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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只听鲧不悦地说:“早就告诉过你了,息壤乃是天界之土,想长多高,就能长多高。洪水若是不断累积,息壤便能不断生长,有何不妥?”

  “好吧,就算息壤能长,那么大坝呢?也能长么?”

  “既是人力所为,自然可以向上累叠。”

  “倘若洪水增长的速度远远高于大坝修建的速度,那又如何?”

  “当真是杞人忧天,此事断断不会发生。”

  “怎么不会……”

  这两人说着说着,语气越来越激烈,眼看着,又要吵起来了。

  贺清扬赶紧制止了他们。

  “等一下,两位,那个,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清楚的。”

  就在刚才,她突然想起了看过的一篇文献,便是关于大禹治水的。

  当然,文献比较专业哈,在论证过程中给出了大量的数据、地图和模型。

  贺清扬这种纯业余人士肯定是看不懂的。

  不过没关系,知道结论就好。

  而那个结论,正好用来解决大禹的“洪水越积越多肿么办”的问题。

  那两人一听,她可以解释清楚,双双闭上嘴巴,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贺清扬道:“请问洪水泛滥之时,天空可有一连数天的暴雨,倾盆而下?”

  大禹一愣,想了想,道:“虽然有时会下雨,但是雨量不多,而且过不了多久,便会放晴。”

  嘿,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贺清扬微微一笑,道:“也就是说,四处泛滥的洪水并非来自天上。对吗?”

  “那是自然。”

  “那么,它自何处而来呢?”

  “自上游而来。”大禹答道,“兴许是黄河的源头处。”

  “可是,上游的洪水,又来自哪里呢?”贺清扬追问。

  大禹和鲧双双呆住了。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没有得出答案而已。

  多年来,他们在九州大地上,一直疲于奔命。

  那么多流离失所的百姓,尚且来不及安顿,哪有时间跑去上游看看。

  大禹迫不及待地问:“那么,贺姑娘,你说说看,洪水是怎么来的?”

  贺清扬清了清嗓子,公布答案:“大致过程是这样子的。某年某月某日,黄河上游发生了一场强烈地震,导致山体滑坡,形成了一个大规模的堰塞湖。从雪山上面源头处流下来的黄河水便在这个堰塞湖里越积越多,直到有一天,终于决堤而出,然后将整个中下游地区完全淹没,就形成了需要你们去治理的那一场大洪水。”

  话一出口,一人一鳖都沉默了,似乎是在掂量话中的真假。

  片刻之后,鲧问:“可有证据?”

  “有啊,有啊,”贺清扬巴不得他这么问,赶紧从手机里面,翻出那一篇论文,献宝一样地递到两人面前。

  “两位请看,证据都在上面呢,从英文翻译过来的,要数据有数据,要地图有地图。慢慢研究哈。”

  两人果真开始研究起来。

  贺清扬也拿不准他们看不看得懂简体字。

  但是既然他们装作看得懂的样子……

  那么,好吧,就当是看得懂吧。

  又过了一会儿,鲧抬起头来,问道:“有没有甲骨文版本的?”

  贺清扬:“……”

  ☆、三峡之旅(二更)

  代沟!

  这特么绝对是一条比东非大裂谷还要宽广的代沟!

  贺清扬只得如实告知:“这个; 暂时没有。”

  当然; 以后肯定也不会有。

  还好; 鲧没有在这个问题上面多作纠结。

  他又把目光投向了手机; 估计是以看图为主,看文字为辅。

  贺清扬再接再励; 说道:“你们想想看啊,在治水期间; 那洪水是不是越来越少; 而不是越来越多?”

  大禹默默地点了点头。

  “就是说嘛,”贺清扬一拍大腿,“既然反正它都会越来越少的,那么,用息壤筑成一个大坝; 把它堵在湖中; 和让应龙挖出若干条河道; 把它疏导到各处,这两种做法之间; 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殊途同归; 殊途同归哈!”

  贺清扬天真地以为,这样一来; 这两人就不会争来争去了吧?反正两个都是对的嘛。

  不料大禹立即接口,“倘若是天降洪水,那么,采用壅堵之法; 是不是乃下下之策?必须得用疏导之法才行。”

  这一次,鲧重重地“哼”了一声。

  不以为然之意,表露无疑。

  贺清扬当然不敢答半个“是”字,只得道,“这个么,据我所知,天降洪水的那几次,人民群众一般有如下两种解决方式。第一,找几块石头,把天上的窟窿堵上,这样一来的话,大雨自然就停了。”

  大禹了然,“你说的那一次,是女娲补天,这个我知道。”

  贺清扬:很好。大家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共同语言的。

  “那么,另一种法子是什么?”大禹又问。

  “哦,那个啊,就是建一艘大船嘛。大家都跑到船上去。如此一来,洪水再大也不怕了。”

  大禹诧异,“有那么大的船吗?”

  “没,”贺清扬不得不承认,“然而,一艘不够,就建两艘嘛。两艘不够,就建三艘嘛,总能坐下所有人的。”

  “那吃什么呢?”大禹不赞同地说,“此乃逃避问题之法,而不是解决之道。洪水肆虐,田地荡然无存,就算是坐上了大船,又有何用,迟早难免一死。”

  贺清扬愣了一下,心想果然还是大禹想得周到。

  不过还好,她的反应奇快,立马转过弯来了,说道:“这种时候,息壤又派上用场了。它不但可以当钢筋水泥使,用来筑大坝。还能当良田千顷用,拿来种庄稼。总之,息壤在手,万事不愁,嘿嘿。”

  贺清扬擦汗,妈呀,真是不容易,终于圆回来了。

  再一看鲧祖宗,王八眼都眯了起来,显然,对于她的回答,甚是满意。

  而大禹则哑口无言,没有再继续追问。

  贺清扬吐出一口气,心想,可算是尘埃落定了。这一次,应该没人再有异议了吧?

