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选集
三个菩萨
王家庄有户人家,父母双网,只有兄弟俩老大已经结婚,老二也快要成亲了父母去世后留下两幢房子:幢是新楼房,青砖红瓦,四角方方,坐北朝南,冬暖夏凉,坐落在村子中间最热闹的地方;另幢是旧平房,泥墙破瓦,东歪西斜,做东朝南,冷热难挡,坐落在村边山脚最偏僻的地方俗话说;“树大开杈,男大分家”父母死后不久,兄弟俩准备分家
说起这家,兄弟俩加上老大的媳妇,共三个人每人除了爹娘给他们取的名字外,都还有个绰号;老大叫“财神菩萨”,老大的媳妇叫”笑面菩萨”,老二叫“木头菩萨”有道是:树有根,水有源,这家三个人的绰号自有它的来历老大是个泥水匠,凡事“钱”字上做文章,砖头大小要称分量,烂泥多少要用桶量;日里做包公,晚上加夜工,带个徒弟拿双工,工要抵三四工,真是“手握泥刀,钞腰垫背”,所以大家叫他“财神菩萨”大娘子人虽然长得平平常常,但是精明能干,头脑灵活,能说会道,最突出的是,她逢人笑眯眯,很会笼络人,所以人家称她“笑面菩萨”老二长得五大三粗,涤再重压不垮,脾气象个大姑娘,除了三餐吃饭动嘴巴,天到晚难得听他开口讲话,于是大家叫他“木头菩萨”
这天三个菩萨请了大队干部来分家大队干部立场公正,按照分为二的原则,东西好坏互相搭,财物多少平均分,切家当都分光,最后剩下两幢房怎么分这两幢房?大队干部却没了主张这两幢房好差,新旧对比相差大,既不好拆开来分,又不能隔开来搭,考虑了半天,还是叫兄弟两个把自己的意见讲讲老大抢先开了腔,喉咙响得象雷炸,拳头捏象打架,千条道理句话,新房要归我老大老二听了没有点反响,坐在那里就跟木头菩萨样大队干部听了老大的话,眉头皱,心里想:你老大已经成了家,可老二还是个光棍哪按理说,网首发父母去世长子为大,老大应该为老二着想,新房子应该让老二大队干部为了主持公道,当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谁知道老大的面孔就象棺材板样,大队干部道理说了箩筐,好象对牛弹琴没用场这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兄弟分家难分房
这时候,在边直没有做声的大娘子开口了:“今天兄弟分家,我心里很难过我虽说不姓王,但我嫁到王家就是王家的人笔写不出两个王字,两兄弟都是个娘,为啥非要分家?现在广播里天天讲,要安定团结搞四化,我看还是不要分家”真不愧是名副其实的“笑面菩萨”,讲的句句有理,说的头头是道老大听了瞪着眼睛说不出话,老二听了连连点头说赞成大队干部听咪咪笑,拍大腿,立即表态:“对!安定团结,少数服从多数,还是不要分家”
老二去送大队干部老大把将老婆拖进房间里:“你到底搞的什么鬼名堂?你不是说‘分’字下面把刀,兄弟分家不怕吵,怎么到要紧关头又出来做好人打圆场了?”“笑面菩萨”声冷笑:“哼!你只晓得放开喉咙瞎开炮,也不看看风向妙不妙大队干部都帮老二讲话了,你还死活硬要新房!”老大连忙说:“你们女人肚皮大,胆子鞋干部怕他啥,我们家里的事情他们管不了现在完了,等到老二婆娘讨,新房子更加别想了”“笑面菩萨”不慌不忙地说:“你真是该愁不愁,愁六月里没有日头我敢担保,不出三天老二就会自动把新房让给我们”
当天晚上,大队里放电影老二看完电影回到家,正要关大门,突然发现门角落里站着个披头散发的人,把他吓了大跳仔细看,原来是嫂嫂,只见她把眼泪把鼻涕哭得正伤心,老二连忙上前问:“嫂嫂,你为啥哭?”连问了三声,嫂嫂声不响突然,她个转身,把将衣服拉开,露出半个身子,只见身上红道青道她边哭边说:“就因为我不同意分家,你哥把我打成这个样子”其实都是红墨水蓝墨水涂涂,装装样子的嫂嫂边说,边走到老二跟前叫他看老二面孔直红到头颈里,低着头哪里还敢看,双眼睛盯牢自己的双脚
