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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

作品:蓝色妖姬|作者:未知|分类:女生小说|更新:2025-05-18 02:46:51|下载:蓝色妖姬TXT下载
  快捷c作:按键盘上方向键←或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enter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可回到本页顶部!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收藏到我的浏览器”功能和”加入书签”功能!当时,seqing小报在这个北方商埠泛滥成灾。撰文人多不具真名,兜售者不以为耻,常麋集特定的一家商场楼上。文人卖稿,不讨价,买者也不详阅,丢下钱便走。

  有些言情小说的作者,为生活所迫,也去迎合市声,粗制滥造于浴堂、烟馆、茶楼乃至妓院内。此类报刊有时也成为警察们的消遣物。

  东方鸿飞接过皱巴巴的报纸,问:“生意还好吗”

  “不行喽,抖不出新鲜玩艺儿了。”长的声调,四合院的楼上偌多房间一齐打开,浓妆艳抹的姑娘纷纷走出自己的屋子,微笑着或倚或立在门前,摆出最佳的姿态,让客人欣赏、挑选。

  “‘杨柳枝’,杨丽娟小姐——”杂役介绍后,那姑娘向东方鸿飞卖个轻浮的笑,扭动灵活的腰股,用手帕扬了一下,像是招唤,然后回屋去了。于是,次第介绍。

  “东方兄,这是规矩。”叶梦幽俏声说,“听到吆喝声,屋里有客也得出来。”

  “‘雪里红’呢”东方鸿飞问。

  “占手啦——”杂役躬着腰,尾音施得很长,双肩向上一扛,夹在耳朵上的香烟差点被震动下来。

  “胡说。”叶梦幽沉下脸来。

  “东方爷的宝号……”杂役打量着气度不凡的警长,能看得出嫖客是“雏儿”,但猜不透身份。政界、商界,都不像。

  “鄙人开个火药铺,卖枪弹不卖人参。”东方鸿飞把手枪放在茶几上。

  杂役是见过世面的,虽吓得后退一步,但眼里仍在笑,那笑又流到脸上。软中带硬地说:“您老把枪存在柜上,省得姑娘们摆弄砸了小脚儿。”

  “‘雪里红’有客‘东方鸿飞问。

  “范少爷把她包下了。一出手就是这个数。”杂役伸出个巴掌。

  “五千块钱”东方鸿飞故意问。

  “五百。”

  “我出五千。”警长很轻松地品了口茶。

  杂役暗想,这不是个阔绰的嫖客,倒像是“砸窑子‘来的’龙头”“或”丘八“。他不满地斜视着叶梦幽。叶梦幽虽犯疑惑,心里倒明白一点:东方鸿飞心底有谱,但绝不是为嫖而来。

  “您老不知道,姑娘已是范少爷的人啦!”

  “她抱着范文心没脑袋的身子睡吗”东方鸿飞两眼一瞪,厉声说,“叫她接客,惹恼了爷们儿,让你满地找牙!”

  “你敢……”杂役后面的话还没说出,东方鸿飞早扇过一记耳光。打得他满眼爆出无数金鳞银花,嘴脸顿时肿胀起来。

  “打人喽——”杂役蹦脚乱叫,指着叶梦幽说,“叶先生,你领来的人是做嘛的万春楼不是好惹的,后台是谁你不是不知道。混横的主儿都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他喋喋不休。

  “我也是被他揪来的。这叫‘妈妈嫁人没法子’。他是做嘛的你问我,我问谁去”叶梦幽故意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苦相。又说,“把王老板叫来吧。”

  客厅里的吵吵闹闹声,传到正卧榻抽烟的王德兴耳朵里,不耐烦地放下烟具,伸个懒腰想出去看看。躺在对面的姑娘撒娇地说:“用得着你吗让王彪把那个混球打发走算啦!”伸出胳膊揽住他的脖子。

  “王彪!”王德兴高喊。一个彪壮的大汉走进来,说:“爷,我就这把牌好。”

  王德兴知道他在“推牌九”,说:“出去看看,回来让小翠给你烧个泡儿。”

  “又有小孩儿撒n啦”王彪一撸袖子,漫不经心地走出去。他是万春楼的保镖打手,一身蛮力,能将茶盅般粗的树飞脚踢断。有些不守规矩或喝醉撒野的嫖客,都被他一拳打昏,横着扔出去。

