所以各位大商人都给自己在朝中交好的朋友传了信号求了情。

  其实,这就是一种变相的和亲政策。色与利的交易,稍微夹杂了点感情。

  怀了身孕的皇后娘娘也不是吃素的,传了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雁姬等人进宫,命妇圈子里面也动摇了起来,对嫡妻来说,虽然说废除了大选不利于门当户对,可是家里的婆母宫里的贵人不会再仗着祖宗规矩给丈夫塞一堆身份高贵不能动的小老婆,自己把丈夫看得紧点,说不定什么侧福晋庶福晋的位子也不会满了;对侧室来说——哪个是心甘情愿给人做小的还不如到民间找个好的,现在的商人都挺有钱不是

  枕头风的力量不容小觑,要不然哪来“红颜祸水”这个词啊!

  于是,选秀,就这么废了。

  坤宁宫里,敏敏、淑慎公主、忻贵太妃、筠太妃和杜小月围着青莲公主,各个脸上都带着说不出的担忧。

  敏敏知道,青莲的婚事对那些男人来说是一笔政治交易,对青莲自己这个深受皇家正统教育影响的高贵的公主来说,也没有比为国做贡献更能体现人生价值的事了。

  可是她还是希望,这个女子能有一个好归宿。

  忻贵太妃、莫愁和杜小月则是有话说不出,她们最清楚青莲当初为了那个和珅流了多少眼泪,可是和珅拒绝了。和珅是朝堂上第一得意的人,虽然没有入值军机,但是朝中早已传出了“和相”的说法;在皇上眼里,他自是比青莲的价值要高。

  杜小月咬着嘴唇,摇了摇青莲的肩膀:“格格,错了,公主,你……”

  青莲的脸上除了淡淡的笑意还有一抹释然,她握住杜小月的手,安慰着这个傻丫头:“王大人是个好人,他跟我兴趣相投,而且他是真的喜欢我。”虽然他有点笨,有点羞涩不敢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小小年纪就阅人无数的自己怎么会看不出来

  “那你……喜欢他吗”杜小月大着胆子问道。

  “我说了,志趣相投。他的理想,他的抱负,虽然有些高远,但是我喜欢心有大志、清正廉洁、为国为民的男人——真的,总比狡猾如狐的要好。”青莲过来拉着敏敏等人坐下,笑意清浅如水,淡华如烟,悠然自得,“各位娘娘,小月,这件婚事,皇后娘娘一年多前就跟我提过,他还说过,若我不愿意,他们绝不逼迫。”多尔衮的军权,乌库玛法的面子都在那里呢,他们哪里敢逼自己

  “那你……”敏敏还是不放心,抓着青莲的手不知不觉用了力气。

  青莲不介意自己的手被太后死死攥着,还是微笑:“现在,我还算不上爱上他,不过有着相同兴趣的人,在一起过着,总归会有感情的,不是各位娘娘别小看青莲,人家都明摆着拒绝了,我堂堂一个公主,还赶着倒贴去不成”

  说起来,她倒要感谢和珅的狠心,他唯利是图的阴狠如利刃般划开了自己的心,鲜血淋漓,那刺目的红却让自己警醒,让自己下定决心从那一团朦朦胧胧的迷雾中脱身;若是他一直保持暧昧不明的态度,或许自己真的会失魂落魄到为这么一个“狐狸精”误了终身。

  ——“狐狸精”三个字,是福康安私底下嘟囔的,初闻自然惊愕非常,但是现在想来,其实也很贴切。

  “青莲……”敏敏不知不觉又用了几分力,青莲是真的疼了,微微蹙眉,赶紧用另一只手按上敏敏的手,轻轻抚摸着安慰,也是转移话题:“太后娘娘,您还担心蘅芜格格不是您放心,潘家当初肯接小格格去广东,就是打得这么个主意。现在论门第,是小格格下嫁;论家产,潘家足以支持薛家,所以这门亲事,再合适不过了,小格格写信来的时候,不也是说学了很多知识,跟潘有度相处得不错吗”

  宝钗啊……敏敏手上的力道松了松,看了看淑慎虽有一丝焦虑但还是十分得意的神色,也知道,这门亲事是在这个时代下,处在落败的薛家的小宝钗能争取到的最好的了,其中淑慎应该也出了不少力。相信宝钗吧,她是个聪明的孩子,经商管家也颇有天赋,一定会在遥远的广东创造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的。

  青莲还是披上盖头出嫁了,虽然王杰不明白为什么要拜抱着大阿哥大格格的皇上皇后,但是还是尊了圣旨。婵儿的眼里难得有了一丝惆怅的情感波动,褪下了自己手腕上的一个小镯子,递到了胤禩手里,胤禩会意地交给青莲:“这个,送给公主的孩子。”

  青莲将镯子笼在袖子里,恭敬有礼地退下了,留给婵儿的眼神,是——请您放心,莲儿相信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青莲退下去之后,婵儿立即别开小脑袋,不让自家三哥看到他眼睛旁丢人的泪花儿。

  康熙瞳色复杂,对胤禩努努嘴,胤禩赶紧用帕子给小女孩擦眼泪,婵儿见瞒不过,干脆扯过帕子自己擦:“我这个身子都六岁了,不需要别人天天看着照顾。”

  康熙似乎在回忆什么,也感慨颇深:“其实,当初保成大婚的时候,朕也差点哭出来。”

  抱着皇阿玛跟四叔的俩儿子交换了一个悲催的眼神——二哥大婚的时候你差点哭出来,我们呢还有大哥呢,他才是你第一个成亲的儿子啊!