“笑面菩萨”假戏真做越哭越伤心,“木头菩萨”受骗上当越听越气愤他牙齿咬得咯咯响,拳头捏得铁铁紧,马上要去找老大评理嫂嫂把拖住老二说:“好兄弟呀,我晓得你是片好心,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到头来还不是苦了我个人,今后的日子叫我怎么过啊”说到这里,“笑面菩萨”哭得更加伤心了,看那副样子真比祥林嫂还要可怜俗话说:“听话听音,锣鼓听声”老二嘴上不说,心里明白,看样子这家是定要分了他心横,拿定主意,宁愿自己吃亏,也不能让嫂嫂吃苦老二办事向来说不二,第二天就主动提出和老大分家,把那幢新房子让给了老大,自己要了那幢旧房子另外,还特地去给嫂嫂买了包伤筋膏药兄弟俩就这样匆匆忙忙分了家
可是,事情隔了不到半个月又变卦了
按照分家时的协议,要等老二把旧房子整修好再搬家老二每天起早摸黑,下水捞沙,上山挑石,加上大家帮忙,不过十来天工夫就备足了材料,眼看就可以修旧房子这天晚上,老二捞沙捞到十二点钟他挑了满满党来到村口旧房子旁,刚歇下涤,突然听到房子里面有人说话老二不由得感到奇怪,是谁在里面?深更半夜到这破房子里来干啥?他悄悄地走过去看,只见里面有两个人,拿着手电筒,边照边谈,其中个就是老大
老二自从那次嫂嫂被打之后,就直对老大有肚子气他“砰”地脚踢开门,走了进去老大先是惊,看是老二,马上满脸堆笑,过来招呼,还递来支香烟老二不理不睬,网首发只粗声粗气地说了声:“出去,关门了!”这下弄得老大副尴尬相,脸上又像哭又像笑,呆在那里,声不响这时候,从老大背后出来个人,笑嘻嘻地说:“老二,别发火,我们是来跟你商量事情的”老二看是嫂嫂,顿时火气减了半,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换了副口气问:“啥事情?”老大连忙插上来回答,说是要跟老二调房子老二呆住了,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听嫂嫂说,他哥是时糊涂,做错了事,几天来经过嫂嫂劝说,如今已经认识错误,特地前来赔礼道歉的嫂嫂话还没有讲完,老大在边已经是痛哭流涕,说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辜负父母的期望;讲自己千错万错,就错在亏待了自己的亲兄弟说来说去,就是要把新房子让给老二,自己住旧房
眼前的切使老二又是激动,又是懵懂,最后决定还是不动他客气地说:“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房子就不要调了”老大听,说什么也不肯,还对天发誓,绝不反悔老大越是要调,老二越觉得过意不去,两人你推我让,最后出来解决问题的还是“笑面菩萨”她对老二讲:“有道是父母在世听家长,父母去世[,]
听兄长现在哥嫂决定调房,为的是我们姓王的家若是你在破房子里结婚,人家都要说闲话,叫我们哥嫂的脸往哪放?”嫂嫂番话,像块牛皮糖,掂掂有分量,捏捏硬邦邦,味道甜又香,咬咬不会烊,吞下又难当老二张大嘴巴,再也无话可讲不响就表示同意第二天哥嫂马上请来大队干部,撕掉了原来的分家书,重新立据,白纸黑字写清爽,新房子归老二,旧房子归老大,双方签字盖章,兄弟俩第二次分了家
分家之后第二天,老大就动手修房子,老二主动前去帮忙老二见老大把房顶拆掉之后,破墙洞用烂泥塞塞,裂缝用石灰水刷刷,动手就往上砌砖头,说是要把平房改楼房老二连忙提醒说,平房的墙角造楼房,危险性很大老大摇摇头说:“我当了多年的泥水匠,这些事我比你懂,你尽管放心好了”老二又去同嫂嫂讲,嫂嫂听了笑哈哈说:“平屋升楼房,省钱又宽敞眼看你快要娶新娘,嫂嫂我能不为你着想,省几个钱也好给你派用场老二,你尽管去帮忙吧”真是“眼睛眨,老母鸡变鸭”,没有几天,幢破平房变成了幢新楼房外面看看墙壁雪白蛮漂亮,里面看看吓得头皮都会发麻大风吹来咯咯响,走到楼上摇晃晃“财神菩萨”和“笑面菩萨”看着这幢新整修好的楼房,却笑得嘴都合不上“财神菩萨”得意地说:“这幢房子修好了,我王家笃定人财两旺”“笑面菩萨”也高兴地说:“这幢房子住进去,定是福禄满堂”老二看看这豆腐架子,捏了把汗,摸不清哥嫂俩究竟搞点啥名堂