  一口烟还未从王德兴的肺腑盘旋而出,王彪便跑回来,说:“爷,会到硬手了。

  我一拳过去像锤在铁锭上。把我往杯里一带,把烟头儿塞进我嘴里,妈的,好在是戳灭的,要不,满嘴燎泡儿……“”哪条道儿上的“王德兴不得不站起来。

  “这回我眼拙,还真看不出来,还带着枪呢!”王彪瞟着蜷身躺着的小翠,她漠不关心地望着屋顶,哼着曲儿,穿红绣鞋的脚不住地打着节拍。

  “王彪,”王德兴扭身说,“给警察厅叶念秋秘书挂个电话,派几个弟兄来。

  我琢磨这个人有来头。“”长得嘛样儿“小翠懒洋洋地问。

  “妈的,挺帅,像周瑜,比范四少还强。”王彪揉着嘴角儿,频频吐着粘在上腭膛的烟草末。忙着去打电话。

  王德兴拨开人群,说:“都干正事去。”走到端坐着的东方鸿飞面前,拱着手说,“失敬、失敬。鄙人王德兴。山不动水转,都是朋友,有话好商量,别伤了和气。”

  东方鸿飞嗯了声,坐着不动,用目光审度着王德兴:秃顶,满脸横向,浑然像个r球。因戴着一副茶镜,看不到那只瞎眼。金牙、金戒箍、金怀表链一齐闪光。

  “上好茶!”王德兴把东方鸿飞面前的茶盏拿起来,把水泼在地上,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先生不是本地人吧”

  把手枪拿起来,递过去,“朋友,手头儿要是紧,德兴愿解囊奉送,想解闷儿,43位姑娘任你挑。”

  “我挑‘雪里红’。”

  “吕小娟小姐”王德兴笑起来,说,“先生这倒有些为难。

  吕小姐一来身子不适……“”慢。“东方鸿飞把手一举,神情凝重地说,”我只是想见见她。“”那好!“王德兴扭脸喊,”吕小姐……“

  “喊什么,我来了。”声音很娇脆。不知何时,吕小娟竟出现在楼梯上。东方鸿飞心里一跳,心想,果然名不虚传,是个妩媚、娇嫩的姑娘,穿着一件白缎的素花旗袍,鬓上c着一朵绢花,你江南的桅子。柳眉间微蕴着y凉,两只媚气的眼里流露出隐隐的fangdang。

  “你肯出五千银圆好大方啊!”她紧紧盯住东方鸿飞的脸。

  “刚才开价五千,现在只能是五百了。”东方鸿飞嘴上应咐着,暗自思忖,头脑虽旋转但如乱麻,理不出头绪。他想到了“蓝色妖姬”。

  吕小娟望了他半晌,嘴角浮起一丝极有修养的笑意,轻拍了东方鸿飞的肩头一下,扭身走了。

  旁人谁也不知道,吕小娟这一轻拍,差点儿使东方鸿飞承受不住。他心里凛然一惊,刚要说话,妓院门外响起汽车的引擎声,紧接着,数名警察跑进来。

  “谁在这儿捣乱!”一名警官y阳怪气地喊起来。

  “是我。”东方鸿飞把腿翘起来,颤颤着锃亮的皮鞋尖儿。

  “啪”。警官打个立正,敬着礼说:“东方警长,有何吩咐”

  “不是公事,这套免了吧。”警长笑着说。

  “警长也到这……今天,有这个兴致啦”警官讨好地说,见东方鸿飞不予理睬,转身对发怔的王德兴说,“这是东方鸿飞神枪警长,伺候好了。”“兄弟有眼不识泰山,东方警长多有海涵啦!”王德兴连连赔礼,他知道眼前站着的是厅长的红人。

  第七章:胭脂窟里鸣神枪

  王德兴万万想不到东方鸿飞警长要做东请客,他知道如逐血蚊蝇似的警察是无利不早起的。东方鸿飞在头等的全聚德饭庄包了雅座,开门见山地说:“王老板,你和范文心交情不浅吧”

  王德兴暗吃一惊。此时,他的茶镜已经摘掉,仅余的右眼瞪得滚圆。他知道范文心包下“雪里红”,所谓交情,不过是金钱美女,彼此各有所图。吕小娟亏的是死鬼曾许诺给她全套白金首饰,并附赠两个以清透为贵的水晶鼻烟壶。人死了,东西自然送不来了。王德兴惟恐警方借此讹诈,捏造个不大不小的罪名。

  “听说范少爷被人害了”他问。

  “王老板果然是耳聪眼皮杂。”东方鸿飞微微一笑,“封锁新闻界,但封不住王老板啊!”

