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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制大字报的人,别以为匿名犯罪就可以逃之夭夭。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此案必破!我现在就当着满街的父老向公安局长石有义下命令:限你十天破案,捉拿罪犯。如果破不了,立马撤你的职!”他讲完,向银俊雅说声:“走!”朝县委走去。
街上的人给栗宝山等人让开一条通道,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去。当栗宝山等人的身影在街尾那里消失以后,人们的眼光才收了回来。这时大家发现,石有义还木呆呆地站在原地方。
十一、支持
杨鹤鸣送达栗宝山返回地区后,心里一直不安。他每天都盼望着太城方面的消息,但又怕听到那方面的消息似的,每当有人到他的办公室,或是桌子上的电话铃响,他都会神经激灵一下。栗宝山能不能在太城站住脚,改变那个地方的局面,他很担心。在宣布栗宝山任职的会议上,太城班子中的人虽然都说了很中听的话,但他知道,那都是场面上的。
下来以后究竟怎么样,是很难预料的。依他对那些人的了解和分析,断定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肯定还要搞名堂。到底会搞什么名堂,他难以设想。尽管他给栗宝山谈了许多,但不知栗宝山是否理解,有没有这方面的充分准备。
栗宝山下去前曾就坚决清除色祸的措施征求过他的意见,他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因为,一方面,他拿不准这个办法到底好是不好。另一方面,他不能违背辛哲仁书记遵循的原则。他特别告诉栗宝山说,到太城以后,要多动脑筋,独立思考,不要事事向上请示汇报。作为一个县委书记,要有独当一面的独立工作能力。地委既然叫你当太城县的书记,就是相信你顶得起来。你要拿得起,放得下,大胆地决断,勇敢地开展工作。地委看的不是你具体都做了些什么,而是看整体的结果,看是不是改变了太城的落后面貌,经济等项工作是不是上去了。他在对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意说得很慢,而且反复了好几次,直到看着他把这几句话都记在本子上了,才转说别的。可栗宝山到底能大胆地干出什么,他不好说,没有把握。
这期间,辛哲仁到他的办公室来过两次。他看得出来,辛书记比他更加焦虑不安。不过,辛书记每次来都避而不提太城,好像是过来随便地转一转,坐一坐,实际上,杨鹤鸣知道他是过来看有没有太城的消息的。当时,杨鹤鸣只听说,栗宝山在他走了以后,找人谈话,到各单位调查走访。
这些都是极普通的情况,前三任去了以后也都是这样做的,有什么值得对书记说呢?所以,他睑对脸地看看书记,不说什么。书记明白了,坐一会,聊聊别的,失望地走了。
时间过了一天又一天,终于到这天快下班的时候,太城的一个老关系给杨鹤鸣打来了电话,向他透露了栗宝山召开万人大会给银俊雅平反的消息。这消息让他非常震惊。要是说栗宝山当初提出清除银俊雅,使他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的话,那么现在给银俊雅平反,简直让他感到意外极了。打电话的人对他讲,栗宝山在广场上的演讲,不断获得热烈的掌声。他听了,先是一愣,后来细细一想,觉得也不无道理。
谁能在正经的场合说银俊雅有什么问题?谁能拿出一丝一毫的证据来吗?谁也不能。既然如此,栗宝山这样捅明了,不正堵住了谣言者的嘴?不正是大家所欢迎的吗?同时他想栗宝山反其道而行之的这一谁也想不出来的绝招,或许是对付那个局面的唯一正确的办法。电话里说了,他一下把太城震动了,大家一下对他刮目相看了。“好啊!好啊!”杨鹤鸣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欢呼,浑身的血沸腾起来。派去的第四任书记,总算有了一个不同凡响的举动。他出奇不意地摆开了一个强大的进击阵势,不仅使色祸难于对他怎么,而且把藏在色祸背后的阴谋者置到了被告席上。高!实在是高!尤其可贵的是,他没有向上请示报告,说干就那样干了,而且干得惊天动地。杨鹤鸣激动得在办公室里一阵奔走。
过了一会,他坐下来,冷静地想了想,又为栗宝山担心起来了。他想,银俊雅毕竟是一个不干不净名声很糟的坏女人,这样干尽管人们表面上说不出什么,可心里会怎么想呢?那些搞阴谋诡计的人,又会抓住这个做什么文章?况且,银俊雅跟那些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也不好说,若是中了他们设下的新的圈套,那又坏了。
这时,已到了下班的时候了,杨鹤鸣决定去找辛哲仁,一个是跟他通报一下太城的信息,一个想跟他分析分析太城的形势。
辛哲仁此时已经得到了太城的消息。他和杨鹤鸣一样,也是从小道上听说的。辛哲仁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其感受和思考基本上跟杨鹤鸣雷同。他最后确定的态度是:不过问,不反对,不支持,让栗宝山自己去搞。当杨鹤鸣踏进他办公室的时候,他已想好了这一切,平静地坐在办公椅上。
杨鹤鸣在辛哲仁的对面坐下以后,问他说:“太城发生的事,你知道了吗?”