就在房子修好的这天晚上十点多钟,传来了台风紧急警报老二想到老大新修好的楼房,心里别别跳如果不抓紧抢救,说不定哥嫂俩会压成两个肉饼于是,他十二万分火急地扛了两根长木头,赶去帮助老大拄房子谁知道台风比人跑得快,等到老二赶到村口,老大的“新楼房”早已坍下大半老二面大声喊叫,面用电筒照,还好,总算在根断梁下找到了已吓得面无人色的哥哥嫂嫂老二把他们拖了出来,网首发帮老大拍拍灰尘,问嫂嫂伤着没有他两个也不答话,只是瞪大了眼睛互相盯牢不放,瞪着瞪着,两个人终于吵起嘴来
“财神菩萨”象输红了眼的赌棍,指着“笑面菩萨”的鼻子骂:“你这个扫帚星,败家精,出了这种鬼主意,害得我偷鸡勿着蚀脱箩米,辛辛苦苦场空我恨不得刮你两巴掌!”“笑面菩萨”也不让步,反骂道:“哼!你还怨我?都怪你这个铁算盘,黑心肠!我说搞平房,你要升楼房;我说先订合同,你说勿要慌竹杠敲到自己身上,弄得今天这个下场我恨不得咬你两口!”“财神菩萨”不服,申辩说:“你懂个屁!平房升楼房,投资五百,获利三千,到手的生意哪能勿做?”两个人你言,我语,唇枪舌剑,越吵越凶
老二听不懂他们争点啥,要劝也没法劝,只好在边做“木头菩萨”“财神菩萨”吵不过“笑面菩萨”,竟动起武来了,把手里的块石头,用力往他老婆头上砸过去老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拦拦不赚想挡,挡不了,他想:这块石头打到嫂嫂头上,定要打出个大窟窿,非闹出人命不可正在着急,不料那块石头打到嫂嫂头上,却象只皮球,“啪”的下掉在地上老二连忙跑过去拾起来看,原来是个纸团团,里面是封信老二看那信上的落款,知道这信是嫂嫂的哥哥——老大的大舅子从公路段测量队寄来的,只见上面写着:
阿妹!告诉你哥好消息,你家旧房子正好在新公路的中央,非拆迁不可我已经代你家同公路指挥部协商好拆迁条件,按楼房计算,国家赔偿六千元比平房多三千元,网首发合同马上就可签订消你们保护好房子,千万要维持到合同签订好,钞票拿到手
拿到这里,“木头菩萨”全明白了原来这对夫妻是想趁国家修公路的机会,敲记竹杠,发笔横财!心里好笑又好气,真想骂几句出出气他朝哥嫂两个看看,满脸泥灰,浑身晦气,人不象人鬼不像鬼,站在那里,动不动,活象两个泥菩萨
后夫死了以后
住在上号结里三号的胡洁娥,真是个苦命人她幼年丧父,中年丧夫;如今青丝染霜,该是开花结籽等收成了谁知黄
叶不落青叶落,靠“拆纱头”养大的独养儿子突然死了切消都成了泡影,她哭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亏得里弄干部日
夜伴守,才算把她从判官身边拖了回来拖是拖回来了,可是个无依无靠又无工作的老妈妈,往后生活怎么办呢?说来凑巧
在团结里六十五号有个潘师傅,他老伴年前因病过世,潘师傅虽然有儿子媳妇,但总感到孤单单的里弄干部沈阿姨了
解了情况,就主动充当月老,把胡洁娥介绍给潘师傅这样来,个有伴,个有靠,两全其美可是,却遭到潘师傅的儿
子潘自强的坚决反对潘师傅对儿子说:“婚姻法上明文规定,做父母的不能干涉子女婚姻,但是,做子女的也不能干涉
做父母的婚姻我年纪大了点,自由恋爱的权力总不该剥夺吧!”在沈阿姨热情撮合下,两者在八年元旦,完成美事,成了
团结里的大新闻
谁知,老两口结合只年,潘师傅得了肺癌,而且已经无药可救了潘师傅晓得自己生命危在旦夕,为自己死后胡洁娥怎
么活下去焦愁他想趁自己还有口气时,要给她安排好,不能再让她受苦了于是,他从身边摸出前妻省吃俭用给他留下的
五千元存折,亲自到银行换了户头,三千元张,写儿子潘自强名字;二千元张,写胡洁娥名字这以后,潘师傅的病情
天更比天恶化天,他把二千元存折交给胡洁娥,要她自己安排生活胡洁娥接过存折,眼泪象断线的珍珠滚下来正在
此时,潘自强下班回来了潘师傅暗示胡洁娥收起存折,然后断断续续地说:“我想吃吃桔子”胡洁娥转身去
买桔子胡洁娥走,潘师傅颤抖着手把三千元的存折递给自强自强翻开存折看,皱起眉头,“嗯”了声,心想:母亲
明明留下五千元,怎么变成三千元了?他耐不住问:“爹爹,还有二千元呢?”