  “听说,范四少和吕小娟形影不离。范文心去国民饭店,她不跟着”警长问。

  “东方警长原是查案来的”王德兴说,暗自盘算对策。

  坐在一旁的叫梦幽频频劝酒,和事佬般地说:“也是也不是,算是半为公来半为私吧。”舔着门牙笑起来,见二人板着面孔,自觉没趣,收敛笑容,夹起块鲜贝放在嘴里。

  “我想问问吕小娟的来历。”警长说。自包桌摆宴到酒寒菜冷,气氛一直不是融洽的。

  “这……不便说吧。”王德兴有些犹豫,说,“东方警长大概不知花界里的事。

  叶先生自然知道。“”吕小娟的事你知道吗“警长问。

  “这我就无从知晓了。”叶梦幽说。

  “王老板,做为警方没有不涉足之处。‘雪里红’怕是还没报籍上册吧”

  “可我是照样交‘花税’的。”

  “她是扬州来的吗”警长又问。

  王德兴摇着头。那只被捅瞎的眼像一口深凹的枯井,紫褐色的疤令人作呕。东方鸿飞仔细察看他的神情,力图捕捉住一丝异常的变化,但对方除去不快之外,没有半点的慌乱。

  “叶梦幽,你写《美妹扬州来》的文章,是以何据为凭证的”

  “不瞒你东方兄。”叶梦幽喝干杯中酒,说,“范文心是何等人物,他死了,除非n炕的孩子不知道。花界都要给他出大殡哩!王老板图的是钱,小兄只得去吹牛,借秃笔一支以得半瓢。酒后吐真言,那篇文章满纸谎言胡乱语,不过想为王老板‘拉客’。我倒是见过吕小娟,可连胭脂味儿也没吸进一口。这姑娘专攀豪富俊俏子弟,在下是个穷酸……”他又端起酒杯,吆喝着堂棺换酒壶。

  “东方警长是来查案的,那我也不能瞒着了。”王德兴端起杯,说,“是朋友,咱干了这杯!”

  这是两人落座后喝的第一杯酒。

  王德兴说:“蒙东方警长看得起。吕小娟确实从扬州来,带着一封书信,是扬州‘百梅荟’妓院老板介绍来的,那是我的老友。说塌了‘花架’,让我收留‘雪里红’。故人情不好推诿,况且吕小娟是一棵摇钱树。他见的头一位就是范少爷,我打的电话。两人一见投缘,斧头也劈不开了。”

  “她到底是哪的人,祖籍口音”

  “满口京腔。祖籍扬州。那封信还在。”王德兴又敬东方鸿飞一杯酒,警长没有拒绝。

  东方鸿飞低声问:“吕小姐目前心情如何”

  “东方兄的意思是……”王德兴眯起独眼试探,见他微微一笑,说,“要是查案,愚兄代为引荐。”

  东方鸿飞深知吕小娟不是等闲人物,在他肩头轻轻一按时,那是“千斤坠”的手法,起码得有十年功夫。他怀疑是“蓝色妖姬”,但希望不是。在他的心目中,“蓝色妖姬”宁肯是嗜血的魔,也不愿为y荡的妖。他尽管不近不谙女色,但能看透吕小娟的骨子里流动的是浮浪、妖冶的玉髓。

  “东方兄最好不要把姑娘带到局子里盘查。”王德兴把烟叼在嘴角,意味深长地微笑。

  “那倒不必。”警长也淡然一笑。

  王德兴经营数十年风月场,八方来音,一点便明。一颗悬着的心归回原位,说:“吕小姐眼下不想见客,东方警长兄,这可得靠你去开导啦!如东方兄中意,老哥奉送!”抚掌大笑起来。

  酒酣而归,不知几人醉。说说笑笑直奔万春楼。王德兴有意巴结这位神枪警长,知道他爱面子,吩咐左右,不要张扬出去。带着东方鸿飞、叶梦幽到吕小娟屋里去。

  撩开门帘,一阵暖香酥骨般地袭来,使东方鸿飞的心蹦蹦直跳,提醒自己,眼前是口粉色陷阱,将人灵魂化为脓血的脂粉窟。

  “吕小姐,这位东方先生慕名前来,想和你聊天解闷儿。”

  王德兴说着,把麻将牌匣放在桌上,“打八圈儿!”