辛哲仁说:“不知道。太城发生了什么事?”
杨鹤鸣便把栗宝山召开万人大会给银俊雅平反的事说了一遍。说完之后,杨鹤鸣发现,李哲仁既没有惊喜,也没有不安。于是,他明白了,辛哲仁不是不知道,而是已经知道了。
辛哲仁在听完杨鹤鸣说的情况以后,问杨鹤鸣说:“没有接到太城县委的报告,你是听谁说的?”
“我也是从小道听说的。”杨鹤鸣的情绪降了下来,一边点烟,一边很不经意地回了这么一句。
辛哲仁十分注意杨鸿鸣说的那个“也”字。他看着这位从前的老领导如今的老部下,心里感到有些内疚。因此说:
“是啊,现在的事情尽是这样的,小道上能够听到的,正道上却迟迟不见信息,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我知道,杨部长一直在为太城操心,也是为我操心,我心里是很感激的。”
杨鹤鸣听了辛哲仁说的话,抬起头来,用感动的目光看看辛哲仁。他心想辛哲仁难得能说上这么一句话。在大半辈子的政治生涯中,和他一起共过事的领导,不下百十号人,唯有辛哲仁比较贴心一些。但辛哲仁也从来没有那样推心置腹过,相互间只在心照不宣中支持、配合、工作。有的时候,他生他的气。更多的时候是理解他。因为他深知政界里的风云。十多年以前,辛哲仁的职位还是在他之下,后来之所以进步比他快,除了有水平,工作实绩突出以外,辛哲仁有心计,善于研究政界里的复杂矛盾,总是含而不露,始终采取稳妥的方针,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今天他实在不高兴,才说了上面那句话,不想引出辛哲仁破例的歉意和感激,倒使他有点过意不去似的。出于这样的心理,他不得不再说一些话,于是说:“都是为了工作,对我你用不着客气。说心里话,我确实为太城很焦虑,这么长时间弄不好,我是有责任的。我在想,我们该怎么办呢?”
辛哲仁沉思了一会说:“我们已经把太城县交给栗宝山了,我们还是应当充分地相信他,他怎么搞有他的自主权。
至于从小道上听到的这件事,我们既不了解具体的情况,县里又没有请示报告,我们能说什么呢?“
杨鹤鸣完全领会了辛哲仁不过问。不反对、不支持的“三不”原则,坐了一会,告辞走了。
辛哲仁怀着既兴奋又忧虑的心情回到家里,几乎一夜未能入睡。
第二天早晨,他到办公室刚看完两份文件,就见政法委书记邢万超行色匆匆地迈进他的办公室。
“辛书记,太城县昨天晚上发生了一起重要的案子。”邢万超进门后就向辛哲仁说道。
“是吗,发生了什么案子?”辛哲仁本来就很紧张的心,不由得又紧缩了一下,随即问道。
邢万超便把大字报的情况及内容汇报了一遍。末了说:
“是县政法委刚用电话报告的,有的情况不一定十分准确。”
辛哲仁听完汇报,心里想,这张大字报既是一件坏事,也是一件好事。它表明,银俊雅跟太城县的邪恶势力似乎不是一起的。它也说明,栗宝山干的那一手击到了那些人的痛处,使他们迫不及待地用这样暴露的方法进行反抗。辛哲仁认为,大字报明显地违犯了宪法,其造谣诽谤亦很明显,是他表明态度,支持栗宝山的机会,于是向邢万超指示说:
“栗宝山召开万人大会给银俊雅平反,没有给地委请示报告过,地委不了解具体情况,不能说对还是不对。但不管怎么样,张贴大字报是错误的,违法的。其中的内容,在没有提出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也只能认为是造谣和诽谤。政法部门应当尽快侦查破案,依法惩处作案者。”
辛哲仁的指示很快传到了太城县。在干部和群众里面进一步形成有利于栗宝山的态势。
限期破案的指令就像一块如山的巨石压在了石有义的头上,他又是害怕又是恼火,关起门来给贾大亮打电话,诉说心中的不平。贾大亮安慰他,鼓励他,激将他,让他还按既定的去做。石有义听了贾大亮的一番话,重新鼓起勇气,马上去找黄福瑞。
黄福瑞知道大字报的来头,想通过下乡躲开这件事,刚出办公室的门,就让石有义堵住了。
“黄县长,你上哪儿去?”