潘师傅听儿子这样问法,料定胡洁娥往后不会有好日子过了!生肺癌的人,本来气管阻塞,现在潘师傅急气,嘴巴只
张了几张,话也没讲出口,就断气了胡洁娥买了桔子回来,见潘师傅已经断气,顿时浑身发凉,人象被钉子钉在地上似的,
动不动,两眼失神地望着遗体,欲哭无泪,昏过去了
潘师傅死了潘自强出面料理父亲的后事他在父亲尸体上抄了几遍,又把父亲的被头枕头褥子和衣服等统统拆开来
查看,结果无所获大殓后,自强睏到床上想:这二千元钱到哪儿去了,会不会给了后母?这钱是我生母从牙缝里省下来的
怎么能给她!但是没有证据怎么好向她开口?为了摸清这二千元是不是给了后母,他想出了条放长线钓大鱼的计策他推
推身边的爱人:“玲玲,醒醒,现在爹爹死了,老太婆又没工作,看来总得由我们来赡养从明天起,我们两只灶头并只,
叫她跟我们起吃吧”
玲玲听,“嘭”从床上弹了起来:“什么?叫我去服侍晚婆婆?哼,甭想!”
潘自强急忙捂住妻子的嘴,轻声说:“傻瓜,你懂啥!起吃有三大好处:第,她年纪大了,吃不多,带带过的第二
名气好听,人家看了会说我们孝顺第三,爹爹在世时,钞票全捏在老太婆手里我妈妈临死时还留下五千元存折,这次爹
爹只给我三千元,老太婆手里到底留下多少,我也没数我们提出并在起吃,对她要亲热点,稳牢她;我再到银行跑趟,
查查父亲有没有给她另开户头”玲玲听了,露出笑容点点头
俗话讲,没有不透风的墙胡洁娥从火葬场回来,想想自己日后生活怎么办,愁得翻来复去睡不着前客堂传来小夫妻的
说话声,声声句句在讲“老太婆”,便引起了注意她把耳朵贴到板壁上听起来小夫妻那些放长线钓大鱼的私房话,被她听
得清二楚她万万没料到,这对小夫妻的心会这样狠心里想:要是他们到银行去查存款,这可怎么办呢?
第二天天还没亮,胡洁娥就来到银行门口等门开,她第个跨进银行门银行里老张笑脸相迎,胡洁娥掏出张存折
说:“我想找你们银行负责人,可以吗?”
老张就是这个储蓄所的主任他把胡洁娥领到柜台外大厅沙发上,亲切地问:“老妈妈,你有什么事,对我说吧”
胡洁娥见老张说话和气,便来个竹筒倒豆子,把事情经过毫无濒地讲了遍,然后恳求说:“张同志,我那晚儿子要来
查我的存款,你们无论如何不能告诉他艾这钱是我防老的啊”
老张说:“老妈妈,你放心我们银行为了确保储户存款安全,就是亲生儿子,我们也不会告诉他的储户存款是绝对保
密的”胡洁娥见老张讲得斩钉截铁,心中块石头才算落地网首发
潘自强夫妇早烧好早饭,来叫胡洁娥,谁知她已出去了夫妇俩不动声色,下班回家夜饭烧好后,又起来到后客堂,
对胡洁娥说:“妈,爹爹虽不在了,但我们还是家人,从今天起,我们想,还是把两只灶头并只,你的生活由我们负担
你看好吗?”
胡沽娥听,心想:真是口密腹剑便说:“自强,难得你们片孝心,不过合个灶头吃饭,你爱甜,我嫌咸,日子
长会添麻烦的,还是现在这样好!往后根据你们能力,你们给我多,宽打算;给我少,紧安排,随你们每月给多少钱!”
潘自强听,心想:喱阎罗王的外婆——老鬼!于是他也不想多兜圈子,便拿出存折,单刀直入地问胡洁娥:“还有二
干元到哪儿去了?”
