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她身上的血腥味,予月摇摇头。
“我也说不准,但心底明白,她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好,以后咱们见着她便躲得远远,不惹、不挑,不让她沾上便是。”
“嗯,现在我们去哪里?”
“本想带你去吃一顿好的,被她一扰,也没了兴致。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朋友。”
擎曦嘴上说得轻松,但眼底挂上沉重。他怎不明白,李媚君并非简单人物,虎狼窝里还能养出小白兔?所以……之前没撞上她便罢,如今他得多做些准备,才能走得安心。
“什么朋友?”
“见了面,你就知道。”
擎曦带她去见的那名男子,年纪在二十岁上下,个头比他略小一些,看起来斯文有礼、温和毅厚,长相不起眼,
但笑起来眉头弯弯、连眼晴也眯成弯月亮,让人感觉亲切,是个随和的男子。
看见擎曦,他一掌推过,擎曦笑着伸手去挡,两人一来一往就在屋子里头过起招,予月由此见得,两人交情不是一般。
他停手,转头望向予月,这一眼,便定了位置,再转不开。
她是个奇妙的姑娘,身量分明还没长开,可笑容温婉、眼神睿智,半点不像个小姑娘,他知道她是谁,因为每回见面擎曦总要提提人家,然后眉开眼笑,幸福得不得了。
还以力是什么国色天香呢,京城里,再美、再媚的姑娘都入不了擎曦的眼,没想到喜欢的竞是这番模样,说她美嘛……比起京城里擅长打扮的姑娘还差上一截,但她眼晴黑得发亮,嘴唇也红得让人易生幻想,她的长相不会让人惊艳,却会让人想一看再看。
他笑道:“着实是个让人舒坦的好姑娘,姑娘尊姓大名?”
“我姓后名予月,不嫌弃的话,也同擎曦哥哥喊我予月吧。”她大方回答。
“后家?是那个天下第一棺的后家吗?”他觑了擎曦一眼。这家伙,这么重要的事竟然没说,后家可是先帝瞧上眼的。
“是,后羿是我阿爹。”
“我没见过你爹,不过他到处施棺的事迹倒是听过几回,祖父曾经说过,如果所有的百姓都如后羿这般人饥己饥、人溺己溺,那坐在龙椅上的,就可以啥事都不做,唾手而治了。”
她笑着接受对方的夸赞。
“我叫尹泰,和擎曦一般大,你可以喊我一声尹泰哥哥。”
“甭,她的哥哥已经够多,你喊他阿尹就成了。”不等人招呼,擎曦拉着予月坐下,迳自倒杯茶喝。
尹泰也跟着入座,笑问:“不是说好,不让人知道我在这里,怎么今天还带人上门?”
“带她来是让你帮忙看顾,明儿个我就要进京赴考,反正你还要在这里留个两三个月,在我回来之前注意一下,别让宝亲王家那个李媚君欺负到她头上。”
“她又怎么了?”提起李媚君,尹泰眉间流过一道怒火,眼神瞬地凌厉。
“方才我们的马车与李媚君的马差点撞上,谁对谁错不知道,她一味的胡搅蛮缠,予月啥话也没说就惹来一鞭子,我怕我离开,她又来整予月。”
“知道了,这回我绝不教她得逞。”这话,尹泰讲得咬牙切齿,好像与李媚君有什么深仇大恨似地。
“你放心去吧,如果去见我阿爹,记得帮忙同他说一声,我在这里一切安好,如果可以的话,让我在这里多留几个月。”
“你到底想做啥?”
“自然有要事待查。”后面两个字,尹泰咬音特别重,引得予月多看他几眼。
“发现不寻常的事儿?”
他冷冷一笑。
“眼下还看不出是不是不正常,但诸多小心没坏处。”
“嗯。”擎曦若有所思道:“我发现他网罗不少江湖人士。”
“你也注意到了?”