  真的越来越理解大哥了,摊上这么个偏心眼的皇阿玛,谁能受得了啊!

  婵儿替四八鄙视他:“你该哭二十四次,哦,不对,去掉两个小的是二十二次,但是你只哭了一次,难怪儿子们跟你闹。”

  康熙憋红了小脸,恨恨的视线扫过正经危坐的两个儿子——四爷保持面瘫脸,八爷笑得很纯洁。

  “四叔支持你们,一人把他挠哭一次。”婵儿继续落井下石。

  四爷八爷保持绝对的中立,四叔有得罪皇阿玛的胆量和资本,他们可没有。天地君亲师,皇阿玛一人占了四样,他们绝对反抗不起。也只有佛祖般的四叔能超然物外了吧

  康熙倒是没有继续憋气,而是抱着小胳膊跳下了胤禛的腿,抽过婵儿手里的丝帕,轻轻给他擦了擦傲气中透着一丝脆弱的小脸:“朕知道你不好受,但是当初玉荷的死,也不全是你的错。”

  婵儿一愣,立马抢过帕子捂住红通通的苹果脸,清脆的小女孩的嗓音里带着明显的委屈的哭音:“混蛋!”

  康熙悬在半空的手哆嗦了一下,不华丽地僵住了,凌厉的目光再次扫过两个儿子,意思很明显——赶紧想法子给朕哄好!

  两个儿子越来越委屈,四爷带着期望的眼神看八爷:“小八,这事只能靠你了。”

  八爷抽嘴角,四叔的段数明显在自己能忽悠的级别之上啊!

  就在八爷纠结着用词的时候,救星来了——韦小宝抱着一堆经书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小和尚,别哭,这个是给你的!”

  婵儿不理他,韦小宝却够贱够坚持,硬是上手把他的胳膊拽下来,塞给他一本经书——《阿弥陀经》。

  婵儿大怒,差点把经书甩在他脸上:“这是念给死人的,今天是莲儿大喜的日子!”

  “没让你念啊!”韦小宝拎其一本经书做示范,小手刷拉一下撕下封面,扔在地上狠狠踩,小人得志的模样跟他那越发绝色的面庞明显不配,嘴里还絮絮叨叨,“你爷爷的,踩你踩你,恶灵退散,妈咪妈咪哄!”

  婵儿虽然说过佛道一家,但是绝对看不过有人念着牛鼻子的台词踩佛经的,赶紧把他推开捡起书,心疼不已:“小混蛋!”

  韦小宝被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很无耻地装相地嗷呜一声似乎疼得很厉害,哭笑不得胤禩得了康熙的眼色,只能过来抱住他,韦小宝打蛇随棍上,直接攀着胤禩的胳膊蹭胸口吃豆腐:“嘿嘿,心情好点没有——啊!”

  胤禛黑着脸把小东西从胤禩怀里拎出来扔在绣墩上。

  韦小宝抹了一把汗,把话说完:“发泄出来就好了吗!不高兴就哭,就喊,我小桂子就是这样,不高兴了哭一次,哭完了还是开开心心的小桂子,老是憋在心里会把自己憋死的!”

  婵儿又一愣,忽然恶狠狠地瞪康熙:“这小混蛋没这脑子,你的主意”

  康熙抬头,路人状望天。“狗腿一号”韦小宝嘿嘿诡笑。

  婵儿高傲地哼了一声,摇摇摆摆地去找浆糊粘佛经了。

  胤禛胤禩齐齐瞻仰皇阿玛——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换乾坤之道制交易

  大选废除了,证明在这个资本主义改革的时代,政治上的交易是可行的。

  色与利,只是一个尝试,下一步,才是数字们的重点。

  剃发令,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这是满清入关时,进行思想统治的一项酷政。

  从敏敏口中的后世之事中可以知道,这笔账是他们满清皇室欠整个国家的,与其被人逼债,倒不如主动还回去。

  不过现在的皇权还是比较稳固的,所以,汉人不满了百年的剃头令废是能废,他们也必须付出一些东西。

  这一次,是道与制的交易。

  三道圣旨被勤俭持家的景瑞皇帝写在了一张明黄绸缎上,上谕:“查男子蓄发辫,现今世界各国皆无此例。且今各地办厂,发辫易卷入机器,动辄人命。且三军将士尤易受其害。前清时我海军即不在蓄发辫之列。古圣人有云:上以风化下。今国家百业待兴。革故鼎新之际。当去此陋习。使我民族以新面貌而立于世。

