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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作品:蜘蛛之寻|作者:猜火车|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3 01:41:51|下载:蜘蛛之寻TXT下载
  我微笑着退去,很平静,没有心痛,没有悲伤。我只是意外,意外与别淡林的道别会来得这般“华丽”。

  我西装笔挺的在路边大排挡点了一桌菜。扁平的二锅头后劲十足,四瓶下去,我的头也开始疼了。老板凑过来说。不加菜了,加了你一个人也吃不完,酒也别喝多了,没人送你回去。我笑笑。别操心,我不想吃,就想看,上吧。这就是我的豪华宴席,色香味俱全,一个人的宴席。

  蜘蛛之寻(二十六)

  整整三天,我无法睡眠,偶尔打个盹,睁睁闭闭,昼夜不分。

  我做了很多短暂零乱的梦,梦境是支离破碎的,梦中的人交替出现,面孔重叠穿透。我的头因此而剧痛,醒时不知梦着,梦中恍若真实。

  别淡林的阳台,工艺精巧的黑色铁花阳台,种满了白色芬芳的茉莉花。花香飘过墙外,我循着花香,看到她浓妆艳抹地伫立在阳台上,撕着花瓣,茉莉花在风中翻滚回旋。男人隐在她身后的阴影中。忽然间天昏地暗,雪虐风饕。鹅毛大雪扑面而至,白衬衣在北风中鼓涨成风帆。她的眼神如北风一样凛冽寒冷。我顶着风雪向她艰难地靠近,但那段距离始终遥不可及。我在大雪中狂喊她的名字,但风淹没了我的声音。

  我醒来,冷汗淋漓,奔到水笼头下胡乱地狂饮。水冰凉透骨,直喝到我胃部绞痛,恨不能有一根长针穿透自己,那样才不至于受此煎熬。

  (bsp;米米竟然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碟香嫩的茄子。她说菜场的菜到了下午都老了,只有茄子可以吃了。她拿出一杯冰镇啤酒,杯沿溢出细腻的白色泡沫,她递给我说。贝克喝完了,报歉只能将就青岛了。对了,你呆会别洗澡,浴缸有点堵,下水道里翻上来好多污垢,非常难闻的气味,能恶心死人。看你以后洗澡还跳不跳,不小心跳垮后,直接进臭水沟了。

  米米把脸凑过来,漆黑的眸子亮灼如星。

  咦!你在发烧啊!

  米米,你的眼睛怎么这么亮?

  怕我把你看透?

  米米?米米?

  嗯?什么?

  米米?

  叫什么?你到底睡不睡?整晚都在胡言乱语。

  听,米米,有人敲门!

  别吓我,这里除了我和你,没有别人。

  我跳起来,打开房门。一股阴冷的风涌了进来,门外漆黑一团,没有人。我听岔了吗?我跑回床上,米米呢?也许上洗手间了。

  风尖利地呼啸着,从窗子从门洞,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屋子骤然阴冷。门吱嘎响了。谁?我挣扎着起来。

  一个女人缓缓地进来,是菊花。她脸色苍白,皮肤浮肿,脚尖触地。我记得她是在井里的,怎么上来的?她伸手来摸我的额头,眼里流出血来。

  我总算见到你了,稻子。

  我浑身发烫,烫得抽搐。她鼻子里流出血来,嘴角也沁出血渍。我号啕大哭。

  菊花,真的是你吗?对不起,对不起,菊花。我找过你,我真的去找过你。

  我知道,我看到你来过了。我在,在那里,一直都在。见到你了,我也该走了。

  去哪?

  很远很远……

  别走,等等我。

  她笑了,仍是最纯的笑容,一如山野里娇嫩的雏菊。我急急地将她的手揣到怀中,她的手冰冷粗糙。我周身却如火烫。

  菊花,菊花,留下来……

  安道,安道。

  米米的声音,她冲撞过来,穿透菊花的身体,菊花像水汽一样四面分散,淡淡地消失在空气中。

  安道。我今天没有故事,念新民晚报给你听吧。

  不,别念了,米米。我也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听过蜘蛛与佛的故事吗?……如果我是那只蜘蛛就好了,给我再选择一次的机会就好了。

  那你选谁?

  选谁?菊花、别淡林、米米...

  我陷入迷乱。

  你还在犹豫?

  米米拂袖而去,我大叫起来。

  米米。米米。

  “安道!”

  我睁开眼睛,屋子外阳光明媚。整屋的白色,纯白得像天堂!是醒着还是梦着?我一时不知身在何处。蓦然发现老陈的脸在正前方,饶有兴致地审视我。

  “唉呀!春梦了无痕哪!”

  老陈?我游移开目光,又闪回去,他还在,我是醒了。

  “这是哪?”

  “医院,病得可不轻啊!胃溃疡。怎么,才离了我几天,你就重疾缠身了?”

  “胃溃疡?”难怪胃痛得要命。

  “你怎么把我弄到这里的?”

  “我没这本事,你牛高马大的,是120。”

  “真是没有印象了。”

  “那当然,你做梦去了,胡言乱语的,梦到什么?”

  我想起菊花、米米、别淡林,是梦吗?那么真实。

  “梦到……”我艰难地咽了下喉咙。“梦到被淹死的人站在我面前,七窍流血。”

  老陈悚然而惊,他安慰着我。

  “是亲人吗?好事好事。溺死的人见到亲人七窍流血,就代表心愿已了。”

  我睁大了眼睛。真的吗?菊花的心愿已了?我望着天花板,想着她在梦中的话,想着她安然的离开,忽然由衷地轻松。米米是对的,菊花的死令我背负了沉重的包袱。我等着有一天她来原谅我,救赎我的灵魂。

  我回头看着老陈,他苍老了许多。

  “竞标的事。真对不起,老陈。”

  他看了我一眼,讪笑道:“没什么。这几天,我也想过了,不是你的错。”

  “米米是因为我……”

  “不,是我自己的错。建立在金钱利益上的事从来就不牢靠,何况还走出了规则之外?就算一败涂地也是我自己活该!”

  “可你老婆?”

  “既然她不肯回来,也许有留住她的理由,事情也许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可能是我太作茧自缚了。我把钱汇过去,让自己心安吧!人过中年,也该学会放弃了。”

  “你还爱她吗?”

  他沉吟。

  “夫妻做久了,不是一个爱字可以表达的。是亲情吧!我早忘了爱是什么味道?”

  “袜子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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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都爆发出大笑声。

  “真不计较吗,老陈?”

  “也不是,你还得跟着我拼拼命。又有一个工程即将招标,这次我们一定要打一个胜仗,所以拜托你把革命的本钱养好。”

  护士探进头来,呵斥道:“安静!”

  我和老陈相对瘪嘴,会心一笑。

  我要一个答案,我决定去找别淡林。

  她离开了,这一次,她是真的离开了。奇怪的是我没有太多意外与失落。从医院出来,我回望长廊的葡萄架。葡萄什么?”她撑着后腰熟络地问我。这种熟络在以前都不曾有过,而且她的动作不再扭捏,幅度都很大,往肩上拉包时,整个人都有种往上一窜的感觉。

  “你,几个月了?”我呐呐地问。

  “快生了,还差七天。”她笑起来,鼻子皱着,一脸坦然。

  一个年轻男人紧张地奔过来,扶住她。她拍打他的手,娇嗔道:“这么多人,你都快把我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