  吕小娟背对众人,理也不理地嗑着瓜子。嗑得极快,俩手指在唇间一拧,残骸即落。嫖客都懂,妓女嗑瓜子有偌多花样,譬如啐落皮子,是轻鄙;随手扔在地,属不以为然;若笑嚼舌尖儿上,算是迎合的媚态了。而吕小娟全将瓜子皮落在鞋上,其准确性使站在她身侧的王德兴惊叹不已,不知这位少乃乃嗑了几千斤瓜子,才练就这门功夫。

  东方鸿飞初人嫖门,环视着这间“夜夜换新人”的“d房”:粉壁上挂着一幅“贵妃出浴”的画,笔墨虽精却是媚俗。两旁的楹联装镶在红木框镜内:“宁卧天台醉一梦,莫思世上换百钱。”落款是“垂柳渔人”。这是叶梦幽写的,有点愤世的超脱意思,笔迹遒劲、墨姿洒脱,似是醉书。下面便是梳妆台、“白玫神”、四季果子、烟糖之类。叠着锦缎被褥的铜床下放着一个镂着图案的铜盆,青砖铺就的地上很是洁净,放着几双颜色不一的睡鞋。

  吕小娟穿着紧身的银缎小袄,乌黑的头发瀑布般泻在肩头,越发显出峰腰削肩。

  她慢慢转过身,粉团似的俏脸毫无表情,从下自上地脾睨着慕名而来的客人,不再嗑瓜子。王德兴怕东方鸿飞尴尬,用如簧的嘴c科打诨,从中撮合,说些趣话。

  东方鸿飞感到身上燥热,额头沁出细汗,鼓足勇气说:“王老板,梦幽兄,我坐会儿就走。你们自便吧。”王德兴和叶梦幽相视一笑,说了几句吉庆话退了出来。

  吕小娟似笑非笑地努着嘴唇说:“把花捡起来,给我戴上。”

  一朵艳灼如火的榴花掉在地上,只距东方鸿飞两尺远,不知是什么时候落下的。

  警长若躬身去捡,等于对吕小娟施了礼。他一抬腿,用脚尖把花挑起来,放在掌心。

  手一挥,石榴花飞过去,挂在吕小娟蓬松的发上。

  吕小娟扬起尖尖的下巴,轻佻地说:“先生的来路不小,一句话坏了我们的规矩。”

  “什么规矩”东方鸿飞镇定下来。

  “‘雪里红’就卖得这么贱吗”她倚在床架上,把胳膊抱在胸前,露出玉藕般的手腕,戒指、手镯熠熠发光,但都是白金的。

  “我不懂。”他回答。

  “我看你啥都不懂。怪老实的。”她笑起来,红唇间的贝齿闪出光泽,双眼溢出娇媚,慢慢走过来。

  “别动。”东方鸿飞不由地后退一步。

  “哟——你干啥来啦”

  吕小娟不容东方鸿飞躲闪,一手搭在他的肩头,浓烈的脂粉气使他屏住呼吸。

  吕小娟的口音带着东北腔,更使警长紧张的是“燕青拳”最大的优势,即“避实就虚”,能以矫健、灵巧的身法躲闪强敌扑击。“燕青十八滚”便闻名于武林一道。

  但他竟没躲开吕小娟。神思一分,吕小娟的手却轻揽住他的腰,肘微微一撞,娇嗲嗲地说:“哟,还带着枪呢。”

  警长向后一跃,下意识地捂住腰,唇角颤动着问:“你是蓝宝珠!”

  吕小娟神情一怔,瞬间,双眼又溢出媚笑,撇起嘴:“呸,谁是蓝宝珠,你的妹妹吗”她失笑起来,虽是人夜,这里fangdang的笑声并不稀罕,东方鸿飞听了却是头皮发麻。

  “你到底是谁”

  吕小娟没有回答,微笑地望着脸变得有点苍白的东方鸿飞,继续并很轻松地嗑起瓜子来。

  难道眼前站着的这个媚人狐般的女子就是蓝色妖姬吗

  不!东方鸿飞立刻否定自己。面前这双春情dangyang的眼睛不会为车夫宋福贵流泪的。不会去看长禄里的老槐树。更不会委身范文心后再去手刃雪仇。但必须承认,吕小娟是个身怀绝技的妓女。