“我要到金沟乡去。”
“黄县长你待一会走,我要给你汇报汇报大字报案件的事。”
“栗书记和金主任他们不是都去了吗?你按他们的指示办,我到金沟乡有点急事。”
石有义挡住不让他走:“再有急事也急不过这个案子呀。
你是一县之长,我是你手下的公安局长,这样大的案子,我不向你汇报怎么能行。“
“给大亮县长汇报一下不行吗?公安工作不是归他分管吗?”黄福瑞想推到贾大亮身上。
石有义说:“归他分管是归他分管,可也得看是什么事呀,像这样大的案子,牵扯到书记的案子,你这个当县长的不了解不过问合适吗?”
黄福瑞听了石有义的这句话,只好返回到办公室,听石有义的汇报。石有义简要汇报完案情以后,重点汇报他的侦破方案。其中包括成立以黄福瑞为核心的领导小组,组建五十个人的破案班子,在全县范围内开展摸底排队,一旦发现可疑线索,立即采取监控、传讯、拘押等过硬措施,昼夜作战,穷追猛打,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石有义最后说:“黄县长如果认为这个方案可行,我们立即付诸实施。另外,请黄县长先拨五万元专案经费,以应急需。”
黄福瑞心里很明白,只要他一表态,或者只要他把五万元拨过去,即使什么话都不说,也等于他同意和支持了石有义的方案。那么,今后由此产生的一切,都得由他负责。后果他也能想象得出来,一定是兴师动众,怀疑一切,弄得人人自危,处处不安,甚至乱捕无辜,搞逼供信,制造冤假错案。他也知道,他们这么搞的目的,是要激起广大群众对栗宝山的不满。而他将成为两头都不落好的罪人。群众会骂他,栗宝山会骂他,贾大亮一伙更会把一切污水朝他的头上倒。但不支持石有义的方案也不行,他们会把破不了案的责任推到他的头上。他想来想去,只好还用金蝉脱壳的老办法。他说:
“你再给大亮县长汇报一下吧。”
“大亮县长我可以再去汇报,但你得有个态度呀,是支持是反对,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我也好向大亮县长汇报时,转达你的指示呀。”石有义死死盯住黄福瑞,一定要他表态。
黄福瑞坚持说:“非得要我什么指示呢。大亮县长分管公安工作,他比我懂,你向他汇报,就由他决定吧。”
石有义说:“那好,我就告诉大亮县长说,黄县长授权给你了,叫你全权决定。不过那钱你得给批一下吧。”
黄福瑞听明白了石有义话中的含意,他知道无论他怎么推,他们都不会放过让他负责任。他灵机一动,想出个好主意说:“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去叫上大亮县长,咱们一起给栗书记去汇报。”
石有义不好反对黄福瑞的这个意见,只能去叫贾大亮。
栗宝山正准备通知召开常委扩大会,看见黄福瑞、贾大亮和石有义急匆匆地朝他的办公室赶来了。他立刻猜出他们的来意,做好了迎战他们的精神准备。
金九龙看见黄福瑞等人来了,走出办公室,跟他们打着招呼,尾随着他们一起到了栗宝山的办公室。黄福瑞、贾大亮和石有义三个人互相推辞一番之后,由石有义汇报了侦破方案。栗宝山听后,完全明白他们是怎样的用心。但他不露声色,装出思考的样子,在地上来回踱步。在场的五个人,除张言堂心里有底,若无其事地坐在一旁外,其余四个人都紧张地注视着栗宝山的神情变化。贾大亮、金九龙和石有义多么希望栗宝山说声同意。可黄福瑞最怕栗宝山说出这两个字。当栗宝山踱了几个来回,回到座位上坐下来的时候,四双眼睛同时盯住他的嘴。但栗宝山说出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你们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随之,他的眼光从黄福瑞的脸上扫到贾大亮的脸上,又从贾大亮的脸上扫到金九龙的脸上。