胡洁娥摇摇头:“我过门后,你爹要我当家,积下几百元钱,这次办丧事,也用得差不多了你娘留下了啥钞票,我没看
到,也不知道”
潘自强说:“你真的不知道?那我请组织出面,到银行去查查,总能查到的!谁想吞掉我母亲的钱,办不到!”说完夫
妻俩悻悻地回房去了
胡洁娥听自强说要请单位领导出面去查,心里又象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了银行里老张虽然讲过存款保密,现在组织出
面,领导对领导还能保密?万自强单位的领导把了解的情况告诉自强,啊哟,二千元又要保不牢了!
第二天早,胡洁娥又来银行找老张[,]
她推开银行大门又连忙把脚缩回来原来她看到老张自强,还有个陌生人正
坐在那背靠背的沙发上谈论着胡洁娥顿时紧张起来,心想:老张啊老张,我的二千元全在你句话上了!她想想不放心,便
随着人群走进银行,悄悄地坐到另排沙发上,利用那高高的沙发靠背挡着,听了起来只听老张说:“同志,任何私人存款
都是保密的,除非公安机关因破案需要查问,此外任何组织都无权查询请原谅,这是储蓄政策明文规定的!”胡洁娥听到这
话暗暗舒出口长气潘自强听了老张这话,活象只泄了气昀皮球软掉了
等自强他们走,胡洁娥奔到老张面前,连连道谢老张说:“不用谢,人民银行为人民,维护储户利益,是我们应该做
的!”网首发
照理,银行为胡洁娥严守了存款秘密,二千元保牢了,她该放心了可是,她又的起自己身边那张存折来怕万存折
露了眼,自强他来个明抢硬夺,存折若落到他手里,这官司就难打了为了保存好存折,胡洁娥脱下细布夹袄,拆开门襟,把
存折缝进夹袄的夹层里心想:夹袄穿在身上,你们要抢,除非把我人起抢去!
缝好存折,胡洁娥才完全放下心来几天来,为了这二千元,她夜夜没睡好,倦得眼皮也张不开;今天心定了,吃过午饭
倒在床上,头碰着枕头,就“呼噜呼噜”打起鼾来这觉,直睡到五点敲过还没醒来
这时,自强妻子玲玲下班回来了,她见胡浩娥困着了,心想:她到落胃咯!在穿过后客堂时,脚下被样东西绊了下,差
点跌跤低头看,原来是晚婆婆的件夹袄心中来气了,拾起来朝床上狠狠丢
这丢,把胡洁娥惊醒了她睁开眼睛,只见玲玲朝她白了眼,哼了声,朝前客堂走去胡洁娥连忙起身,拿过夹袄
刚要穿,“翱!”夹袄的门襟被割开了,摸,存折没有了!这急,胡洁娥好似五雷轰顶,顿时脸色发白了!她朝屋内望
望,只有玲玲人,不用说,定是她趁我熟睡时,把存折拿去了胡洁娥急急下床,走到玲玲面前,哀声求道:“玲玲艾
我虽然不是你的亲婆婆,但都是老头子个根上的人,你们要留条活路给我走走,把东西还给我吧!”
“东西?啥东西”玲玲面孔板,眼睛弹,恶声恶气地说,“话讲清爽点,勿二勿三,当心吃耳光啊”
胡洁娥“扑通”跪在地上,头似捣蒜,苦苦哀求
正在此时,潘自强回来了进门,见胡洁娥跪在地上,心中顿时升起了无名之火板着面孔说:“做啥亏心事了,立
也立不直了!”
玲玲见到自强,气呼呼地说:“老太婆乱话三千我刚进门,就说我拿了她的东西,冤枉我做贼,坏我名声,叫我怎样做
人!”
自强听,火冒天灵盖,吼着要胡洁娥起来讲讲清爽
到了这个地步,胡洁蛾只得说:“我睡以前,亲手把张二千元的存折缝进夹袄夹层里,这是你爹留给我的防老金觉
醒来,存折没了,夹袄也被拆开了”自强心想:好艾前天你装糊涂,现在你不打自招了因此他立即打断胡洁娥的诉说
叫道:“拿来!这二千元是我妈的,快点拿来!”
胡洁娥见存折被窃,自强还反过来向自己讨二千元,心想:这对夫妻好狠心呀!心头酸,忍不住“哇”地放声痛哭起来这哭,惊动了左右四邻,里弄干部沈阿姨也赶来了
沈阿姨问了下情况,就把跪在地上的胡洁蛾搀起来胡洁娥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把存折失窃的情况说了遍
沈阿姨想: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时没法劝,也弄不清现在存折失窃了,得马上到银行挂失,防止被坏人冒领,
等挂失回来,再做双方工作于是她说:“胡洁娥大姐,你不要急,先到银行挂个失,不管啥人拿去存折,钞票就拿不走了!
