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嗯了一声。“因为明早就要赶去平安市,所以今天要把那边传来的资料都看完。”
这算是在报告他的行程吗?默徵似乎终于愿意敞开心扉了。清月偷笑起来:“那记得要早些休息,还有记得要量一下。体温。我把药留在桌上了。”
那边又乖乖地嗯了一声。
“那我挂了哦,你好好工作,早点休息。”
清月挂掉电话,走出门去,外头的空气似乎也特别的新鲜。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红彤彤的薄暮映着她嘴角的笑意。
行了一半路,笑意瞬间僵在了脸上。
手机屏上显示着新传来的短讯:
记得明早来参加然自得地站在那里,与整个人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没有转头看她,清月也不知道这问话是不是对她说,只是出于礼貌嗯了一声。那人果真转过头来了,露出一张清秀到过分的脸,嘴角微微咧开,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黑色的衣服衬得他的脸白净异常,轮廓分明的脸上是精致却凹凸有致的五官。
“你是叶笙的亲戚?”清月揣度着他的身份,看起来成熟稳重,举止也不像学生,不是同学,那大约就是亲戚了吧。
他摇了摇头:“我只是路过而已。”
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吧。谁会没事路过墓地,还杵在那里旁观的。如果不是同学,不是亲戚,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你是警察?”
那人一惊,啧啧赞叹:“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不瞒你。我是刘时弘,确实是一个警官。”
果然是警察呢。清月心中有些忐忑,但是,戏还是要演下去的:“你好,我是安清月。”
“安清月?你是安齐家的女儿?”
这会轮到清月怪异了:“你认识我父亲?”
“只是听说过而已。”
清月转了转眼睛:“刘警官,是来调查叶笙的案子的吗?希望刘警官能还他一个公道。”
刘时弘做了个鬼脸:“其实呢,我只是来休假的,并没有打算也不方便插手这里的事。只是听说了这个悬案,反正也是无所事事,就过来看看。”
“那真是可惜呢。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调查出真相的吧。”反正马屁又拍不死人。
“因为管辖权的问题,我不适合插手这里的事。这种事,薛默徵最在行的。如果是清月你的要求的话,他一定会答应吧。”
清月皱眉,显然这个男人来路很不简单,不仅知道她父亲,连薛默徵的事也……不知道他究竟掌握了多少。最重要的是,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薛先生他接受案子只凭个人喜好,我也请求过他,但是并不奏效。”
“是吗?我还以为你们会因为吉利镇的事走得比较近呢。”刘时弘夸张地叹了口气。
“哎?”
“默徵那个人哪,一定又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吧。”刘时弘托着下巴仔细地思索了一会,“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就一直那副欠扁的模样了。”
“你是薛先生的朋友?”清月还从没见过默徵有工作以外的朋友。
“算是吧,只是有很多年没联系过了。”刘时弘若有所思地微笑,“本来趁着休假过来找他,没见到他人,无所事事来凑个热闹,正好碰上你了。”
清月一滴冷汗。这么多年没联系了,居然还对薛默徵的境况了解得这么清楚,连她和吉利镇的委托都知道。
刘时弘发现她审视的表情,尴尬地抓抓脑袋:“不要想歪哦,我只是接受局长的委托把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劝回icpo而已。我和默徵是icpo特别培训班的同学,但是,默徵在毕业前突然退学了。他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任性,连谁都没有告诉,就这么退学了,消失了。”
清月怪异地盯了他一会。icpo,英文难道说是:international criminal police anization。
“国际刑警组织?”
“差不多这类啦,像什么国际犯罪、国际间。谍活动、恐怖性犯罪以及新型高科技类跨地域犯罪的组织都是我们负责的。”
清月了然地点头。难怪他说管辖权不同,不方便接手这里的案子。
“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非常信任清月你,同时,也很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雪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是指劝说薛先生回icpo吗?”