黄福瑞听了这话微微松了一口气,贾大亮和金九龙听了这话却弄不清栗宝山是什么意向,不知如何回答。由于栗宝山的眼光最后落在金九龙的脸上,使他感到不说话不合适,因而只好试探地说:“石局长的想法是好的,方案很有力度。是不是需要全面地考虑考虑。”他一边这样说,一边注视着栗宝山的脸。栗宝山依旧不动声色,让他难以把握。
贾大亮想把黄福瑞推到前面,这时他说:“黄县长,你说说吧。政府那边你是班长,对于这样大的案子,政府应当有个积极明确的态度。在栗书记面前也用不着藏着掖着。”
黄福瑞脸一红说:“对公安工作我一窍不通,你是分管的,你说吧。”
贾大亮见黄福瑞把球又踢回给他,心里很恼火。但他灵机一动,脑子里产生了一个新的构想,于是振振有辞地说:
“既然黄县长叫我说,我就说说个人的看法,不一定正确。
我认为石有义同志提出的方案,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实施起来,会不会引起群众的反感,很值得研究。“
黄福瑞没有想到贾大亮会表这样的态。他弄不清贾大亮说的话是真是假,不忙于随合,只是避开栗宝山的目光,低着头,等待事态的发展。金九龙从贾大亮的话里明白了贾大亮的策略变化。他注意看栗宝山的面容,好像也有了新的发现似的,干脆接上贾大亮的话说:“我刚才说的需要全面考虑考虑,也是这个意思。因为尽快破案是一个方面,群众的承受能力又是一个方面,必须全面来考虑。”
石有义有种被主子出卖了的感觉。他还弄不清他们是在做什么戏,只是憋着气在那里站着。
栗宝山觉得贾大亮和金九龙的话正合他的心意。有他们的这些话,他不必直接否定那个方案,只要表示同意他们的意见就行了,真所谓用他们的矛攻他们的盾,让他们自己去相互抱怨吧,因此他说:“我同意贾县长和金主任的意见,没有别的补充,就按他们二位的意见去办吧,不要成立什么领导小组,也不要搞那么大的破案班子,更不必在全县范围里摸底排队,一切以法行事,平常怎么搞案子,还怎么搞,也不要另拨专款了。石局长,你看怎么样?
石有义看看贾大亮和金九龙说:“你们说吧,你们叫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好,就这样定了。”栗宝山把脸一沉,对石有义严肃地说:“石局长,我刚才在街上已经说了,限你十天破案。
如果破不了,我拿你是问!“
石有义火急了:“那怎么行呢,我办不到。”
“办不到?为什么?”栗宝山问他。
“十天,十天怎么能破了呢。”
“十天时间太短是吗?好,我给你二十天。”
“二十天也不行啊。”
“二十天还不行?三十天总行了吧?”
“三十天也不行。”
“三十天还不行?你是不想破这个案是不是?”
“不是不是。是因为……”石有义有口说不出。
贾大亮和金九龙伯石有义言多有失,立刻劝他说,有什么困难下去再具体研究,不能在书记面前强调困难。就这样连劝带推地,让他走了。
栗宝山乘胜前进,一刻钟也不肯耽误,马上通知召开常委扩大会议。会上,他让大家就大字报案件发表意见,进行讨论。因为大字报违犯宪法,又有地委辛哲仁书记的指示,与会者都纷纷发言,予以谴责。就连贾大亮等人也说了许多冠冕堂皇的严辞义语。这样,无论社会上,还是班子里,统一了思想,造成了抑恶扶善的良好局面。
开完常委扩大会议,栗宝山和张言堂口到办公室里坐下。两个人默默地相互看看,用眼光庆幸取得的胜利。过了一会,张言堂问道:
“你说,这张大字报具体会是谁干的呢?”