  百业蓬勃,商业待兴,今之西学数学工学,皆为国之推制。理学狭隘,不可再以之一然看好戏的婵儿死死拉住。

  看着被皇帝陛下重新整修过的比原来还减少了几个门的毓庆宫,胤礽高深莫测地瞪了胤禛一眼,被太子哥哥养大的皇帝陛下立即祸水东引:“绵爵说门多,他认不识路。”

  “还说废太子娇气,废太子的皇阿玛比废太子更娇气。”胤礽不顾自家皇阿玛还在跟前,当即就翻白眼吐槽。

  被自家“额娘”牵着的漂漂亮亮的五岁小男孩绵甯扬起了自己粉嘟嘟的包子脸,“额娘,您在说什么啊儿子怎么听不懂”

  胤礽俯身,慈爱地摸摸儿子的小脑袋,跟床上的胤禩交换了一个眼神:“没什么,额娘‘犯病了’而已。”带着阴气的笑还是冲着他家皇阿玛的。

  胤禩笑得欢快,以前怎么没发现太子哥哥是个不错的临时盟友,尤其是在对付皇阿玛的时候而且二哥脾气是不好,但是好哄,就像这次册封他做辅国长公主的事情,也就拆了个毓庆宫就消火了(你还想怎么样……),比四哥那个阴晴不定秋后算账的憋屈货好多了啊!哎,早知道以前拖着大哥一起去混太子党的!

  在两个儿子促狭的目光中,康熙觉得面子挂不住了,咳嗽一声,看向聪明可爱的嫡孙:“甯儿,你怎么来了”

  “表哥好,我来找小宝姐姐玩!”小男孩回答玩之后就松开胤礽的手,刺溜一下蹿出去,追着那手忙脚乱挣开婵儿刺溜就跑的小混混,“宝儿姐姐你别跑啊!”

  还不到八岁的韦小宝却窜得比兔子还快,几乎用上了神行百变轻功,一边跑一边嗷呜嗷呜惨叫:“我不陪你玩,你去找你表哥表姐去!”

  韦小宝真的想哭了,为什么小玄子的儿子孙子都喜欢粘着自己粘着就算了,这小东西估计是帮他“额娘”报复小时候的掐脸攻击,一逮到自己就捏着自己的脸掐,偏偏自己现在骨头轻身子小,即使大了几岁也跑不过已经能跟着自家“阿玛”上树翻墙的小绵甯。

  看着绵甯再次追着小滑头跑走了,胤礽才悠悠闲闲地坐在了胤禩身边,接过呀呀咿咿的小福儿逗了一会儿,装作漫不经心地看婵儿:“四叔,侄儿一直想问问,三儿帮您拟了那么多瑞意吉祥的封号,为什么您偏偏选了那个‘诰’字”他是皇阿玛最疼爱的儿子,虽然欺负一下皇阿玛很爽,但是还是有帮着皇阿玛“对敌”的义务的。

  婵儿悠悠地数珠子,良久才叹道:“我一生的命运,皆取决于几位皇上的诏书。皇阿玛的‘朕之第一子也’,圣祖皇帝的密令出家,世宗皇帝的临终托付……‘诏’字不好用,‘诰’字也差不多,不是”

  康熙的小脸上显出一丝暗色,不过只是一瞬间,很快就恢复过来。皇帝的喜怒不形于色,他已经修炼得很好。

  胤礽跟胤禩对视一眼,却不解了,胤禩觉得这从心理的角度分析不通啊:“四叔,既然如此,您不是该……不喜欢这个字吗”

  婵儿绽开一个可爱的微笑,虽然没有韦小宝那张脸的隐约的绝色,但是带着虔诚的释然:“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喜欢了”

  胤禩愣住了,良久才悲催兮兮地看胤礽:二哥,除了皇阿玛以外,弟弟还有一个怎么也看不透的人,就是四叔啊!他得了佛祖的道,比皇阿玛更“高深莫测”啊!

  胤礽也回给他一个同样无奈的眼神,抓心挠肝:哪个说爷是皇阿玛最宠爱的儿子的,皇阿玛的心思两辈子都没对爷透露哪怕一丁点儿!

  康熙一直背对着他们,耳朵却伸得长长的,听到婵儿那句“承认”,淡淡“哼”了一声。

  胤禛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

  婵儿悠悠注解:“其实这样也挺有意思的不是高姑娘跟我们讲过《还珠格格》里的台词:‘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可依然感激上苍,让我有这个可等、可恨、可想、可怨的人,否则,生命将会是一口枯井,了无生趣’。虽然肉麻了点,不过还是蛮有哲理的不是”

  毓庆宫几乎是死寂了,三个小辈儿全风化当场,良久,康熙惺惺作态的干呕声才把他们拉回现实,康熙一脸鄙视:“你故意恶心人的是吧”

  婵儿也装出大惊失色状,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