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山猫再也忍耐不下去转过身准备掐死这猪一般的队友时,却听见身后的蜗牛惊叫了一声。井言被静夜拽着脱不开身,而那个静静站在旁边的男人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将差点失足跌下公车站台的蜗牛给拉住。借由着惯性,季风摇摇晃晃了几下便紧紧地挨到了对方身上。
啊啊啊!!!!!
井言恨不能一头撞死在电线杆上!钨钛合金眼都嫉妒得要瞎掉了!
他踢开猪一般的队友,恨恨地扑上去,爪子一伸,直接插到两人中间把他们分开。这个时候他也不管她是不是会反感,反手一抄就把人给揽到怀里紧紧地抱住,他这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般的流畅漂亮。
可能是太过高兴得意了,山猫没留神脚步一滑,身子一扭,就这么搂着尖叫着的蜗牛摔下了站台……
我受伤了,很疼
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
有些坏事是必然要发生的,而坏事过后约摸着好事就来了。
井言那一扭一抱一摔,意外地把苦肉计演绎得精彩非常。虽然他没掩饰往那嫉妒的嘴脸,可那身皮肉擦伤却是实实在在的。
季风不是笨蛋,她当然知道井言闹的这一出是为什么。她也知道以他的身手,他完全不必当自己的肉垫。她更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完全就是有预谋作案。因此她完全不必同情他,甚至可以无视他直接走掉。
于是她很心安理得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砸下几个冷眼后直接搭公车回家。他不敢妄动,只是紧紧地跟着她上了车。静夜原本也想跟上去,没走两步便被他的一个瞪视给嚇在原地。
井言上车后便远远地离她坐着,压低脑袋看着地板。她下车,他也跟下来。然后就就这么跟在她后面,捂着擦破皮肉的手,耷拉着脑袋亦步亦趋地随着她在。她走得慢,他也走得慢,她走得快,他也跟得紧。倘若她停了下来,他也立刻站住,甚至还往后小小地退一步。
跟到电梯口,她先进去,直接贴着轿厢底部站着。他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来,依然是低眉顺眼的模样。他先是站在梯口的门边,过了几秒又往后挪了几步。电梯里铺着柔软厚实的地毯,听到沙沙的声响,她抬头瞟了他一眼,正好就对上他滴溜溜乱转的眼睛。被她眼睛一剜,他立刻就消停了。贼眼不乱瞄了,爪子也不乱刨了,安安份份地站着等到楼层。
22楼很快就到了,季风先行出去按开指纹锁,再掏出钥匙哗啦啦地开门。锁扣的咔嗒声接连传来,一下一下地敲着他的神经。他站在电梯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背影,目光里带着懊恼,也带着些许奢妄的贪婪。
想回家,想回家……
最后一道门锁被打开时,季风突然觉得后脊有些发凉。她猛地一回头,却见井言笔直地站在自己身后。她克制着怒气,冷冰冰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他的手小小地瑟缩了一下,声音压得很低,“我,我……想借一下药箱。”他像是无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伤处,“就借一会儿。”
她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尔后转身进房,关门。
他难掩伤心伤情失落失望,原先只是满心的委屈,这下子直接膨胀得塞满了肚子。
杀人不过头点地,干脆利落。最怕的就是这样生生的磨,慢慢地耗。满怀希望而去,却一次一次地铩羽而归。一颗热腾腾的心是不停地被提溜进水桶里降温,呲啦一下,觉得不够,再哗啦地沷瓢冰水。
他被冻得心寒。
可,就在他被寒得唇青脸白之际,那扇加锁的门又突然开了。一个嫩绿色的小药箱递了出来,“用完放门口。”他怔了怔,仿佛做梦一般。直到她重复了一遍后他才敢伸手接下箱子,这小药箱就和加热器似地,烧得他那颗原本哇凉哇凉的心立刻就嗞嗞发烫。
按捺不住兴奋,他一时忘形地说道,“能不能帮我上个药?有的地方我擦不到。” 其实这次他都是皮肉的擦碰,最多见点血丝,根本谈不上受伤。不过这些擦伤的地方倒是挺讨巧的,多在背颈部和后肩处。
话一说出来,门缝便立即缩小了大半。他心头一紧,这要求提的太高,她恐怕又反感了。可,门却没有关上。隔了十来秒后,她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是她问,“哪里擦不到?”