刘时弘笑着点头。
这会儿,邹舟念完悼念词,正从人群里走向这里,旁边还跟着一个清秀的小女生。清月眼尖,立即察觉到了他的动向。
“安小姐,方便借一步讲话吗?”这是,邹舟今天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清月自然不能推辞,跟刘时弘告了个歉,随着邹舟走到草坪的另一边,他的眼圈有些红。气氛更是压抑,似乎连他的背影也带着几分落寞。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身后跟着的清秀小女生,原来她正是叶笙的妹妹——叶歌。清月偷偷瞥了她一眼,发现她白嫩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知是不是受了太大的打击而哀伤过度。
“叶歌整理了叶笙的遗物。”邹舟的声音嘶哑,“发现了这两样东西。”他从黑大衣的衣兜里掏出来平放在手心里,是一本皮质笔记本和一小瓶药。
他盯了清月一会,像是在查探她的反应,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我找到了叶笙死前见过薛默徵的证据。这是叶笙的日记本。”
邹舟把那皮质日记本递给她,清月心中一颤,差点抑制不住双手的战栗。叶笙不会写了一些不该写的东西吧?
双手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清月尽量使自己表现得足够自然,翻到日记的最后,装作仔细地阅读起来。脑袋里开始不由自主地隆隆作响,如果不是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告诉她——邹舟目前的表现并不像已经发现她的罪证了,恐怕每个细胞的伪装都会在瞬间解除,整个人崩坍。
2012年6月24日
想不到你也会有这样可笑的一面。我就让你痛不欲生,一面唾弃自己一面放纵自己!恨不得亲手杀了自己!
2012年6月22日
居然说我的委托很无聊而拒绝,不就是个私家侦探吗,装什么清高!看我不抓到你的把柄,弄死你!
清月往前又翻了几页,发现日记内页不知为何被撕了许多。叶笙的日记满是粗暴的言语,看起来是个性非常激烈的人。幸好,只有这短短两句话可以勉强与薛默徵联系起来,只不过,也并不是什么好话。如果单独拿出来的的确确是一个非常可疑的点,好在由于他通篇粗鲁言语,倒应了那日记的景。
“仅仅凭借这个吗,我想在警方那边很难算是突破性线索吧。我们并不能说明叶笙写的就是薛默徵,毕竟私家侦探并不是只有薛默徵一个。就算是,也不能证明他和叶笙的死有关。”
“确实如此。”邹舟显得有些惆怅,又道,“还有这个……”他摇了摇手里的小药瓶。
清月打量了一圈这小药瓶,是非常普通的处方药瓶,但是没有贴任何标签。
“我请药剂师鉴定过里面的药片……是一种强烈的催。情。药。”
故作无辜的双眼疑惑地瞅着他:“你是认为,叶笙要对我下药?”
“所以,我想请问清月你,到底有没有……”
清月无奈地摇头。
对方沉默了一会,苦涩地自嘲道:“看来还是无能为力啊。”
回程的时候,一个声音不适时叫住了她。
“邹舟在怀疑你?”
清月望了一眼走远的邹舟,回头正望见长得瘦瘦弱弱的叶歌面无表情地瞪着她。心中一痛。她一定恨死自己了吧。
“谢谢你。”声音很低,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清月冷漠的脸上有一丝迷茫。眼前的女孩长着一张稚嫩却面无表情的脸,在这场所有人恸哭的葬礼上,居然对着杀死她哥哥的“嫌疑犯”说出……谢谢你。
这是何等的怪异。
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悲恸而残忍,犹如撒旦一般,与那稚嫩不经世事的脸形成太过强烈的反差,令清月看呆了。
“如果不是你,便是我。”她说。
清月一时缓不过神来,摇着头张嘴想要解释一番。
“你不用辩解了。他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他想要对你做的一切,也……对我做过。” 波澜不禁的语气,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倒像是个转述的机器人。她半垂着眼眸,仿佛这样就能隔离整个世界。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清月试图逃避。
“你当然明白。”她盯了远处的邹舟一眼,“他的日记都写的清清楚楚,对你,还有对我,所做的一切。”
“日记是你撕掉的?”
对方咧嘴笑了一下。
“他对你……”上下打量了她一圈,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而且还是他的亲妹妹。
“从十二岁开始。”对方做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像是艰难地回忆着,“从那开始我就一直想象着他死去的那一天,但是,似乎比我想的更早。”
“你父母知道吗?邹舟呢,他知道吗?”
她苦涩地摇着头:“现在好了,一切都结束了。”
“歌儿!”远处正准备启程的车上,叶父焦躁地叫唤着他的女儿。
叶歌僵硬的面部瞬间变得活跃,甚至比变脸更快,一个开朗的少女跃然纸上,朝着远处招手:“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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