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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作品:旧人|作者:浮游云中|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3 00:58:33|下载:旧人TXT下载
  发觉,那里面蕴含着浓浓的安铭臣式所特有的嘲讽。

  后来她才从叔伯们的口中知晓,原来他们之间的地位并不对等。她并不只是单纯的相亲,她还必须要嫁给他。

  一个认识了还不到半个月的陌生人。

  黎念并不理解安铭臣为什么要娶她。而更让她无奈的事实则是,既然安铭臣开了尊口,不管是出自随意还是特意,那她那些亲爱的叔伯们就一定会答应。

  在此之前,黎念从不认为这种事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她还记得在小时候,爸爸点着她的鼻子尖,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我的小念是最漂亮的,长大以后爸爸一定给你找一个好归宿。”

  可他甚至还没有看到她上大学的模样就出了车祸,随着难产的母亲早早离她而去。

  黎念就像是古代那些和亲的女子,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那些被迫葬送的情感和自己对未来的规划与梦想,在所谓的商业利益面前,总是渺小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她的叔伯们衣冠楚楚又小心翼翼地对安铭臣提出自己的条件。安铭臣却只是淡淡一笑,将烟烬弹落在面前的水晶烟灰缸里,舒舒服服地靠住沙发背,微微垂着眉眼,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片刻后他才开口,语气是一如既往的闲散:“你们的条件太高了,这不是我一个人就能答应的。但你们可以选择让黎念不嫁。”

  可安铭臣是那两个月里唯一一个肯坐下来谈条件的,即使是城下之盟,黎家又怎么可能不同意。

  黎念几乎绝望。她终于明白安铭臣总是在笑的潜在涵义。他毫不吝惜地抛出手中合适的诱饵,他牢牢掌握对方犹豫与贪婪的程度,毫不怀疑自己已稳操胜券,所以才有资格笑容满面。

  黎家代替黎念答应后,安铭臣便立刻与之前那位他交往了两年的女友果断分手。他的姿态相当决绝洒脱,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冷淡得不带一丝留恋。

  黎念偶然有幸观看了那次分手场面,在双方当事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情况下。

  她距离他们并不算近,只看得到他们的嘴唇在动。静谧的咖啡厅里,安铭臣对面的女子一直在哭,而他却恍若未闻,只是有些恍惚地看着窗外,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甚至还存有一点笑容。安铭臣的脸庞是一贯的好看温柔,可他却冷淡得连一方手帕或者一张纸巾都没有递过去,连眼神都是那么的漫不经心。

  那个凉薄的表情印在黎念的脑海里,很久都挥之不去。那样英俊得精雕细琢的一张面孔,在她眼中却分明像个魔鬼。她一想到这个人即将成为她的丈夫,她就突然感到一阵的毛骨悚然。

  那个时候黎家同安铭臣刚刚达成协议,而黎念就已经开始排斥他。

  家中知晓她将要嫁出去的人并不多,却派出了她最敬重的小姑姑来说服她。小姑姑的语气半是警告半是哄劝:“小念,你嫁了吧。你怎么才能抵挡住家里这么人的压力?我能看出来,安铭臣看你的目光很不同。他会对你很好的。”

  对于黎念来说,她知道家里的人最近都在为了未来渺茫的希望忙碌奔波,而之于她,嫁过去是唯一可以帮忙的方式。可她依旧难以释怀。

  黎念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小姑姑,您看人的眼光一直都不准,您忘了么?”

  接着她就被禁足在家,整整半个月没能迈出大门一步。黎念绝食抗议,最后却被人强制按住被迫输入葡萄糖。她又试图逃跑,却发现黎家所有的财力大概都用在了雇佣防卫她逃跑的警卫上。

  她的这些亲人们为了把她成功转交,可真算是下足了血本。

  直到半个月后,安铭臣带着清浅的笑意来看她,黎念没有生气的眼珠才动了动。他蹲在她面前,手指抚上她的面颊,黎念拍开他,他再次抚上来,再拍开,他再重复。

  最后她没了力气,他的手背被拍红,但还是停留在了她的面颊上。

  黎念的声音很轻:“安先生,您很得意是不是?”

