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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风看着容色平淡的怀月,深深的懊悔和不舍涌上心头,“怀月,如果……”
“我要带豆豆回家了,你星期天老时间来接他吧。”怀月拿餐巾纸擦了擦豆豆的嘴角,“豆豆,吃饱了吗?跟妈妈回家好不好?”
豆豆骨碌着一双大眼睛,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乖乖地点点头。
鲁风叹口气,咽下了要说的话。
鲁风开车送母子俩回排屋,快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一件事,问:“怀月,上次那幅画喜欢吗?,姬君陶的那幅《月色》?”
“姬君陶?那幅是姬君陶的画?”怀月惊讶地问。那幅画挂在书房里,自挂上后她从没去看过一眼。
“是啊,‘素画廊’偶尔会挂出他的作品,那天我碰巧遇上,觉得挂书房很合适,又是你生日,我想你可能会喜欢。”
“哦,原来他的画是这样的风格。”怀月若有所思道。
“怎么了?”鲁风奇怪地问,“谁在找他的画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人最近突然变得很有名。”
“他父亲是姬仲明,那才是真的有名,听说他母亲是自杀的,他非常爱他母亲,为此一度搁笔,近两年才复出,所以作品很少,价格也很高。搞艺术的人总是那么敏感脆弱。”
“只有敏感的人才能搞艺术,我们看着觉得美,创作的过程也许很痛苦。”怀月脑子里闪过前两天看到的那幅油画,那棵树,那么孤独,几乎令人观之落泪。
“你啊,真是我妈妈的学生,一认真起来讲话就文绉绉的像在上课。”鲁风笑道。很久没听她这样说话了,以前她看了书看了电影有时候甚至看了一则新闻,都喜欢窝在他怀里把自己的想法嘀嘀咕咕讲给他听,而他总是“小商老师小商老师”地叫她,那是两人的甜蜜时光。
怀月自嘲地一笑,推门下车。
豆豆从另一边跑了下去,远远听到莱西的叫声,高兴道:“妈妈,莱西回来了!”匆匆跟爸爸道了再见,便跑到姬家花园前大喊道:“莱西!莱西!”
姬君陶开门出来,看到怀月,赶紧拉住莱西,道:“豆豆回来了!”
豆豆对怀月道:“妈妈我想和莱西去玩一会儿,刚才饭吃得太饱了,不消化。”
怀月退开两步,强忍住害怕,道:“叔叔阿姨要休息了,明天再跟莱西玩吧。”
豆豆抬头看姬君陶,姬君陶会意,笑着帮腔道:“才8点多,莱西都没那么早睡。”一边把绳子递到豆豆手里一边道,“姬阿姨戚叔叔都在里面,正想你呢,去玩会儿吧。莱西,走慢点儿!”
莱西果然蹭在豆豆身边慢腾腾地跟了进去,怀月看着有趣,笑道:“真听话,莱西好聪明啊!”
姬君陶道:“别害怕,陪豆豆进去玩会儿吧。”
怀月摇摇头,“不了,一会儿我再来叫豆豆吧,这孩子,见了莱西就不要我这个妈妈了,我好有失败感!”
姬君陶摇头轻叹,“真是个胆小的妈妈。”
两人相视而笑。怀月觉得今天晚上的姬君陶十分和蔼可亲,是自他们认识以来态度最好的一次,看起来一点不像有病的样子,也许他的病正在好起来,想起邓缘缘的花痴样,笑意便深了一分。
鲁风坐在车里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里越来越紧。如果自己不抓紧,怀月也许就真的永远不再属于自己了,这些男人,怎么一夜之间都冒了出来,觊觎着他的明月。
第十六章
姬君冶和阿戚从楼下下来,发现姬君陶竟然在厨房里做早餐,不禁大为惊讶,看看阿戚,阿戚一付“我早就说过”的神情,心里顿时高兴起来。
姬君陶才煎了一个荷包蛋,看到妹妹下来,放下铲子道:“你来煎,我煎不好。”
姬君冶看看他刚煎好的那个鸡蛋,不成形,有点黑,好歹两面都煎了,估计熟总是熟的,便道:“这个蛋给我吃,这可是咱们君陶公子的处女煎啊!”