  “对你实说,我是警长东方鸿飞。不想做嫖客,只想问你一些事情。”

  “蓝宝珠吗”

  “对。”

  “那是你的相好,问我干啥”她的眼睛似乎含着一点妒嫉,但眉梢仍然翘着笑意。

  “我不认识她。”东方鸿飞神情凝重起来,眉宇间凝着凛凛正气。

  “真不认识吗她可是个美人儿,只是过于y毒了。”

  吕小娟吸着烟,两股青烟从小巧的鼻孔喷出来,默不作声地察看警长的神色,似乎也在揣测:不嫖之客的来意。

  “她是谋杀范文心的凶手,你不恨”东方鸿飞低沉地说。

  “卖笑生涯,送旧迎新,怕的是动真情。范文心死了,与我何干”她很冷淡。

  “你不是为他戴孝吗”

  “放p!那小白脸家有万贯,用钱买色,我是以色卖钱。我们有男女之乐,可没有夫妻之情。懂吗”

  东方鸿飞一脸正气,说:“你身怀绝技,怎么自愿堕落风尘我是捉拿凶手的警长。告辞了。”说完,想走。

  吕小娟狸猫般敏捷地一跃,跳到门前,挡住他的去路。问:“你接了范家多少钱”

  “范家范家在东方某的眼里只是一撮粪土。”

  东方鸿飞尽管不相信吕小娟是蓝色妖姬,但怀疑她和蓝宝珠有关系。他想走,是“欲擒故纵”,把正面接触变为暗中监视。在吕小娟眼内,英俊、潇洒、视富豪为粪土的警长不是庸俗、猥琐的渔色之徒,这种见美色而不动心旌的男子她从未见过。

  “你逮着蓝色妖姬会怎样处置”她郑重地问。

  “秉公执法,是我的天职。要知道人情王法是不同炉的。”

  “我看人是准的。”她摇着头,轻叹口气,说:“你走吧。我敬佩你的人品,省得坏了名声。”

  东方鸿飞发觉她频频看着摆在条案上的珐琅钟表,已经是午夜时分了。他索性不想走。身置青楼,哪怕是一炷香的时辰,浑身是嘴也再难说清了。他料到吕小娟不会加害,平静地说:“我不走了,你先睡吧。”

  “那你呢”吕小娟的眼睛闪过一丝光芒,但很快就消逝了。

  “有书吗”。

  “没有。我认不得几个字。”

  “笔墨总有吧”

  吕小娟点着头,拿来文房四宝。亲自铺纸磨墨,变得温柔。

  纯情起来。她把手轻轻搭在东方鸿飞肩头,说:“我就爱看人写字。”

  写什么东方鸿飞心绪很乱,轻声说。“你快睡去吧。焚一炷香。”

  “不,我偏要看嘛。”吕小娟撒起娇来。

  东方鸿飞挥毫落纸,信手写:“人生如梦,梦里好。醒来金蝉老。前人田地后人耕,谁识几根白骨统青草”

  “给我念念。”吕小娟说。

  东方鸿飞读后,搁下笔说:“很好懂的。人生到头,终不免造下几根白骨。白骨无遗无贱,后人不识,一脚踢开。那骨头无非是你的,我的,他的。”

  “送给我吧。”吕小娟拿起来,竟忘情地贴在脸上。柔情地望着陷入沉思的警长说,“陪你坐一宿,也是缘份。”又递传秋波,试探地问,“你真的不困”伸展双臂打个哈欠,一股年轻女性的温馨飘溢过来,亵衣凸起的部位颠颤着,东方鸿飞急忙移开视线,稳住神思。

  吕小娟敬重东方鸿飞,把那张纸放在枕侧,脱去长裙,把被子拉在身上,微微闭住眼睛。东方鸿飞走到窗前,轻轻拨下低格窗的木销,然后,继续坐到檀木椅上沉思。他想,自己留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是“卧底”守候等谁和吕小娟加深感情吗从她嘴里得到蓝宝珠的情况他不由地扫了吕小娟一眼,见她正睁着眼睛望着自己,一副脉脉含情的模样。丰腴、皙白的胳膊伸出梅红色的锦被外,乌发倾泻枕上。他低下头,知道这样下去,将很难抵御美色的魔力。如果走到床边,吕小娟会立刻扑到自己怀内,一切都会在狂热中瓦解冰消。但他不愿去做,因为qingyu是廉价的,是人本固有的东西。他不愿去爱一个不守节c的女人,不愿让娼妓得到珍贵的男子童贞。如果那样,他早就成杨按虚四姨太的俘虏了。