  万万没想到,鲧又看向了她,认认真真地说,“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觉得,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想亲眼见见那个什么阿斯旺水坝。”

  “啊,”贺清扬傻眼,“祖宗啊,您不是看过图片了么?”

  “那种人工绘制的画作,”鲧不屑地说,“多有不实之处。”

  贺清扬无语。

  她要如何解释摄像头的工作原理?

  “所以,”鲧坚定无比地说,“我要前往当地,亲眼看看实物。”

  贺清扬:“……”

  开什么国际玩笑,这么大一只王八,怎么运到埃及去?

  海关让不让过?

  飞机让不让上?

  还有,这货还是三只脚的,而且,怎么看都像是先天长成这个样子的?

  若是中途被检验人员看出来,会不会被当成珍稀动物,拿去做研究?

  她深深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然后再跳了下去。

  “怎么,不行?”鲧的眼睛里面露出了怀疑的神色,“你刚才说的那些东西,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不不,怎么可能骗你。”贺清扬道,“骗谁也不敢骗您啊。”

  “那为什么不带我去呢?”鲧不满。

  “我也要去。”大禹也来凑热闹,“若不是亲眼见到,此事万难相信。”

  贺清扬:“……”

  尼玛,这就叫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一只模样怪异的大王八,和一个没有身份证的可疑人士。

  带着这两个家伙,百分之九十的交通工具都别想了。

  她只得一边思考对策,一边说道,“是这样的,两位祖宗。我觉得吧,那个阿斯旺水坝毕竟是其他国家的东西。人家的地形地貌啥的,都跟我们国家的不太一致。不如这样,你们看行不行,我们去看一个中国本土的水坝。功能是一样的,造型也是接近的,只是它所拦截的长江水,比尼罗河小一点点而已。”

  一人一鳖对视一眼,双双点头。

  “这样更好,”大禹笑道,“那便麻烦姑娘了。”

  贺清扬松了一口气。

  下一站,三峡大坝!

  鲧在河边等着。

  而贺清扬则在大禹的帮助之下,把鸭舌帽送到了附近的酒店,用他随身带着的身份证开了一间房。

  他们折腾了这么久,他居然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姑娘放心,”大禹安慰,“他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会昏迷一段时间而已。”

  “会晕多久啊?”贺清扬问。

  “大概一两天吧。”大禹摸了摸他的脉搏,道。

  当初治水之时,他一直东奔西跑,缺医少药,若是在户外受伤,只能自己解决,故而多多少少学到了一些疗伤之法。

  贺清扬放心下来,付了房费,还给鸭舌帽留了一些现金。

  虽然这并不是一种很好的报答救命之恩的方式,但是仓促之间,她也想不到其他法子了。

  从东海之滨的羽山到三峡大坝,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鉴于鲧祖宗的体型问题和大禹的黑户问题,飞机、高铁和大巴,想都不要想。贺清扬只得雇了一辆长途货运汽车。

  她本想要求司机直接开到大坝的所在地。

  但是,在介绍了三峡工程的基本情况以后,鲧祖宗强烈要求从大坝的上游出发,以便了解到它的全部面貌。

  贺清扬只得遵照经典的三峡旅游路线,先坐货车到重庆,再从朝天门码头出发,沿长江一路向下,从奉节县进入瞿塘峡,然后经过巫峡和西陵峡,最终到达宜昌境内的三峡工程现场。

  上车的时候,鲧拒绝了贺清扬和大禹的帮助,表现得异常灵活,居然以一个王八的身躯硬是爬上了大货车的车厢,然后趴在里面,占据了很大一块空间。

  司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得一愣一愣的,“我说二位,你们养的这只王八够大的呀,是海龟吧?”

  “不,不,淡水的。”

  “那怎么这么大呢?”

  “这个……养得比较久嘛。”

  “多久啦?”

  贺清扬:这个问题让她怎么回答嘛。

  “这个嘛,你想啊,俗话说得好,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你说有多久了。”她打了一个哈哈。

  司机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但又放不下八卦之心,便好心劝道:“姑娘,我跟你说,这王八断了一条腿,养在家里不好看,不如换一只养。至于这一只么,就用来炖汤吧。王八这种东西,最补人了。不过呢,普通人家里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锅子,所以没法整个儿炖。只能分成若干块。但是呢,这玩意儿又长了一个硬壳,用刀是砍不烂的。你得用锯子,像锯木头一样的,把它的壳锯开,然后把里面的肉掏出来……”

  司机讲得兴致盎然,浑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王八冷冷地看着他,眼刀子飞了一个又一个。一只爪子动了好几下,眼看着就要一巴掌呼上去。

  贺清扬抹了一把汗,赶紧打断他,“司机师傅。”

  “嗯?”

  “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急什么,油还没加完呢。”

  贺清扬一看,果然,加油站的小哥正在忙活。

  她心里暗骂一声,怎么动作慢得像蜗牛一样。

  就听货车司机又开始谈起了做王八汤的诀窍。

  贺清扬只得道:“那个,司机师傅,它是我们家的传家之宝,不是食物。”

  “是吗?”司机明显不信,“哪有用王八作为传家之宝的。既然是宝嘛,怎么着也得是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