尹泰的问句摆明他也注意上了,那就好,人在异乡,处处小心、步步为营才是首要。
“那就好,你有没有信要我转交。”
尹泰冲着他笑,“你还真懂我,不过,我不晓得你会来,还以为你今儿个一整天都要拿来陪伴佳人,所以已经派人送去贺府。”
“我会把信收妥。”
予月静静听着两人对话,心底猜侧这尹泰身分必定不凡,否则擎曦没把宝亲王看在眼底已是托大了,他竞也一样?
他们两人柳上好一会儿,她都没有括话,贞德姻静的模样看得尹泰发笑,忍不住问:“予月,你真的只有十四岁?”
她不明所以,点头。
“怎么你坐在那里,看起来和宫中三、四十岁娘娘一模一样。”
她尴尬一笑,着实不晓得该怎么回话,却又不甘心被笑,只好顶了句,“能和娘娘一样,是予月的福分。”
尹泰闻言,哈哈大笑。
“还以力是个乖顺小猫,原来也是有爪子的。”
“所以啊,你少惹她。她不亮爪子,我还有獠牙呢。”擎曦以保护者娶态,把予月揽进怀里。
“知道、知道,小猫不能惹、老虎不敢惹,成了吧。”他摊摊手,满脸无奈。
离开尹泰的屋子后,予月问:“尹泰是宫里的人吗?”
“怎么猜出来的?”
第十二章
他拉过她的手,紧紧交缠上,想起未来几个月不能抱她入睡,不知道到时候,胸口的火气会不会又窜烧?会不会又忍不住想找人发飙?
“他看起来和咱们不太一样。”予月回话。
“我还以为你要说他提到了宫里娘娘,如果是因为他外表长相的话,那么你被骗了,那不是他的真面目。”
“那张脸是假的?”她讶异,那张脸半分破绽都没有啊。
“对,他戴着人皮面具。”
“为什么要戴面具?”
“当然是不想让旁人认出他。”
“他在这里有仇家吗?”她好奇岂心起,一再追问。
不想予月知道太多、不想危险找上门,擎曦刻意拧眉,警告似地瞪向她。
“你会不会对别的男人太感兴趣了些?”
好吧,是她的错,不问了!她拉趁笑脸,转换话题,“我可以写信给你吗?”
“可以。”这话他老早就叮嘱过,他明白,她是没话找话说。
“那你会给我回信吗?”
她的声音里有几分害羞,脸上带着小女人的腼印獾谷盟β獾模芫醯盟。〉轿薹g斫饽信椋故强斓愠ご蟮暮茫蟮蕉孟不逗桶涞姆直稹?br/>
“你说呢?自然是有时间便回,没时间便不回。”
“那你会很忙吗?”她的问句里带着几分期待,满足了他的男人心态。
“我会尽量抽出时间……”
话题被转开,予月忘记自己想问的那句话,那句话是:尹秦和李媚君之间是不是有仇?
予月猜想,擎曦大约托了全临州的人来照看她。
一大清早,她收到哥哥铺子里的管事送来银票,说是让她身边多留些银子,临时要用才不至于困窘,她很想笑,阿爹那样宠她,她几时缺过银两?
午未至,卖花的小姑娘送来一大把鲜花,还问她心情好不好,没事儿做时,可上她家坐坐,她的点心做得还不错。
饭吃一半,卖鱼的阿江上门来,送来两条活蹦乱跳的鲜鱼,那是她最喜欢的草鱼。阿江说多吃点鱼,脑子才会好。那个口吻,和擎曦一模一样。
同桌的予廷、予博、予青哥哥见着,嘲笑她,惹得她一张粉脸红透。
但是阿爹脸色不好看,闷着头吃饭,半句话不肯说,予月巴结的眼光投向他。
后羿闷闷地说了句,“你以为状元有那么好考?”
别人不知道阿爹在讲什么,她怎会不知道?予月叹气。她真不明白,阿爹是哪里不满意擎曦?