  八音钟突然敲响,已是子时一点。这时,门外楼梯上似乎有很轻的脚步声,轻微得如羽毛在地上移动。东方鸿飞曾是习武之人,耳音不错,自然能辨听出来。吕小娟突然娇昵两声,竟轻唱起小曲:“三更夜浓情亦浓,莫高声,羞高声,却偏高声……

  室外的声响骤然停止,接着传进向楼下疾去的脚步。东方鸿飞醒悟了,吕小娟用小曲在暗示屋外的人。他弹跳起来,想从窗户蹿出去,不料,脑后生风,头一偏,一根白金簪扎在窗棂上。

  “蓝色妖姬——”东方鸿飞惊呼出声来。

  吕小娟已跳在地上,咯咯笑着,身体半l,雪白的肤肌耀入眼目。东方鸿飞一拳打过,她一避身,娇笑地说:“鸿飞,外面的事你别管。”

  东方鸿飞再次跳窗,吕小娟从后扑上。他回手一掌,朝吕小娟头顶拍去。吕小娟骂声:“你真狠心!”扬起胳膊去挡。谁知东方鸿飞用得是虚招,手腕一转,突变成小擒拿,击抓她的小臂。吕小娟反应极快,身子一闪,成倾斜式,飞脚踢在警长的后腰上。东方鸿飞顺势跳出去了。

  他双脚刚落地,身体失重,踉跄数步,正撞在一个蒙面人的身上。蒙面人只露着s着寒光的眼睛,手提着一把弯刀,月下闪耀着蓝辉。蒙面人刚想说什么,又一条黑影倏地扑来。只听一声惨叫,黑影栽倒下去。

  “你是蓝宝珠!”东方鸿飞截住蒙面人。

  未等蒙面人回答,院内传出杂役们的呼声:“王老板的头被人割走了!”接着便是小翠的哭闹声。

  东方鸿飞心一颤,脱口说出“蓝色妖姬”来。心神略微一分,蒙面人飞似地从他面前掠过。因在黑暗处,蒙面人并不留神,手一扬,一条软索投到院角高墙上,身子飞起。不料,墙上却站起一人,手里持着把短枪。东方鸿飞险些惊呼出声:“刘十牌”。月光下刘十牌的脸泛着得意的狞笑。

  因刘十牌暗中埋伏,又早登上墙头一步,没有了蒙面人落脚的地方。他未等站稳,刘十牌用手一推,说:“下去吧!”接着,便是一枪。蒙面人就地一滚,又滚到东方鸿飞脚下。警长不等刘十牌再放枪,手一抖,随着枪响,刘十牌应声跌下墙后去了。

  “东方警长,施恩两次,后会有期!”蒙面人低声说,急忙攀软索跃过高墙。

  东方鸿飞已料定蒙面人就是蓝色妖姬了,但无法留住。他不敢多呆,忙回到吕小娟屋内,脱掉长衫,把头发弄乱,提着枪,穿短衣短裤跑出去。

  “我都瞧见了。好险。”吕小娟说。

  “别动,把头缩进被子里!”东方鸿飞急声吩咐着。

  “我懂。”她轻松地说。

  “我身为警长,闻匪警不得不去。”东方鸿飞话音未落,身影已到门外,这次他是从楼梯跑下去的。

  杂役们赶来,打着灯笼,大呼大叫,院内乱成一团。王彪的手东西乱指,只是不动地转磨。嫖客和妓女都不敢出来,连窗子都不打开,只偷看窥视。王彪见了提枪跑来的东方鸿飞,像遇到救星,带着哭腔说:“爷的头找不到啦!”

  “先寻匪踪!”