栗宝山欲言又止,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一个预感的警示。
他疾速朝屋子里扫视了下,并且下意识地用鼻子嗅了嗅,踌躇片刻说:“具体是谁干的,只有查清破案以后才会知道。”
张言堂要说什么,栗宝山疾速地堵住了他的嘴。随即在面前的稿纸上写了这样几个字推给他看:“你觉得这个屋子还安全吗?”张言堂看了,恍然大悟,又十分疑惑。扫视一下屋内,又要开口,又被栗宝山堵住嘴。他于是在纸上写:
“你是说我们已经?”栗宝山点点头,随即又在纸上写:“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有这样的感觉。”张言堂看了,完全明白了书记的意思,便通过写跟书记交换完意见。交换完意见以后,他灵机一动,在纸上写道:“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栗宝山看了,向他竖起大拇指。接着,他们进行了一番将计就计的谈话。
十二、借用
贾大亮、金九龙和石有义听了一遍栗宝山与张言堂在办公室的谈话录音以后,进一步加深了意见的分歧。尤其石有义非常恼火。本来是贾金二人策划的大字报,那个侦破方案也是他们两人定的。可是到了关键时候,他们竟将他出卖了。听完录音,他更觉得这完全是没事找事。现在栗宝山要他限期破案,破不了就拿他是问,这不是成心设下陷阱叫他跳吗?贾大亮给他做工作说,制造大宇报还是必要的,那个方案侦破方案也没有错,问题出在未能将银俊雅控制住,不应该发生大街上的那一场演讲。方案是打算给黄福瑞说一下就实施的,没有想到狡滑的黄福瑞弄到了栗宝山那里。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视栗的意向表态,不能盲目的说服栗同意那个方案,这是大局。他说,在栗的面前,总不能都唱一个角色。他批评金九龙不该先表那样的态,而应当支持方案,说服栗才对。金九龙却说,他在栗的身边,取得栗的信任,更为重要。当时栗虽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意向,但据这些天了解的情况分析,栗肯定持反对的态度。再说,那个方案的别有用心也太明显了,明眼人一看就会知道的。“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那么搞?方案不是你提出来的?”石有义听到这里,火冒三丈地怒吼道。金九龙解释说:“当时不是没有想到要弄到姓栗的跟前去嘛。弄到那里,情况当然就不同了,就只能让你老弟一个人受屈了。刚才大县长说我应该表态支持,说服姓栗的。实际我是最不宜这样做的。我在他身边,我们好些事需要我直接在那里做工作,我如果失去他的信任,还不全完了。自然,大县长更不能失去他的信任,你的表态很恰当,也很是时候。未了的情况证明,我们是完全正确的。他同意了我们两人的意见,说明我们把他猜中了。如果我们不先争取主动,表那样的态,情况会是怎样呢?很明显,不但挨了批评,失去信任,还照样要把那方案推翻的。”石有义听后,又冒火说:“结果不就是你们两个人受信任,我一个人挨批评、坐蜡吗?”“所以我说,只好屈了你老弟一个人嘛。”金九龙笑着解释。贾大亮觉得金九龙的一番话不无道理,作为他们的头子,他考虑有必要下下他们的心火,使他们紧靠在他的身上。因此说了一些承担责任以及团结向前看的话,果然都心平气和了下来。
后来,他们的研究重点归到大的策略问题上,即对栗宝山到底是打击他,赶他走,还是维护他,取得他的信任,利用他先把黄福瑞挤走,然后再说长远。金九龙力主采取后一个策略。他的最重要的根据,就是刚才放过的那些录音。他说:“既然栗宝山对我们是信任的,我们就应当抓住这一点,充分地利用这一点,这是最难得的可乘之机。这样比较稳妥。栗宝山在录音里也说了,黄福瑞,水平低。只要我们稍加努力,挤走黄福瑞是很容易的事。至于栗宝山,还可以看发展,看情况,如果他继续跟我们好,甚至提拔了,既给我们腾开了太城的位子,又可以当我们的靠山。如果发现了我们的问题,不跟我们继续好了,到那时设法收拾他也不迟。