姬君陶脸上有点挂不住,拿了烤面包机和一袋面包放到餐桌上,对阿戚道:“自己烤吧。”一边打开冰箱给自己到了一杯冷牛奶要喝。
阿戚伸手夺过他的牛奶杯,“太冰了,对胃不好。”拿到厨房微波炉去替他加热。一边等牛奶一边在正煎蛋的姬君冶耳边说了句什么,姬君冶笑着打了他一拳。
姬君陶无数次地看过他们俩打打闹闹,这回却突然羡慕起来,看得出神。
三人一边吃早餐一边聊天,其实只是那两个爱热闹的在聊,姬君陶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语。
“哥,前两天云云的黑皮生了小黑皮,我看着可爱,叫她给我留一只。”姬君冶道,“我想送给豆豆,小家伙一定很高兴。”
阿戚摇头叹道:“我真羡慕豆豆啊,你有什么好事的时候从不想到我。”
“他妈妈这么怕狗,不合适。”姬君陶喝着牛奶头也不抬地道,“平时豆豆上幼儿园,她上班,谁来管小狗?回到这里,又要管孩子又要管狗,你别给人家添乱了。”
“我倒没想到这个。”姬君冶泄气道,“你说这个怀月,小狗有什么好怕的呀,小黑皮长到老也不会有咱们莱西一半大,应该没问题吧?”
阿戚道:“让豆豆跟他妈妈磨一磨,当妈妈的心软,说不定就肯克服恐惧。”说完偷偷朝姬君冶眨了一下眼睛。
姬君陶不悦道:“别强人所难,豆豆喜欢小狗可以来和莱西玩,何必让人家左右为难。”
姬君冶笑嘻嘻道:“还是哥你想得周到,怀月上班下班平时周末都替她想到了。”
姬君陶脸上一滞,随即板了脸不吭声。
阿戚见势不妙,忙拉了姬君冶起身道:“君陶,我们俩去买菜,小冶前两天在电视上学了两招,今天要大显身手,你想吃点什么?”
“随便。”姬君陶依旧沉了脸,想了想道,“买点海瓜子和茄子。”
阿戚忙不迭地拉了姬君冶出门,姬君也不乐意道:“你拉我干什么,我不正说得好好的吗?既然哥在意怀月,我正好借机点拨点拨他呀,否则他自己不会想到这一层。”
“我的大小姐,你都没跟我学到皮毛就敢开药方!”阿戚揽了她的腰哭笑不得,“我只是说君陶不排斥怀月,这种不排斥也许慢慢会演变成喜欢,但也许只是从她开始学会慢慢不排斥别人,你怎么就说得这么直白,看把他吓着了,适得其反。”
“可他明明关心人家嘛,你看他为哪个女人这样前思后想?云云还是小锦?那可都是爱他爱得要命的人啊,连对我都没这么细致过。”姬君冶不服气道,带着点不甘心。
“你?”阿戚笑道,“你把他照顾得像自己儿子一样,我看他看你就跟看伯母差不多。”
“要是真那样也好。如果妈妈在的话他也不会变得现在这个样子让人担心。”姬君冶黯然道,“我有时候真怕自己一转身,他也像妈妈那样离开。你知道他这个人从小都不肯跟人诉说心事,跟妈妈一样,妈妈走的前一刻还跟我说要去挑新窗帘,想要配一层薄纱。”
阿戚握住姬君冶的手,“别难过,我保证君陶决不会像妈妈那样,他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从他肯接受美院的聘请那时起就没什么问题了,否则你以为他怎么给学生上课?就算再冷淡,总还要解惑授业的吧。这两年他创作的作品明显多起来,虽然很多是补以前的旧作,但你要知道,严重抑郁症患者做什么事都会半途而废,是很难坚持完成一件大的作品的。所以我保证,现在的他,恢复良好,只是在与人交往上还没有完全克服心理障碍。但愿怀月和豆豆能帮助到他。”
姬君冶道:“我喜欢怀月,脾气好,也知书达理,如果她真能跟我哥在一起就好了,到时候大家住在一起多开心啊。豆豆我也喜欢,咱们帮怀月把他从他爸爸手里抢回来,我们生个女儿,招豆豆做女婿,那真是太美了。”
阿戚打趣道:“那不是近亲结婚违反《婚姻法》?”