  “哪找去啊!”王彪双手一摊,“早跑啦!这有具死尸,不知是谁。”

  东方鸿飞去察看尸体,死人的肋下被捅个窟窿,还在流血。他知道是刘十牌手下的人。心想,最好刘十牌被我打死了,若不死,也未必能认出我。最难处是我身宿妓院,说不清了。

  人们都去找人头。东方鸿飞去盘问瑟瑟发抖的小翠。

  小翠胆战心惊地钻进被子,望着地上的一洼鲜血,半晌才说出话来。

  午夜时分,王德兴正在与她调笑,窗子“呼”地打开,跳进持刀的蒙面人。低声厉喝:“动,就别活。”

  “朋友,手头儿要紧……”

  “住嘴!”篮宝珠截断他的话,说,“我来借一件东西。”

  “尽管说!”王德兴想从被窝儿里爬起来。

  “转过身。”蓝宝珠一把将背过脸去的王德兴拖下床,说:“穿上裤子,跟我走。”

  借王德兴穿裤子的空儿,蓝宝珠拿起桌上的一只翡翠烟壶,看了会儿说:“浑身菠菜绿,倒能值俩钱儿……”

  “朋友,你拿着玩去。”王德兴说。

  “系好裤子了吗”

  “我提着呢!”

  蓝宝珠转过身,把翡翠烟壶抛给小翠,说:“给你了,别担心受怕一场。”又用刀尖挑起小翠的裤带抛过来,说,“系上,咱得聊聊呢。”

  “姑娘,你到底借什么”

  “你看出姑乃乃来啦!”蓝宝珠托起他的下巴,“睁大那只狗眼,让我看会儿。”

  y凉地一笑,自语般地说,“妈妈竟要这个丑葫芦。王楼,我借有日,还无期,也没有利息。”

  王德兴听到“王楼”,情知不妙,刚要叫喊,被刀子一,立刻住口。

  “我是蓝田耕的遗女。别怕,冤家易解不易结。笑点儿,给我笑。”

  王德兴勉强做出笑容,蓝宝珠的刀子立刻抹下去。“嗤”的一声,裁纸般地把头割下来,手一推,无头尸斜倒,汩汩泉涌的血流到别处。

  小翠吓得昏厥过去……

  东方鸿飞推断:蓝宝珠是先杀王德兴而后上楼的,听到吕小娟暗示的曲儿,知情急而逃遁。至于刘十牌的来意,暂时搞不清。

  “这是烟壶。”小翠从被底拿出烟壶,手颤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你留着吧,好歹是个念想。”

  东方鸿飞走出屋,对王彪说:“还不报警”

  “早报啦!没人接,警察都他妈……派人去了。”

  “王老板的头找到了吗”

  “没有。”

  东方鸿飞暗想,九成是提走了,可蓝宝珠攀墙时,是两手徒空啊。他又回到吕小娟屋内。

  吕小娟已经穿好衣服,笑吟吟地说:“警长,你真是作戏的好手。”

  “我作什么戏了”

  “你救了凶手啊!”她回眸一笑,“我听到那人说话,是女声。还说‘施恩两次,后会有期’。看来,你们是认识的。秉公执法的警长竟然通匪,而且是个心黑手辣,不懂情为何物的女匪。”

  “小娟,别瞒我了。你和蓝宝珠是一路的。”东方鸿飞穿好衣服,说,“快些走吧!”

  “你不会拿我归案吧”吕小娟说,“用枪打死我,说是蓝宝珠,有谁不信”

  东方鸿飞说:“大是大非我东方某还是能分辨出来的。猪狗不如的王德兴死有余辜,范文心虽是锦衣子弟,在我眼里也是命贱如蚁……”

  “不对。”吕小娟拦住他,“他和我多少有些情份。宝珠的心也忒狠了。”

  东方鸿飞来不及详问吕、蓝二人的情况,只告诉她万春楼不是久留之地,最好火速离开,免遭探案警察的盘问而露出破绽。

  吕小娟点着头,久久地望着他,毫不羞怯地说:“见色不乱,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咱俩算无缘了,亲亲我吧。”

  东方鸿飞极不情愿地板住她的肩,吕小娟便咯咯地笑起来,用手摸着他的面颊,说:“真笨。让我还亲你。”

  她刚揽住东方鸿飞的脖颈,把半启的嘴唇凑上去,门即被推开,王彪闯进来,说:“东方爷,德兴爷的脑袋找到啦!”