背对着蜗牛,山猫毫不掩饰地眉开眼笑。虽然伤处被消毒时火辣辣地疼,可他还是满心欢喜。
他其实是个感情丰沛又极单纯的人,因此对好恶的判断也很分明。倘若他讨厌一个人,他不会避着,而是会寻着由头找借口找碴。这种行径其实是很恶劣的,但又很符合他的天性——他生来就有招人烦却又能让人拿他无可奈何的本事。
倘若他喜欢一个人时,也是会豁出去的对对方好。只是他对是非的判断总是过于主观,因此常常干出自以为是的蠢事。就好比神仙香那出,虽然是静夜的怂恿和他的误读造成的。但认真追究起来,根本原因就是他缺心眼,少了耐心谈恋爱这根弦。
季风把他背后的最大一块擦伤用纱布盖上,撕了两条药用胶带叉粘好。这种事她本不擅长,所以不管是纱布还是胶带都有些歪歪扭扭的。她收好药箱起身就要走,井言却是扭身要拉住她。她心有警觉,便很快地把手一撇,指尖劈过他的手背,微微有些发麻,“干什么?”
他讪讪地收回爪子,找了个很蹩脚的借口,“有只蚊子……”
她的目光刀子似地在他脸上滚过一遍,看得他把脑袋埋得低低的,“井言,你别和我耍花样了。”
他的脸上有了丝狼狈赧红,手指捏着一块剪坏的纱布卷起来,“我没有……”
“那到底有没有蚊子?”
“……没有。”
她再懒得看他,转身就要走。岂料他马上就跳下沙发,一把从背后将她抱住喃喃低语,“你别走,我什么也不会做,求你别走。”他的语气慌乱,“我真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就一次。”他的举动虽然突然,可心里却存顾忌所以没敢用力,她很轻易就挣脱了。她红着眼睛将药箱挡在胸前,看架势就要往他身上砸。
“求你别这样对我,”他乞求似地,“我快熬不下去了。”
她咬紧牙根,“你熬不下去?那我呢?你害得我——”直接胸闷得说不下去,索性扬起手将药箱往他身上砸,可也不知道是手抖还是因为方向感不好的关系,药箱最后是掼在他跟前,顿时四分五裂。
“凭什么要我原谅你?”她逼近他,“说说,你凭什么?”
他张了张嘴,可喉咙里像是塞了把草。他也算是伶牙利齿的,有时无理也能硬掰出三分。但是面对她的尖锐斥诘,他却慌了手脚。要是放在以前,他大可梗着脖子回答说是因为喜欢,但是在经过这段日子的熬练后,他也知道这样的回答必定是会惹得她勃然大怒。
喜欢是什么?说深点是爱情,说浅点是兴趣。可不管是出于爱或是兴趣,都不能以此为凭仗为所欲为。男女间的关系说到底,只有双方自愿才能保持和谐稳定。
哪怕再想要,也得愿意给才行。
他现在是明白了,可是也晚了。但是他不甘心也不死心,他依然抓着丝微弱的希望,就是那点希望在最后支持着他,“除了企望你能有一点点在乎我以外,我再没什么可凭仗的。”他顿了顿,“你原谅我也好,不原谅也好,我的想法始终不会改变。那事是我做错了,我不能推脱责任。”
她的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像是不自觉地抽搐。
“我很想讨你喜欢,可是好像怎么做都没用。我对你来说是什么?是强盗?是小偷?还是不得已一起住的房客?又或许每样我都沾点边。”他极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我不想这样,可又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开始。”
她的面色阴郁,但目光却有所犹疑。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极缓慢级缓慢地往她身边挨去,“上次,上次说的,你后来再没有想过吗?”