  安铭臣的声音也很轻,像是怕吓着她一般:“不要叫我安先生,像你以前叫的安铭臣或者其他,都随你。”

  他的眼里盛了快要溢出来的怜惜,语气也纤柔得如同羽毛一般:“你吃午饭了么?”

  黎念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口:“我不会和你结婚的。”

  安铭臣只是微笑:“请柬和婚纱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婚礼场地我也安排好了,新娘子突然说不要结婚了,是不是有些不大合理?”

  “假如你不怕在婚礼上有个逃跑的新娘的话,你大可以放肆举办。”

  安铭臣依旧在笑,眸子微微眯起来,像是在替她思考一般:“那你能逃跑到哪里去呢?假如我想要你回来的话,你还能去哪里呢?”

  黎念抿紧了唇看着他,连瞪着他的气力都没有。她两天没有进食,身体虚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问出来:“你为什么非要这么折磨我呢?为什么就是我?”

  他牢牢地看着她,目光变幻莫测,半晌之后才慢慢开了口:“以后你会知道的。”

  可是黎念直到现在都不知道。

  第 四 章

  四、

  黎念没有逃走,她采取非暴力不合作态度和安铭臣结了婚。他手中捏住的是黎家的未来,她担当不起这个失误和责任。

  但他们的婚礼十分低调简陋。安铭臣提出拍婚纱照,被黎念冷冷地拒绝了两次。他拟定的婚宴名单,长达十几页,她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扔到一边,眼神抵制得像是一只刺猬。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婚宴不请,婚礼不办,我只答应和你登记。”

  安铭臣听罢一扬眉,笑得很是畅快:“念念,这不会有点任性么?”

  任性的人不是她。黎念恨他脸上那副从容的笑意,恨到表情甚至不加掩饰直接流泻出来。可他是一如既往的岿然不动,让她生出的怒气顿时全都没了目标。

  她气到口不择言:“安先生,强抢民女这种事,难道你还要大告天下么?”

  而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依旧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态度,薄薄的唇完美却也可恨:“不要叫我安先生。再者,即使是强抢民女,丢脸的也是我不是你。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

  接着他又笑:“假如我真的坚持大宴宾客,你又能怎么办呢?”

  黎念把眼眶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她恨透了他这副什么都胸有成竹的表情。他就是吃准了她没有办法,除了口头上挠痒般地刺激到他,她没有其他凭借。

  然而最终安铭臣却还是依言照办。没有豪华的婚礼,没有宾客没有朋友,他甚至没有告诉别人他们已经结婚。他们的婚礼过分的低调朴素,只有新人一对,还是彼此茕茕孑立。

  安铭臣这样纵容她无理的要求,让黎念根本摸不着头脑。她在他们那座用作婚房的别墅内愣愣地看着他走过来抱住她,低下头将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的时候,甚至都忘记了要反抗。

  他吻她额头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直觉想要避开,却被他搂得更紧,安铭臣垂着眼看她,慢慢地说:“念念,你觉得我们结婚的事能瞒多久?”

  她的回答是:“假如你不说,那就是永久,直到我和你离婚。”

  安铭臣笑了笑,目光闪了闪,继续问:“可是,假如不小心说漏嘴了怎么办?”

  黎念的回答更冷了:“那是你的事,你看着办。我永远不会说漏嘴。”

  安铭臣依旧淡淡地笑,略略歪了头,眯眼看向夕阳,不再说话。他身上的味道清新好闻,有沐浴后淡淡的薄荷味儿萦绕鼻尖,让黎念突然有些微的晃神。

  安铭臣的话不多,过分的动作也不多。黎念不得不承认,那段时间安铭臣对待她的态度像是变了一个人。这个人兴致上来的时候,温柔得足以让人甘愿沉溺。黎念有幸体会过,在最初的两个月里,尽管两人基本上还算是熟悉的陌生人,可安铭臣却已经手到擒来地将丈夫的角色演绎得驾轻就熟,熟到让黎念甚至开始怀疑他是否只是在有目的地做戏。