  面色沮丧的吕小娟望着警长的背影,自语:“连这点缘份都没有吗”目光迷离若失。

  王德兴的脑袋被扔在马桶里。可笑可惧的是,一只眼睛瞪得老大,不仅面呈笑意,嘴角还衔着根牙签儿。桶里满是腥臭扑鼻的秽物。

  “捞上来。”东方鸿飞说。

  谁也不愿动手,你推我搡地后退,围着个人墙,像在看江湖艺人变古典戏法。

  东方鸿飞暗笑:“瞧这人缘混的。”最后,还是王彪屏住呼吸,用火箸把人头挑出来。吓得一干妓女捂眼尖叫,看热闹的嫖客暗骂晦气。

  天已拂晓,稀落的晨星已经隐退。一阵凉风吹醒东方鸿飞的头脑,突然想起墙外面还躺着刘十牌的死尸,忙走出万春楼,想到后边去察看。迎头碰上警长夏怀冰,驼着背,提着一把手枪,像个无精打采的老烟鬼。后面跟着几名警察,神情怠情,其中一个正扬脸打哈欠。

  “东方兄,想不到你先来啦!”夏怀冰抬起瘦小的头,说,“正好,这案子归你。”

  “我不管,我是来……‘他措不出词来。

  “平时真看不出老弟还留着一手儿。”夏怀冰诡秘地一笑,话又圆回来,“年轻人嘛。老板呢让你们老板出来!”

  “哭了半天,还不知谁死了。‘东方鸿飞笑着说,”被杀的是老板王德兴。“”活该。“夏怀冰轻骂一声,附在东方鸿飞的耳畔说,”听说被割了脑袋,又是那女匪干的活儿吧“

  “我想是。”

  “这理当并案。老弟,辛苦你啦!”他不等东方鸿飞说话,对数名警察吩咐,“福子、来顺,你们都跟着东方警长在这儿,谁也别偷懒、耍滑头。”

  “老j巨猾。”东方鸿飞笑着说,“验尸去,你再欣赏一回蓝色妖姬的手艺。”

  “不去啦!”夏怀冰拨浪鼓似地摇着头,“上回看了范四少的脑袋,打牌八圈儿只和了一把。何况这是窑子,死的又是王八乌龟。”把枪一掖,大老鼠似地溜了出去。

  叫来顺的警察用脚尖拨弄着人头,眼却往楼上瞅,对伸头探脑的妓女挤眉弄眼。

  警察福子用长枪顶住想走的嫖客,倒坚着眉毛说:“回去!这是人命大案,我看你们都有嫌疑。”

  “福子,你把住门口。来顺,你看住人头。别人都跟我来。”

  东方鸿飞做部署,然后挨门去审查妓女。

  “警长,”来顺喊着,“这脑袋还能叫狗叼走吗”他想去敲诈嫖客,这里,一般警察是没钱来逛的。

  例行公事的东方鸿飞一连审查了十余个妓女,偷眼发现,有的已经打好了小包裹,准备离开万春楼了。小翠已经忘掉恐惧,好像院中央放着的不是王德兴的脑袋,而是猪的一块后臀。正和王彪商议着后事。她想当鸨母,让王彪做老板。王德兴c娼门生涯,必然断子绝孙,王彪是过继的孙子,磕过头但苦无字据。只好硬着头皮闯,不能看着房产财物入官。

  东方鸿飞巴不得树倒猢狲散,多几个溜走谋生的妓女才好,那样,吕小娟再跑就不被人怀疑了。

  走进吕小娟的屋,杂役便说:“这是‘雪里红’,吕小娟。”

  警察们见到如此丽人,不住地暗自咂舌,都把目光变成手了。东方鸿飞丝毫不理会那对既风s又纯情的目光,故意说:“那些被审查过的姑娘,别太难为她们,可以上街去买东西,但不许带包裹。”

  “是啦!”一名警察走了,回头还望了吕小娟两眼,警长把另外两名也派上用场,打发走了。

  东方鸿飞对身边惟一的警察说:“你下去替来顺,让他上来。”

  警察走后,未等东方鸿飞说话,吕小娟摘掉白金戒指套在他手上,先是用火辣辣的目光盯住他,然后捧住他的脑袋,狠狠地在东方鸿飞的嘴唇上咬了几下,气息灼热地说:“你要不嫌弃,我给你做小也乐意!”

  “小娟,后会有期!”东方鸿飞抱着拳说,“朋友,江湖上风波险恶,你和蓝宝珠都好自为之吧!”转身出屋,再没回过头来。

  第八章:宦海风月场

  万春楼妓院后院墙下,没有刘十牌的尸体,地上只余一滩血迹。东方鸿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