她的牙关略有些松动,呼吸也有些不平稳。
其实在井言被折腾的这些日子里,季风也很纠结。她承认自己确实对他有不一样的情感,这种情感模模糊糊地存在了很久,久到她已经习以为常。人的情感是件很复杂又玄妙的东西,会有因爱而生恨的情况,可从没听过因恨而生爱。
这种感情从来不会没来由地滋长,除非它早已存在。
“我不要很多,一点点就好。真的,我再不贪心了。”他终于触到她的手指,并且没有被她拒绝,他心下窃喜,指尖都略略地颤抖起来,
“求你,让我回家吧。”
进不了厅堂也要躺得上地板
彻底不要脸面的山猫成功回巢了。
不过他回是回来了,只是地位与先前比起来岂止是一落千丈!
“你以后睡书房。”她绷着一张脸说道,“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进我的房间,客房也不许进。”
他垂着脑袋,看似听话的样子,可嘴巴一张就都是理由,“可是,我总得帮你打扫房间吧,还有衣服什么的也得去阳台晒晒。一天也得开开窗户通个风什么的,空气对流一下。”
她愣了愣,旋即讽刺地笑起来,“你?帮我打扫?还晒衣服?谢谢,不必了。我怕折寿。”
她当着他的面把两间房门关起来,引着他到末间的书房。门刚打开便是一股久无人居的霉味,混合着灰尘扑面而来。严格来说这是间半成品房。连地板都只铺了一半,家具什么的都没有,更不要说床了。他知道她这是在罚他,给他教训,让他长记性。
她之前过得太窝囊,现在趁这机会要立威。
他现在是戴罪之身,能回来已是不易了。便非常顺时应势乖乖窝进去,还表现得极为高兴知足。他这积极表现看得她有些吃惊,她原以为他会又耍赖又撒泼地和她闹,毕竟这房间还一半是水泥地呢。可他即不吵也不闹,而是非常勤快地扫地擦地板,又找来几张三合板把那块水泥地掩了起来,上面搭了个架子放包包和衣服。
井言很小的时候就随父亲在外奔波,虽然井老爹很会照顾人,但在条件不足的情况下也无法顾得周全。因此,他并不是什么也不会做,也不会对衣食住行太过挑剔。只是前些日子来他被蜗牛惯坏了,现在虽然不得已委曲求全,但他还是想给自己弄个舒服一点的窝。
他发挥猫科动物的天然属性,开始捣鼓起地铺来。先挨着墙铺好席子,再往上铺两层垫子,然后是床单。
睡得好,精神才好。精神好,才能长期抗战。
季风端着水杯从厨房出来,眼瞅着山猫左挟一个右挟一个嘴巴上还叼着一个抱枕往他的新窝走。再一看客厅沙发上的软枕已经被他衔得七七八八的,只余下几颗比较瘦小的零零地散在上面。她原本想叫住他,可又觉得他现在都住那半拉水泥地的房间了,她再吝啬几个抱枕未免太小家子气。
山猫趴在自己的小窝上这里抓抓那里拍拍,把软枕左右摆放了一通,然后看看。觉得不太顺眼,又抓下来再摆弄。折腾了十来分钟后,他终于把七八个软枕全部归纳到位。然后他很舒服惬意地倒进新窝里,闭上眼睛把脸埋进去拱一拱。
还是家里的味道闻着舒服,他满足地叹了口气。抱着被子刚要陶醉地侧翻滚便听见头上砸下一句,“弄好了就出来。”
他赶紧收起爪子捋下尾巴跟她到了厨房,季风指着一篮子的四季豆,派发工作,“把它洗一洗,剥一剥。”
他掂起一根来,很虚心求教,“怎么剥?”
她拿起一根演示,掐头去蒂,拉丝去尾,然后掰扭成几段扔到盆里,“像这样的,会吗?”
他很认真地看着,尔后模仿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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