  否则她理解不了他为何无缘无故地对她这样好。

  黎念一直揣测他是否有阴谋。他的花样翻新,他的手腕诡谲地令人眼花缭乱。他表面给她的所谓信任也许只不过是阴谋中的一环。她大概只不过是他临时起意愿意纵容的一枚棋子,也许是因为她漂亮,也许是因为她的不服从激起了他的恶趣味,总之,在安铭臣做了这些之后,假如让黎念对这个人用两个字概括的话,也依旧是那两个字,恶棍。

  黎念只觉得最近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差极了。

  她和ada只不过随意地挑了一家商场,随意地在珠宝区晃了半个小时,再一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了安铭臣。

  他笔直地站在不远处的柜台前,臂弯中挂着他的大衣,此刻正低眉看着那些闪耀璀璨的钻饰,雪白的袖口微露,一张侧颜在柔和灯光下看起来格外的清俊明秀。

  黎念一阵郁闷,反射性就从包里摸出了墨镜戴上,并且还扶了扶眼眶。再转头一看,ada却正饶有趣味地瞧着她,末了还意犹未尽地添了一句:“你再扬起下巴的话,就跟韩剧里面经典傲慢坏美人的形象相差不远了。”

  黎念拖着她就往后退:“ada姐,你就消遣我吧。”

  ada却是哭笑不得:“这商场这么多人,你怕他干什么?安铭臣又不是老虎,难不成还会当众吞了你?这商场又不是他开的,他能逛得你就逛不得”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的。”黎念的语气幽幽地,“说不定是才盘下的也说不定。”

  其实黎念也不清楚安铭臣的正职到底是什么。在最早她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真的管理过商场,还玩过房地产,甚至还注资过网游。可他却在和她结婚后又一举吞并了路家的珠宝生意,以及一家因经营不善关门大吉的报社。

  于是黎念一直诅咒这只杂食性动物有朝一日能够消化不良,反胃,食不下咽,甚至是上吐下泻病入膏肓。

  “ada姐,你忘了那首歌了么。”黎念有气无力地说,“小和尚下山去化缘,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安铭臣是老虎……”

  黎念五音不全,就算是简单的音调,也被她歪曲得不成样子。ada一边点头一边笑,“你说他是老虎那就老虎吧。还有,黎念,我记得你的属兔子的吧?”她已经笑得说不上来话,“还别说,就你这表现,你属得可真像。”

  黎念可没有ada那样好的兴致还能说笑。她一见到安铭臣,总是方寸大乱,或者即将方寸大乱。

  其实若是诚实地从心底讲,她对安铭臣,一直以来都是害怕大于憎恶,畏惧大于鄙夷。

  他通常并不多话,眼神也时常温柔如水,真正做起事来却狠绝毫不手软。他的眉眼沉静如画,心思却深沉得异于常人。他长她六岁,当她刚刚大学毕业时,他已经是沉稳内敛的瑞尔老板。她在他面前总感觉自己像个孩子。

  黎念自认从没招惹过他,可他却还是硬生生□了她的生活,并且让人印象深刻。

  在两人结婚登记时,安铭臣望着她的眼神专注而缠绵,真的应了那句话,欢快热烈得仿佛可以滴出水来。在那一刻,黎念差一点就要相信,他对她对这场婚姻,是认真而郑重的。

  而他在新婚一个月内也的确表现良好,无不良嗜好,时常眼角弯弯露出笑容,体贴有风度,礼貌有涵养,甚至还可以做一手好吃的牛排。结婚两个月后黎念几乎就要对自己的婚姻认了命,他却突然对路家出了手。

  黎念并不真正知晓那几日具体是如何的云谲波诡,只知道等她过完一个周末回来,路家就已经改了名换了姓,本就病重的路家老爷子转眼已撒手人寰,而身为路家长子的路渊也因心脏病突发晕厥而住了院,昏迷不醒已经好几天。

  最悠闲的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