姬君冶顾自得意道:“他们生的孩子一定很漂亮,豆豆多漂亮啊!豆豆!”
阿戚随着她的目光望去,见怀月和豆豆正从小区林荫道上过来,豆豆手里拿了一块千层饼在啃。怀月拎了一条鱼,一把茄子,还有一小袋海瓜子。
“豆豆吃什么好吃的?给阿姨吃一口行不行?”姬君冶蹲下来,拧拧豆豆粉嘟嘟的脸蛋逗他。
豆豆把千层饼递到姬君冶嘴边,“给,千层饼,很好吃的。”
“豆豆真大方,豆豆自己吃。”姬君冶摸摸他的脑袋,起身,看到怀月手中拎的菜,若有所思道:“今天我也想做这两个菜呢,一会儿怀月你教教我吧。”
怀月点点头道:“你别做了,买菜的时候豆豆非要抓了又抓,这么多,回头我炒了盛一盘给你。”
姬君冶看看她袋子里确实不少,道:“原来豆豆喜欢吃这两个菜啊,那好,我不买了,买了也做不好,吃你的。豆豆一会儿来找莱西玩啊!”
豆豆为难道:“我今天要做作业,要和妈妈一起画画。”
姬君冶眼睛一亮,“什么画?等会儿让姬叔叔教你。”
豆豆顿时眉开眼笑,点点头:“嗯,我等会儿去找姬叔叔。”
怀月弯腰哄道:“豆豆,姬叔叔很忙的,不能经常打扰大人做事情,妈妈一会儿陪你画好不好?”
豆豆想了想,“好的,我画完画再去找莱西玩好了。”
姬君冶还想说什么,阿戚拉她告辞了这对母子,朝超市走去。“刚刚跟你说过你就忘,性子急成这样,将来一定是生女儿的。”阿戚无奈道,“你想让他们今天晚上就洞房花烛吗?别又把怀月吓跑了,我现在可再不到一个比这母子俩更合适的人来帮助君陶了。”
姬君冶道:“不如我们去转一圈,给他们一点机会,有豆豆在,说不定真能拉两人在一起说说话,或者干点别的。”
阿戚闷笑,任她拉着往小区外走。
姬君陶站在窗前,看着怀月牵了儿子的手回家。一个年轻美丽的母亲,一个漂亮可爱的孩子,怎么看都是一幅画。
豆豆穿了条背带牛仔短裤,红色的短袖t恤,一边啃着手里的饼一边笑眯眯地抬头对妈妈说着什么。怀月还是扎着马尾辫,一甩一甩的,低下头去,就着逗逗的手咬了一口饼,然后无比享受地点点头。霞光洒在她的脸上,那样生动而快乐。姬君陶忍不住想打开窗户看得更清楚,忽又想起姬君冶刚才的揶揄,懊恼地缩回手,转身上楼去了画室。
又看到那幅枯木静静地卧在画室的一隅,今天画室里光线很好,那枯木不似前几日的孤寂,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苏醒过来。姬君陶盯着画面,心里有一丝丝惊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会有这种感觉,似乎也迫不及待地要为它添一点丽色。
添什么好呢?他看着旁边的一大堆颜料,似乎每一种都合适,又没一种非常合适。他有一种被挤压的烦躁,感觉呼吸都有点急迫,一种创作的冲动逼迫着自己,然而却茫然于宣泄之地。
他烦躁地走上屋顶,望着湛蓝的天空,金色的光芒笼罩着大地,树、草、花,甚至每一所房子都在苏醒过来,所有的生命体都在拼命展示他们旺盛的生命的力量。
“妈妈,接着。”耳边传来豆豆稚嫩的童音。
“好,豆豆要抓住啊!”是怀月轻柔的嘱咐声。
姬君陶走过去一看,屋顶平台上,黑的土,绿色的丝瓜叶,柔软的藤蔓,有粗粗的两根暗灰色的防腐木搭在中间,充作了田间小道。怀月正握着管子的前端在给丝瓜浇水,豆豆拉着橡皮管跟在后面,母子俩都赤着脚站在防腐木上,一双莹白精巧的女子的纤足和一双粉嫩的胖乎乎的小脚,在阳光下几乎羊脂白玉般玲珑剔透,那么和谐,那么依恋,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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