况且,要采取打他赶他走的策略,根据目前的情况,很难奏效。太城已换了三任书记,上边不会轻易叫他走,他又有杨部长的具体支持。尤其是他到任以后,搞的这一手很厉害。如果我们硬来,说不定我们这些人真要毁在他的手里。“石有义则认为应当采取第一个策略。他主要是从他本人考虑。他想,金九龙主张的策略好倒是好,但可能得好处的是贾大亮、金九龙等人,他不但得不到好处,还会被毁了。因为破不了大字报的案,栗宝山要拿他是问。他肯定不能把大宇报秘密交出去。交出大字报的秘密,等于把他们都毁了。他要那么干,说不定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他。所以对他来说,快把栗宝山赶走或者除掉,是上上策。当然,心里想的这些理由,全不能说出来。他说出来的理由是,自古夜长梦多,今天信任,明天可能就不信任,从长远看,栗宝山在太城一天,他们的危机就存在一天。一旦栗宝山在太城站稳了脚,他们干的那些事总有一天会暴露。那时候,栗宝山整他们易如反掌,而他们要反攻就难了。与其到那时被人收拾,还不如乘他立足未稳,先把他收拾了。石有义最后说:”只要你们下决心,同意这样干,具体由我亲自下手,无非是杀几个人,有什么关系。“
贾大亮的考虑是全面的。一方面他基本同意金九龙对形势的分析。因为那个录音很有说服力,解除了他很大的怀疑。面对现实,要是不采取靠近栗宝山取信栗宝山的策略,那是很大的失误。但另外一方面,他也同意石有义夜长梦多的说法。他从几天来的实践深深感受到,栗宝山跟他绝对不是一路人。尤其栗宝山给银俊雅公开平反正名,使这个非凡的女人以正面人物在太城站立起来,使他感到威胁很大。她掌握着他强奸的罪恶,她一定还了解他的其他一些事。她现在跟姓栗的结合在了一起,从长远看,绝对不会有他贾大亮的好果子吃。然而,石有义主张立刻采取手脚赶走或除掉栗宝山,肯定是错误的。他知道石有义为什么提出这样的主张,他从石有义的脸上看到了石有义的心理。他明白,不同意石有义的这个主张,石有义肯定不满意。而且到了关键时刻,石有义肯定不会为了弟兄们的安全牺牲他自己。他是一个既勇敢又私心很重的人。贾大亮想,他必须随时把握住他,一旦发现他有不规的动向,必须先下手,绝不能让他毁了自己的前程。贾大亮一边听他们两人的发言,一边琢磨着自己的方案。等他们说完了,他的方案也想好了。这时候,他摊牌说:
“你们两个人的意见,我觉得都正确。九龙说的是现实问题,有义说的是长远问题,都需要考虑,都应当采纳。从眼下的现实讲,应该按九龙说的策略去办,马上通知我们的人,要全力支持栗宝山的工作,不要给他设置什么困难,起码这段时间必须这样做。我们所分管所负责的工作,一定要让他挑不出毛病来。同时,要制造黄福瑞的无能,争取早一天把他挤走。从长远讲,应该按有义的想法去办,必须居安思危,彻底打消侥幸心理,要继续采取一些措施打击他,不能让他顺顺当当地站牢脚跟。”至于采取什么措施,他在这里没有讲明,他觉得没有必要让这两个人都知道。他准备另找人直接安顿,单线联系指挥,防止泄漏出去,造成被动。
他接着对石有义讲:“至于你那里,先不要采取别的动作。到时候需要采取时,我再通知你。关于大字报的事,你要像搞真案那样,像回事地去破。”
“不管怎么像回事地破,到头来破不了,他还是要拿我是问的呀。”石有义不等贾大亮把话说完,插嘴说道。
“为什么末了破不了?你应当按他限定的时候,在十天内破获。”贾大亮说。
“你是装糊涂怎么着?难道让我把你跟金主任端出去不行?”石有义不明白地问。
“谁让你把我们端出去,除非我们都疯了。”贾大亮说着,在面前的纸上写出一个人的名字给他看。
“啊!”石有义看后不禁惊叫一声。“这样搞不是错上加错吗?不是成心要置我于死地吗?”
贾大亮拍拍石有义的肩膀说:“老弟,这可不是置你于死地,这是你摆脱困境的唯一办法。而且这样以来,可以一箭双雕,变被动为主动。你仔细地想一想,除了这个办法,难道还会有别的好办法吗?没有的。我知道你是个只会前进不会后退的人,难道因为一张大字报,你害怕了吗?”