走,我陪你去!”
胡洁娥跟了沈阿姨朝银行走去潘自强想:这钱是我亲娘留下的,应该讨回来他象蚂蟥叮牢螺蛳脚,也跟在她们后面到
银行去了
那么,胡洁娥的二千元存折到哪里去了呢?被住在亭子间里个叫倪云平的青年偷去了倪云平是个赌棍,近来他输得赤
脚地皮光,正想弄点钞票翻本昨晚,他听到潘自强与后母在争什么“三千”“五千”,便引起注意他想:潘老头在世时退
休工资就有“三位数”,他们家肯定有钞票今天中午前,他在小天井自来水笼头上洗手,回头,透过后窗钵,看到胡
洁娥正在缝存折他就趁胡洁娥睡午觉时,撬开窗子,割开夹袄门襟,偷走了存折
倪云平把存折偷到手,回到亭子间作了些准备,就到银行领钞票去了他想:存折上二千元,不好次全部领光对,
先领千元万问我派啥用超我就讲买“彩电”主意定,他立刻填好单子,选了个年轻女收储员,走过去,说了
声:“喂,取款”女收储员接过存折看,名字象女的,怎么来领款的是男青年?便随口问道:“同志,你叫啥名字?”
倪云平答:“我叫潘自强,胡洁娥是我妈”女收储员根据存折取出帐卡,又问:“你家住在什么地方?”团结里六十五号”女收储员又说:“证件”
倪云平不慌不忙拿出本户口簿原来,刚才他在偷存折时,顺手球连户口簿也偷来了女收储员看也对但根据银
行规定,代领存款者,不但要有被代领人的证件,还要有代领人的证件,所以,女收储员又伸手说:“你的工作证”倪云平
马上递上了写着潘自强的工作证网首发
奇怪!倪云平又不是魔术家,怎么会要啥有啥呢?原来倪云平吸取了小兄弟们冒领存款多次失败的教训今天,他是作好
了充分准备的而且巧就巧在七六年他曾捡到潘自强丢失的张工作证,直放在边没派用场今天,他就在潘自强的工作
证上换上自己照片,又弄了只与硬印大小样的药瓶盖子,从照片反面敲出个凸出的圆圈,然后在工作证外面再套只塑
料套子切做得真叫滴水不漏,天衣无缝女收储员验收证件后,再也提不出问题了于是就收下取款凭单,发给铜牌倪
云平接过铜牌,心想:大功告成,千元到手了!
再说这张存折,从女收储员手里转到出纳手中,今天坐在出纳位置上的是老张师傅老张看存折上的名字:胡洁娥感
到奇怪:胡洁娥再[,]
三求我保密,怎会叫她儿子来领款呢?再说她儿子潘自强早上已经来过了,怎么外面又来个儿子?所以,
老张查验证件时特别仔细他瞧瞧工作证,立即断定这个领款的是个冒牌货啥道理?因为这张工作证上还堂而皇之盖着
厂革命委员会的大章呢!如今已是啥时候了?这种工作证还不调换?于是老张便走过来盘问起来俗话讲:灯笼壳子戳不起
经老张二盘三问,倪云平语无伦次,漏洞百出他刚想夺路溜走,但已来不及了,被银行里的同志当场捉牢现在,老张正
押了倪云平往派出所去,恰好在银行门口,碰到了胡洁娥等人
老张见他们,忙说:“老妈妈,你的存折丢了,户口簿也被人家偷了喏,这家伙刚才拿了你们的户口簿来冒领存款,
被我们抓住了”说着把存折户口簿给沈阿姨,押着倪云平往派出所走去
玲玲听了立即跳了起来:“大家都听见吧,这存折明明是倪家小鬼偷的,可老太娑却诬赖我!你们想想,我今后还能同她
起过日脚?”
潘自强见存折,便伸手来向沈阿姨要,嘴里说:“这是我娘留下来的钞票,应该归我!”
胡洁娥见存折回来了,心倒松;见潘自强穷凶极恶的样子,又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沈阿姨推开自强伸过来的手,打开存折,指着胡洁娥的名字说:“自强,这存折上的名字,是你父亲生前写的,这二千元
是你父亲特地留给胡洁娥防老的这里还有你父亲交给里委保存的遗嘱,你可以拿”
潘自强接过遗嘱看,确实是父亲的亲笔他的头顿时象挨了霜打的茄子耷了下来
胡洁娥望着沈阿姨,激动得泪流满面:“沈阿姨,谢谢你,耍不,我真不晓得今后怎样过日子啦!”