中午小憩过后,她往贺家走去。
擎曦有几个堂哥堂姊已经成亲生子,贺家门风以书香传家,因此把几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聚在一起请老师父上课,可是才几岁的孩子哪能耐着性子,乖乖坐着听师父讲一堆经国治世的大道理。
因此每回她接手,师父们就会松一口大气,乐得休息去。
她很喜欢同孩子们玩耍、讲故事,看着他们天真烂漫的神情,会让她一整天心情愉悦。
今儿个贺家大门口,停着一辆华丽马车,予月多看两眼,便往里头走去。
她成日在贺家进进出出,门房见着她,根本不必往里头通报,顶多打声招呼就让人进门,她没打算往正厅走,想直接到孩子们念书的翰院走去,没想到才三、五步,擎曦身边的丫头彩玉眼尖看见她,加快脚步朝她跑来。
“予月姑娘,你来得正好,四夫人才让我过去找你呢?”
“四婶婶找我有事?”
“可不就是家里来了客人,可那客人……唉,总之老太爷快发脾气啦,四爷还在同客人周旋,予月姑娘,你快过去吧。”彩玉说得不清不楚,但脸上的紧张倒是明明白白。
贺家来客人为什么要她过去?予月不懂,但她清楚,每回老太爷发脾气,只有她镇压得下来。
她随着彩玉走进大厅,方到厅门口,就听见擎曦的四叔贺谨陪笑道:“不是贺家不肯帮忙,宝亲王,咱们做这行的跟和尚一样,不打诳语的,否则我们随便找一块地欺骗您这就是龙穴,您又不知道是真是假,对不?”
“贺家几代人在临州生活扎根,临州每寸土地几乎都踏遍了,是真的没见过什么龙穴,不错的风水地是有的,要不要在下领宝亲王过去看看。”
宝亲王想找龙穴?有没有搞错?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把自己想当皇帝的野心晾出来,他就不怕招祸?难道,他吃准贺家不敢把这件事给传出去,还是单纯籍口想找贺家人麻烦?
“听说,龙穴可由人造,是不?”宝亲王凝声问。
“那可是大工程。”贺谨犹豫道。
“本王不怕花银子,难不成贺家还怕赚本王的钱?”宝亲王睨他一眼。
“既然如此,还请宝亲王再多宽延些时间,让在下到处再多勘查几回。
“我能等,也不知老太妃的身子能不能等……”这话摆明是为难人,然而他顿了顿,继而出口,“总之,还请贺四爷多费心。”
待他们的交谈告个段落,予月才与彩玉一起进屋,前脚踏进门槛,四婶婶看见她,连忙笑脸迎上,对她招招手,脸上尽是舒了气的松懈。
“予月,快点过来。”四婶婶说道。
予月看见坐在一旁的贺老太爷满脸黑,他抿紧双唇、半句话不说,显然是气得很厉害,而贺谨脸上的笑容勉强而僵硬,若不是对方身分摆在那里,恐怕早就端茶送客。
她在门外听见宝亲王与贺四叔的对话,这才明白李媚君的脾气是从谁身上学来的,一对父女同样强势、同样霸道、同样不觉得欺凌别人是种错误行为,这种人当王爷都已是百姓之福了,若真让他当上皇帝,能不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予月的视线对上宝亲王,以及他身后的李媚君。
宝亲王长得不坏,方方的脸上带着几分戒严,那是皇家子弟从小培养出来的气质,但一道扭曲的伤疤从印堂横至鬓角,破坏他的整体美感,他的眼晴斜长,正带着研判意味的目光望向她。
李竞比李媚君更严重,尚未走近,予月已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败气味。他到底害过多少人,以至于冤灵的怨气在他身上集结,久久不散?
予月走到四夫人身边,四夫人亲亲热热地拉起她的手,同宝亲王说道:“方才同王爷所言并无虚假,她叫后予月,从小和擎曦一起读书、一起长大的,待擎曦回临州,咱们立刻要上后家提亲。”
她声音轻柔委婉,脸上的笑容不敢放松半分,实心实意介绍、态度诚挚,就怕宝亲王一怒,降罪贺后两家。
“贺家的意思是,我宝亲王的女儿比不上一个卖棺材人家的女儿。”他冷冷一笑,视线追逐予月的眼光,让她全身上下不舒服。
耳闻宝亲王的话,贺老太爷更是气得胸口起伏不止。这叫什么?叫做仗势凌人呐!他这是欺负贺家没人了吗?
若不是擎曦出门前一再叮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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