“我害怕?我石有义什么时候害怕过?”石有义是最经不住别人激将的人,他听了贾大亮的最后一句话,立刻痛快地接受了任务:“行了,我按你的指示办,即使最后栗宝山拉我下油锅,我也绝不眨眼后退。”
临散场,贾大亮嘱咐金九龙和石有义说,为了防止出问题,今后一般不聚会,尤其不召集很多人在一起谈问题,普遍采取分头串通联络的办法。秦会林和路明那里,由他分别去找。贾大亮还特别嘱咐石有义,设在栗宝山办公室的机关,一定要绝对安全,一旦发现不安全,要立即撤掉,因为如果让栗宝山等人发现,他们就全完了,石有义说,那是绝对安全的。不过,他同意大县长万无一失的指示,一定随时采取手段,检验其安全与否。
送走金九龙和石有义,贾大亮又拨通财政局长路明的电话,让路明到他这里来。在等路明的过程中,贾大亮又对路明的可靠程度做了一番分析,得出的结论依然是可靠程度很低。不过,他已对他改变了策略。前几天,他想甩开他,不让他参与他们的事。后来他想,只有拉紧他,让他参与的事越多,使他负罪的分量越大,他就不会轻易地背叛他们了。
而且他们的事,也离不开他,因为需要有钱花。由于放下电话很长一段时间不见路明来,贾大亮愈发加大了对他的疑虑。大约过了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看见路明从那边走来了。但走到前一排,他没有直接往他办公室走,而是又拐到了西边去,同时左看右看他,就好像到他这里是做贼似的。
这使贾大亮非常恼火,更加感到这个人的危险性。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路明就像从地下钻出来一样,出现在贾大亮跟前。
“你这是干什么?磨磨蹭蹭不肯来,来就来吧,又像做贼似的,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说?”贸大亮气得顾不得别的,怒吼道。
“我手上有点事,耽误了一会。我,我没有什么呀。”路明紧张得脸刷白,压低声音解释着,同时偷看着窗外,生怕有人看见了。
“还说没有什么,你看看你现在的相!”贾大亮不得不压低了声音怒斥说。但他转念又想,现在不是发气的时候。怨就怨他当初没有把路明这个人看准,到了这个时候,只能用一天算一天,走着瞧了。于是他强压下气来,让路明坐下,给他讲道理说:“你是财政局长,我是常务副县长,分管财政,我叫你来,或你来找我,都是很正常的事,有什么可担心的?你越这样,不是越叫人家怀疑吗?”
“是的是的,我,我也没有想什么呀。”路明点头称是,但不肯承认自己的心理作派有问题。
“你还不承认,为什么几天一次也不到我这里来?”贾大亮压着气问。
“这几天我正在忙着整理帐目,我怕栗宝山他们查。”路明找借口解释。
贾大亮觉得眼下没有功夫跟路明磨嘴皮,干脆转到正题说:“行了,这些以后再说吧,你快去弄十万块现金过来。”
“十万!那么多怎么弄呢?”路明吓得额头上立时出了一片汗珠。
“怎么弄还用问我吗?要快,下班之前给我送过来。”贾大亮很威严地说。
路明在地上呆站了一会,只好赶快回去想办法。
下班前,十万元果然送来了。贾大亮送走路明,又把秦会林叫来交待任务。他以十万元为资本,交给秦会林去实施一个叫做围城的工程。
十三、较量
在贾大亮一伙商量对策,安排围城计划的同时,栗宝山也制定出了下一个战役的方案。
对太城县恶势力制造大字报一案的目的,栗宝山看得很清楚,他们企图用这张大字报阻止他实现思想上的拨乱反正,进而通过破案做手脚,引起群众不满,缠住他,使他没有精力过问经济及其它工作,达到从根本上动摇他在太城站住脚跟的基础。栗宝山没有上他们的当。他和银俊雅的默契配合,通过在大街上的那一场精彩的演讲,不但把制造大字报的人牢牢地钉在了被告席上,而且使银俊雅第一次获得了在太城县公众面前展示自己才气的机会。接着,他又巧妙地否定了他们的破案方案,把他们搬起来打算砸他的石头,一转手狠狠地砸到他们头上,让他们自做自受,发生内江。然后,他马上设计第二个战役的方案。他把经济工作作为第二个战役的中心内容,并注意把第二个战役跟第一个战役紧紧联系在一起。为了确保第二个战役的胜利,他一方面让银俊雅认真做好准备,另一方面派张言堂到地区、去北京。部署完这些,他叫金九龙立刻通知下去,三天后召开太城县经济发展战略研讨会,发动全县一切有识之士参加,发表意见,献计献策。