沈阿姨说:“用不着谢,在我们国家,孤寡老人的晚年生活定会有毕,胡大姐,你就放心地度晚年吧!”
沧州困凤记
这是次特殊的绑架案,没有手枪没有硝烟没有肉票凄凉的喊叫但是,其中涉及的每个人都各有自己的算计于是宋美龄小姐就成了这个案件的主角
这些天,刘纪文十分烦躁他早已听说蒋总司令在追求宋家的小女儿——宋美龄他和美玲是在美国留学时相识的,年轻而英俊的刘纪文不但獭兔斯文,而且有那么谐熟西方的社交理解,对女性他体贴而又不落于献殷勤的低三下四,他懂得如何抓住少女的心理,很快这位宋家小公主就倾心于刘纪文了刘家也并非是普通人家,可说是沪上屈指可数的豪富之,和宋家相比也可算是门当户对,看来这件婚姻是十拿九稳的了
然而,现在却出现了这位声威显赫的北伐军蒋总司令他可能比不上刘纪文的风姿潇洒,而且洋味不多,但他现在在南京奠都掌权,俨然是中国统治者,小公主逐渐向权势倾倒,他明显觉得公主对他的降温刘纪文怨恨,但毫无办法有人劝他算了吧!这位蒋总司令是惹不起的,他不但手握重兵,而且心狠手辣,特别是他和租界里那些大亨都有关系,如果知道你和小公主有手,说不定他会让大亨手下的人对你下毒手网首发
遮天,刘纪文百端烦恼,早晨起床便顺手拿起桌上的报纸看忽然,条新闻跃入了他的眼帘:“职业刺客王亚樵险遭密捕,由京潜踪到沪”因为他从社会流传中了解到,此人胆大心细,几年前曾单枪匹马在上海大世界的热闹街市,乱枪打死淞沪警察厅长徐国梁现在他又是蒋总司令的眼中钉,让他帮忙对宋家施加点压力,虽然不能和小公主重归于好,但总可使那位夺人所爱的总司令有所忌惮主意打定,他就派人去探听王亚樵在上海的住处,准备亲自登门拜访
却说王亚樵虽然化妆掏出南京,未遭蒋介石毒手,但到了上海却两手空空,住在朋友朱雁秋家里生闷气他本是个血性汉子,过去曾把蒋介石看成是北伐统帅国名革命军总司令十分敬佩,谁知他只是说了几句真话,反对“清共”,蒋介石却对他如此心狠手辣几乎要送了他的命亚樵感到此人不除,将国无宁日可是现在困居沪滨,无人二无枪,只好罢休了
忽然,朱雁秋匆匆跑了进来对王亚樵说:“今天有个姓刘的年轻人,到亚洲饭店找你,说有事相托他举止阔绰,坐着崭新的雪佛兰轿车我弄不清楚这人是什么路数,就问他找你有什么是?他却不肯对我讲,说这是只能对你面谈我推说你不在,请他过两天再来九哥你见不见他?”
王亚樵略思忖,便对朱雁秋说:“见!约他到品香大饭店会面”
品香是开设在西藏路上的家当时算是最豪华的饭店这天刘纪文坐着轿车来到品香饭店,对待者说:“王亚樵约我再次会面”他被引进套房间中的会客室,请他稍后,刘纪文在沙发上落坐,这是,里间走出两个人个是方面孔,鼻架金丝边眼睛的中等个子中年人,举止颇为斯文;另外个高头大马,举止有点粗鲁的汉子两个都点头向刘纪文招呼,那中年人开口说:“我是王亚樵,听艳秋兄弟说您要见我,不知有何事见教!”
刘纪文仔细打量了这位名震东南的暗杀大王,这样温文尔雅,穿着又如此朴素,很像个教书先生,不禁暗暗称奇,于是他开言道:“九光先生,纪文久仰您任侠好义的大名,兄弟无事不登三宝殿,确实有件十分棘手,又不便公开的事情请您援手”
王亚樵点了枝香烟,轻松地说:“刘先生,我是上海人叫做“斧头党”的头子,所干的都是些出生入死,玩命的事,您要是有什么仇怨,只要可能的话,我手下的弟兄可以助点力”
刘纪文摇头摆手说:“九光先生,我不要您动刀动枪,整个事件不能伤当事人根毫毛!”
王亚樵哈哈大笑说:“刘先生,这样的事我可是头次听说:到底怎么回事,您说出来,我给您参谋参谋!”