贾大亮认为,这正是他们的一个好机会,应当采取积极主动的姿态,所以很快传话下去,要他们的人认真进行准备。他觉得栗宝山搭的这个台,正好可以由他来唱戏。如此一来,他下一步的战役部署就变得更加完善了:外面有人来围攻,里边有他唱红脸,瞧准时机再由石有义放一颗不大不小的原子弹,看枉费心机的栗宝山如何招架。他想到这里,非常激动,拿起桌子上的一瓶酒,一仰脖子灌下去半瓶。这时候,金九龙给他打来电话,建议他应当好好准备准备,由他作个高质量的中心发言。他觉得这个建议相当好,放下电话思考了一会,觉得心里东西不多。于是给金九龙拨过去电话,要金九龙先代他起个草。金九龙本想自己也有所作为,但不敢驳大县长,应了下来。
经过两天的准备,会议于这天下午如期召开。大礼堂内不但座无空席,而且有许多人挤站在两侧和后边。在台上就座的除了有县五大班子的领导外,还有张言堂从北京请来的经济学专家尉杰和人民日报、经济日报、中央电视台的记者,以及地委杨鹤鸣部长。另外还有中纪委、省纪委的四位干部和行署的乔副专员。他们都是秦会林采取手段叫来围城的。不过,纪委的同志说是来搞调查研究的,乔副专员说他从林泽县返回地区路过这里进来看一看。这五位都是今天午饭前赶到的。栗宝山一看见他们,就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听了他们的托辞,心想来得正好,于是请他们参加下午的大会。开始,他们有些犹豫,贾大亮马上给他们做工作,恳请他们参加。因为贾大亮想,下午的大会将是他充分表演的大会,要是让他们先认识认识他,待对他有个好的印象以后,再向栗宝山发难,不是更好吗?他们见贾大亮一再恳请他们参加,也就同意了。现在,台上的人已按照排定的座次坐好。栗宝山和黄福瑞坐在前排正中,栗在左,黄在右。栗的这一边依次坐着的是杨部长、尉杰和三名中央记者,黄的这一边坐着的是乔副专员和四位纪委干部。别的领导都坐在后两排凳子上。大家一边喝茶水,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台下。台下的人见台上第一排坐着那么多新面孔,窃窃私议着各种各样的猜测。礼堂内充满了生机勃发的活跃气氛。
栗宝山宣布大会开始,首先向大家介绍在前排就座的上级领导和来宾。当介绍到经济学专家尉杰和中央新闻记者的时候,全场热烈鼓掌。当介绍到纪委干部的时候,人们愣了一下。后来因坐在台上的贾大亮和县纪委书记王明示带头鼓掌,大家才跟着鼓起掌来。接着,栗宝山讲了大会的宗旨和要求以后,讨论发言便开始了。
头几个发言的,都是县里的中层领导,有的是乡党委书记、乡长,有的是县直局的局长、副局长。其中多数是贾大亮他们事先安排的,都有发言稿,都是照本宣科,都讲得平平淡淡,没有提出有价值的建议。在第五位发言之后,贾大亮觉得是自己该亮相的时候了。这几位的发言没有引起场上的兴趣,他认为这正好可以反衬出他的水平。他及时站起来,很沉稳地朝前台走去。走到第一排的前面,他站下来,回过头,很有札貌地向乔副专员、杨部长、尉杰以及中纪委、省纪委和中央新闻记者们点点头,然后才走到发言席上。这时,坐在台下的几个他们的人带头鼓掌,于是台下响起一阵稀拉的掌声。
“尊敬的中纪委省纪委的各位领导,尊敬的尉教授和中央新闻单位的记者们,尊敬的杨部长、乔专员,同志们,朋友们!”贾大亮一上来便是一堆繁琐的称谓。称谓之后,又是百忙之中光临指导,又是深受鼓舞增强了信心,又是看到了太城的希望,又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和感谢,如此等等。接着,又讲这次会议的重要意义,又讲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无比正确性,又讲必须首先解放思想更新观念,完全是做重要报告的架势和口气,一边不慌不忙地翻着金九龙给他准备的讲稿,一边铿锵有力地往下讲着,颇有那么一种领导人做动员报告的气势。台上台下的人都悄悄地听着,唯有尉教授和三个中央来的记者越听越有些不耐烦了,因为他讲的全都是空话。直到讲了一个多小时以后,他才讲到会议的主题。
“太城的经济要上去,必须万众一心,艰苦奋斗,实施四轮驱动的战略。”他讲的四轮,是指工业、农业、乡镇企业和第三产业。他说,只有让这四个轮子同时转起来,太城经济的这套马车,才能跑得快一些,才能赶上和超过先进的地方。于是,他先讲工业。他说,工业的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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