刘纪文未开口,脸上先泛起片红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九光先生,这是怎么说呢?宋家小公主和我在美国留学时,关系就不错,几乎是订了白首之约,可是美玲回到上海,那位蒋总司令就插了进来,他可以说是动用了各种力量,还有美玲的大姐霭龄也帮了忙,最后连那位信基督教属卫理公会的宋老太太也点头了既然她已经不愿和我维持恋爱关系,我是受过西方高等教育的,决不强迫宋家那位小公主和我重叙旧好······”
王亚樵插嘴说:“纪文先生,她要和别人结婚,你也不消重叙旧好,那就各走各的路,这不是很好吗?”
刘纪文苦笑说:“事情不那么简单,美玲的这位总司令未婚夫是个心狠手辣斩草除根的家伙,特别我和美玲有这段罗曼史,姓蒋的清二楚,您想他会放我过门吗?”
亚樵点点头说:“这话也是,不过你找我也没办法,我和蒋某的确实施冤家对头,不过要我现在去干掉他,对不起,我还没有这个力量”
刘纪文说:“九光先生,我不想伤害任何个人,我找你只是请你帮忙,对宋家小公主加点压力,保证我以后的安全!”
亚樵有点纳闷,问:“我怎么对宋家施压力呢?”
刘纪文凑到王亚樵身边,悄声说:“九光先生,只要能设法把美玲从她家里弄出来,找个地方软禁两天,要她保证两条,有个笔据就可以了!”
王亚樵想了想,说:“此事不容易,不过我王亚樵向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这时,他向坐在旁的朱雁秋说:“这时武戏文唱,颜秋你看这出戏怎么演法?”网首发
朱雁秋虽然是五大三粗的汉子,的思却比较细密,他问刘纪文:
“不知这位宋小姐平常有什么社交活动?”
刘纪文考虑下说:“她在上海虽然有几处头街,但她却十分关心儿童,担任上海参议会童工委员,为这事她常常到工厂去考察童工的生活”
朱雁秋对亚樵点了点头,又对刘纪文说:“这事周内可以办成,不过您先付点钱给我们,因为我们不能请宋小姐上这儿来,得另外找找个地方”
刘纪文慷慨允诺:“这没有问题我先签张五千元支票作为费用,不够打电话给我好了!诸事费心!”
王亚樵并不推辞,便说:“我们请到宋小姐后,你是否和她面谈?”
刘纪文有点为难,摇了摇头说:“我看不见她为好因为这位小公主脾气大而固执,我见了她反而会弄僵了,我全权委托九光先生了!”
二
西摩路今陕西北路宋家公馆,那是幢二层楼的花园洋房,现在住在这儿的只有宋老太太和美玲宋老太太的长子宋子文本来和她们住在起,但从蒋总司令追求美玲以后,他直持反对态度,有点厌恶这位奉化盐商的儿子,他层多次劝阻,但蒋介石利用他的势力使他管事的几家银行几乎濒临破产[,]
他明白对妹妹的婚事只好听之任之了但他不愿见蒋介石,因而住到西爱咸斯路今永嘉路二姐的房子里去了
蒋介石经常到西摩路来,他不穿军装,有时穿西装,有时穿长袍,来时彬彬有礼小公主逐渐对这位中国的新主人表示爱慕之情唯的障碍,是宋老太太对这位未来小女婿还未同意第,她嫌总司令当年寻花问柳,除了发妻之外,还有三妻四妾,有悖于虔诚的基督教的教义;其次,当然是年龄之间有点悬殊然而,经过蒋的软磨硬泡,答应与原配“离婚”,把同居的第二位夫人送往美国,保证今后决不再拈花惹草,宋老太太基本上同意了这门婚事,公主已经在作结婚的准备
正是“乍暖还寒”的阳历三月天气早晚都有冬天的寒气,这天早晨八,九点钟,宋美龄起床熟悉后在吃早餐,娘姨进来说:“三小姐,参议会派车来接您去开会,说是有要事要相商”
美玲微微怔,自言自语道:“前天刚刚开过会,虞会长也没提起,怎么忽然又要开会谁来接的?”
娘姨说:“来人我不认识,他坐在楼下的会客室等候要不要叫他上来问问”
美玲摇头说:“不必了,我吃完早饭下去问吧!”
美玲餐罢换上身西装走下楼到会客室,只见沙发上坐着个唇留短须,头发梳得光亮,身穿褐色摹本缎长衫,外套盘龙马甲的中年男子他见美玲进来,立刻站起身说:“虞会长命令鄙人来恭迎小姐去开会惊动小姐芳驾,失礼了!”说完躬身为礼
美玲打量了下这个来人的打扮,像是个商店里的账房,但举止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